天刚蒙蒙亮。
商王殿内宫人脚步匆匆,有人端水、有人服侍穿衣,一时忙的热火朝天。
作为享受服务的那个,苏黎,或许现在应该叫子受,她对现在的生活适应良好。
没办法,谁在这生活个十八年,都得适应良好。
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曾是个在现代兢兢业业板砖的传媒工作者,大学毕业就一头扎进帝都,为人不算太卷,但多少是有点天分,没多久就升职加薪,当然,截至穿越之前,她离走上人生巅峰还有点距离。
“点”有些大,也就是帝都一套房的距离。
宫人们帮着穿上朝服,额头贴地行了一礼,低头一看,像种了一地的黑色土豆,苏黎挥手令他们起身,想叹气,憋住了。
说来好笑,从前有过没憋住的时候,一口气还没叹完呢,地上就哗啦啦跪了一片,反倒把她吓了一大跳。
苏黎打头走出寝殿去上朝,身后跟了一溜的小尾巴,可谓是十分有牌面,但她高兴不起来。
要是早能知道自己会穿越,还是穿成一国首脑,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要是加个前缀——商纣王,绝望归绝望,也不是不能挣扎一下。
可若是再在前边加个限定条件——穿成洪荒世界的商纣王,那妥了,前途无亮。
穿越之前哪部神话也没告诉她,商王子受是个女人。
退一万步,她也不明白身为女性的子受为什么会给女娲庙题淫诗,后来又宠信狐妖妲己,性向多少有点迷。
算了,没关系,至少她这一版的商纣王,肯定是直的。
印象中该有的排面:金碧辉煌的宫殿,两侧侍立的侍女,宽大的龙椅高高在上,一座大殿容纳来人轻轻松松。
苏黎端端正正的跪坐在高台上首的软垫上,看着面前这容纳了所有大臣就稍显拥挤的朝堂,第无数次感叹封神演义全是骗人的。她熟练的摆出严肃脸,思绪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每日的朝会没什么新鲜内容,老爹刚死不到一年,她也刚登基不到一年,不好搞什么大动作。
听了一堆王八念经,哦不,是毫无意义讲了个把小时都没有重点的屁话,好不容易挨到时间差不多,她挥手:“有事继续,无事退朝。”
丞相商容往前一步,硬着头皮:“黎地今年大旱,大小诸侯联名上书,请大王援助一批粮草。”
苏黎:“还有多少粮食?”
管粮食的是为世袭的贵族,答道:“今年收成一般,仓中剩余不多,仅够保朝歌过冬。”
话落,一片沉默。
苏黎闻言,几乎不假思索:“那便不帮。”
“大王不可!”
“不可啊大王。”
“是啊是啊,黎地与殷商接壤,怎能不帮?”
包括那粮官在内的不少人都站出来,一个比一个义正言辞,一个比一个更像大王。
费仲看看大王脸色,眼珠一转,高声压下其他人的声音:“你们一个个说的轻巧,帮?拿什么帮?你们出粮食吗?”
刚才还活跃的臣子们瞬间成了据嘴的葫芦,苏黎托着脑袋看了一圈,被看到的人都躲闪着她的目光,不敢抬头对视。
这年头,贫富差距大到能堆出一座喜马拉雅山,就底下这些玩意,一个比一个有钱,家里的粮食一个比一个多,宁可把粮食放到长小虫,也不愿意往国库里扔一个子儿,就更别说救济。
能不压榨手下农户的都是好人,家里的奴隶饿死了一批又一批,还得嫌晦气。
其他人光顾着低头躲视线了,唯有商容看见大王兴味的目光,与街边看耍猴的客人没什么差别。
他心头一跳,与苏黎目光相撞,一惊,赶快移开视线。
“孤没想到诸位还有这份心,不如你们一人捐出来一点?”她像是看不见那些人又多拒绝,兴致勃勃,“你们放心,送去黎地之前孤一定特地写名这不是孤的功劳,是诸位慷慨解囊,各位都是父王留下的老臣,都是我殷商的肱骨,你们的品行便是孤也自愧不如。”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大王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等哪里能能比得上大王?”
底下一片推辞,匆忙的像是晚了一步帝辛就会派人抄了他们家粮仓。
苏黎等他们挣扎完,状似苦恼的对费仲道:“看来是你误会其余人了,他们没有要捐粮的意思,你说该怎么办呢?”
费仲的确是佞臣,但小人用的好,也能起到大用处,比如此时,他就极有眼色,眼珠一转,主意来了:“臣听闻西岐最近几年连年丰收,余粮多到吃不完,西伯侯又素有贤德的名声,不如陛下请他帮忙?相信西伯侯不会拒绝。”
苏黎笑了,赞道:“有道理,那就这么做,稍后孤会亲自刻封竹筒信,派人快马加鞭的给西伯侯送去。”
又对商容道:“给黎地回消息,说孤惭愧,朝歌粮食不多,但孤忧心黎地,稍后便是豁去脸面也定会求西伯侯为黎地送粮,叫他们无需担心。”
她特地重读了“求”字,主动和被动可是差距甚大,就算西伯侯一口答应,那也是在她求助之后的事,意义完全不一样。
商容嘴角微抽,额角直跳。将近一年,他仍不适应大王的行事风格。
费仲当即俯身下摆:“大王高义,真是爱民如子,能有陛下这般的大王,是殷商之福!”
其余臣子见状,不得不跟着吹捧。
不出一日,朝上发生的事情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朝歌。
穿着简单短打的俊秀少年们穿梭在朝歌城里,时不时帮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一些小忙,有时停下与人聊上那么几句,偶尔有什么想要迫切传达给大王的事情也会告诉这些人,他们会转述给大王。
城中无人不知他们都是大王收养的孤儿,大王心善,教他们读书习武。
起初贵族们还有些警惕,毕竟让这些出身不佳的泥腿子学知识,可能对他们的地位造成严重威胁,后来派人贿赂宫人打听,才知大王是想养点男侍,那点警惕便全都消失殆尽,只余轻蔑。
大王对这些从小养起来的男侍约束的并不严,他们经常出入王宫,偶尔会有流出些朝堂的消息给。
不是没人劝过,只是谁劝都没用,识相点的还好,脾气倔的各个被气到脸色铁青,太师闻仲正是为了这件事,一怒之下带兵去打东夷那边还未归顺的部落。
临行前大王一脸感动的握住闻太师的手夸他敬业,甚至亲自把他送出了朝歌。
闻太师几乎是被忽悠了个五迷三道,立刻就忘了他是被气跑的,差点当场发下军令状,不打下东边几个实力最强的部落就不回来。
……
下了朝,苏黎吃了点早午饭,三菜一汤,营养丰富,煎炒烹炸,一应俱全。
这殷明发展进度,参差不齐,比心电图还吓人。
此时本应该连水煮肉都是特殊日子才能吃的上的好菜,可事实上,人族在美食一道发展极快,据说是当年龙五子狻猊在人间近万年,传下的烹饪之法。
作为一个大体知道封神榜剧情的现代人,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位狻猊也是穿越来的,有段时间沉迷狻猊的故事不可自拔,甚至迫切的想找到这位疑似老乡的小伙伴。
直到她有幸拜读了大文豪麒麟子四不相写的《宸黎山故事会》。
据说这东西主要在除人族之外的种族中流行,本来是玉筒形式,直接导入神识,但是为了照顾人族,四不相特地改出了人族能看的竹筒版本,自此,这东西成了人族窥探能飞天遁地的大修为者生活的重要资料,甚至全册被珍藏在王宫的书库里。
不过就苏黎自己的观感而言,这玩意绝对没什么参考价值。
也许四不相也是穿越者?
直到某一天,当她听说这世上有尊远古大神名叫苏黎娘娘时,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重名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名的那位的神通。
据说是送子,还不是一般的送子,是让男性怀孕的送子。
说实话,这技能,她也想要。
难道叫苏黎的就注定好这一口吗?
商王宫中的女大王幽幽叹气,遗憾至极。
她要是有这技能,后宫养着的那些名义上的男侍就可以发展发展了,里面长得好看的不少,更是一个比一个崇拜尊重她,没准真的可以发展出几段桃色故事。
甭管最后能不能斗得过西伯侯,至少儿女的数量不能比他少,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赢了对吧?
可惜了,她就是普普通通一人族。
这么想着,手里的饭都不香了,
说起饭,包括水稻在内的粮种,这年头的产量都不高,纵然美食一道发展的极快,亦像阶级划分一样天差地别,穷的人连米糠都吃不起,富的人天天吃炒菜,顿顿必有肉。
据说是天庭传下来的圈养家畜的方法,但还是那个道理,穷人整不起啊。
“大王可要去看王后?”
身边的随侍宫人在耳边低声询问,苏黎想起自己那位长得极好看的美人男王后,几乎没有犹豫道:“去,现在就去。”
王后姓姜,乃是东伯侯姜桓楚的儿子,名梓童,相貌极佳,在东鲁之地便盛名在外。
按理说男子以容貌被人闻名算不得什么好事,但谁让这位的未婚妻是殷商的太女,未来的女大王呢?
其实苏黎挺叛逆,她不喜欢包办婚姻,但她有个优点,就是特别容易想的开。只要想想按照封神的剧情,命中注定还有黄妃、杨妃等若干妃嫔,就放平了心态。
能看对眼最好,实在不行,那就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成婚那时,她抱着摆烂的心思,在看见未来姜王后的第一眼就改了主意,这美人黑发如瀑,脸上完美的没有一丁点瑕疵,五官精致又大气,看似淑静柔顺,实则自有一股暗藏的锋芒,苏黎用了一秒钟都不到,她决定先按照流程走,洞房了再说。
然后就被亲爱的姜王后连人带被扔到了床下,王后好像怕她冷,特地在地上铺了三层!
三层!他宁可亲自给她铺三层的被子,也不肯洞房。气的她瞪着眼睛看了两个时辰的天花板,最后因为身下铺的被子太软,不小心睡着了。
时至今日,一年多了,这洞房还是八字没有一撇。
中宫
姜王后正在后花园浇花,听闻宫人来报大王过来,手下动作一顿。
“知道了。”
身旁侍立的小侍急道:“您不准备一下?”
姜王后放下浇花的水壶,抬眸看向小侍脸上依旧完美无瑕,就算刚刚在浇花,身上也没沾上哪怕一点泥土:“这样还需要做什么准备?”
小侍都忍不住晃了晃神,磕磕绊绊道:“您、您这样确实不用。”
苏黎制止了门口宫人的通报,进来时正听见最后几句话,她本也不是什么太讲规矩的人,闻言倒是笑了:“王后生的好看,偶尔孤都会看呆。”
姜梓童走过来,手指轻拂苏黎脸颊,然后往上滑,直到耳朵上,单手捏住,借着身体的遮挡,缓缓、缓缓地拧了半圈。
他压低声音先在她耳边冷哼一声,再轻声道:“大王今天怎么不去看你那些宝贝男侍,有心情到我这里了?”
苏黎克制住脸上出现扭曲等不自然表情的冲动,同样压低声音:“冤枉,那些所谓男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没瞒过你啊。”
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态度未免太怂,失了大王的排场,便又高声道:“再说,我收两个男侍怎么了?人之常情罢了,你看我父王也有好几个妃子。你就别胡思乱想,你才是王后,何苦跟没名没分的男侍过不去呢?”
姜梓童突然笑了,美人微笑,面若桃李,苏黎晃神。
“人之常情是吧?不计较是吧?行。”
昆仑山上
通天圣人正给弟子讲道,听到善尸那边传来的信息,苏黎的“精彩发言”,讲着讲着,桌子上装饰的琉璃瓶突然炸了。
听道的弟子们都被吓得一个激灵,愕然抬头,便听圣人道:“无事,我们继续。”
多宝长了个心眼,他又多看了一会,正好看见师父伸手摸来一块琉璃碎片,微微用力,碎片顷刻间化成齑粉从指尖滑落。
再看一脸平静的师父时,他的表情堪称惊恐。
师父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师娘以身镇压须弥山后,道祖指出此次魔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接引生出心魔,才会让魔祖罗睺趁虚而入,引诱恶尸入魔的时候。
要不是道祖及时把人带走关在紫霄宫思过,现在有可能就没有接引这个圣人了。
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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