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哥哥,是他强迫你的吗?
度假村所在的离山在郊外,夜色里漆黑的山影,透着星星点点的小灯。
晚风习习,山里的夜晚蚊蝇多,还没有走多久,岁星的腿弯就被蚊虫叮出来几个小红包。
“这庄子是沈闻歌的,他是个真正的商人,原本买来住的私宅,现在也用来供人参观了。
腿弯又痒又疼,岁星连带着对温泉都没有什么热忱,再加上昨晚被磨得大腿疼。
“前几天有人花了几百万购买了和他共用晚餐的时间。”陆明宴脸上的妆容没有清洗干净,就急急忙忙跟着他们一起来。
虽然是山,然而有平坦的路,有直通山顶的缆车,还有供人步行攀爬的长阶。偏偏两人不选择驱车前往,而是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
谢屿回过眼看了一眼岁星,泪涔涔的,细白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裤子,挠着腿弯。
“怎么了,走这么慢,蚊虫太多了?”
那股恼人的痒意令岁星有些没辙,他有些可怜地望向谢屿,“我们坐车会不会快一点?”
“腿疼吗?是不是谢屿昨晚弄你弄得太厉害了?”
陆明宴本来都走了十几个阶梯了,闻言又从上面走到岁星身边。
湿漉漉的雾气弥漫在山中,细密的雨丝落下来时带着凉意。台阶被泅湿了,岁星的发丝上也染上了蒙蒙的水汽,私密的事情被人说出来实在很尴尬。
岁星瞪了他一眼,陆明宴闷闷地笑出声:“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蹲下来,想要看看岁星的腿。
“我来。”
谢屿撩开岁星的裤子,只见纤细白皙的小腿上,已然被挠出来几个红红的小包。
再往上一点,则是半遮半掩、引人遐想的青紫。
岁星哪里都白,再黑暗中都白得发光似的。陆明宴打着手电筒的光,看到岁星粉红膝盖上的青紫,微微出神。
“谢屿,你这……”
“要是我,说不定会更过分。”
谢屿看了陆明宴一眼,放下了岁星的裤子。
“那就开车上去。”
好在走了没几步,车子就在山脚停着。岁星不太明白谢屿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开车上去,还要多此一举。
顺畅无阻来到了山顶,古朴的建筑显现在眼前,青砖黛瓦,老树枯藤布在外,檐下两盏红灯笼。还没进去,岁星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整个建筑庞然秀美,淋在烟雨中,朦朦胧胧,像是山都活了起来。
进去后才发现各种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陆明宴订的房间在最深处,说是房间,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别致的小院落。
房间内有仕女图的屏风,还有黄梨木的实木桌子。以及被勾着细软红帐的床。
再往里走,是单独被开辟出来的小屋,木窗外栽种着一棵木荷,正值花期,顺着狭小的空洞流入了温泉水中,在绿莹莹的水中,浮浮沉沉。
温泉是天然温泉,岁星半蹲在水边就闻到了一股不太刺鼻的硫磺味,但不知道沈闻歌觉得这味道难闻还是什么原因,小屋燃着香薰。
谢屿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
“你不是想要泡温泉吗?”
升腾上来的袅袅水汽弥漫在水面上,谢屿盯着岁星的后背看了看,才想起什么:“室外也有温泉,要比现在这个,大一些。”
“但是,外面不是还在下着小雨吗?”
林荫小路,路面上有湿滑的青苔,岁星感觉并不好走。
“我牵着你,不会摔。”谢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看上去好说话,实际上连语气都让人拒绝不得。
两个人相依着走出门。
细如柳絮的绵绵细雨扫过檐下,留下淡淡的水迹。青石板的地面上,种着好几缸的睡莲,雨点在水中泛起点点涟漪,粉红色的莲花开放得正好。
温泉是独立的,不知道沈闻歌用了什么法子,总之私密性还算不错。
温泉是活水,池子一旁铺着观景石,上面种着水仙。水面上浮着十几朵木荷的百花。
“就在这里吗?”
踩在濡湿的草毯上,岁星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惊动草下的生物。
“嗯。”
“下去吧。”
谢屿淡淡应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岁星。
哪怕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岁星在谢屿面前仍有几分放不开。他背过身子,慢慢的,脱下衣服。
绵绵雨针落在身上,激得岁星颤栗,赤着脚缓慢没入温泉水中。
水要比想象中的深一些,温度恰到好处。水面上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白色雾气缓缓上升。
岁星望着岸边的谢屿,轻缓地眨了眨眼:“你不下来吗?”
话音落下,谢屿便直接浮到岁星身边,他身上的衣服碰水后便紧紧贴附在身上。
“你不脱衣服,明天还有衣服换吗?”
“总不会没有。”
“谢屿,你……”
岁星的下巴被人扼住,谢屿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却并不见狼狈。
“很久没有见到时厌很开心?”
谢屿靡淡的嗓音在暗夜里有些撩人煽情,只有手收得越来越紧。
“没有开心,就是普通见朋友。”
“宝宝?”
“时厌姥姥这么叫的,我跟着学……”岁星被谢屿的手弄得有些难受,想要掰开谢屿的手。
然而力气悬殊过大,岁星用力都不能撼动分毫。
谢屿面无表情地看着荏弱秾丽的脸蛋,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
“是你姥姥吗?”
“用得着这么巴巴地凑上去?”
冰冷的声音像是比这夏夜的雨沁在身上时还要凉,岁星凑过去,大着胆子亲了亲他紧紧抿着的唇角:“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能睡一张床、能接吻的普通朋友吗?”
“不是的,没有接吻,只有那天一次。”
冷白的、细瘦的手指插进岁星的发丝,逼迫他不得不微微仰着头,细细的雨点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岁星内心。
“没关系,你尽管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谢屿垂下头,在岁星的眉心吻了一下,唇角的笑意温柔缱绻,像是天鹅交颈般亲密无间。
“但是,我的报复心很重。”
“你在做什么什么事情之前,记得认真思考。”
岁星没有听出来谢屿什么意思,说出的话徒然变了个腔调。
“我和时厌真的没有什么……”
浸在水中的细腰忽然被人箍筋了,附在岁星耳边的声音森冷又暧昧,黏腻的鼻息洒在岁星耳边:“去按着石头,按好。”
……
手机的蓝光打在时厌的脸上,已经凌晨一点多。
下雨天本来很适合睡眠,可时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那声娇气的、含着笑的宝宝,本来就是少年血气方刚的时候,时厌彻底失眠了。
失眠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细想后他决定出门走走。
老人身体不好,早早就睡下了。
夜雨天路面湿滑,悬在眼下的红灯彻夜未灭,为寂静的深山带来几分温度。
时厌耳朵中戴着一只耳机,黑色的耳机线松垮垮挂在耳朵上,愈发显得他皮肤极白。
本就只欲疏散一下心头的烦闷,可余光里忽然看到湿漉漉的石头上,由于过度用力而泛着白的指尖。
那种声音甜腻得拉丝,时厌鬼使神差地靠近了,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绮丽场景。
天蒙蒙亮,清辉爬上山顶。
“不再停留几天吗?”
“今天就得走。”
“这的景点都还没有打卡一遍就走吗?你们现在不是暑假?”
陆明宴劝了几句。谢屿不为所动,并没有应陆明宴的话。
“老爷子走了没几天,你旁□□些不安分的就开始想着谋权篡位了?”陆明宴和谢屿相熟相知,自然知道谢家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安分守己。
“嗯。”谢屿并不打算和陆明宴说太多,扶着门准备把门关上。
陆明宴拦了一下:“真这么宝贝?看都不能看一眼?”
“你想怎么玩都没问题,但是不该碰的别碰,不该看的别看。”
谢屿漆黑的眼睛看着陆明宴的脸,不留情面地将门锁上了。
回到床边,却发现岁星已经醒了。
“不是困吗?这么早就醒了?”
岁星快要说不出话了,只能红着眼尾看了他一眼,白皙的手指上都人不客气地咬了几个牙印。
“润喉糖,吃一颗,不想说话就不说了。”
谢屿在床边的红木小匣子里面,翻找出来一小瓶润喉糖,往岁星口腔里塞了一颗。
甜味和清凉的薄荷味一起弥漫开,岁星粉润的舌头含着糖,惊疑地看着那小匣子:“怎么润喉糖都有?”
“还有一些计生用品,数字,还有……”谢屿的话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一件黑色的、似是薄薄蕾丝的东西。
耳朵羞涩得爬上绯红。
“你知道来这度假村最多的人是什么吗?”
“一家人?”岁星不太确定地开口,在他的印象里,一般游乐场、各种景点,消费大头都是带孩子的。
“不是。”谢屿像触电似的松开指尖,将红色小帐勾了起来。
“是和情人。”
“男人中的大部分,都会有背叛的想法,无非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只要是稍微有些权势的,都不太会择一而终。所以来这种地方的,很多都是带着小情人来的,你看到这床了吗?还有那里面的那些东西。”
谢屿伸出一只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会,原本平稳的小床突然开始震动起来。
缩在被子里的岁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抓紧了被角,小声求饶:“让它停下来。”
带着细软哭腔的声音让谢屿微微勾唇,终于将小床停了下来。
床重新恢复了古色古香的厚重。
“可是我会忠于你。”
“永远。”
谢屿牵起岁星的一根手指,中指上还有几个微红的牙印,他摸出来一枚戒指,戴在岁星的无名指上。
“这样你在做事情的时候,就会有所顾虑。”
“换句话说,你被我套牢了。”
切割得完美的钻石,在暗淡的光线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戒指的造型很美,是中国风的鸟。
鸟的每一根翎羽都镶嵌着一颗钻石,岁星指着鸟,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凤凰吗?你的戒指是不是龙?”
“这是雀,不是凤凰。”谢屿看着戒指,碰了下口袋中的另一枚戒指,另一枚戒指是小小的钻石笼子,小鸟笼用了特殊工艺,严丝合缝,永远也打不开。笼子里面还有一颗独立的小钻石。
戒指是他在之前就定制好的,选的品牌便是婚戒只做一对,钻石是花高价拍卖下来的,在国际珠宝市场很有名气的“深海之星”。
他的爱人,拥有凌驾一切的美貌,碰一下就软成水,眼泪多得泛滥,即便如此,仍旧拥有善良、温柔的品性,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是在求婚吗?”
岁星看着谢屿认真的样子微微有些发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敢幻想,会有这个场景。
“是想要和你确定一个更亲密的关系。”
“爱人?”
“嗯。”
“但是想确定关系也没有必要送这么贵重的戒指啊。”
岁星并没有做好成为别人男朋友的准备,就算更深入的事情做过了。
“会答应吗?”
谢屿看到岁星垂下来的浓密眼帘,哪怕戒指已经戴在了他的手指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或者反对的情绪,而是一种茫然困惑的状态。
岁星望向谢屿,迟疑地点了点头。
【当前主角受好感度:50】
在度假村用过早饭,就要准备离开榕城,谢屿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岁星还有东西落在酒店。
岁星要走的时候余光看到时厌在扶着老人散步,少年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了。眼下还有睡眠不足留下的淡青。
他愣了下,准备不动声色离开,偏偏时厌也看到了他。
“哥哥。”
“你们要准备离开了吗?”
时厌大步走了过来,攥着岁星细瘦的手腕,心中生出来妒意。
昨天穿的还是短袖,今天却裹得严严实实,就是为了遮住身上那痕迹吗?
“对的。”岁星不准痕迹挣扎了以下。
“哥哥,是他强迫你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狗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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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被圈养的金丝雀
时厌的眼睑下透着湿红,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开口,他死死望着岁星的嘴唇,期待那张漂亮的嘴巴能够说出否定的话。
“时厌,你别这样。”
“我没有被谁强迫,我从一开始不都是跟他在一块的吗?”
时厌的力道重,轻而易举在岁星的肌肤上磨出来新鲜的红印。
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吹拂的清风都掠过草木的芬芳。的确是个养生放松的好地方。已经有人早早起来,穿着宽松的运动装,准备下山去观海。听到动静后往这边看过来。
岁星的唇抿成一条线,应该利索干脆地撇干净关系的。可此刻时厌的神情是在有些可怜,和记忆中的流浪狗狗重合在一起。
狭长漆黑的眼眸里,微红的眼下垂下湿漉漉的睫毛,印象里是初次流露出这么直白的情绪。
岁星的脑子一空,像是骤然跌入了深渊。
不想要收留狗狗的话,就不要给出有家的假象,他会当真。
时厌自虐一样地看着岁星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着那枚不掩光芒的钻戒,他在午夜看到岁星仰着莹白秀气的脖颈,眉毛蹙起浅浅的弧度,手指死死按着湿漉漉的石头。
那枚钻石,在轻纱似的月光重,散发着顶级珠宝的光泽。
“要走了。”谢屿不急着辩驳什么,只是看了眼手腕上的表,音量不大不小的提醒。
“哥哥,我现在已经在做家教了,一个能有好几万。”
“其他乱七八糟也能攒下不少……我是说,你能不能给我也一个机会?”
时厌紧紧握着岁星的手,看向谢屿的视线带着狼崽似的凶狠。
“也?”岁星滞了下,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
想起谢屿磋磨人的手段不由得腰一软,他看着时厌,舍不得说出重话,只能抬起戴着戒指的手:“不太行。”
“时厌,你是理科状元,又长得好看,会有人爱你的。”
岁星走到谢屿身边,不去看时厌逐渐黯淡的神情。
“你要是喜欢珠宝的话,不应该用破纸箱来放。”
“虽然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但是抱歉呀,没有给你一个好的家庭。”
老人温和地用爬满斑点的手拍了拍时厌的背。
时厌眼中的光一点点冷下来。
*
山顶的清晨温度很低,岁星穿着长袖仍然觉得有点发冷,谢屿递过来一只温热的手,看了眼岁星:“今天这么果断吗?”
“嗯。”岁星的情绪称不上高,闷闷地牵着谢屿的手。
“早该如此。”
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岁星额头沁着薄薄的汗,双颊染了深深的绯红,饱满微肉的嘴唇翕张,蹙着眉倚在车窗。
碧蓝航线一望无际,阳光落在水面上熠熠生辉。
谢屿看到岁星轻阖的眼睛,探了探额头,又是在发低烧。
车开到酒店,正巧上次买的感冒药有剩下的,岁星吞了药片,睡了一路。
回到京城时,已是晚上。
岁星看着车水马龙愣了愣,眼中的水雾未散,忽然想到自己买来的那些五角星珍珠。
“五角星呢?谢屿,你帮我拿了吗?”
“在后备箱,什么东西都给你带上了。”
谢屿专心致志地开车,见他醒来,看了眼岁星白皙的侧脸,顿了顿:“你又发烧了,是昨晚玩水感冒了吗?”
“又感冒了?”岁星揉了揉眉心,腔调都是有些软绵绵的。
“那些珍珠太小了,成色也不是很好。”
“家里有大的,一点瑕疵都没有,巴洛克、粉色,还有其他的颜色,大概有手指圈起来那么大。”
谢屿手指长,大拇指抵着食指,圈起来显得很大。
“这么大吗?”
“嗯,好多,你喜欢的话,全部送给你。”
岁星没有见过那样的珍珠,只是本能地対流光溢彩的东西有些热爱。
车堵了一阵子,终于畅通。灯火煌煌,本来宽阔的街道上塞满了车辆,亮起的车灯仿佛漫山遍野的狐火。谢屿清隽冷峻的侧脸映着灯的暖色,温和得不可思议。
岁星看得愣了一瞬,不清楚谢屿真实的内心应该是什么样。
似乎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好感度也才一半。
“偷看我吗?”
大概是岁星偷偷打量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谢屿若有所感地偏过脸,一瞬间背过光,大半个身子没入黑暗中,在岁星莹润艶丽的唇珠上停了停。
岁星被抓住了偷窥也不尴尬,大大方方地问他:“送我回家吗?”
“不,回我家。”谢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猛地调转了以下方向。
另一条路冲过来的车辆灯光刺眼,岁星低下身子,避过灯光后才坐直了身子。
这不是去学区房那栋别墅的路,是一跳完全陌生的道路。
岁星心中惴惴不安,整颗心都揪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难言的紧张,岁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谢屿聊天。
“爷爷去世后安葬在哪里了?”
“宗祠,改天带你去。”
“你妈妈……凶不凶呀?”
“不凶。”
岁星本来就是偏幼态的脸部轮廓,可五官又昳丽,耷拉着乌浓眼睫的样子很招人疼爱。
“她会很喜欢你的。””她很喜欢漂亮的人,每次陆明宴来的时候她都会高兴。”
谢屿没忍住,把岁星拉入怀里,亲吻了一下,直到岁星气息不稳,舌尖水淋淋的才放开他。
“你比谁都漂亮。”
拐了三四个弯,终于能看到很壮观的一座大院,朱门绮户、门楣高大,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蹲放在门口。再往上,挂着“谢府”的牌匾。
路灯又高又亮,照在秀美高挺的竹子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光。
单从外面看就知道是钟鸣鼎食之家,谢屿开着车停到了院子里。
“不拿着你很宝贝的五角星了?”
那晚浮浮沉沉中岁星依稀感觉到有点不対劲,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拿了。”
小二层的阁楼,门前摆放着巨大的假山,栽种着五颜六色的绣球花,恰好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灯尘香雾,古色古香。
“抖什么?”谢屿感受到岁星身体的变化。
客厅里,女人穿着藏青绣莲纹的旗袍,五官生得极美,朱唇凤眼,鹅蛋脸,长发被拢成一个小髻,斜插着一根素雅的银簪,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见到谢屿后,怔了下,态度算不上熟络。
“回来了?”
这才把视线移到身旁的岁星身上,自上而下审视一番:“女孩?”
“男生。”
“我和您提过。”谢屿隐晦地提醒了一下。
“你和他……”女人的目光犀利得可怕,看得岁星紧张不已。
“阿姨。”
岁星小小地叫了一声。
“嗯。”
“孩子你先在这里随意坐,我和小屿说些话。”女人说着,抬起雪白的下巴,示意谢屿跟上。
茶室里茶香袅袅,燃着淡淡的香。
直截了当地开口:“那孩子容貌过盛,你如果见色起意,只是想哄着他上.床,最好不要耽误他。”
“不是见色起意。”谢屿掀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女人保养得当的漂亮面容,长长的眼睫在眼下覆下来阴翳。
“是想要订婚。”
“我平日里从来不干涉你。”
“是。”
“你的感情自己做主没问题,但是毕竟是婚姻大事,谢家也算家大业大,不至于让你和谁联姻。我想的是,你是否能压得住他。”
女人欲言又止,扶着桌子坐下,仰着脸看着谢屿:“他不像是你能压得住的,就算他是单纯乖巧的性子,但是外面那些人呢?会觊觎他吗?会让他待在你身边吗?未必会这么想。你最好三思。”
“我很认真。”
谢屿看着他的母亲,淡淡地重复一次:“我很认真。”
“可以。如果他家里人同意的话,我明天就去给你们找一个见证人。”女人戴着翠绿翡翠的手指,搭在漆黑的桌面上,莞尔。
“今晚你和他睡一间屋子?”
“这个用不着您操心。”
女人微微一笑:“不是在管你,是提醒你。注意节制,我看那孩子腰细,受不住。”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茶室出来,岁星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小屁股只坐了沙发一丁点,双手按在腿上,像是一个乖乖上课的小学生。
岁星一见到谢屿,悄悄松了口气。”说好了吗?“
“嗯。”
谢屿的目光看着岁星,话却是対女人说的:“妈,我和岁星先走了,您早点休息。”
从小阁楼里走出来,岁星勾着谢屿的手指:“她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些家常。”谢屿不动声色在岁星的掌心里挠了挠,逼人的痒令岁星脸色微变。
“大意是,让你晚上不要声音很大。”
“我,带着耳机呢。”岁星摸出来一条乳白色的耳机,得意洋洋地晃了一下。
“还有吗?”
谢屿的眼中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收紧了拉着岁星的那只手,戒指碰撞到了一起。
“我的房间很远,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岁星听出来谢屿的话中之意,在谢屿的鞋上轻轻踩了一下。
他们的关系,更像是他在单方面的求取。
看上去是娇娇软软的小金丝雀被攫取,强制关进黄金小笼子里,实际上失眠的国王听不到夜莺的歌声就会狂躁。
谁在依赖谁未必可知。
第63章 藏娇
少年的房间是极简的灰白,虽然不常住,仍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唯一的亮色是玻璃窗半开,探出来一枝粉色花枝,开出来的小花绚烂拥挤。
“要看看珠宝吗?”
“可以吗?”
“嗯。”谢屿推开衣帽间的门,壁灯亮起。
一整面墙的珠宝展览柜像是误入恶龙的宝窟,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有粉钻嵌着白钻的孔雀胸针,翡翠……岁星看得目不暇接。
“你不是想看珍珠吗?这里。”
谢屿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暖色灯光下,硕大的一颗粉色珍珠,圆润、毫无瑕疵。
他将那枚珍珠拿了出来,放在岁星的掌心中,说出的话语含含糊糊:“感受一下它的体温。”
岁星下意识双手捧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让稀世珍宝摔出缺口。
冰凉的触感,有种无以伦比又惊奇万分的感觉。
“摔了也无所谓,这种珍珠还有好多,你看这里。”谢屿的指尖停留了片刻,玻璃展柜下,水滴状的珍珠,还有各种形状。
谢屿漫不经心地目光投在珍珠上,展颜轻笑:“只是你手里的那一颗是这里面最大,形状也最规则。”
“这枚也是最好看的。”岁星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粉色的珍珠,闻言又准备还给谢屿。
“你这是,不玩了吗?”谢屿没有出手接,声音清晰而冷冽。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就算你不要,也会用到你身上。”
谢屿扶着岁星的腰,将他抵在玻璃展柜上,微微倾下身子,墨色的眼睛,含着若有若无的怜悯,附在岁星耳边慢慢道:“不是公主吗?”
“在我听过的童话版本里,公主会被藏在恶龙的宝窟里,坐在高高的金币上,浑身上下戴满珠宝。不过还有种说法是这样的,恶龙强行占有公主,并且把她永远关在宝窟中。”
微凉的指腹轻缓地划过岁星的脸颊,修长漂亮,像是艺术家的手,停在了岁星小巧的下巴。
“爷爷重病的那几天,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岁星微微偏过头,在某些角度下,他忽然觉得谢屿和温白鹤的气质有一瞬间的重叠,而后腰正倚在玻璃展柜上,怕打翻那些价值不菲的宝物,只好撑着身子。
听到谢屿的话后,忍着不适:“什么?”
“当时忙得焦头烂额,我在想,如果不能够全部得到的话,就算是桎梏也要绑在身边。”
谢屿放开岁星的腰,后退几步,望着一整面的珠宝墙,微微翘起唇角。
天真而阴郁,格外矛盾笑容。
“这些是让人在我抽不开身时派人买下的,当时想得是打造一间金屋,里面堆满金子,用来把不听话的小雀儿圈起来。”
“只是爷爷撒手人寰得突然……”
谢屿黑漆漆的眼眸像是覆着一层薄纱,让岁星看不太明白,他顿了下补出后半句:“你变乖了。”
所以后面的那些行为都没有付诸行动。
岁星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屿,后腰一软,然后看清楚了谢屿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一个,小小的钻石笼子。
【当前主角受好感度:50】
【当前主角受污染值:57】
连系统的提示都像是在同情。
岁星想要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扔掉,可用了很大的力气,戒指纹丝不动,像是长在了手指上一样。整个手指差不多都红了,戒指都还在手上。
“这戒指摘不下吗?”
他看向谢屿,困惑地歪了歪头。
“摘不掉,除非你死,化成红颜枯骨,否则这辈子都取不下来。”谢屿此时的神情有些微妙的轻慢,看着岁星的视线垂爱又怜惜,他举起手,让无名指上的那枚同款戒指完全可以裸.露在岁星的视野下。
“我的也摘不掉,除非生同衾死同穴,或者切断这根手指,不然一辈子都被会在手指上。”
高高瘦瘦的少年像是丝毫不能察觉岁星此刻的恐惧,脸上神情并没有多少阴霾,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是高门世家养出来的小少爷。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像任何普通的情侣一样,会相爱,偶尔会争吵,但是彼此相爱。”
“可是不能,你永远摇摆不定。”
偶尔投过来的目光都像是垂怜,像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小圣母,随手的帮助都给人被爱的错觉,人人觊觎,人人都想要得到,可是谁也不能够将他私有。
谢屿今日穿着黑色的长袖,衣服的左下角有一个很小的刺绣,是一朵被透明罩子盖住的小玫瑰。愈发显得他整个人清隽秀美。
外貌的迷惑性太大。
岁星还没能听明白谢屿的意思,谢屿就已经转过身子。
“还玩珍珠吗?想玩就拿着。”
谢屿的身影消失在衣帽间,岁星看了一眼,滚落在地面上的拿一颗粉色珍珠,在昏昏的壁灯之下,折射出无与伦比的光晕。
【吓傻了?】
“不是。”岁星垂下头,蹲下来将那枚珍珠拾了起来,把珍珠包裹在手心里。
他声音软软的、透着低落:“我只是在想,我和谢屿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分明是天之骄子,在感情上却患得患失,好像是一个讨不到糖的孩子。
青涩莽撞,但是有攻击性的凶狠。
*
岁星是被外面婉转的戏腔惊醒的。
女人柔软清亮的嗓音动人无比,弱柳一般曲曲款款,未见人,就已经陷在珠圆玉润的唱腔里,她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昨夜温度凉,窗户没有关上,岁星手臂撑在床上,又无力地伏了下来,缓了片刻才从凑到窗前看。
昨天太过紧张,岁星看得不太真切,今天再次看时,只觉得和谢屿的五官有六成相似,五官极美。在花团锦簇中唱着叫不出名字的戏曲。
谢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挑眼望向庭院中的女人,女人若有所感,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
“她又在唱《桃花扇》,每天早上都是这样。”
谢屿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揽着岁星的细腰随意解释了一句。
“是《桃花扇》啊。”
“我只知道最有名的那句,眼看他起朱楼……”岁星不怎么喜欢听戏曲,在谢屿家里倒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戏曲的魅力。
“她喜欢的那两首曲子,《锁麟囊》和《桃花扇》,几乎天天唱。”谢屿不感兴趣地淡淡垂眼,这才注意到岁星的下半身没穿裤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会着凉。”
“裤子……脏了,送去洗了,我去拿条裤子给你穿。”
谢屿转身去找裤子,没消多久就带着一条新裤子过来。
“扶着我的肩膀。”
“你要亲自给我穿衣服吗?”
“嗯。”
岁星站也难受坐着也难受,只是相较而言站着会稍微好一点。
细瘦白皙的两条手臂倚靠在谢屿的肩上,谢屿弓着身子,细致耐心地抬起他一条腿,耳根莫名红了红,终于套上了一条裤腿。
很快就把裤子穿好。
“你怕我着凉,但是你昨晚没关窗户。”岁星站直了,牵动了什么伤口,疼得嘶了声。尽管有些狼狈,但还是扬起唇角。
“你就是故意的,清晨的温度分明没有昨天晚上的低。”
“但是开空调,你又会感冒。”
谢屿话音刚落,方才还在庭院中唱着戏曲的女人已经站在了门口,体态轻盈,看上去像是才三十出头,岁月的沉淀给这个美丽的女人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女人挑了挑眉,抱着双臂,淡淡笑道:“走吧,该吃早饭了。”
谢屿母亲不笑时,和谢屿一样的气势迫人,明明看上去柔和婉约,在某些方面气质又意外的相似。
昨天回到京城时是夜晚,谢家的很多东西没来得及细看,今日一看才知道什么叫阔绰。朱门绮户,玉宇琼楼,庭院的面积很大,内有景观湖,正值夏日,莲花开得清香怡人,岁星从木桥上走过时,水中金黄色的锦鲤便一溜烟跟过来。
“走得很累?”谢屿蹙着眉看着落在身后很远的岁星,折回到他身边。
岁星扶着膝盖,看了眼远处停了下来回头看的女人,快要哭出来似的:“疼。”
“我走路时,很难受,布料摩擦着伤口,好像被火灼烧那样疼。”
疼的原因太尴尬,岁星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是难受得太狠,走路都不能走好。
“那我抱着你?”
谢屿在岁星苍白的脸色上看了一眼,眼睛里凝着眼泪,泪珠摇摇欲坠。
岁星摇了摇头:“我自己慢慢的走就好,你们先到餐厅就好。”
“真不用抱着吗?”谢屿又问了一次。
要是真的抱了的话,自己在谢屿母亲眼里估计就成了蛊惑人心的妖精,更何况岁星自己也没有在前辈面前失态的想法。
可是腿确实火辣辣的疼,岁星思索再三,“不用了。”
“那就背着。”
说着,谢屿的手已经按在了岁星的腿上,他头也不回:“别摔了。”
腾空的感觉并不舒服,岁星更害怕掉下去,只好紧紧抱着谢屿的脖子。
“我重吗谢屿?你要是觉得吃力的话就随时把我放下来。”
岁星不重,只有一百出头,浑身上下伶仃几两肉,好像就臀部有些肉。背起来根本没什么压力。
谢屿只觉得鼻尖都是岁星身上那股若即若离、又好像很浓郁的香气,哪怕闻到过很多次,对着香味已经熟稔于心,可每次闻到时,还是会忍不住心尖一颤。
“不重,多吃点饭,太瘦了。”
一米八几的少年人高腿长,没走几步就追上了母亲。
女人看到岁星脚不离地的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浅笑着打趣了一句:“这是娇气到路都不让沾了吗?”
谢屿拢着岁星的腿:“他腿疼。”
岁星眼下晕出灼热的红晕,紧紧贴着谢屿的脖子,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还好到了位置。
进了门之后,入目的是气派的红木圆桌,虽说是早餐,桌子上摆放的种类丰富多样。坐在首座上的男人气质斯文,看到几个人的时候微微一笑。
“这是温白鹤,你们应该认识吧。”
坐在副手位置的温白鹤气质卓然,交叠着双手,垂着眼睛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
在谢家古色古香的装横的衬托下,一下子像回到了那个年代。
谢家人普遍身居高位,看上去不太起眼的谢屿父亲也有上位者的气势,只不过他的目光温润,更像是搞艺术的。
温白鹤和他坐着,气势上不落下乘,甚至隐隐有压过一头的感觉。
人不多,可两个长辈,另一个又是剧情认准的疯子,岁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从谢屿身上下来。
谢屿父亲笑道:“这是?”
“他腿疼。”女人坐在他右边,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白鹤哥。”谢屿冷淡地点了点头,拉着岁星坐了下来。
“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一起吃过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十几年前。”人上了年纪的时候往往喜欢回忆过去,女人也不能免俗。
“那时候小屿还是个小奶娃,一转眼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对了,白鹤,这是小屿带回来的那孩子,你看看合适吗?”
温白鹤坐得散漫,可是年轻又身居高位,让他有种不紧不慢的压迫感。他摘下眼镜,看着岁星的面容,轻笑一声。
这才几天没见,就被采撷得毫无保留。哪怕谢屿和他有了十几年的交情,哪怕他今天前来,就是要当两人感情的见证者。
他还是生出来几分不虞。
但商海浮沉多年,温和无害的面具已经焊死在了他的脸上,哪怕嫉妒得发疯,面上也能保持住冷静。
也曾在夜里鬓角厮磨,彻夜不眠吗?
或者是柔软的蚌肉被人撬开了一条缝,里面藏着夺目的珍珠。
温白鹤手背上青筋毕露,好半晌,才抚摸着金丝的眼镜架,温吞开口:“我觉得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温白鹤酸死了(选曲《桃花扇》)
我这章听着程砚秋先生的《锁麟囊》写完的,戏曲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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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星星
温白鹤的话音落下,原本尚且活络的气氛凝滞下来。
谢家很重规矩,在客人还没有动筷子前,并没有谁去夹菜,以至于岁星想夹缝生存都没有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温白鹤身上,像是未曾料到他会这么说。
温白鹤唇边牵着淡淡的笑意,没人主动询问的情况下,他便没有出声解释,只是吹了下镜片,重新戴上了金丝边眼镜,从容地执起镶金的象牙箸,夹起面前的一片嫩如白玉的笋,送入口中。
男人用餐时的动作也足够雅观,他动了筷子后,其他人才跟着拿起筷子。
“白鹤,你说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谢屿的母亲看向温白鹤的视线带上点困惑。
“不合适就是,小屿的性子不适合找这样的。”
温白鹤闻声轻轻放下筷子,望着岁星的眼底沁着拈酸醋意,他双手拢成塔,声音不大足以让任何人都听得清楚。
“是压不住。”
“小屿性格软,脾气温和,应该找个性格差不多能互补的。像是这位,看上去也是脾性软,没什么主见的。”
就算谢屿的母亲是足够开明开放,甚至能够接受儿子喜欢同性的性向,但是在孩子的择偶方面,仍旧会不可避免地会倾向于温婉的、贤惠的、没有什么攻击性的。
“软?”
谢屿短促地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着温白鹤的眼神不带什么感情,仿佛不是相熟许久的哥哥,而是陌生人。
“更何况,长成这种相貌,就算嫁给小屿,未必能够保证其他人不会动歪心思。”温白鹤对谢屿冷倦的神色视而不见,斯斯文文地说:“婚事,还是要慎重考虑一下,哪能因为色令昏智就要定下婚约。”
满桌的早餐不亚于一场饕餮盛宴,面上的气氛还算祥和。
岁星很惧怕温白鹤。
原本最害怕的人应该是时厌,可后来发现,时厌才是彻头彻尾的小可怜,而温白鹤才是真正的疯子。
只好低着头,食不知味。
两条小细腿并得很紧,在长辈面前,他一贯擅长装模作样。只有很难受的时候,才微微放松身体。
岁星拿着筷子,歪着头,忽然小腿的腿缝间伸进了什么东西。
那动作很慢,带着几分逗弄宠物似的轻佻。
手上的筷子咣当落地,掉落了一支。岁星借着低头捡起筷子的过程中,看到男人不安分蹭在他小腿侧的皮鞋。
岁星不太想和温白鹤那样的男人牵扯上什么关系,捡起筷子后坐直了身子,把弄脏的筷子放在桌面上。
好在有备用的筷子,谢屿递给岁星一副干净的筷子。
男人身着整齐严肃的西装,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能够参加商业晚宴的齐整,却在此时此刻,一只手臂撑着桌面,一只玉骨般的手拿着筷子,却并不进食。
眉眼间并没有笑意。
谁能想到,隔着厚重的桌子下面,温白鹤的皮鞋正踩在岁星的膝盖上。
温白鹤说完后,女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像是在重新在审视这一段关系。
岁星对结不结婚要求不高,因此温白鹤说出来的话并没有让他觉得难堪。
他水红的唇角一侧翘起,露出无害的笑容,藏在桌子下的腿不动声色往后移。温白鹤的皮鞋也不依不挠地步步紧逼。
“话虽然这么说,我反而觉得自由恋爱比较好。就算他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苦,感情会出现什么问题,都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
一直埋着头,啜着白粥的男人扬起头,看向女人,他看上去性格中庸,实际上人如外表,确实是中庸的性格。
“总归谢家在,经济上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男人深邃的眼睛中有种艺术家天然的浪漫因子,连目光都像是诗歌篇章。
“结婚当然也没问题,这都是个人选择。”
温白鹤压在岁星腿上的皮鞋在他腿弯处,漫不经心地慢慢碾磨,疯狂滋长的藤蔓紧紧将他的心脏捆束,他再也难以维持脸上虚假的神情,一瞬间的怨毒、不甘,稍纵即逝。
“是,我只是建议。”
他幽幽地浅笑:“怎么样抉择,那都是小屿自己的事。”
他垂下眼皮,敛下眼中的暗芒,几欲掐断手腕上的那段佛珠。
温白鹤的日程很忙,用餐中途便被一通电话叫走。他走了后,岁星像是脱线的氢气球,骤然坠地,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一顿饭下来,岁星并没有进食多少东西。
再加上两条腿都在疼,吃完饭后就窝在沙发里,裤子是谢屿的裤子,偏偏岁星的腿笔直又瘦,他抱着手机,不忘看了眼方才被温白鹤下次鞋尖踩过的地方。
他怔愣一下,把裤腿捋到腿弯,白皙的膝盖上赫然有着显眼的青紫。
不知道是前两天留下的,还是新增的,陈旧的淤青和新的伤叠在一起,好像在小腿上画了单调无意义的画。
岁星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还是搞不太懂温白鹤在想些什么,暧昧又轻佻,可是看着他的目光里分毫情意都不带。
夏日的清晨只会在六七点的时候短暂地停留,眼看还不到九点,温度迅速升高。
坐在沙发上就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岁星接连调整了几个坐姿,依旧感觉到坐立难安,索性薄薄的细腰塌着,趴伏在沙发上看手机。
谢屿进来时正看到岁星衣冠不整的样子,晃眼的白。
“还是疼吗?”
“嗯。”岁星没回头,只是能够感受到脚踝被人握住了,谢屿的体温好像要比一般人低上一些。
谢屿的手指沿着小腿往上,看到岁星的腿弯上都是红痕,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仍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岁星的伤口。
岁星疼得小声抽气,扭回头:“轻点。”
“这几天不碰你,等你伤好。”
本来不太节制。
“不是伤不伤的问题……反正不准让我跪着,床上不行,地上也不行,而且……”寒意再次攀附而来,岁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地板那么凉。”
“要是跪的话,要跪你跪。”
“可以。”谢屿垂下鸦青浓密的眼帘,望了一会岁星的背影,无论多少次看,沉寂的心脏还是会焕发出崭新的色彩,新鲜而清晰地悸动。
“现在去给你涂一下药。”
“什么药啊?”岁星关了手机屏幕,跪坐在沙发上,略带疑惑地实现落在谢屿的脸上。
他发现谢屿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冷淡,被乌发覆着的地方,耳朵漫上淡淡的粉。
“你不太能够到,趴好。”
……
淡白色的膏体晕开后带着清凉,谢屿的指腹上化开透明的药膏,抽了纸巾把手指擦拭干净。
电话短促地响了一声。
药膏的冰凉化开,岁星感觉全身都像是被薄荷包裹住了。
谢屿从岁星手中抽出手机,开了扬声器。
来电人是位女性,说话的声音细弱,是说不上来的柔软。是岁星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音色。
“星星。”
“妈妈想你了,要和妈妈见上一面吗?”
女人的声音飘渺得像是随时都能掐断在风里,带着殷殷切切。
岁星并不记得这位母亲,视线隔空和谢屿碰撞了一下,有些迟疑。
“连和妈妈见一面都不愿意了吗?”细弱的声音漫上哭腔,落不下上不去的感觉,哪怕完全没有印象,岁星却能够想象出来女人弱柳似的神情。
“那,地址呢?”岁星的手腕被攥住了,谢屿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看着手机。
“在一家咖啡馆,你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吗?我现在就加你,定位给你。”
电话被急匆匆挂断了。
岁星对这位母亲知之甚少,只是依稀记得是个容貌极美的女人,但等真正到定位的咖啡馆后,才知道传言不虚,为什么两个哥哥会这么讨厌他。
女人的眉眼精雕细琢,大半个身子沐浴在光影里,在墨绿色吊兰叶子的遮掩下,有种脆弱到极致的美感。
“星星。”哪怕已经四十岁,女人的情态还有行为完全看不出是接近四十多岁的样子,完全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她一看到岁星就弯着柳叶眉,眼睛里盛满了柔软的笑意:“快,到妈妈这里来。”
“知道妈妈为什么会找到你吗?”
女人小巧白皙的脸上,仰着下巴捧着岁星的脸,温温柔柔地弯了弯嘴唇:“因为妈妈看到了星星穿裙子的视频。”
看到岁星不解的目光,女人把视频调出来给岁星看。
……那段五分钟的视频中,是他和陆明宴之前拍摄过的。
“星星穿裙子很漂亮……我就说了星星这么漂亮本来就应该当小姑娘的。”
“还有妈妈给星星蓄的头发,都已经长这么长了。”
岁星被迫坐在女人身边,mv还在播放,谢屿的神情看上去不太高兴。柔荑在岁星的长发上抚摸着,痴迷的目光像是在看待一个漂亮的玩偶。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被这么轻柔的抚摸,岁星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妈妈要去国外了,出国前想看看星星,顺便给了岁家人大礼。”
女人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没什么妆容的容貌就已经清水芙蓉。
“什么大礼?”
岁星蹙着细长的眉毛,忽然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感觉。
女人反问她:“星星就没有觉得自己和你家里其他人不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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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娇瘾
“你的两位哥哥,长相基本上都随他。但是你就没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吗?”
“这几年半分都没有怀疑过吗?”
女人怜爱地望着岁星,纤细葱白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岁星的五官,动作很轻,却莫名引来岁星一阵敏感地轻颤,她笑容微敛,心底生出来异样。
“什么意思?”这种温柔的抚摸,并没有令岁星察觉到柔情似水又包容万分地母爱,岁星忍着不适微微侧过脸。
“话说到这份上还要装糊涂吗?”
“你不是我和他的孩子。”
女人撩了一下长发,目光越过岁星,看向谢屿:“这是星星的男朋友吗?”
岁星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没什么抵触,对自己不是亲生孩子的事实也平静地接受。但是……他觑着杏眼打量女人,弱柳扶风、破碎感极强的长相,像是易碎的玻璃美人。
大概是自己的刻板印象,他总觉得,像是这样柔弱的女性,应该不会和这种事情挂钩。
“过来。”谢屿无视女人的笑,看向一直皱着眉的岁星,等岁星坐回来后,才揽着后背,隔着短袖薄薄的布料,慢慢安抚他。
“不过我早就看开了,他要玩弄我的身体和感情,我当然要报复回去。”女人的眼睛漫上来几分暗色,双手支着下巴,声音很轻。
“只是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多疑如他,居然也没有怀疑过你的来历。”
“当初没有亲子鉴定吗?”
“有,伪造的。”
女人柔柔一笑,眼睛浮现些微笑弧。
“他太得意了,总是那么自负,好像最初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那么想,觉得没有女人会拒绝他的魅力,不会辜负他,因此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也是万千中的一个。”
她透过岁星下垂的浓密眼帘,像是要透过岁星追忆过往,目光变得怅然而空茫。
“我和他相识时,是在一场晚宴,我是端盘子的服务生,他已经事业有成,当时不过才三十来岁,本来相貌就沉稳儒雅,可谈吐却渊博幽默,他读过很多的诗歌,从拗口繁丽的赋,到十四行诗。”
“刚二十的女孩,价值观还不是很完善,面对一个成功帅气的年长者,根本无法抵挡,很快就陷入爱河。他没有和其他男人那样,试图金钱换取我的爱意,或者是长驱直入的抚摸,而是会每天送花,念我喜欢的书,会在下雨天送伞,在我生日时送珠宝,然后告诉我他是单身,他想要和我谈恋爱。”
“我们在繁茂的花树下接吻,在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做。就在我以为他会娶我的时候,他先厌烦了我。厌倦的伊始是我在他送我的平层里看到了其他的女人,我还看到了垃圾桶里被用过的那种东西。”
“于是我选择报复。在他对我说出分手的下午,我就立马和当时追求我的男生上床了。”女人很美,一开始的情态娇怯得像是陷入热恋的少女,等讲述到后面的时候眸光黯淡,她莞尔一笑:“但是没有想到只是那一夜,就拥有了你。”
弹奏着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那张与她有着三分相似的五官,绮丽得像是水中繁樱,她着迷地看着岁星粉白的小半张脸。
可是这种视线只让岁星觉得恐惧害怕,谢屿没什么温度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你最初不知道岁星父亲已婚,那么后来呢?后来也不知道吗?”
女人纤细的脖颈红透,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狰狞,但她很快就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后来知道了,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都有那样的妻子,还要在外面花天酒地。”
“第三者?”谢屿看向女人的目光带了些似是而非的嘲弄。
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徒然变得尖利:“不是第三者,我也是受害者,要是最开始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答应和他交往。”
当时追求他的男生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相貌疏朗,像是年轻挺拔的白桦树。出于某些隐晦阴暗的报复心理,她生下了孩子,瞒着所有人把他抚养长大。
“星星从小就很漂亮了,我给星星穿公主裙,养长发,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样。”
呓语般的嗓音,却让岁星不寒而栗,一开始是可怜的受害者,可到后面的行为却让人怜悯不起来。
他在想,在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以前的小炮灰应该是什么样子?总是泪汪汪,被堪称病态的母亲按着穿不喜欢的裙子吗?
【在你还没有来之前,都是没有什么思想的傀儡,一切行为都遵从设定。】
【所以,不要有什么负罪感。】
“如果你今天的目的只有说这种事的话,那么,恕不奉陪。”谢屿眉眼染上不耐,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那点表面上的温和。
“等等。”
女人急急起身,柳叶似的眉毛蹙成楚楚可怜的两弯,她戴着翡翠手镯的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
“我已经告诉岁铖和岁阙了。”
她精细的眉眼带上点殷殷切切:“你觉得你回到家会平安无恙吗?像是岁家人,大多都容易生疑窦,而且冷漠,平白无故养了你这么多年,事情暴露时反噬就会更加严重。”
岁星走出几步了,又生生停下来,回望着她:“你在威胁我吗?”
他的声音既轻又无奈:“我不要荣华富贵,就算因为不是亲生的原因被赶出去也无所谓。”
“无所谓?”女人仔细审视着岁星,吃吃笑出声:“怎么会无所谓,你当真觉得岁家人是做慈善的吗?要真是赶出去那么简单就好了。”
“跟妈妈走……还是留下来?”
岁星总觉得女人的精神状况应该没有那么好,他没有犹豫地做出选择:“我不跟你走。”
岁星感觉他的脾气已经够好了,可是话说出口后,女人的眼睛红了一圈,哀婉的目光让岁星叹了口气。
“要是你真的要出国的话,以后还是为自己好好活着吧。”
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
空调挨得近,女人颓然坐在椅子上,缓缓抱紧了自己。
*
冰冷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文件,位于顶层的办公室,只要向前略走几步,就能够将窗外景色一览无余。
岁铖穿着西装,冷峻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巡视着整个办公室。
一百多平的办公室,除了办公区外,还有偏僻的休息室,摆放着柔软的大床。
知子莫若父,岁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德性。就算是办公室,在他眼里也是秽乱的场所,外面那台漆黑的办公桌上,以及落地窗前,甚至房间,都有可能发生过什么令人作呕的事情。
他垂下眼,伸手拉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里面是一些橡胶制品,还有其他类似油脂的东西。
未来要接手公司,岁铖打定了注意要把这些东西都丢出去。
他逡巡着这片领域,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像是在巡视属于自己的疆土。然而很快,他看到台灯下露出来的白纸一角。
还没伸手取出来那张纸,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岁铖看了一眼手机号码,从记忆中调出来号码的主人。
“你好。”
声音惯有的冰冷,像是精密度很高的AI,完全不夹杂人的情感。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给我三分钟的时间。”
女人的嗓音和很多年前他听到的那样,柔弱得乏善可陈,令人嫌恶。
多年以后重新听到这种声音是,岁铖不由得恍惚了一瞬。
当时他母亲下嫁,父亲却逐渐暴露本性,但是碍于母亲的面子,外面的女人多,但是并不敢闹出人命,也不敢把她们带到家里来。那女人是个例外。
那是个午后,他放学归来,看到脸色难看的母亲,空旷的别墅里,开了扬声器。女人的声音和现在一样细弱动人。
“夫人,您是他的妻子吗?”
她这么问。
回忆戛然而止,岁铖站在油画前,等着女人的话。
“当初当第三者是在很抱歉,你能帮我给你的母亲道歉吗?”
岁铖没什么表情:“我建议你自己去道歉比较有诚意。”
“嗯……好,还有就是,星星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岁铖记得岁星刚来的时候,是有亲子鉴定的,即便如此,一种前所未有的晦暗愉悦像是月色里灯光下喷涌出的泉水,爬满四肢百骸。
“我没有胡说,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坐一下鉴定。”
他冷硬地挂断电话,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白纸,鬼使神差地抬起台灯的底座,抽出来那张白纸。
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不构成生理学的亲子关系。
血液沸腾,他反复将这份鉴定看了数次,手臂都麻了。等冷静下来后,父亲是知道这件事的吗?可是……那女人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点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岁铖决定先按耐下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发展,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假装不知道。
燥热扑面而来,街道涌动的车流,岁星忽然知道为什么女人会看到那个视频了。
大荧幕上的他,无死角的出现在城市之上,粉色的短裙,令他倍感耻意的短裙,好像确实像皮肤很白的女孩。车马喧嚣,高楼道路沙化,岁星感觉世界坍塌沦陷。
谢屿微微向后仰着,看着荧幕里漂亮惹眼的岁星,像是被困在荧幕中的精致人偶。
“你很喜欢穿裙子吗?”谢屿看了岁星一眼。
“没有很喜欢。”
“只是当时,为五斗米折腰。”
岁星几乎不敢睁眼看他。
“很好看。”谢屿打断岁星的话,不给他拒绝的时间:“晚宴就穿裙子陪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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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谈合作了吗?
素白的手臂嫩柳一样没什么力道地垂下,手指插进乌色的发间。
岁星泪眼婆娑,说出来的话徒然变了调子,微微弓起了背,细长的眉毛蹙成浅浅的弧度,揪紧了柔软的黑发。
“晚间接到了你哥哥的电话。”
“他好像很关心你。”
谢屿仰起下巴,在岁星色泽深深的嘴唇上舔吻了一下,像是挼碎得糜烂的玫瑰。
他缓慢抚上岁星的脖颈,眼底漾着岁星读不懂的情绪。
岁星的注意力涣散,后背贴着冰凉的墙,身后的门窗打开,暮晚霞光披散到岁星大半个身子上,下垂的眸光対不上焦点,只是无意识地抓着谢屿的头发。
可爱情动的模样让谢屿轻轻含咬着岁星小巧的唇珠,眼眸里沉淀着橘红金紫交融的晚霞,他的声音冷而含糊:“他们不要你,我会要你,一直都会。”
岁星绷紧了身子,低头咬了口谢屿的肩膀。
胡乱抓着谢屿的后背,挠出来几道猫抓似的红痕。
等天色彻底暗沉下来,电话又响了一次。
手机放得地方有点远,谢屿只好让岁星坐在窗台上,先去拿了手机过来。
岁星好不容易喘气的机会,赤着两条腿悬空垂着,踮着足尖能够得到地面上的长毯。
身后是花园,稍微侧过身子就能够看到夕阳余晖将落未落,远处的天色沉沉。
二十出头的少年,対接吻有种异样的执着,不厌其烦地吻了又吻。
很快,谢屿把手机拿了过来,开了免提,以便于岁星也能够听到来电人的声音。
“……谢屿?”
“你们在做什么?”
来电人并不陌生,是几天都没有过联系的哥哥之一。岁星小幅度晃动着的小腿顿了顿,有一瞬间的紧张。
“是我。”岁星抿了抿唇,想要下地,总觉得坐在窗台上,会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可还没碰到地面,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跑什么。”
谢屿的声音低,站在岁星面前,声音只足以两个人听到。
“接电话,他已经打了好几个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岁星困惑地看着谢屿,清隽面容上被晚霞镀上一层暗光,罕见的有些妖异。
怔忪了一下,回过神来,谢屿冷玉似的一只手,举着电话。
“我不回去。”
冰凉的指腹在岁星的腰肢上一寸寸丈量,像是要试试能有多细。岁星的注意力只能够集中在一件事上,聚精会神地听着电话里的低柔男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不回来?是惧怕父亲,还是母亲?”
“没有怕谁。那件事,不都知道了吗?”
岁星总感觉像那样的家庭,対血脉应该是很重视的。刚才谢屿力度太大,岁星其实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像是飞了许久,停留在枝桠上栖息休憩的倦鸟,哭红的眼尾虽然不流泪了,但是残存着长久哭泣的酸涩。
他上半身穿着过大的衬衫,是谢屿的衣服。谢屿的身高比岁星稍微高上一些,岁星穿上堪堪能盖住小半个屁股。
窸窸窣窣的稀碎声响,传入电话中,被另一端警觉地捕捉到:“谢屿也在你身边?”
“……在的。”
好像知道他的敏感地带在哪里之后,谢屿就更加变本加厉的触碰,岁星原本还算平稳的声音在开口说话后蓦然变调成细小的哭腔。
“能有空见上一面吗?有什么事情当面说。”
岁星泪涔涔的杏眼求助地看向谢屿,探出身子挂断电话,才力竭瘫坐在窗台上。
“不是……不是说今天还有晚宴吗?”岁星推了推谢屿,两条腿勾着谢屿的腰。
晚宴,出场的嘉宾除了各界名流外还有一些明星。
所以岁星的手臂上干干净净。
“是的,但是去晚一些不要紧。”
谢屿抱着岁星,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把渐沉的夜晚隔绝在外面,抱着怀中人来到浴室。
简单的沐浴完,谢屿拎着吹风机,慢慢吹干岁星的长发。岁星的发量很密,像是上好的缎子,可真正吹起来并不方便。
“我能不能不去啊,那种场合很无聊,我在外面等你也可以。”
“不太行。”
吹风机的风很大,怕灼到岁星的头皮,便一直小心翼翼地吹着,站直了略低眼就能够到发尾的水珠沿着锁骨荡入更隐密的深处,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迹。
头发吹干后,岁星身上的白衬衫胸口前已经湿了一大片,隐约的粉,像是绽放的初樱。谢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
“你先在这里等着。”谢屿抛下一句话,细瘦的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关上了门。
岁星翻身倒在床上,又坐了起来,低着头看了一眼腿根,被磨得很红。
一开始好像只能够感觉到不开心和疼痛,其实后来倒还好。攀上顶峰时像炸裂开的烟花爆竹,绚丽斑斓,上升的过程总是痛觉伴随着欢愉。
岁星的耳朵尖红了红,好像还不错,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糟糕。
谢屿进来时带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打开后是一套国风的珠宝。黄金镶嵌着彩宝,流光溢彩,落落大方又不失华贵。
完整的一整套珠宝,包含手镯项链,还有耳坠,造型漂亮,铺在黑色的天鹅绒里,愈发显得光彩可鉴。
岁星看了眼这套珠宝,眉心一跳:“你是准备让我来戴吗?”
“嗯。”
谢屿承认得不假思索,摘下那条华贵璀璨的项链,要为岁星戴上。
丹顶鹤和梅花的坠子,梅花和鹤顶的那一抹红,都是点缀了红宝石,下方垂着小流苏。
触在肌肤上,沁人心脾的凉。
“当然,不止如此。”谢屿低着头,小心翼翼把项链系上。
那件被他藏起来许久的旗袍,被他翻找出来。
岁星满怀不解,打开了包装。放置在里面的是一件玄色的旗袍。还没有看清楚全貌,就已经能够感觉到布料上佳。
灯光下流水似的纹路,有些许蕾丝元素,胸襟上绣着精致的刺绣。
岁星将叠得整齐的旗袍抖散开,蹙起眉,“我要穿这个出门吗?”
“会被看出来吧。”
“不会。”
“包装看着有些眼熟。”岁星缓了下气,将旗袍重新放了回去,忽然之间记起了什么:“你以前说是给猫买的衣服,猫穿这个吗?”
“的确是猫,只不过差了尾巴和耳朵。”谢屿很少笑,他难得弯起唇角,按着岁星的尾椎骨,“这里……可以吗?”
“那不要了。”岁星细白的手指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莹白的肤色,像是某种出名的瓷器。他跪在床上,红唇抿成一条线,似是不太甘心这么穿出门。
顶着谢屿的视线,岁星最终妥协。将那件黑色的旗袍穿在身上。
本以为会有点抵触,可真上身后发现连半点心思都起不来,平静得像是没有波纹的水面。
旗袍出人意料的贴身,布料柔润丝滑,穿上去清凉柔和,除此之外倒是没有额外的缺点。
“好看。”谢屿摸了摸岁星的头,凑近了碰了碰岁星的嘴唇。
“等等,晚宴不是快要开始了吗?”
“不急。”
“唔……可是迟到岂不是落人口舌?”
“不会,本来就是非商业性质的晚会,没有那么严格。”
谢屿像是还不满足,牵起岁星的手指,随手摘了一朵艶丽的红花,挼碎了汁液沁抹在他指尖上,哀艳的红,寥落的白,好似大雪覆在绽放的梅枝上。
“花、花弄被子上了,阿姨清洗着不方便。”
“我房间里的被子一直都是我洗的。”谢屿低着凤眼气喘吁吁,在岁星的鬓边别上一朵小红花,他笑了下,在雪白的脸颊上吻了吻。
“你别哭了,等过了这几天,我们就订婚。”
谢屿掰开岁星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润湿的红色汁液在谢屿的手背上留了点淡红。
【好感度:60】
……
晚宴的举办是在酒店,灯火煌煌,谢屿开车到场的时候已经迟到。
岁星脚上是低跟的皮鞋,车内开着空调,下了车后很明显能够感受到燥热扑面而来。
酒店金碧辉煌,人来人往。
“我感觉我不太适合来这种地方。”岁星遥遥看了一眼,人很多,看得他心里发怵。
“害怕的话,忍耐一下,我找沈闻歌说一点事,就带你走。”谢屿揽着岁星的腰,慢条斯理地安抚。
“沈闻歌也在这里?”
进了大厅,温度骤然又跌下,岁星抚摸着冰凉的手臂,有些艳羡地看着一身西装的谢屿。
“这酒店是他的。”
“……哦。”
“拉紧我,别乱跑。”
陆明宴的气质很突出,在一群中年发福的男人中,鹤立鸡群。朝这边看了过来,三两步靠近。
“谢屿。”陆明宴微微颔首,看到岁星的时候眼中带着震惊。
“你怎么让他穿这样就过来了?”
“我没有女伴。”谢屿没什么和陆明宴搭话的兴趣,淡淡地敷衍,“沈闻歌呢?”
“在楼上,现在还没下来。”
“我现在去找。”
“十七楼,17003。”
上流圈子也分三六九等,因此谢屿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上来攀谈,可少年气质冷,看上去不好接近。
岁星几乎要埋进谢屿身上,好在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旁人只当他是个高挑点的漂亮女生。
他从进门起就一直低着头。
等到了楼梯间,眼下沁出点粉,害羞得抿了抿唇。
沈闻歌的酒店,装修很有个人特色。
到了十七楼,谢屿按了门铃,开门的反而是温白鹤,看清楚了岁星的装扮后略惊讶。
“小屿。”
房间里,沈闻歌坐在真皮沙发上,微微一笑:“谈合作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个人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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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我不想进去
站在十七楼,俯瞰着夜色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苍蓝色夜幕里,四周都是亮如白昼的灯火。
“你现在的处境要比想象中的更加艰难,和我合作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沈闻歌闲散舒适地靠在沙发上,执着透明的酒杯,酒杯里,微微晃动的酒红夜液体碰上卑鄙,卷起来小小的浪潮。
分明每个字单独拎出来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让岁星听不太懂。
处境……爷爷死后,就该是谢家轰然坍塌的时候,偌大的家族,像是盛极将颓,呈现出死灰的枯槁。
算算日子,夏日过去大半,时间点差不多重合在一起。
“不谈合作,没有那个必要。”
谢屿偏过脸,颇冷感的长相在暖橙色光线的映照下,有了些烟火气息。
沈闻歌闻言只是笑眯眯的,懒散地饮了一小口的酒液:“那你找我是?”
他看向岁星,雪白肤色下,黑色的旗袍,一直开叉到膝盖,隐隐约约能看到小腿的线条,膝盖上似乎还有点青紫,淡下去了不少,但沈闻歌仍旧一眼看出来是什么原因招致的伤,他唇边的笑意带了些似有似无的暧昧:“看他吗?你那不太聪明的漂亮小男朋友?”
“没什么。””只是想过来宣布一件喜事而已。”谢屿对笑面虎没什么好感,反手牵起岁星的手,状若不经意地露出来戒指的一角:“要订婚了。”
“可是你爷爷不是才去世不久?”沈闻歌笑吟吟的神色未变,轻抬下巴:“坐,小屿,别见外。”
“这应该不太符合你家那边的规矩吧。”
“爷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成家。”谢屿淡然一笑。
岁星不太想参与到他们的对话,就算耷拉着脑袋,也能够感受到一两股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探究和深思。
“裙子很不错。”沈闻歌凝视着那截光洁的小腿,没头没尾的夸了一句。
“不过,婚姻这种大事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一些,你家里人也不反对吗?”沈闻歌含笑的眼望着站着的温白鹤。
谢屿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对话没有什么反应,“没有。”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沈闻歌看到谢屿骤然绷紧的身体,和面上戒备的申请,轻轻掀起唇角。
他浅灰色的眼眸像是阴雨天的天空,没有半分阴霾:“我只是想给你伸过去一只援手,你以为我想要做什么呢?”
“谢谢。”谢屿微微颔首。
“喝酒吗?”沈闻歌的衬衫袖子玩挽了起来,露出带着表的手,仰着头把杯中剩余红酒一饮而尽,看着谢屿。
“嗯,不用。”谢屿婉拒,“来的时候开车了。”
哪怕在同一个圈子,谢屿也中规中矩的过分,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知道是随了过世那位,还是自身的原因。
谢屿这么开口,沈闻歌没有什么表示。
“晚宴快开始了,下去吧。”
沈闻歌低着眼看了眼时间,从沙发上起身,视线再在岁星身上短促地停留片刻,就移向他处。
岁星被这眼神弄得满头雾水,主动拉着谢屿的小指。
快走到门口时,谢屿突然道:“白鹤哥和沈先生的友谊,确实让人羡慕不已。”
温白鹤愣了一下,从谢屿平静的脸色上读出来类似不满的情绪。他拧着眉,并不作回应。
电梯内冰凉的金属映着岁星此刻的模样,哪怕不施粉黛,岁星仍旧觉得很怪异。
他欲盖弥彰地拢了拢裙摆,缩在了角落里。
“有口罩吗?”岁星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谢屿的后腰上戳了戳。
谢屿在他的小泪痣上停了停目光,“没有。”
“那好吧。”岁星卸了力,准备出了电梯就找一个不被注意的地方。
“再等等,我们就离开这里,很快的。”谢屿压着岁星,薄唇在岁星的唇上轻轻擦了下。
蜻蜓点水的吻,却因为体质过于敏感,引得岁星不由自主扶上谢屿的腰。
电梯门开了。
这次晚宴来的人很多,岁星这种不太关注娱乐圈的人都认出来几张眼熟的面孔。
陆明宴说是明星,实际上早已经跨入了资本的行列。能从小就和谢屿相交,说明陆明宴家境不错。
隔着千重万重乌泱泱的人头,陆明宴回过头望了一眼,很快就扭头聆听着女人在说些什么。
“好多人在看你。”
“看到了吗?那些目光。”谢屿揽着岁星的背。
这次晚宴的主题不知道是什么,邀请来的人很杂,各界名流还有一些演艺圈很有地位的演员歌手,其实很好分辨,如果是相貌还不错的,就是歌手,其他的就是名流们。
岁星看了眼谢屿,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谢屿的气质沉稳许多,要远比初见时更加沉得住气,就算在温白鹤和沈闻歌面前也不落下乘。
他余光里闯进来熟悉的身影。
还没有来得及躲到谢屿身后,身影就到了谢屿眼前。
“谢少爷。”
岁阙对谢屿略低头致意,望向岁星的目光痴迷而贪婪,肆无忌惮地从秾丽的脸蛋,到细瘦柔软的腰肢,像是在凝睇着私有物。
“我们应该谈谈,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
“我不想回去。”
要是报复的话,要是不告诉事情的话,应该就没有报复的意义,所以岁阙应该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提起这件事,岁星就有些头疼,本来小可怜私生子开局就已经很惨了,还要曝出来自己才是假少爷。
“为什么不想回去?是住在别的地方乐不思蜀,还是觉得会有惩罚?”
岁阙直勾勾地看着岁星。
最初梦到岁星的时候,他羞耻不已,会愧疚,会厌恶,但是厌恶过后,则是无穷无尽的快感。
但是当那女人亲自说了岁星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后,他恼怒过后就是可鄙的窃喜。
父亲那种人,风流债多得离谱,可偏偏他接触到的女人很干净,因此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染上任何的病痛。岁阙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好像除了带来灾祸外,并没有带来其他的东西。
尤其是他带着岁星回来的那一天,冷冰冰地说是私生子时,母亲落泪的模样。
小狐狸精。
还那么小,就遗传了他母亲的相貌,除了荏弱可欺和美丽罪恶的外表外,并没有其他长处。
“没有。”岁星被这目光注视得不自在,颤着眼睫看向脚下的红毯。
“还是害怕父亲?”岁阙的声音有些迫切。
“也不是怕,我就是……单纯想自由一点而已。”
“自由?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笼中鸟,你确定这才是自由吗?”
岁阙看到了岁星手指上的戒指,不由得嗤笑,那戒指就算打造得再抽象,他也一眼看出来那戒指到底是什么。
要是正常语气说话的话,岁星说不定还能够接受谈谈的说法,可男人看上去斯文温柔,语气并不算太好。
岁星也恼了,他细眉皱着,不满地道:“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更何况,你都知道了我和你们家没什么关系,干嘛还要管这么多?”
“没什么关系?是攀上谢家就开始和家里撇清关系吗?”
岁阙气极反笑,盯着岁星低垂的杏眼看了半天,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脑子。
“我没……”
“腿上的淤青又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了,谢屿让你跪着弄你吗?”
“你在乱说什么?我腿是摔到的。”
“摔出来可不是这样子,他就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口口声声的辩护?”
“……你想干什么?”
岁星和这人简直说不通了,他嘴笨,说了几句就脸颊微红,小口喘着气。
“不干什么。”岁阙不欲把岁星逼急,意识到自己态度太恶劣后面色缓和,语气有些低三下四的恳求:“父亲快死了,家里早就轮不到他来当家做主了。”
“你喜欢什么我都能够为你拿到,很多很多的钱,还是很多很多的爱,我都可以给你。”
岁阙想到他对岁星的了解很少,在家里岁星的存在感也很低,连佣人都能够欺负。回顾这些年,他连岁星有什么爱好都讲不出来。
“我什么都不要。”岁星平心静气地开口,不想和他说再多的话。
大厅里繁丽的水晶吊灯宣告挂机,瞬间陷入黑暗中。月光犹如纺锤的丝线,盈盈洒洒,并不起什么作用。
黑暗中有胆小的女士小声的惊呼外就没有再多杂七杂八的声音。很快就有人开了手机手电筒的光。
晚宴出现断电的情况,算重大事故。
岁星身上没有手机,他摸黑碰到了冰凉的手,不做犹豫反手握住了。
“谢屿,你身上有……”
话还没有说出口,嘴巴被人捂上了。柔软的帕子,捂着岁星的口腔,胁迫着岁星的脖子,往更黑暗处拖去。
黑暗中,一片混乱。
谁也没有留意到岁星。
后背碰到冷冰冰的大理石墙壁,堵着嘴巴的软帕被拿了下去。
黑得太彻底,岁星不知道是谁,他想起来不久前也有过类似的事件,警觉起来。
“别……别喂我那种东西,我不想进去。”
惊恐之下,岁星的声音染上细软哭腔,他双手撑着背后的墙面,忍着眼泪试图和对方讨价还价:“我可以给你钱的,但是那种,很危害身体的。”
并没有回应他。
岁星感觉臀部被人托住了,附骨之疽的凉意挥之不去。他愣愣地睁大了眼。
感觉到裙摆似乎被掀到了腰间,大腿被人碰了碰。
“没穿安全裤吗?”
“知道羞耻吗?小狐狸。”
那是经过变调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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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海岛别墅
声音经过处理,因此岁星并没有分辨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黑暗中没有丝毫光亮,那只手肆无忌惮。
大概是看不到的原因,其他器官的感觉会被放大无数倍。岁星屏息凝神静下来的时候,模模糊糊能够听到外面嘈杂喧嚣的声音。
应该距离大厅不远。
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唇边,大拇指压在唇珠上,不留情面地碾磨。
“怎么会突然断电?太奇怪了。”
“维修的人在路上了。”
手电筒的白光泻进来两缕,在岁星的眼上晃了晃,很快两名过路的人就穿过过道,交谈着离开。
强光的刺激令岁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分泌着泪液,眼下满是濡湿。
可手的主人似乎对岁星的想法很熟悉,曲着的拇指微微用力,撬开岁星的口腔,按在湿热的舌尖上。
“穿旗袍很好看,但是下一次穿的时候希望是穿给我看,而不是其他人。”
口腔被狎玩了一会,岁星被推到腰际的裙摆重新滑落到脚踝,后背大半个都是裸着的,贴在墙面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凉腻的大理石。
“给你一个机会,猜出来我是谁就放过你怎么样?”
岁星不经意碰到了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很明显是男人的骨骼,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个人名。
“岁铖?”
不久前才对话过,距离最近的话,也应该是他才对。
男人低低笑了声。
这声轻笑,笑得岁星头皮发麻,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然而退无可退。
岁星的手指蜷了蜷,试探性地叫出来另一个人名:“谢、谢屿?”
既然用这种语气说话,应该是认识的人才对。
他大着胆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了一枚冰凉的扣子,又比划着,似是要摸出来男人的身高。
黑暗中那人动也不动,任由岁星的两只手在身上碰来碰去,只是后面呼吸又重了些。
“是不是谢屿?”
半天没有回应,岁星几乎要认为眼前人已经消失了。
“我要是说是的话,你是不是也能够让我碰碰,就像他平时对你的那样。”
“我看到你膝盖红了,还有脖子上也有吻痕。”
“你不是谢屿。”如果是谢屿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说了。
“是的,猜了两次都没有猜中,的确是空有脸蛋的小蠢货。”手指在岁星的鼻尖行轻轻捏了捏,处理过的声音有些遗憾似的:“既然猜错了,那就不能通融了。”
“反正你这样的,谢屿不一定能够护你周全,而且他现在自暇不顾,能顾得上你吗?”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仗着谁都看不到,岁星瞪了一眼黑暗,他声音带上了绵软泣音:“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
“哭,继续哭。”
“反正从刚开始见到你,我就觉得,比起你笑起来,还是哭起来更动人点。”
岁星动作很大地擦拭了一下眼泪,感觉眼前那人夜视能力一定不错。
眼泪戛然而止。
“别叫,安安分分的。”岁星的嘴巴里被绑上了一条类似绸带的布料。
“转过去。”
冷冰冰的命令。
岁星屈辱地转了过去,把后背留给男人。
那条绸带一样的布料被打了个漂亮的结。
男人反手捉着岁星的两只手,拽着往前走。一直到地下车库,被塞进了车子里。
车子关门没有声音,岁星跌落在柔软的车座上,发丝黏着泪水,粘连在莹白的额间,他撑着车座坐了起来。
直到车子驶出地下,有了光亮之后,岁星这才看清楚了方才是谁。
秀美的侧脸,手臂上戴着一圈松松垮垮的佛珠,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最后看一眼这座城市吧,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迷离梦幻的灯光人为的编织出来一场繁华的梦,原来刚刚的停电并不是事故,而是刻意为之。除了那个酒店之外,其他地方的供电完全不受影响。
岁星看到后视镜中的自己,莫名想到了影视剧中落魄奔逃、亡命天涯的亡国公主,眼尾晕出桃花似的湿红。
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岁星心想,他之所以会想到公主,一定是因为受了时厌的影响,要不是他张口闭口公主,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说起来,好像许久都没有见到过时厌了。
岁星透过那面后视镜,看清楚了自己嘴上被绑的是温白鹤的领带。他跌跌撞撞凑上前,企图用泅了水汽的眼眸来换取一丝怜悯。
最后一眼看到这座城市,要去哪里?
岁星没来由一阵慌乱,素白的手指抓着温白鹤的衬衣。
“真可怜。要是坐在这里的人是沈闻歌的话,要不定会因为怜悯放走你,可惜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会的事情不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想哭就哭,在车子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你掉泪。”
温白鹤愉悦地弯着唇角,手搭在方向盘上,红绿灯都没有阻拦。
领带是近乎强迫地塞进口腔,然后带子在脑后绑了下,并不会影响正常呼吸。
是。
本来就不应该病急乱投医。
岁星颓然回到了座位上,寄希望于谢屿。他失踪的话,谢屿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吧。
可一直出了京城都没有任何消息,来的时候,手机在谢屿的身上,岁星没有什么能够收到联系的法子。
车子猛的打了个弯,温白鹤开车的速度更快了些。降下车窗,灌进来凉风。
“困的话,直接睡就行。”温白鹤回过头看了一眼岁星耷拉下来的眼帘,“醒过来以后,忘掉这城市的一切。”
“总归,不会把你先.奸.后杀。”
岁星一坐车就容易困,困倦得不行,头枕着车窗,便不省人事。
意识浮沉中,隐约嗅到了湿咸的气息。但这几天夜夜笙歌,没日没夜,蹙了蹙眉,没有睁开眼。
醒来后,岁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脚踝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像是被毒蛇紧紧缠住了,蜷缩着小腿,牵动了什么,清脆的铃铛声响了几下。
他坐了起来,意识并没有很清楚,看到细白的脚踝上,赫然拴着一条纤细的链子,银色的链子做工精美,系着几颗小巧迷你的铃铛,
岁星地困倦荡然消失,链子蜿蜒曲折,一直顺着地板,接到了墙焊着的环。
阳光普照,天空一碧如洗,蔚蓝无边无际,洁白的海鸥扑着翅膀飞向天边。金色沙滩看上去很干净。
岁星意识回笼,怔怔看着脚踝上的锁链。
脑子里突然补出来剧情。
谢家破产后,谢屿就是被囚在海岛的别墅上一段时间。这里与世隔绝,无人机和航船都很难抵达。
他盯着脚腕上的小铃铛看了一阵,动了动小腿,铃铛立马发出脆生生的响声。
链子看上去很长,足以让岁星在这间看上去足有两百平的房间里走动。
就算实际中的剧情走向和系统传送过来的略有不同,也不至于直接把主角都换人吧。
可外面的一望无垠的海骗不了人。
出神间,温白鹤推开门,走到岁星眼前,欣赏着漂亮金丝雀被束缚着的可怜模样。
他的视线没有居高临下,只是单纯地看着岁星。
“能不能把这东西解开。”
剧情超出预知,岁星的心情不太妙,和谢屿说话的语气也就变得毫不客气。他不安分地晃着脚腕,让铃铛发出阵阵脆响。
“要是能够乖一点的话,最多两三天,就解下来。”
温白鹤蹲下来,抬起岁星的脚腕,里面衬了红色软绸,避免会磨到脚踝。
岁星看着他的眼睛:“乖?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乖。”
“不要想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算乖,不过在他们彻底忘掉你之前,你都不可以离开别墅。”
“忘掉?你这么做已经违法了,违背公民意愿了。”
脚腕上系着一条银链,像是毛色漂亮的小夜莺被圈养了起来,温白鹤的眼眸温和,拇指在岁星的脚踝上慢慢抚摸。
“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地方没人能够找得到,就算他真的手眼通天,要找到这里也得费一番功夫。”
岁星抽出来自己的脚,有气无力地踢了他一下。
“滚。”
温白鹤在岁星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放下他的脚腕,语气如常:“这间房间就是你的活动范围,有什么需求的话按床头的铃就行,或者晃晃你的脚踝,铃铛的声音也够大。”
此后连着一周,温白鹤都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岁星刚睡下,窗外雷鸣电闪,暴雨如瀑,以往蔚蓝色的海水变得漆黑。
整个别墅都似乎摇摇欲坠。
开门进来的人,卷进来湿漉漉的水汽,发丝被雨水打湿,西装贴在身上。
温白鹤脸上一贯的虚伪表情再也不能够维持,眼底猩红,望着岁星笑了笑。
“你比我想象中,手段还要高明一些,外面谁都想碰一碰你。”
他把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举到岁星眼前。
那是很长一连串的通话记录,来自不同的人,其中最多的就是谢屿和时厌。
“你……怎么,你冷静点。”岁星被温白鹤的样子吓了一跳,跌坐在床上。
“可是再怎么紧张也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找。茫茫人海,那么多地方,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白鹤扣着岁星的下巴,细长的手指描摹着湿润柔软的唇珠。
“真好看。”
“难怪刚见面就能够引起谢屿注意,他现在发疯似的找你。”
任何有曝光的地方,流量大的平台,甚至动用了家里的势力来找。
“你应该去当祸水。”
温白鹤的情绪稍微平息,吐出一口气,微微一笑:“我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解开岁星脚腕上的链子。
岁星不明所以看着他。这就自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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