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波光粼粼,岸上一圈柳树,杨柳依依垂落。
船到了湖岸上的时候,许芊芊将琵琶放回原位,也没有去询问船夫有没有人给她投票,五十贯钱一票,若是没人投票的话,许芊芊便自己买票,总之,让许渊拿到那支木簪子便可。
只是没想到,湖岸上有不少人给她投票,加起来有六十票,可偏偏,许渊看中的木簪子是铺子里的镇店之宝,要有状元票才可以换取。
许芊芊哪里想到一个木簪子居然还能生出那么多的幺蛾子,她带着许渊去铺子里,拿了别的木制玩意儿给许渊,却发现许渊就是死死的抓住那个木簪子不肯放手,怎么劝都不听,非要。
“芊芊,要,”许渊看着店家企图将那个木簪子拿回去,死死的护在了手中,怎么都不肯还给店家。
店家颇有些无奈,方才在湖面上,眼前这位宛如天仙一般的女子弹奏的琵琶曲,曲调婉转动人,让他这个铺子第一次迎来那么好的生意,谁能想到,天仙的身边居然有个痴傻儿,幸好方才听见天仙喊痴傻儿为哥哥,若不然,真是委屈了这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
店家犹豫了片刻,道:“若是公子要这个木簪子,那么只要有人为姑娘投了状元票,便可拿走。”
许芊芊没抱什么希望,毕竟没有人愿意花八十八两银子去买一根木簪子,她微微侧眸,看着许渊,柔声劝道:“哥哥方才在船上答应了芊芊什么,芊芊输了,拿不到这个簪子,芊芊回家给你买个不一样的,可以吗?”
许渊算是比较听许芊芊的话,往日说什么,闹腾一下便也过去了,可今日非得要这个簪子,越劝还抓的越紧,怎么都不肯撒手。
八十八两对于许芊芊来说的确是有些棘手,毕竟自己现在身上也没有那么多银子......
这一会儿,便不少人围了上来,一来是想着看看方才湖面上弹琵琶的人长什么样,二来便是瞧瞧这里的热闹。
许芊芊和许苁都带着面纱,许渊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走动,甚少人知道许渊是个痴傻儿,如今许家三人站在这里,倒是没人认得出来。
只是这里水泄不通,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态度,甚至有些有钱的公子哥儿,见许芊芊和许苁两人站在铺子内,气质如兰,露出的玉指白皙修长,一瞧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们,心中不免起了旁的心思,有些更是直言不讳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是还请许芊芊去酒楼再私下给弹一曲。
许苁哪里能让许芊芊受这个委屈,站在许芊芊的面前,便道:“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痴心妄想。”
“姑娘若是这样说,那我倒要瞧瞧,今日你能不能拿到这个簪子,”其中一个穿着深绿色华服的男子,耻笑道:“若是拿不到需要我相助,那请姑娘私下为我弹奏一曲琵琶后,顺便同我赔礼道歉,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点银子。”
此话一出,倒是引来一阵唏嘘。
许芊芊虽说没了父母,但是自幼便是国公府里娇生惯养长大的,今日也不知撞哪门子邪,接连遇见两个人都言语轻薄她,第一次她吃了亏,不承认也得承认是晏呈帮了她,但是这一次,她没想要忍着,亦没指望哪个普通老百姓们能够花这八十八两银子来帮她。
素白的面纱下传来了一声轻笑,旋即冷声道:“这位公子,我弹我的曲儿,你游你的湖,我并非弹给你听,也并非要争一个高下,投票给我之人我万分感谢,但我却从未央着你给我投票,亦不稀罕你的票,更不可能私下弹给你听,还请公子自重。”
还挺有骨气,张延从头到脚打量了许芊芊,而后更来劲儿了,道:“那不如这样,若是天黑之后你也未等到给你投状元票的人,那么你便私下弹奏一曲给我听,这状元票我给你投,并且单独给你八十八两,若是天黑之前有人给你投,那么我张延向你道歉,且给你八十八两银子。”
许芊芊不想参与这个赌注,因为她知道,没人会闲来无事给她投一个状元票,谁知,许苁却比她更气,脑热之下,直接便应了下来,“不可反悔!”
许苁原是打算着应了,等下直接回府和父亲说明理由,一个国公府,八十八两还是有的,只是这口气必须要出,不能让芊芊被白白欺负了,谁知,张延却像是悉知了她的想法,道:“自然不会反悔,只是有一点,你们几人必须都在原地,投票之事随缘,不可家中人出面。”
张延把她们的后路都给断了。许苁一会儿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将目光看向了许芊芊,面纱之下,许芊芊的唇轻抿,心不免也跟着揪了起来。
......
晏呈坐在明月楼里,听着苏维将岸边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听见苏维说,许芊芊和人下了赌注的时候,眼眸微蹙,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岸边,当看见那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脸庞,不知为何,他居然能猜得出,她此刻无助的神情。
“殿下,要不要去帮一下许小姐?”苏维低声道。
“帮?”晏呈轻嗤一声,眉头俨然有些不悦,今日他帮了她,她是如何对待的?
骗他,骗他回府,却来游西湖。
“孤没空。”
亦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晏呈起身,往明月楼走了下去,踱步往马车那边而去,弯腰上了马车,苏维不死心,硬着头皮又问道:“殿下,是回宫,还是去许小姐那里?”
晏呈拨弄了一下玉扳指,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凉凉道:“回宫。”
苏维立刻应了。
马车往许芊芊的反方向行驶,慢慢的,人群声渐淡,马车内便传来了男人冷冽的嗓音,“苏维。”
“奴才在。”
......
西湖的岸边上,越挤越多人,全都在看好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谁会赢的时候,一辆奢华的马车笔直的驶进来,人群中开辟了一条道,那辆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正中间,继而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拿着一袋子银子走进了铺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袋子打开,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对着店家道:“我家公子欣赏这位姑娘弹奏的琵琶,特让我来给姑娘投一个状元票。”
话音刚落,人群中发出了喧哗。
店家也呆楞住了,他在西湖开了有几年了,但是从未遇见过出手如此阔绰之人,八十八两啊,八十八两啊!
店家强忍着喜悦的心情,立刻将那个袋子收了起来,继而对着许芊芊和许渊道:“小姐,公子,既然有人为你们投了状元票,那么本店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选择拿走,包括这支簪子,但是唯有一点,这些东西只能是双手拿走的,不能用包袱装。”
许芊芊的目光不免被那辆奢华的马车给吸引了,就当她有些出神的时候,那马车里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用着素来淡漠的语气,冷声道:“这位小姐弹得曲子让我深有感触,一见如故,还请小姐收下状元票,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听见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时,许芊芊的身体蓦然一僵,立刻垂下自己的眼眸,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踌躇了片刻,强装镇定道:“多谢这位公子。”
马车内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当听见女人娇柔的声音响起时,那狭长的凤眸轻颤,薄唇一勾,冷笑一声,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一顿,凉凉的丢出了三个字,“客气了。”
许芊芊却不敢再多说话,她不知晏呈何时出现在西湖的,亦不知他在这里多久了,她只知道自己鲜少对他说谎,方才说要回去,现在却在西湖偶遇了,是她自个儿理亏。
许芊芊心里头正揪紧着,自个儿欺骗了晏呈,依照晏呈的性子,定然没那么好糊弄过去,果不其然,念头刚闪过,便听见马车内再次传来男人凉薄的嗓音,“天快黑了,姑娘早些归家,若不然家中长辈该担忧了。”
话里有话,是在讽刺她今日找的借口,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不安,许芊芊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越驶越远,心仿佛在打擂鼓,七上八下。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着,直到回到了浅云院,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只是下一瞬,便听见流苏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道:“小姐,苏公公说,太子殿下有请。”
许芊芊执着羊毫的手一抖,那写满了香料的纸上,全是抖落的墨迹。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糊弄。
......
浅云院有个后门,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府,许芊芊脚步放慢,脑海中一直反复的思索着,等下该如何糊弄晏呈,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后门,一出去,便看见了方才出现在西湖的那辆马车。
苏公公弯着腰,笑道:“许小姐,殿下有请。”
许芊芊鼓足了勇气,踩着马扎上了马车,谁知,里面却空无一人,她那高悬起来的心又瞬间坠落,让她猝不及防,不一会儿,苏公公的话,又将她的心提的更高。
“殿下在别院等许小姐,奴才方才已经交代了流苏姑娘,还请许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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