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月微喘着气,她几乎泪眼婆娑地再裴再思的胸前轻锤了一下,没什么力气,更多的是惊吓过后的颤抖与胆怯,“你坏……”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细细地呜咽,她的眼角带着一丝泪光,衬上粉腮上更加显得香甜,一双眸子含嗔带怨,勾魂夺命。
裴再思的眼眸幽深,几乎想要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他将那个不算大的拳头握在自己的手中,用自己的大手将她的裹起来,用自己的前额抵着她的,哑声道:“好月月,再说一次。”
颜月月一愣,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的呼吸都洒在自己面颊上,有些痒,她有些慌乱地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被抱住,那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还有一只手被她枕在头下。
这个姿势就像是夫妻同塌而眠一般,颜月月的手被他握着,羞得整个人不断往他胸前缩着,只想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才好。
裴再思对她的心思……
颜月月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似乎自她及笄之后,二人每次见面,裴再思都会做一些令人面红心跳的事情。
裴再思拥她入怀,没能得到回答,只能轻抚着她的黑发,又将她面上的发丝拂开,露出那张姝色无双的小脸来,他的指尖在嫩滑的面上摩挲着,仿佛在赏玩一件珍品。
颜月月的心中不断地划过陈氏对她的教诲,她面上的神情不断变换,似乎十分纠结,她的确是纠结的,二人也不过一个月时间便要成亲了,他怎地就如此急不可耐!
裴再思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面颊上一动也不动,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握着她手的手中愈发滚烫。
颜月月能够感受到从自己耳边传来的,他的心跳声,强健而有力,只是她却不敢去猜里面的心思。
夏日的风缓缓而来,暖暖的。
裴再思生的最好的地方便是他的一双眼睛,或许是这样,但是的确来说,从眼睛到嘴,没有一个地方是生的不俊俏的。
颜月月曾经见过许多户的小姐偷偷送裴再思香囊以表心意,从前她不懂,自从她懂了以后,便堵着气也绣了一个,绣了一对鸳鸯。
她不擅女红,颜秉之笑她绣的是野鸭子,可偏偏就是那个野鸭子香囊,被裴再思戴了整整四年,一直到破了,烂了,才被他珍重地收了起来。
这种事情太多了。
不知为何,颜月月这段时间总是会不断地回想起二人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但是无一例外的是,她想起来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令她开心的,快活的事情。
她偷偷抬起头,恰好撞进那双如玉般温润清泉般透净的眼里,她撑起身子,大着胆子去触碰他的眼睛,有些痒,是烫的。
她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指尖慢慢下滑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唇上。
裴再思的眼中满是她的倒影,薄唇与她的有些冰凉的指尖相碰,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而后垂下头在颜月月的粉腮上亲了一下,又将她抱回自己怀里,叹息道:“月月乖一点。”
方才颜月月对自己说的话已经被她全都抛之脑后,她捂着自己还留有余温的面颊缩着不语,只觉得另一边面颊有些冷静的可怜,想让他再亲一下,让它们都烫起来。
她又想起来自己从前听颜姝说的话,颜姝说自己同裴再思是偷·情,原先她不认,但是如今她再看,那他们两个,不就是偷偷摸摸地做些娘亲说不可以的事情吗?
两个人贴着还是有些热的,但是裴再思身上却是清冽的好闻,让她心间不至于燥热,是暖的,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他身上原先的一部分,本就该紧挨着,紧贴着,本就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裴再思……”这是头一次的,颜月月没喊他‘再思哥哥’,而是喊他的全名,有些新奇,裴再思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然后便听她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这不算是一个很难的问题,裴再思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额角,笑道:“因为一思为国。”
颜月月心头忽然一僵,觉得这句话分外的熟悉,她将下一句的答案脱口而出,“再思为卿?”
话落,她的心间忽然酸胀起来,眼前如同走马观花一般的闪过无数个片段,她想仔细看看究竟是什么,却难以捕捉,只能见到一张张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脸颊闪过。
她耳边一阵轰鸣,眼泪不自觉的倾涌而出,就像是溺水之人一般地死死揪着裴再思的衣领,浑身颤抖,身子紧绷弓起。
“月月?月月?”
场景不断变化,等到颜月月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神情焦急的裴再思,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丝埋怨来,她含着泪,将心底这个没有头绪的,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了出来,“那我呢?”
就好像是二人之间错过了许多,失去了什么,那种剜心之痛,让她不由自主地颤着声音再问了一遍,“那我呢……”
裴再思一怔,从心底生出心疼来,他看见自己爱了十五年的姑娘泣血一般地问出来这个问题,如同在摧他的心剥他的胆。
他颤抖着手将颜月月抱紧,顺着她的脊背轻抚着,想要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收回,再慎重地告诉她,要将自己的全部都给她。
“一思是父母所期,是身之责,再思为心之所愿。”
裴再思将她面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眸中的心疼要溢出来,他的指尖力气很轻,细致地擦拭着,一遍一遍地说着这句话,“月月是我的心之所愿。”
“若是……”就如同是梦中那座无字碑,颜月月问出梦中人的问题,“若是家国天下,与我,你选谁?”
梦中有座无字碑,而她便是梦中人。
颜月月问出的这个问题,仿佛是前世的自己等了许多年。
“我选你,”裴再思给了她答案,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这个大逆不道,忤逆人伦的答案,“我选月月。”
他抵住颜月月的前额,吻在她斑驳的泪痕上,“若是没有月月,那裴再思的人生便再也没有太阳了。”
若是要说爱一个人,裴再思不愿那么轻率地说出来,他要说,颜月月便是他的月亮,但是若是失去了她,他的白日也将永夜。
他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肩上担不起家国大任,居庙堂之高者何几,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只能做颜月月的依靠,他只想选颜月月。
·
今日有些阴。
颜秉之方跨进大理寺,还未点卯,便见着自己的同僚俱是面露喜色的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的心中几番转换过无数种可能性,然后颤颤巍巍地问道:“难道是皇上要给五公主赐婚?”
吴审判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向来不苟言笑的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喜意来,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是啊,恭喜你了。”
颜秉之眼前一昏,几乎晕倒在地,这算是什么恭喜!
他背上被那长鞭抽打过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已经开始思考起来自己若是抗旨该是什么下场。
吴审判连忙将他扶稳,见他此番,不由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欢喜,皇上给五公主赐了婚,你应当高兴才是啊。”
“你觉得我能高兴么?”
“我瞧着那沈裕安也是一表人才,五公主既然没有哭闹,那应当也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颜秉之一愣,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
吴审判也是一怔,知晓他会错了意,一睨他,摆了摆手,又说了一遍,“皇上给五公主赐了婚,是新晋探花郎沈裕安,那沈探花我见过,也算是一表人才,想来皇上也是费了心思的。”
“那玄、五公主没有闹么?”
“未曾听闻,”吴审判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好像五公主也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如今在宫中太后身边侍奉,再具体一些我倒是不知道了。”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了,日后的路还长呢,颜少卿。”
颜秉之一路上都听着众人的恭喜之声,一直到进了宗卷室,才后知后觉地手舞足蹈起来,他无声地大笑着,几乎捶胸。
三年了!他终于摆脱玄荔了!
但是没想到玄荔这么容易便换了心意,这还是有些令他意想不到的,颜秉之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自己上次将她告到了皇上面上去,应当是让她伤了心,故而才会如此。
他几乎浑身舒展,笑了笑,伤了心也好,让她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早些死心对两人都好。
他不算是厌恶玄荔,只是觉得她太过倔强,要将错误的事情一直进行下去,全然不顾他人心愿,这一点不算太好。
颜秉之觉得自己心中好似轻松了许多,松到有些空落落的,他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罢了。
他与玄荔之间终于再无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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