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男性生子不同寻常,巫医们也束手无策,灵犀大步走过来,便要进产房。
“这……不可啊小主,您不能进。”
中宫的宫人挡在灵犀面前。
灵犀挥挥手,清风虽柔和,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把宫人们推到一边,自顾自的开门进去。
屋内,巫医们脸色发白,一脸为难。
“缺乏产道,这……这只能剖腹取子。”
“可剖腹取子,王后他怕是不好啊。”
几个年纪不小的老头,还没开始就出了一头的冷汗。
床上,通天攥着被子一角,脸色发白,肚子里的孩子迫不及待的要出来,在肚子里拳打脚踢,那几个巫医是彻底不用指望,他在等灵犀。
灵犀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你们都出去。”
巫医们傻眼。
灵犀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一阵风把几人卷了出去,砰的一声门关了,任谁也打不开。
苏黎回来的时候便看见在在门口绕来绕去,时不时往屋子里张望的巫医宫人们,惊道:“你们怎么会在外面?王后什么情况?”
“大王!是宸妃,宸妃他在里面,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王后他缺乏产道,若想生产只能剖腹取子。”
“宸妃身份不同寻常,大概是有什么特殊方法。”
一群人刷的一下跪在地上,七嘴八舌。巫医们瑟瑟发抖,宫人也出了满头冷汗。
在门外听不见屋里的一丁点动静,苏黎就差把耳朵贴上去了,她在门口绕来绕去,没她发话,宫人和巫医们也不敢起身,不知绕了几圈,她看着这一地鹌鹑似的人,猛然顿住脚步。
“都起来,别在这杵着,给孤滚出去!”
宫人和巫医们爬起来出去,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大王的霉头。
她站在门口,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脑中出现一副画面,也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她也是一样焦灼的心情,区别是那里云雾缭绕,怎么看都不像凡间之景。
她甩了甩脑袋,把这奇奇怪怪的幻觉甩掉。
又过了一会,房门终于缓缓被打开,灵犀抱着被柔软的鲛纱包裹的孩子,二话不说塞进苏黎手中,苏黎手一抖差点把孩子给扔出去,来不及低头看,抱着孩子又冲回房间。
兴许是被施法清理过,房内没有任何味道,床上王后面色红润、小腹平坦,正闭目养神,看着一点都不像刚生了孩子的样子。
“梓童感觉如何?”苏黎冲过去,把孩子放在床边,俯身轻吻他的脸颊。
通天睁眼便看她出了一头的汗,鬓角的碎发都粘到脸上,他已恢复法力,此时身上清清爽爽,却也忘不掉方才以人身产子时的感受。
幸而这次怀孕的是他,若是阿黎,以她现在全然是人族身体的状况,怕是少不得受一番折磨。
“多亏了宸妃的帮助,我无事,大王也看看孩子吧。”
苏黎后知后觉,襁褓里是个女孩,粉雕玉琢的不像刚出生的孩童,生来就能睁开双眼,苏黎惊异的伸手捅了捅小孩的脸颊,孩子的小脸瞬间晴转多云,酝酿了片刻,闭上眼睛就开始哭。
苏黎赶紧把手收回去,心虚的不敢看王后。
一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胳膊上,捏住一块软肉。
通天的声音很轻:“大王把我女儿弄哭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呀?”
苏黎的那条胳膊老老实实的呆在原位没有动,信心满满道:“看我把她哄笑。”
小朋友不买账,嚎的更大声了,小脸都发红。
胳膊上的手拧了三十度。
苏黎倒抽冷气,振振有词:“失误!这是失误!你等等。”
她冲小宝贝做鬼脸,小宝贝愣了一下,然后接着嚎。
苏黎:“……”
胳膊上的手转了六十度。
苏黎绷不住了,他拧的是胳膊内侧的软肉!
“嗷!疼疼疼,王后轻点。”
通天减轻了力度,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苏黎自然而然:“你刚生完,我怕你累着。”
认怂认的过于丝滑,好像做过千,苏黎也没来得及想自己为什么如此熟练,就听见小宝贝咯咯的笑声。
笑还不够,她一边笑,一边拍手。
眼睛里没有一点水光,刚才纯粹是光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也没一滴眼泪。
这会儿她就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似的,拍手笑个不停。
苏黎觉得自己又出现幻觉了,不然她怎么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脸上看出了……嘲笑?
通天也看见了小姑娘的表情,稍微别过脸,忍笑。
就是嘲笑,没错。
他清了清嗓子,在小姑娘脑门上点了一下。
小姑娘赶紧乖巧的停下了笑,伸出小手抱住了爹爹的手指。
“哒哒哒。”
小姑娘生来就是人族,能在刚出生时便不似寻常人族婴儿一般皱皱巴巴、大脑发育的堪比三四岁的小孩已是极限。她要如平常孩子一般学习说话、学爬学走。
“该给小姑娘取个名字,大王有什么想法吗?”
苏黎看着在王后手下和她手下截然不同的小姑娘,捂住胸口,泫然语气:“我觉得受到了伤害,得王后的安慰才能好。”
小姑娘见状又咯咯笑了,伸出小手指着苏黎硬挤出来的几滴眼泪,笑得可开心了。
苏黎:“……”
这回真受到了伤害。
这是生了个债啊,
苏黎:“我觉得债这个字很不错。”
通天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法宛若撸狗头:“给你个机会,重说。”
苏黎抖了抖:“梓童你变了,如果我和她同时掉进河里,说吧,你救谁?”
通天不假思索:“那还用说吗?”
就没听说过被淹死的河灵。
苏黎:“……不用说,肯定会救我对吧?”
小姑娘也眼巴巴的看过来。
被这对母女俩长得很像的两双眼睛盯着看,通天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自己左右为难了?
苏黎悄悄松口气,果然,现代人几千年积攒下来的智慧还是有些用处的。
“卿本身就是一种敬语,又有谦谦君子、谨慎谦虚的意思。我觉得很适合她,不如就叫子卿?”
谦谦君子、谨慎谦虚?
通天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冤家,该说这是美好的期望呢?还是说这就是个反讽?
“也好。”
小姑娘的名字被一锤定音。
……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将姜子牙召来,赐下封神榜及封神职责。
姜子牙怎么也没想到这等重任竟然会落在自己肩上,拿着封神榜半天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师父挥手,他精神一振,神识清明骤然回神。
“谨遵师父御令,定会完成此事。”
他知道这一去自己怕是再没机会回来,他向来尊师重道,虽遗憾,却也没什么怨怼。
元始:“此次下山,你要去朝歌,全力辅佐商王。”
纵然上次与通天商量时定的是随姜子牙自己选择,但以免徒增变数,元始决定直接准确命令。
姜子牙惊讶:“商王?”
十数年前,师父从紫霄宫回来,便跟山中弟子交代了封神一事,还言西岐乃是天命所归,玉虚门下向来讲究顺应天意,这回怎么……?
元始:“天意无偿,量劫之中天机混沌,一切并非毫无变数。”
言罢,挥袖将他送出主殿,姜子牙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他冲着大殿的方向俯身一拜。
申公豹在他的洞府等候多时,见人回来,便也上前:“师父找师兄所为何事?我看师兄脸色不太好?”
姜子牙回来便开始收拾东西,申公豹脸色大变:“你要下山?师父要把你赶下山?”
姜子牙暂缓手上动作,叹口气。
“并非如此。”
他拿出空白封神榜,给申公豹看。
“师父让我下山,主领封神一事。”
申公豹大惊,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好事。
“竟是这等好事?我就说师兄必有扬眉吐气的一天,没曾想竟来的这么快。”
为姜子牙高兴之余,他的心情也颇为复杂,明明不管是修为还是天资,他都比姜子牙强了不知多少,怎么师父就非得把这个任务交给姜子牙呢?
姜子牙不知他内心想法,笑着道了几声谢,便下山去了。
……
近日舆论变化颇为有趣,有些风云诡谲的势头,就连先前书院启动时天降的龙凤祥瑞都被人翻出来,说是大王命令宸妃施展法术弄出来的,而非是什么祥瑞。
也追溯不到流言的源头,但这种说法一出现,就飞速的蔓延开。
朝歌亲眼所见,自是不接受这种说法,但朝歌意外的人对那日的情景本就只是道听途说,此时听了这种新说法,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一开始只是质疑那日的祥瑞,渐渐的就连王后产子,阴阳倒转,究竟是祥瑞还是噩兆都有了质疑声。
谣言找不到源头,自是因为贵族们都或多或少的做了手脚,出了份力。
近日的朝堂充满生机的味道。
被压着打的贵族们像是终于扬眉吐气似的,近几日上奏都硬气了不少,不少人情真意切的上奏建议暂时关闭学堂,也有那更离谱一些的建议举行祭祀,告慰神灵。
字里行间,说宸妃是妖国派来,居心不良,意图祸国者大有人在。
仿佛先前妖国来访时,一个个被吓得要死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些奏章被苏黎归拢到一边,她一张都没处理,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事情继续发展,终于等到有人坐不住了。
“臣近日偶然听闻了一些关于祥瑞的谣言,觉得实在离谱。”站出来的是如今还被关在大牢里的李御事的父亲,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国字脸,看上去像是刚正不阿的样子。
苏黎在上首暗道,来了!
“如何离谱?李少师有何高见?”
她决定配合。
这是欲抑先扬呐。
“臣知此时必然与大王无关,但以免其中有什么阴谋,还请大王重视此事,彻查宸妃。”
他该不会以为祥瑞真的是宸妃施法变出来的吧?
哈!她差点忘了,这些人真是这么想的,以为一切都仰仗宸妃的法术,限制宸妃便与断她臂膀无异。
她正欲开口,忠臣那边先坐不住了,商容站出来斥责:“荒谬!那日亲临现场者都看的清清楚楚,祥瑞乃是从院内出现,宸妃自始至终的站在院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能动也不动的用眼睛施法不成?”
李少师寸步不让:“谁知道呢?不论是商丞相你还是我,都不熟悉此道,便是从前没听过,难道就是不存在吗?”
站在他这一派系的贵族们纷纷出声应道:“是啊是啊。”
“正是如此。”
“李少师言之有理。”
众人七嘴八舌的压住了商容的反驳,外面传来大嗓门:“你们不熟悉,那要是我来证明呢?”
闻太师班师回朝,本该过几日再到,但这回来的一路上听了满耳朵的各式各样的流言,他心情急迫便先行一步,本来还不解大王为何压下了他回来的消息,没想到回来就听了这么一场戏。
他忍不住从殿外进来,怒视那带头的李少师:“虽未能亲眼看见那日景象,但宸妃在门外,祥瑞在门内,还是在半空,便是我师父那等大罗金仙的修为,也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下半分不让人察觉的施法,汝等说的那般,非圣人不可为。”
闻仲话说的够绝,顿时一片寂静。
苏黎此时开口:“李少师还有何高见?”
那人像是才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后退几步,飞速调整好表情:“确实是臣想当然了,但妖国来使上次的表现实在诡异,臣也是为大王担忧。”
苏黎步步紧逼:“上次妖国来访,以女娲娘娘亲女为使,难道还不够真诚吗?还是李少师觉得女娲娘娘也不可信?”
三言两语就给那人扣了一顶大帽子,那人瞠目结舌。
王司农皱眉,欲站出来说话,被身旁眼疾手快的王浩然给拽了一把。
爷爷啊,这事可不能贸然掺和,不然可是会出大事的!
王浩然想到几日前苏黎让他赶制出来的几包黑火药,再配合当前这个事情发展,他简直毛骨悚然。
这么一拉一扯,便错过了站出来说话的时机,有另一人站出来道:“李少师定是没有此意,想来应是一时情急了吧。”
闻仲毫不客气:“究竟是一时情急还是爱子心切,甚至不惜对大王咄咄相逼,乃至冒犯神灵,只有他自己知道。”
闻太师说话,属实让人极度舒适。
一年不见,朝堂上缺了闻太师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唱白脸,苏黎就唱红脸,她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上位后也一直不大强硬,王浩然观察,还真有那眼瘸的傻缺觉得她软弱可欺。
便听她道:“闻太师也是担忧李家冒犯神灵,故语气重了些,李少师爱子心切无可厚非,但毕竟是冒犯神灵,孤也不知如何处罚才适当,也罢,今日便将李御事放了吧,只是御事一职,需另寻他人。”
李少师脸色稍霁,被夺了官职也无妨,过段时间再安排便是,终究是大王退让,罚也未罚的就让他把儿子从牢中捞了出来。
苏黎脸上看不出分毫气恼。
退朝后李少师去牢中要人,他看见浑身狼狈胡子拉碴的儿子心疼坏了。
“父亲是如何将我救出来的?可是又许了大王什么好处?”
李少师洋洋自得:“并未,大王气弱,就算有闻太师撑腰也立不起来,为父三言两语就让她退让。”
父子俩一路上没少骂苏黎这个大王,更是因为身边跟了守卫开路,没有其他人而越发肆无忌惮。
两人走到李府门口,离得还远,便听轰隆一声巨响,李府的大门、连带着牌匾轰然爆炸,木料四处飞溅。
护卫反应及时,挡在前面被炸死了几个,李家父子胳膊腿上也被扎了些碎木。
“天罚!这肯定是天罚!!”
父子俩目瞪口呆,大门已经被夷为平地,不知谁先尖叫了一声,瞬间整条街都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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