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电梯内大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跟拍pd的镜头依旧对着所有人。
而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孟知槿的手握住了程惜的手,不动声色却又明目张胆。
时隔多年再一次同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十指交扣会是什么感觉?
可能真的是应了当初小五那句“执念过深才会梦见”,程惜曾不止一次的梦到过孟知槿。
白日里封闭的记忆不安分的在梦中倒回她们也曾同坐在一起十指交扣过。
只是虚幻的梦却依旧不抵现实半分。
电流从程惜的指尖划过,带起一阵撩拨神经的战栗酥麻直直的冲向她的头颅。
那种不应该再被想起的熟悉感觉翻涌着,发于行动又联系到过去的故事。
程惜记得,曾经孟知槿也对自己说过“别放开我的手”。
然而。
她最后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
回忆不合时宜,程惜此刻的心情有点不好形容。
只是孟知槿握住她的手,她没有选择躲开。
很快电梯就下行到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果不其然就是许常言所说的那个密室逃脱。
只是这个地方没有来迎宾的服务人员也不见导演出现,几个人有些茫然的环顾着四周。
忽的,有几个黑衣人从不知道哪里窜了出来猝不及防的就将他们的眼睛蒙上了。
昏暗的环境彻底黑了下来,方才被人偷袭的混乱萦绕在周围。
程惜听得到余桐她们有些慌张的声音下意识的握了握手。
许是为了映衬此刻的情景整个前后区域的空调开得格外足。
冷风拂过程惜的手背衬得她同孟知槿交叠的掌心格外温热。
孟知槿还在。
程惜莫名的心安了一下。
电流的声音混合着风声传出从几人头顶上方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女声尖利的响了起来:“欢迎各位祭品来到怪诞小镇请拼尽全力逃出这个镇子吧!”
说着这个女声就笑了起来夹杂着的还有她急不可耐的想要吞掉祭品的口水。
也就是在这时,程惜猛的一下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了。
说是知道这些都假的,不过是密室逃脱的一部分,可那种未知的恐怖感还是随着被蒙上的眼睛跟女人的声音蔓延起来。
紧绷的神经让程惜下意识的想反制这个人,幸好耳边及时传来了小声提示:“程老师、孟老师这边。”
知道这大概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不是剧情npc。程惜便放心的在男人的带领下行走。
只是行走在视线完全被剥离的黑暗中,难免让人有些不适应。
而人的身体又在视觉的缺失后,选择让其他感知代替,变的敏锐起来。
于是,程惜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孟知槿牵住她的手感觉。
静静地,又紧紧地。
即使强大如孟知槿,也还是有她的弱点。
而她此刻将她的弱点放到了自己的掌心,让自己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程惜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只是有一点庆幸。
庆幸跟孟知槿来上的这个节目的人是自己。
庆幸自己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孟知槿弱点的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在门口听到的那种音乐逐渐听不到了,周围安静的有些让人不安。
而接着没多久,就又有类似八音盒的音乐从周围响了起来。
程惜听着,竟然跟着这个音乐轻声哼了起来:“是胡桃夹子。”
像是觉得这一路走着有些安静的太让人多想,程惜想着帮孟知槿分散一下注意力,问道:“孟老师知道胡桃夹子吗?”
“嗯。”孟知槿点点头,“很经典的芭蕾舞剧。”
“小女孩在圣诞节得到了一只胡桃夹子,夜晚梦见这胡桃夹子变成王子跟士兵,打败了变成小兵的老鼠。王子接着带她来到了他的国度,梅糖仙子欢迎她,大家一同欢歌畅舞。是跟很童话故事的剧目。”
孟知槿讲着,便顿了一下。
周围变调的音乐开始有一种扭曲的感觉,她听着,又道:“不过感觉这个地方并不想把这个童话变成童话,调子都变了,有的地方还缺了一拍。”
“孟老师音准不错嘛。”听着孟知槿的介绍,程惜用手指轻握表示认可,一边走着,一边又分析道,“最近不是挺流行□□吗?说不定接下来的密室跟小女孩有关,或者是芭蕾也。”
说到这里,程惜便寻着握住自己手臂的那人方向看去,微微笑着:“小哥,我猜的对不对啊?”
如果说周围的这些音乐环境是知根知的表面恐怖,那么此刻小哥看到的程惜蒙着眼睛对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就有些真的吓人了。
谁会在这样未知的恐怖环境下还能笑出来啊!
滚了下喉咙,小哥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了引导着程惜前进的手,平复了一下才格外冷静的对两人通知道:“已到达正确位置,请在听到滴声后自行摘除眼罩。”
难得,程惜在规则面前做了一次乖宝宝。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是为了遵守规则,手握了握孟知槿问道:“孟老师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孟知槿答道。
那声音一如过往的平静,听起来并不像幽闭恐惧症发作的样子。
只是掌心沁出了点薄汗,不知道是手握的久了,还是什么原因。
“滴——”
工作人员所说的那声提示音从房间里响了起来,程惜抬手摘下了蒙在眼前的黑布条。
接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一声格外洪亮的:“卧槽——”
听起来像是孙冉组高铭泰的声音。
程惜没有被这一路的恐怖氛围吓到,倒是被高铭泰的高呼吓得抖了一下。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那边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同情了高铭泰一秒,接着便开始环顾起了四周。
程惜原本以为节目组搞的密室逃脱不会太恐怖,重要的不还是得给观众看他们的甜蜜互动嘛。
却没想到节目组玩真的,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远处镜子墙前躺着一个上电视都要打码的男人尸体。
整个空间完全就是经典密室逃脱的构造,没有提前跟她们进行剧本沟通,随行pd也没有。
程惜觉得这个有点血腥的房间很是眼熟,松开孟知槿的手朝堆挂着染血衣服的压腿杆走去。
软蓬的纱交叠在一起,平头的芭蕾舞鞋胡乱的打着结儿,吊在杆子上像是一个个吊死的尸体。
这是一间芭蕾舞练功房。
程惜总结着,转头看向了已经走到另一边凶案现场的孟知槿,问道:“孟老师有看到什么重要信息吗?”
“这个地方应该是凶杀现场。”孟知槿仔细观察着男人身边的东西,用他的手杖拨着他身上血污肮脏的衣服,“死者是一个衣着体面的贵族,手杖镶嵌的宝石还在,所以不是劫杀。”
说着,孟知槿便从男人身边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怀表:“他身上的怀表放着一张照片,是一家三口。女人跟孩子的脸完好无损,只有男人的脸跟尸体一样被人划花,看起来像是指甲造成,这样的伤口不像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属于怪力乱神。只是这个鬼怪应该不是男人的妻子,是个迷惑项。”
程惜有点惊讶孟知槿如此快速的推理,忍不住拍了下手:“孟老师推理的这么快,我都感觉咱这次的第一又是唾手可得呢。”
也就是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还不是听到了孟知槿的推理,忽的一下,有个人从一旁的衣柜里冲了出来。
这人看起来年龄不大,瘦瘦小小的个子被过分长的头发完全笼住。
那原本应该是漂亮精致的芭蕾舞裙染满了鲜血,锋利的指甲乌黑,就这样直直的冲着两人过来:“呀啊——”
程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而后便是疯狂的逃跑,被孟知槿拉着向外逃跑。
昏暗的走廊曲曲绕绕,故意损坏的灯没有规律的闪烁着。
女鬼喑哑撕叫着穷追不舍,即使程惜知道她这是要将她们驱赶到下一间房,却依旧心惊胆战。
潮湿的风呼啸而过,程惜也不知道孟知槿哪里来的快速反应。
明明她们一个站在房间那头,一个站在房间这头,却真的被她拉着就跑了起来,刚刚分开的手就这样又一次同自己紧握在一起。
就好像她们真的在参加一场末世的逃亡。
只有她们两个人幸存下的末世。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两个人被追着到了一个小房间。
门砰的一下被孟知槿利落的关上,像是惯性作祟,程惜猛地刹车,接着就觉得自己被人一扯,没有预料的撞进了被孟知槿的怀里。
她们两个人差不多高,撞在一起的距离正好让程惜的脑袋枕在了孟知槿的肩膀上。
门外的女鬼格外敬业的在挠门撞门,恐怖的音效像是擦着两人耳朵一样播放起来,程惜像是被带入了一样,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同人紧握的手正在被人抚着。
柔软的指尖就这样略过她的虎口,如羽毛一般轻轻的,带着几分痒,还有形容不上来的温和。
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程惜看到孟知槿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流光,鸦羽下的眸子格外冷静。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冷静,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是这个样子,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不爽,却又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可靠。
干燥的掌心间又一次攒聚起温热,在这凉风中显得弥足珍贵。
程惜也分不清是孟知槿需要自己,还是此刻的自己需要孟知槿。
毕竟是游戏,也不是真实事件。
穷追不舍的女鬼终于慢慢渐小了她推门挠门的力度,她身边的背景乐也跟着她褪去了。
只是这个音乐消失了,不隔音的场地就接着传来了其他组成员的声音:“救命啊!”“啊啊啊!!!”“退!退!退!退啊!!”“卧槽!卧槽!”
像是余桐的,好像还夹杂着宿淼淼的。
甚至于,些高铭泰播出去一定会被消音的粗犷高呼也传了过来。
程惜想起自己刚才也有些害怕,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脸侧的头发,问道:“那个……我刚才没有这样吧。”
孟知槿摇了摇头,评价道:“你很乖。”
孟知槿的评价听起来很是简单,也直接给了程惜一个答案。
只是这用来形容小孩子的词语到了大人身上就不知道为什么的变了味道。
跟人比较的肯定染上了暧昧,夸奖就变了味道。
明明此刻周围吹拂的是冷风,程惜却觉得盛夏已至。
她们两个人差不多高,撞在一起的距离正好让程惜的脑袋枕在了孟知槿的肩膀上。
程惜不知道孟知槿能不能感觉到自己落在她肩膀上的吐息,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此刻孟知槿落在她肩头的吐息。
那逃亡似的奔跑让她们彼此的吐息都过分的频繁跟炽热,谁都无法避免,就这样悉数落在程惜的肩颈,像是混乱中的暧昧,剧烈的心脏跳动声也无从查询究竟为何。
当时不觉得,现在缓过神来才发现她们的此刻究竟有多么的暧昧。
像是在逃避,程惜主动松开了跟孟知槿握着的手,同她分开了距离。
“咳咳。”程惜清了下嗓子,“看样子她们肯定是乱了阵脚,咱们应该趁势拿第一才可以!”
孟知槿慢慢的收回了自己握过程惜手腕的手,看着那人背过自己的身子冷淡的“嗯”了一声。
这个屋子很简单,单人床单人衣橱,看起来像个小宿舍。
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张合影,依稀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芭蕾舞班的小姑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有的人的脸被涂黑了,头顶上还飘着十字架。
就好像死掉了原因。
有点诡异。
程惜从桌子上摸到了一个手电筒,往墙上一打,就看到了一幅画。
她看着画上的内容,眸色沉了一下:“孟老师,你知道这幅画的意思吗?”
孟知槿闻声,朝程惜这边看了过来。
程惜也接着跟她解释道:“上世纪的欧洲芭蕾是为有钱的绅士服务的,不止是欣赏舞蹈,还是为了培养年轻漂亮的女孩,给他们保养享用。那些女孩被称为‘小老鼠’,身份低微见不得光,跟白纱相比简直是讽刺。”
“那几个男人就是来等待他们包养的小姑娘下课,至于他们跳的好不好看,姿态对不对,他们并不关心。”
“我推测,这个屋子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意外去世了,很可能跟这些男人有关。死后怨念不散,化作怨灵,报复那些把她跟她的姐妹们当做玩意儿的男人。”
说到这里程惜的脸上多了几分情绪代入的快意,称赞道:“真是个好姑娘。”
周围灯光昏暗,人的情绪被掩藏在其中。
孟知槿站在程惜的左侧,还是察觉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的个人情绪,回忆重合,她抬起手落在了程惜的肩膀上,像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消解她的怨念,将她超度,才能走出这个密室。”
“超度?”程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带几分笑意的打趣儿道:“孟老师,外国的鬼能不能被中国的方法超度啊?”
“试试吧。”孟知槿淡定,“她报复了男人,但是男人应该不是她的怨念,不过我从男人身上找到了这个。”
那是一张看不太清内容的报名表。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密室逃脱敬业,连报名表上的照片都是刚才那个女鬼的样子,披头散发的,让学芭蕾出身的程惜好一阵鄙夷。
只是吐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就注意到序号被涂抹掉了:“应该可以用什么东西让这上面的字迹显示,现在只能看清一个1……最后一位是个2。”
“嗯。”孟知槿点点头,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起了能用的东西。
只不过她还没有找到类似打火机酚酞之类的东西,注意力先落在了一个坏掉的八音盒上。
她拧了一下,里面播放的就是刚才走来时变调的《胡桃夹子》。
还在找东西的程惜听到这个调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拿着手里的纸,寻着这循环调子,道:“第一小节缺一下,第二小节四下,第三小节两……三下,第四小节……七下,第五小节六下,第六小节……没错,是两下!”
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程惜立刻道:“快孟老师,找找看有没有密码箱。”
“这儿。”孟知槿指了一下她刚刚打开的衣橱。
程惜立刻过去输入密码:“14376……2。”
程惜拈着那金色的小把手向下一按接着,接着密码箱就打开了。
她眼睛兀的一亮,激动不已的念叨道:“Yes,Yes!第一!第一!”
箱子里的东西很是单调,孟知槿看着讲道:“是双舞鞋。”
程惜手里被那个男人藏起来的报名表在冷风中发出瑟瑟的声音,程惜仿佛明白了一切,目光暗了一下:“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芭蕾,这个男人掐灭的她的希望。”
孟知槿闻言看着程惜,抬手轻抚了下她肩膀,“走吧,我们把东西给她,完成她的执念。”
程惜点点头,跟孟知槿走出了房间。
而那个小姑娘就停在远处走廊的尽头,像是一直在等他们。
程惜说实话有点怕,接着就感觉那原本空了的手被人握住了。
孟知槿好像也怕,又或者在安慰她。
来不及去想这些事情,程惜跟孟知槿走到了小姑娘跟前,道:“好了,别再有怨气了,穿上你的鞋子,去天堂跳舞吧。”
这个女鬼小姑娘看着程惜递来的鞋子,比刚才那个暴走的样子安静了不止一点。
程惜看着她将自己递过来的鞋子如获至宝的抱在怀里,心头酸了一下,又不由得感叹这人的演技能甩多少圈子里的人。
任务看起来就这样结束了。
小姑娘抱着她的鞋子主动带程惜跟孟知槿出去。
走廊幽静,没有了诡谲阴森的音乐,好像还少了那么一点动力。
程惜这么想着,走廊前方却突然传来“轰”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设置的门轰然截断了前后两方的路。
而那个走在前面小姑娘在门的那一边,看着她们两个,笑了一下,便跑了。
悠长的走廊一片昏暗,两个人懵了一下。
程惜反应的比较快,忙摸黑问道:“孟老师,你还好吗?”
“还好。”孟知槿答着,程惜却感觉到自己的手传来一下紧握。
她知道孟知槿在黑暗中待得足够久了,忙安抚道:“别怕,我在呢,我可是很守承诺的人。”
说着,程惜便借着从房间里拿出的手电筒开始寻找起了出口。
也不知道这个密室逃脱的人是怎么设置的,一个按钮就明晃晃的摆在门旁边的墙上。
程惜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会掉陷阱的装置,毫不迟疑的按下去。
接着就有光从前面的门亮起。
门开了。
程惜格外兴奋:“孟老师!”
只是还不等她高兴多久,松了手后的按钮就接着将门关了。
走廊一阵安静,两个人都意识到,她们没有重物压着这个按钮,就意味着需要留下一个人在里面按按钮,另一个人才能出去。
“这小姑娘是不是痛恨世上有情人啊?”程惜眉头紧皱。
难道那个小姑娘要做的,就是拆散来这里拯救她的人们吗?
这未免□□将仇报了。
孟知槿听着程惜说的话,眼神微微一顿。
似乎黑暗也不是那么令她觉得可怕了。
“孟老师你去吧,我在这里按着,我胆子大,不怕。”程惜做了决定,故作轻松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第一就由你替我拿了……”
孟知槿却不然:“可是关于芭蕾的那些专业知识不是只有你才知道吗?”
“可你……”程惜犹豫。
孟知槿却不给她机会,将一直被两人无视的对讲机拿了起来,“你答应我一直开着对讲机跟我说话就好了。”
“这只是个游戏……”程惜担心孟知槿会在这种情况下症状发作,横在她心里的追求第一的胜利开始摇摆。
“你想要第一不是吗?”孟知槿却在程惜摇摆的胜利天秤上,压了一个金宝,“前面也是黑的,不过只是比这里亮了一点点,如果前面的还有小女孩设置的关卡,我去了还要试错,浪费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因为压力症状发作”
“快去了,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导致,孟知槿的声音有些温柔。
程惜看到她那被手电筒照着的眼睛里装着许多的期待,门也被她按下的按钮缓缓打开。
她为她准备好了路……
程惜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什么过去的事情在她脑中回溯。
她当然知道孟知槿说的有道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了第一步。
跟记忆里的自己做出了分歧。
外面的走廊算不上太亮,没有了手电筒,昏暗一片。
程惜拿着对讲器,履行承诺的对对面唤道:“孟老师。”
“嗯。”孟知槿回应。
“你在吗?”程惜明知故问道。
“我在。”孟知槿道。
程惜:“孟老师。”
孟知槿:“我在。”
就这样一来一回,对讲器里传出了程惜的笑声。
孟知槿不解:“你在笑什么?”
“就是感觉你现在像Siri。”程惜调侃道,“有叫必应,哪怕是我很无聊的单纯喊你一声。”
孟知槿闻言,轻轻勾了下唇,薄唇在黑暗中绽开一抹笑意:“是吗?”
“嗯。”程惜点点头,很快就被走廊尽头的铁门拦住了,而门上正挂着的一副芭蕾舞油画。
她借着光仔细观察着,给孟知槿介绍道:“现在我也被门拦住了,门上有幅画。这幅画是吉赛尔的第二幕,鬼王出场……”
说着,程惜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了画左边女主的墓碑:“墓碑上的数字好像变了。”
“……2035,现在的年份?”
“是密码吗?”孟知槿猜测道。
“我试试吧。”程惜不确定,但还是半信半疑的走到了门前开锁。
密码输入,铁锁应声打开,对面就是一个闪着“恭喜您逃出梦魇小镇”字样的大厅。
程惜有些兴奋,刚想要跟对讲器那边的孟知槿分享,却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塌陷的音效。
从孟知槿那边传来……
程惜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孟知槿幽闭恐惧症发作时的样子了,但那种让她心上很是不舒服的感觉却翻涌了起来。
“孟老师,你在吗?你听得到吗?”
“孟老师,孟知槿!”
一连呼唤几次,程惜都没有得到对面的回复。
懊恼像是陈酿的葡萄酒,凛冽刺鼻的涌出来,让她下意识的就喊道:“姐姐。”
“姐姐!”
“你要重新向上爬,我可以做你的梯子。”
孟知槿那日在警察局说的话重新传进了程惜的耳中,跟过去坐在餐桌对面对她重叠。
这一次她真的接受了她的安排,将她当做了梯子,拿到了她这一路过来念叨的第一。
她做了跟过去不一样的选择,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她高兴不起来。
程惜的脑海中翻涌起了好多情绪,第一个就是要回去将孟知槿带出来。
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孟知槿因为自己的原因,在镜头前狼狈。
程惜清楚的知道节目组肯定喜欢这种影后的反差落魄。
但她不允许。
她要孟知槿在镜头永远都是那个高傲冷淡的样子。
就在程惜要放弃坐到大厅里第一宝座的时候,她转身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汗意将她包围着,微凉的手拂过她的后背,安抚的声音轻柔:“我回来了,小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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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昏暗的空间闪烁着格格不入的庆祝的灯光变调扭曲的音乐还在放着。
周遭都是会令人觉得不安的恐怖,可那一声“我回来了”却像是穿越了时间似的,走到了程惜跟前紧紧的将她抱住。
小臂处传来的掌心温度程惜熟悉无比。
她抬头看着孟知槿,目光有些呆滞恍然。
回来了。
像是在说她从那条封闭的通道中走出来一样。
又像是在说程惜那惴惴的心重新回归了原本的位置。
更或者像是在说她从断掉的那两年里重新回到了程惜的身边。
程惜是猛地撞进孟知槿怀里的即使有孟知槿接了她一下,可那一下的撞击还是让她有一瞬的头脑不清醒。
她就这样看着面前归来的人,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的一下安心究竟是因为自己放任孟知槿选择自我牺牲的愧疚还是因为对她的在乎。
程惜想不明白,也根本想不明白。
她还惊魂甫定,倏而便听到自己耳边落下了孟知槿的声音:“小孩,你刚才喊我什么?”
那声音平静,却又仿佛带着笑意程惜抬起的眼神怔了一下。
她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敢相信,声音迟滞的试探道:“你……听见了?”
孟知槿点了下头。
那表情依旧清冷温和却又像是判官丢出审判签,一下就砸在了程惜的脑门。
孟知槿什么都听见了也就说明自己那两声情急之下不受控制的“姐姐”也被她在对讲机那头听到了。
“……”
程惜紧抿着自己的唇瓣一种被当事人抓包的感觉顺着孟知槿落在她身上的影子铺天盖地的袭来。
程惜清楚的知道她们是在录节目说些这样亲昵的称呼无伤大雅甚至还能作为磕点。
只是这样的暧昧仿佛不应该出现在她们之间她们两个人比谁都清楚这个称呼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
程惜不知道孟知槿是怎么自然而然的将她过去私下对自己的称呼带进节目里的。
但是她做不到这样称呼自己的前妻。
亦或是不愿意这个称呼被镜头下的虚情假意沾染。
而就在这时孟知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你一直占着通话键,我根本没办法跟你对话。”
那声音含着真挚,又有些无辜。
解释的话仿佛是在说一个成语:关心则乱。
不知道是孟知槿抱着自己,还是她这句话令人窘迫,亦或者二者都有,程惜觉得周围有些热。
她的声音里含着些乖张又有些同她性子不符的内敛,就这样轻轻的对孟知槿“哦”了一声,沉默的同她分开了。
阴森的周围有一种奇妙的安静,两人就这样朝大厅走着,斜斜的影子被拉长并肩而行。
也就是这种情况下,方才被各种插曲掩盖的关键问题重新出现在了程惜的脑海,她抬头看向孟知槿,有些不解问道:“孟老师,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个小姑娘不是将咱们关进去的罪魁祸首,她跑走是为了到后面的门来救我的。”孟知槿解释道。
“这样吗?”程惜有些意外,“原来我冤枉她了……”
孟知槿听着,并没有责备当时情绪有些激动的程惜,只分析道:“我觉得这个走廊里梦魇小镇藏着的大boss设计的陷阱,如果我们不管这个小姑娘,误打误撞也能走进这个走廊,但是我们不能一起获胜,感觉是节目组故意设计的一个陷阱,可能会从这个地方做什么文章。”
“不愧是他们。”程惜对镜头哼笑一声,点评道。
两人说话间就重新走到了终点大厅,扭曲的音乐播放着,却依旧没有其他组的人到达。
程惜看到昏暗的屋子里摆着三把有些浮夸的欧式高背王座,分别有三个盒子放在上面。
又一次来到这里,胜利的激动才完整的涌了上来。
程惜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三个王座的中间那个坐下,对孟知槿邀请:“要不要分你一半?”
孟知槿摇了摇头,“这是属于你的。”
也不知道她是入了戏,还是在跳戏,这句话说完她又冒出一句:“yourhighness。”
那纯正的英式发音在扭曲的童话风音乐下有点融入情景的中二,却又有点认真。
程惜上一次孟知槿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低下头吻了自己的掌心。
虽然这件事过去了很久。
可是昨天的节目却又替她复习了一遍当时的画面。
于是程惜的掌心也仿佛被这句话唤醒一样,对她描绘出了那落在上面的吻的形状。
像是猛地喝下去的烈酒,当时不觉得,却后劲极大。
温柔而炽热,燎得人心跳加速。
大厅视线昏暗,四目相对也并不能看清楚人眸子的神情。
程惜不知道孟知槿这是故意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镜头那边的观众。
她有些想讥笑孟知槿的狡猾,却还有些想把这份掌心的炽热握住。
“砰!”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另一边的门就被人猛地从另一边推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放松了,方才全程都没有惊呼害怕的程惜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就看到余桐拉着许常言的手,逃命一样从另一扇门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吗?”余桐看着这挂着庆祝字眼的大厅,惊魂甫定,“他没有追过来吧?!”
“没有,没事儿了。”许常言说着,就伸出手去揩去了帮余桐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你很棒。”
许是因为终于知道自己安全了,余桐那种想哭的感觉更甚了。
她看了一圈周围,注意到程惜她们也在,带着哭腔的问候道:“程惜姐,你们也出来了……”
“嗯。”程惜点点头,想起刚才在密室里听到的余桐的尖叫,没跟她开玩笑,“芋头,先坐下。”
“程惜姐你知不知道,我们那个迷有有多恐怖,刚才那个僵尸抓住了我的手臂……”余桐一边坐下,一边跟程惜讲述这自己的悲惨经历,“我当时吓死了,拉着常言就跑啊。”
“就是,就是好像听到什么,“砰地一声”,还有“哎呀”,反正我也没在意……”余桐梨花带雨的,还有点天然呆,“常言,我没有打到你吧。”
“没有。”许常言摇摇头,挡住镜头给坐在椅子上的余桐整理了一下头发。
程惜这才明白余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边哭边揍人”,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好了,没事了。”
余桐平复情绪的时候,剩下的两组人也相继出来了。
宿淼淼是第三名,只不过她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贺晨在后面总结的时候跟着节目组工作人员一起出来。周围视线不佳,但程惜却看得出来这个人的脸是黑的。
“恭喜大家逃出了梦魇小镇!”
隐遁很久的导演终于出现了,大厅也终于亮起了正常明度的光。
他样拿着卡片,开始给大家公布此次任务的名次积分:“按照名次大家所加几分分别如下:孟老师跟程老师第一名,加分10分,触发隐藏规则,获得十分的基础分乘二机会。”
“芋头跟常言第二名,触发隐藏规则,获得基础分加二的平方的机会。”
“宿淼淼第三名,很遗憾你没有触发隐藏规则。”
“孙老师跟高老师虽然是最后一名没有基础分,但同样触发隐藏规则,获得基础分加二的机会。”
宿淼淼听着导演的宣布不解极了:“为什么只有我没有隐藏加分?”
因为你没有触发隐藏规则啊。
程惜在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忍了忍,没有这么冲动的将这句嗤笑说出口。
而导演就比她心里的解释温和很多,道:“抱歉,因为你选择独自逃了出来。”
宿淼淼当然知道,闪着一双眼睛开始扮委屈:“可是我又不知道有这个规则……我被吓坏……”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混的,心里明镜似的,怎么能不知道她这样扮可怜的目的。
只是导演很有原则,不为所动:“所以才叫隐藏规则。”
“梦魇小镇永远都不能只看表面,这是梦魇婆婆对各位感情的测试。”
导演这话说的有些暧昧,就这样将明明是假扮情侣的人们系在了一起。
鬼使神差的,程惜下意识的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孟知槿。
她们比其他人多一层秘密。
她们曾经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很多东西,放弃容易。
忘记却很难。
过去的回忆拍了拍尘土,露出来的刻印还是崭新。
仿佛谁都没有说忘记……
“看看我们小贺,小可怜见的。”
孙冉的声音打断了程惜的思绪。
因为上一期他们合作过,孙冉对贺晨印象不错,也愿意带他一把,将镜头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贺晨摇摇头,露出了专业的爱豆笑容,表情管理极好:“我没事,高老师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实不相瞒,高老师当时也给我很大鼓励。”程惜听着,不由得插了进去。
“我也是。”余桐点点头,“高老师好嗓子啊,不愧是玩摇滚的。”
“我是真的怕啊!”高铭泰有些不好好意思,又格外的坦然,“现在这年轻人,玩的真的太大了。我这老了,心脏受不了。”
“哈哈哈哈……”
大家听着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时间活跃的不得了.
跟上一期差不多,上午大家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密室逃脱,下午就是给大家压惊的自由活动时间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采访,大家都格外的悠闲。
孟知槿有睡午觉的习惯,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漆黑的瞳子里闪过一分怅然,醒了醒神,便摸过手机打开了大眼仔。
热搜榜变了,又没有太变。
昨天晚上《我们的浪漫世界》第二季先导片一放,各种热搜便屠版式的暴增,算是大爆了。
尤其是她跟程惜。
#程惜孟知槿#的词条到现在还挂在娱乐版第一的位置。
孟知槿停在这个词条上很久,接着点了进去。
她们两个人出场的片段依旧挂在广场置顶,自动播放的视频飘过的弹幕都快要盖住了画面。
不到二十四小时,播放量就已经破六位数,真的是个很不错的数据了。
孟知槿往下滑着,就看到有人从预告片的夹缝中扣出了自己帮程惜换掉香菜调料碟的一幕,霎时间评论区全是【磕到了磕到了。】、【她们就是真的吧!】、【关于我死去的cp又重新复活,甜死我这件事】、【感谢节目组】……
孟知槿眼眉微弯,在这份近乎狂欢的热闹中紧绷在镜头里的肩膀略微放松了一下。
没有粉丝间的互骂打架,也没有营销号的恶意揣测。
这份被所有人都期待着的场景,是完完全全属于她们的。
那鸦羽般的眼睫在这句话下微微垂了下几分,有晦涩在孟知槿的眼瞳中蔓延。
这本就是应该属于她们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消息从通知栏跳了出来,将她的思绪拉回。
熟悉的程惜狐狸耳朵头像跳跃,是跟孟知槿的这个小号互关的程惜大粉发来的消息。
【姐妹,我看你这两天也点赞了很多咱们家小狐狸跟孟老师的cp剪辑,你是不是也磕到了!有没有兴趣来咱们cp粉群一起玩呀?群里有剪辑大佬,有画圈大触,还有会写文的太太,粮食多多,福利多多!】
孟知槿还来不及回复她,紧接着一张做工精良画着她跟程惜刚出场时造型的Q版宣传图片就发了过来:【朋友,[前程似槿]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孟老师(掐腰):我潜伏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吼吼吼吼……
鸽子(小心翼翼):宝儿,你这是反派笑声……
第38章
孟知槿没想到一天还没有到她跟程惜就已经有了cp名还是工作室没有介入的前提下。
她看着Q版“前程似槿”四个字,上面的颜色还是她跟程惜都很喜欢的紫罗兰色,真的觉得这些粉丝有心了。
不知道磕cp的粉丝如果知道正主小号就潜伏在企鹅群里是什么感觉。
但孟知槿作为正主真的同意了程惜大粉的邀请,长按图片识别加群。
可能是点对点被邀请进群的原因孟知槿的进群审核很快。
她才刚在加群问题下打上“前程似槿”的暗号下一秒就通过了。
说实话,孟知槿这两年在国外为了《默》封闭式培训了很长一段很少接触这种东西,“前程似槿”作为唯一一个她企鹅账号里的群在空荡荡的列表里显得有点孤单。
只是它在外面看着孤单,可内部却是锣鼓喧天,一片热闹。
这个刚组建没多久的群已经有了三位数的成员,看到有新人加入,欢迎的鞭炮就响了起来。
【欢迎姐妹前程似槿祝您前程似锦!】
【欢迎新姐妹!】
【姐妹贴贴】
【姐妹亲亲~】
……
孟知槿看着不断刷进对话框里的欢迎话语跟表情包,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语言所营造出的那种跟真实世界里粉丝接机一样的热情。
只不过此刻的她跟平日的她不同。
这样热情的欢迎自己这个“普通人”,全是因为有着共同的热爱。
这样的喜欢并不会让人觉得嫉妒羞赧。
反而让孟知槿心里说不上来的温暖好像这世界对她跟程惜的友好全都会聚在了此处。
孟知槿想着,一个格外巧合的数字便在其他成员的对话框中出现在她的视线:【话说这是咱们群第627位成员是我们小狐狸的生日!好棒!】
孟知槿也觉得有些巧合刚想要打了一个【大家好】跟大家熟络一下。
可还不等她老年人指法敲完一句刚才那人的话就被刷上来的表情包冲走了。
【[撒花]】
【[奏乐]】
……
【进群了一键拥有626个姐妹还在犹豫什么快加入我们吧。】
【进群了一键拥有626个姐妹还在犹豫什么快加入我们吧。】
……
孟知槿不太接触这些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的话插进去,也不知道该不该插进去。
还是那个将她拉进来的程惜大粉出来喊了暂停:【好了,吓得人家都不敢说话了。】
接着又一个拿孟知槿某次参加活动的抓拍照做头像的人出来了:【姐妹,不要怕,既然你也磕前程似槿,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今天晚上来一起睡觉。[拍床]】
接着就有人给她拆台:【睡老师,请提上你的裤子说话。】
这个人拒绝:【睡老师拒绝了你的请求,并且抱住了她的小狐狸。】
孟知槿看着这行字皱了皱眉,视线挪到了这个人的昵称上:【什么时候可以孟到睡老师。】
怪不得这些人喊她睡老师。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孟知槿还觉得她这个昵称有一点眼熟。
只是还不等孟知槿想起来,接着她的注意力便又被群里的聊天拉了回来。
睡老师刚说完不过一秒,就有人替她说出了心里话:【抱歉,狐狸现在是孟老师的。】
孟知槿瞧着,眉头微微舒展。
而就在这时,有小窗从上方弹了出来。
是那个拉孟知槿进群的程惜大粉:【欢迎姐妹!姐妹来得好快。刚建群不久,群里粮还不是很多,不过你放心,很快就多起来了!】
孟知槿平日跟这个人说话也不多,简单的敲了一个【嗯】过去。
说起孟知槿是怎么认识这个程惜的大粉的,还要追溯到一年前。
那时程惜有一部主演的电影上映,出了不少宣传周边物料,外加集|资。
孟知槿也正巧完成了《默》的集训,不太熟悉橙色软件之外的购物软件的她不小心在程惜集||资界面多按了一个零。虽然最后支付成功了,但这位大粉还是看着那好一串零的数字,颤颤巍巍的来找她合实了。
大粉对孟知槿的印象是性子有点冷,不太爱说话,也不是怎么喜欢热闹,但是给钱痛快。
她深知为程惜笼络好这样一位大佬的重要性,又道:【咱们家狐狸跟孟老师实在是太甜了,吸引了不少新粉,大家也都挺活跃的,姐妹如果觉得不好聊天就不聊,潜水也没事儿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接着她就发了一个程惜在浪漫小屋的沙发上抱着抱枕的表情包,下面还写着[与世无争]。
孟知槿瞧着屏幕里的程惜,眼睛里露出几分笑意。
那骨骼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键盘,顿了两秒大粉才收到孟知槿的【好】。
在确定这位大佬没有退群后,猛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不知道,在屏幕后面孟知槿正回忆着小七的样子,将她的这个表情包保存了下来。
【你还有类似这样的表情包吗?】孟知槿又问道。
程惜大粉立刻点头,格外热情的回道:【有有有,姐妹你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孟知槿依旧简单,回了个【好】。
程惜大粉没有让孟知槿等多久,不一会儿,她的手机便嗡嗡嗡的震动起来。
程惜像是从她熟悉的记忆中走了出来,可爱的、高冷的,亦或者有些神经质沙雕的,刷屏式的涌了过来,满满当当的将她包围住。
也帮她填上她缺失的那两年。
尽管那只是漫天黑暗中的一片彩色拼图。
孟知槿看着。
门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程惜回来了。
向来平静的孟知槿猛地一抬头,迅速将手机收到了自己身下:“回来了?”
“嗯。”程惜朝床前的柜子走去,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道:“你刚才不在简直太可惜了。”
“我们刚才在下面玩抽王八,六局了,局局都是芋头,她脸上贴满了条子。”
程惜说着便又将手机从充电头上拔了下来,三步并两步的上了床。
她动作利落,说着就将她拍的余桐的照片展示给了孟知槿:“你看。”
孟知槿看着手机里余桐的照片,注意力却都在程惜身上。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她跟程惜第几次骤然挨得这么近了。
这个人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这个行为的暧昧,一路上来的喘息还没平复,吐息落在旁人的肌肤上,全是灼热。
那狐狸状的眼睛明亮亮的,却真挚的像个孩子。
她跟自己分享着她刚刚经历的有意思的事情,就像过去她们还在一起时的每个回家的时候。
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程惜耳朵有些敏锐,给孟知槿展示照片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就奇怪的看向孟知槿:“孟老师,是你没关闹钟吗?我怎么听到手机在震动的声音了?”
“静姐刚才有东西发给我,挺多的。”孟知槿解释道,献出了她演艺生涯演技最拙劣的一次表演。
只不过程惜的注意力全在刚才的游戏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孟知槿的异样,也根本没联想到这事情会跟自己有关,只“哦”了一声,吐槽似的讲道:“不过孟老师你真的好忙啊。”
“虽然说下午大概率不会被剪进节目里,但是你也出来跟我们玩玩嘛,光靠吃中药你的身体可调养不过来。”
“下次。”孟知槿答应着,又看着面前的程惜,捡起了刚才被手机震动打断的话题:“那你呢?”
“我?”程惜指了下自己,眼睛里的笑意就多了很多狡黠。
她就这样张扬又得意看着孟知槿,笑道:“我当然是赢家了。”
“拜托,我可是狐狸祖宗。”
午后的日光明媚又耀眼的从落地窗投进偌大的卧房,给程惜漆黑的瞳子镀上了一层金光。
孟知槿想起了刚才程惜大粉发给自己的程惜表情包,微昂起的下巴被配上了“你高攀不起”的字样。
仿佛阴影在她身上后退,让此刻的她有点过去的样子。
别人不喜欢她张狂自负,想要剪去她羽毛上锋利的刺。
可孟知槿却觉得这些刺漂亮的要命。
它闪闪发光的散发着诱惑,吸引着那些爱她的人。
让她想要把她藏起来,带在身边重新养好。
然后独自享用.
第二天一早天空便飘了几滴雨,地面湿漉漉的,却没办法缓解夏日的炽烤,反而有些闷热。
节目组可能也预料到最近的这个天气了,这两天的任务地点都选在了室内。
最近非遗话题比较热,又是国家大力扶持的项目。
今天一行人就来到了市中心的非遗馆,体验现代文明下的文化艺术。
四队情侣分别对篆刻、剪纸、宣纸制作、绒花四项非遗项目进行体验,并通过师傅布置的任务,获取不同积分。
程惜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只是有所耳闻,也不知道哪个比较简单,或许是想补偿一下孟知槿前天选房时被自己坑了一把,这次的抽卡她便主动让给了孟知槿。
馆内大厅的灯光明亮的播在录制现场,孟知槿不紧不慢的朝导演所在的位置走去,从背影看过来竟比身旁身为模特的许常言还要优越。
程惜就这样看着,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接着她就看到孟知槿拿着抽到的卡回来了,有些期待:“什么什么?”
孟知槿没有着急跟程惜说,而是给她展示着自己抽到的卡片。
那白色的卡片上印着一只毛茸茸的圆球山雀,小爪子下停着两个黑体大字:绒花。
程惜原本以为绒花的制作算不上太难,毕竟之前她刷到过别的小姐姐制作绒花的视频,觉得不过是把线配好颜色,然后这样那样,这样那样,就好了。
谁知道事情完全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样简单。
没有被加速的现场制作缓慢而精细,那极细的铁丝在师傅的手里轻轻拈着,落下的茧子让人觉得手疼。
师傅的演示结束,便带着她们进入练习,尝试自己做一朵三瓣花。
甚至都没有拘束哪个品种,是朵花就行,是最基础的绒花花型。
程惜挑了挑绒线,给自己的第一束绒花配好了颜色,便跟着师傅来到了第一个难关:梳绒。
师傅不紧不慢的挑起两股蚕丝线,程惜也跟着。
师傅用手里的鬃毛刷子捋顺蚕丝线,程惜也跟着。
师傅的蚕丝线开始变得透亮有光泽,程惜……
程惜的蚕丝线打了结儿。
程惜苦恼,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孟知槿。
日光从一旁树影婆娑的院子渡来,柔和的洒在坐在外侧的孟知槿身上。
素色的裙子平整的落在她的身边,即使是坐在没有支撑力的垫子上,她的腰杆也依旧笔挺,那修长的脖颈在光影中微微昂起,甚至还有几分古人的风骨韵味,清高而美丽。
难怪武侠小说里的大师姐会喜欢得到那么多小屁孩师弟妹的喜欢。
强大又美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程惜觉得孟知槿就像是高中班上总是能跟上数学老师将最后一个大题的学霸,蚕丝线在她手里没两下就也变得跟师傅一样的有光泽感起来。
“……”
那种高中时把考了个位数的数学卷子丢进抽屉洞的想法朝程惜袭来。
她现在有点想故技重施,把这团被自己梳毛了线藏起来。
“要这样,这只手先把线绷住。”
可偏偏好像有人洞悉了程惜的这个想法,从她的身后落下了影子。
孟知槿不知道什么起身走了过来,就这样从程惜的背后环住了她。
声音落下,那骨骼分明的手也握住她拿着鬃毛刷子的手。
夏日炽热,程惜的背后全是“大师姐”身上朝她压来的温热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所以谁是小屁孩呢~
第39章
师傅院子里养的玉兰开了风略过院子,大片的纯白在枝头摇曳。
有清淡的花香飘进院子里,合着孟知槿身上的味道像是这风也吹进了程惜的心口在她的世界掀起一阵波动。
孟知槿靠近的突如其来,又格外没有距离。
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在镜头中重叠在了一起清晰的勾勒着孟知槿握住程惜手腕的那一处细节。
她仿佛无意撩拨撩拨却真的由她而起。
程惜觉得孟知槿靠得自己实在是太近了。她今天为了凉快,特意将披散的头发绑了起来。
那缀着一颗珍珠耳坠的耳朵就这样袒露着孟知槿的吐息不会转弯,就这样随着她的声音径直擦过。
仿佛还有一缕略过了她的唇角。
不易捕捉的灼热落下让程惜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那日星空下,孟知槿猝不及防的吻。
温软而细腻,隔着时间也没有褪色。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顺利了很多。”
孟知槿的声音在程惜耳边响起,一下就将她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知道是蚕丝线本身的特点,还是孟知槿的手法方才那被自己搞得有些毛躁的线真的就变得重新平滑,甚至镀着一层跟旁边的线有着强烈发差的光泽。
“是。”程惜不由得点点头,只是向来精明的目光有些钝。
许是这个地方太过于清心寡欲孟知槿的每一下动作也格外的认真仔细。
她低垂的眼睫微微弯曲出一抹弧度,盛着院子外面落进的光干净明亮的让人觉得想起这样的事情格外的罪过。
师傅原本还想过来纠正一下程惜现在看到有孟知槿在欣慰的点了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不着急万事开头难咱们先将线梳好,再开始下一步。”
程惜听着点了点头。
她寻着孟知槿刚才架着自己手腕的感觉,慢慢的开始梳线。
虽然一开始的确梳的不如孟知槿好,但多重复来回几次,也就有了那种漂亮的光泽。
接着熟能生巧,很快她就将自己的线完全梳好了。
程惜很是有成就感,抬头看向了孟知槿:“孟老师。”
灯光洒下,那梳顺了的绒线漂亮的映着宝石般的红色渐变,就像是狐狸鲜艳的尾巴。
孟知槿目光深深的看着程惜,在她向自己炫耀的眼神中点了下头,认可道:“比我要好。”
程惜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排绒做好后,两个人便跟着师傅开始用退火铜丝分隔绒线,然后将这些分隔好的绒线一条一条的剪开,又一根一根的拧成细密的绒条,用剪刀修剪出尖尖。
这些步骤看别人做觉得很是容易,可真的自己做起来却有些难度。
只不过,比起刚才梳顺蚕丝线的打艮,程惜接下来几步学格外快。
她手指灵活,左右一捻,很快一根排列较为松散的绒条就出来了,接着再拿搓板一搓,绒条细密毛绒的感觉就完全呈现出来了。
“程小姐做得很不错。”师傅背手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程惜闻言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有意无意的朝一旁孟知槿看去。
说起来也有意思。
刚才这个人顺线的时候还这样的手到擒来,换到了打尖速度就慢了下来。
那高束的马尾微微下落,脖颈昂起了一条漂亮的曲线。
她就这样坐没坐样的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那眼角眉梢的笑意看上去就真的很像一个平日里招猫逗狗的不正经小师妹难得得到了师父夸奖的样子。
“孟老师做不好啊?”得意着,程惜难得主动的跟孟知槿搭起了话。
“嗯。”孟知槿修剪着手里的绒条,看起来有些苦恼,“总是控不好角度。”
报复总是狐狸产生顽劣想法的原因之一。
程惜想着刚才孟知槿这样在镜头前肆无忌惮,便道:“那你求求我。求求我,我就教你。”
只是程惜的算盘打错了。
日光渡过树叶变得温和,有熟悉的影子遮住了程惜一侧的阳光。
那原本握着绒条的手指勾住了她的T恤衣摆,而后在镜头前普遍以孤高示人的的孟知槿就这样轻轻拉了拉那手里的衣服,道:“求求你,小孩。”
勾着衣角的手指骨骼分明,抬起的眸子带着一种与清冷反差却又不让人觉得违和的示弱。
旁人不曾见过孟知槿这一面,可程惜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也正是因为她曾经见过,心脏才会比其他人更狠的跳了一下。
她差点忘了,现在的孟知槿就是个顺杆就往上爬的家伙。
这次是。
上次在星空下……也是。
也忘了,孟知槿什么时候对她有求无应过?
程惜耳朵烫了一下,接着便答应了:“那你,你把东西拿过来吧,我教你。”
孟知槿听从着,将自己的东西拿到了程惜的桌子上。
两个用来放置绒条的泡沫块并挨在一起,孟知槿搬着她的椅子又一次碰到了程惜的椅子上。
影子在墙上交叠,在没有星空的白日里孟知槿又一次凑的离程惜很近。
那从余光里就能看到专注落在她的手上,让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手腕发艮。
程惜觉得这个人好像认真起来就没有什么距离感了。
难道她跟别的演员拍戏对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吗?
程惜不知道怎么的多了些情绪。
只是在场的工作人员、绒花师傅、甚至于包括镜头内在,在意这种小点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皱了下眉,程惜将自己刚刚修剪好的绒条插进了泡沫块中。
铁丝戳进泡沫,发出一声干脆又细微的声音。
就好像是在提醒她,别胡思乱想了,快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全放在绒条上。
顿了一顿,程惜挑了个孟知槿的绒条,示意道:“你的手要这样拿着它,比较好转。”
孟知槿点了点头,将自己手里的绒条了起来,仔细的观察着程惜的手势。
简直比刚才还近。
程惜就这样笔挺着身子,尽职尽责的给孟知槿做模特,一时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真的占了孟知槿便宜,还是孟知槿利用这个机会又一次调|戏了自己。
过了好一会,或者也就一两秒,孟知槿才撤开了落在程惜手上的视线,认真的点头道:“有点懂了。”
程惜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眨着眼睛道:“那,就试着做一做吧。”
许是自己这个老师真的有点拨人的技能,孟知槿修剪绒条的速度快了很多,也熟练了很多。
剩下的几根绒条她都修剪的很有效率,连一旁坐下休息的师傅都对她认可的点了点头,也不吝惜的夸奖道:“程小姐讲的也不错,比我几个徒弟要好。”
程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看着自己跟孟知槿并放在一起的绒条,眼神算不上轻松。
她不知道刚才孟知槿在教自己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反正她这个老师当得是挺心猿意马的。
孟知槿那落下的视线没有任何遮掩的落在她手上,距离近到她可以看清她脸侧的那枚小痣。
依旧如记忆中那样规整,浅浅的黑色带着一种浅灰色的雾蒙。
轻轻一吻,就可以碰到她的耳中,而后……
“嗯……小孩。”
“然后我们就可以拿镊子将绒条对折成花瓣的样子,并且按照我们的需求整理。”
师傅的声音猛地将程惜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紧急制动般的给她放下了刹车。
“两位可以尝试将花组装在一起。”师傅道。
程惜看着师傅的师范,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闯入的迷乱搅散了她的专注,接下来的讲解她听得算不上认真,但所幸也还完成的不错,很快一朵红色渐变的海棠花便就有了形状,从她的指尖绽放开来。
最后,在师傅的示范下,孟知槿将两人做好的花与师傅提供的花叶组合在了一起。
师傅满意的对这束软簪海棠花点了点头:“真不错,二位可以给这朵花起个名字?”
程惜一时也想不好好名字,又觉得自己读书不多,起的名字怕招笑话,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了孟知槿:“孟老师来吧。”
孟知槿也没有停顿,只看着手里的花,便道:“就叫……‘前程似槿’吧。”
程惜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
师傅却比她先开口,点头道:“前程似锦,是个好名字,寓意也不错。”
“老师按照学徒的标准,给孟老师、程老师每个环节打多少分呢?”这时候一旁的导演组随行导演开口了。
体验结束打分,节目组并没有事先跟师傅讨论打招呼。
师傅先是停顿思考了一下,接着就按照他平日考核的分列项目,有一说一道:“因为她们不是专业学徒,我们这个手艺差一点也不能马虎,所以十分我是不打的。”
“劈丝顺丝,孟小姐可以有九分,程小姐差一点,八分。”
“捻绒条,孟小姐有八分,程小姐可以九分。”
“做花瓣组装,孟小姐跟程小姐合作的,就一起打分了,八分吧,差一点差在最后的收尾不是很漂亮,这里藏得结不是很完美。”
“好,辛苦师傅了。”导演礼貌的对师傅讲道。
接着她就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机,读道:“那我们算出,这次绒花体验之旅,孟老师跟程老师分别都获得了27分的好成绩,共计54分,恭喜。”
“按照本次任务的规则,二位所获总分除以参加项目数。本次共获得积分:18分,恭喜。”.
日暮西下,一天的录制终于结束,程惜一行人坐上了回去的车子。
前方红灯亮起一片,归家人组成了晚高峰的堵塞。
司机没有解闷的权利,车子里什么音乐跟广播都没有放,安静的跟外面的傍晚热闹形成了很大的差异。
程惜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街景,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上午跟孟知槿在一起做绒花的事情,还有她现在手中盒子里躺着的绒花的名字。
微微眯了眯眼睛,程惜托着下巴看向了一旁的孟知槿,意味不明的问道:“孟老师,你知不知道‘前程似槿’的意思?”
孟知槿点头:“知道。”
程惜挑了下眉。
她看着孟知槿这般淡然,只觉得这人怕是不会关心这些,眼睛里的笑揉得更加狡黠了起来,故意挖坑的问道:“那孟老师说说是什么意思?”
挡风玻璃倒映着前方车辆启动的红灯,两人所做的车子缓慢的动了起来。
孟知槿闻言平静的对上程惜的目光,窗外路过的商场外巨大装饰树给她打上了一层流光:“我希望你在我的前面,有一天能像我一样,拿到你想拿到的,得到你想要得到。”
程惜捧着怀里的盒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像是有一场盛大的落日风暴从他的心上席卷而过,烈火如虹的让她倔强别扭的信念摇摇欲坠。
第40章
如果说冬日里的太阳消极怠工总是迟到早退。
那么夏日的太阳就是卷王,白炽的一轮挂在天上,让傍晚按照固定时间亮起的路灯变得多余。
那原本明亮的灯光在缓慢行动的车流中亮起模糊的白色光将周围的树叶打上一层朦胧。
程惜就这样看着对自己解释“前程似槿”的意思的孟知槿摇摇欲坠的理智下目光晦涩。
孟知槿的话很明显是她知道自己跟她的cp名,甚至让程惜有一种她比自己还要了解的错觉。
而那在绒花师傅提一下的取名也是有意为之。
师傅说绒花又因为谐音荣华的原因,在过去的时候深受官眷贵胄喜欢。
绒花。
荣华。
含义匪浅的花就这样同孟知槿的话勾在了一起说起来有些勉强,可又不是那样的毫无相关。
师傅在一开始给大家展示绒花的时候就介绍了它的历史故事孟知槿远比自己端正,不可能不知道。
镜头总是能将很多事情模糊,也能将很多事情放大。
程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是一潭极力被她按下的水无法在装作死寂般的平静,在车子细微的颠簸下翻涌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应该说她已经很少真正的被人牵扯到情绪了。
就像是有雨水在干涸贫瘠的土地上方降落随着跟孟知槿的这场重逢,连绵不断的浸透了她麻木的感知。
这种感觉和过去一样。
好像从始至终,能真的进入程惜心里的只有孟知槿一个一样。
路灯跟太阳在停下的车窗中巧合的重叠在一起明亮的不像是傍晚该有的样子。
程惜觉得孟知槿还跟过去一样,但是又跟过去不一样了。
她依旧是那个她比窗外的那轮圆日还要耀眼是所有人阿谀追捧的对象。
可她却好像又不是完全是过去的那个样子了。
素日的冷淡染上了顺杆爬的狡黠不知道跟谁学的恶劣总是仗着在有镜头在的地方肆无忌惮的撩拨。
并不算好的评价一条一条的如同罪证一样列在程惜的心里。
却还是难掩一个“坦诚”。
她说她可以当自己向上爬的梯子。
她说她要让自己拿到想拿到的得到想要得到。
她要做的要达到的目的都毫不掩饰地说与自己,重复,变着花样的阐述。
匣子随着这人的变化又一次裂开一条缝隙,回忆从中挣扎着涌了出来。
夜寂静无声,乌云遮住了月亮,透不过一丝光亮的天空漆黑如墨,连暗淡的星星都不给予一丝容纳的空间,风也在这片压抑中沉在了地上,被沾湿的泥土吞噬。
程惜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哪里,只记得她脑袋中团着一团火:“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就是‘你是为我好’,所有人都再用这句话剥夺我选择的权利!”
别墅的灯光晃得刺眼,她就这样迎着这抹光直勾勾的看着孟知槿。
她的声音了带着愤愤,质问的眼神下方落着的却是一抹沾湿:“为什么现在连你也是……”
没有什么时候的安静能比得上那晚的夜。
也包括此刻车内的过分安静。
前面的十字路口好像来了交警,走走停停的车流逐渐通畅了起来。
程惜看着那同路灯分开的太阳,依旧灼目的光落在她的眸子里,只是那漆黑的瞳仁算不上多么的清明。
她还记得吗?
所以是因为那件事,她才一开始就要对自己说清楚吗?
难道让我得到那个最想要的,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我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太阳一大早就已经高高的挂在天上,不过还没有入伏,也就还没有热到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保姆车错开了早高峰,行驶在车流量不算大的马路上,在一个绿灯要结束前驶过了路口,朝不远处的隧道驶去。
尽管隧道亮着一排排的大灯,却依旧难掩它本身的漆黑。
车窗成了镜子,玻璃倒映着程惜侧靠在上面的脸,被遮瑕掩盖的眼眶在外面大灯落下的角度看透着点乌青。
程惜昨晚又做梦了,梦里全是过去。
翻来覆去的记忆不知道被她在梦里梦到多少次了,只是这一次尤其的扰人。
也有可能醒来的时候,自己身边睡得的是那个早就已经离开自己的人吧。
“……”
程惜没有注意的,径自在镜头前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孟知槿闻声,问了一句。
程惜转头看了一眼孟知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镜头在,她现在面对孟知槿倒是比早上刚醒来的时候自在了很多。
窗外隧道的灯光一道一道的划过车内,程惜在这之下掩藏下了自己真正的愁绪,晃了晃手里握着的三个一块钱硬币道,叹了一声:“五百三十八块钱啊……”
由于大家在入住当晚提前预判了导演组的阴谋,八个人最初获得的经费牢牢地守在了钱包里。
程惜跟孟知槿三项积分分列第一,毫无疑问的成了这期的优胜者,获得了游乐园浪漫之旅。
只不过经费是她们一开始抽到的五百块钱,再加上这两天任务获得积分,总共538块,有零有整,浪漫之下是一趟肉眼可见的穷游。
“孟老师,我们是主要玩,还是主要吃啊?”程惜问道。
孟知槿没有做决定,反而将选择权又重新交还给了程惜:“你呢?”
其实去游乐园大部门人就是去玩的,能问出这个问题问就表达了程惜心里的想法。
她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还挺想尝尝这里面几个主题园区的小吃的。上个月开园,我就刷到了好多视频,你知不知道好多国内大ip动漫都在这里设了主题餐厅,还有限定周边呢!”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程惜总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思,那双微微张大的狐狸眼全然没有了狡黠,全是幼稚直白的激动。
孟知槿看得清楚,点头道:“那就逛吃吧。你不是说有的ip有专属的主题园区吗?如果后面你想玩,可以玩那里的项目,可以去逛主题店。”
程惜有点满足,弯了弯眼睛,卖乖道:“孟老师,你就这样答应了,到时候可不要嫌幼稚啊?”
“不嫌。”孟知槿答道。
而后她看着程惜低头玩硬币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小孩。”
游乐园在南郊,从市中心开车过去用不了一个小时。
今天是工作日,程惜跟孟知槿打扮的也不算太扎眼,戴着口罩也跟平常来游乐园玩的小情侣一样,如果可以除去身旁还跟着两名扛着机器的随行pd。
不过近些年也有很视频博主会带着他们的团队扛着机器来像是游乐园这种很好取景的地方拍视频,普通游客也是有些见怪不怪了。
更何况,孟知槿跟程惜深知她们现在的cp炙手可热,担心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骚动,她们这次的行程高度保密,连大粉脂粉都不知道,也就没有什么粉丝集体追到这里来,现场磕cp。
“这个地方看起来还不错嘛,那些视频也没骗人。”程惜看着游乐园入园处耗资不菲的入门景观,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先去哪里?”孟知槿从售票点拿了一份地图,看着密密麻麻的路线问道。
“这!”程惜答得利落,骨骼分明的手指一下就点在了孟知槿手撑着的地图上。
其实早在来这里之前程惜就做过这个地方的攻略,想去哪里,第一个要冲的地方是哪里,她早就清楚的不得了了。
麻木的确会拖住一个人的腿,程惜也只是做了一个计划,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许是终于要完成自己之前的计划,程惜前进的步子比平日里快了很多。
那扎的高高的半披马尾随着她的步伐左右摇摆,落在镜头里全是活力。
孟知槿在稍后一点的旁边跟着,同身后的镜头一样,没有挪开眼睛。
程惜是颗星星,星星就应该耀眼夺目。
可她的夜空有太多乌云了,星星的光芒只有在乌云与乌云连接的间隙才会出现一瞬。
而后接着被掩藏。
而她要做的,是成为风。
成为能将乌云驱散,无论这乌云有多么的厚重。
按照计划,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程惜瞄准的主题园区。
她们运气不错,刚到门口,程惜就碰到了她最喜欢的那只黑色玩偶猫猫出来上班。
程惜见状忙将节目组提供的拍立得递给了孟知槿,走到黑色玩偶猫猫跟前,道:“孟老师,帮我拍。”
“好。”孟知槿答应,将拍立得举到了眼前。
她虽然不太通电子产品,但这个复古的相机她还是会用一点的。
可能真的是找回了一点过去的感觉,程惜整个人靠在有她两个大的猫猫身边,笑意恣意。
孟知槿就这样通过镜头看着程惜,在阳光最好的角度下按下了快门。
白色的底片很快就从拍立得的上方探出了头,程惜看着孟知槿将底片拿出来,跟猫猫有好的道了别,快步走了过去。
底片显像需要一个过程,等待着,程惜没有意识的跟孟知槿并肩而立在了一起。
有风吹过,孟知槿的长发就落在了程惜肩上,同她半披散的长发轻勾在一起,似有若无的,就像是此刻她们在镜头下毫不避讳的挨得极近的暧昧。
终于,照片完全显出了人像。
程惜看着照片中的自己,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呀,真好看。”
仿佛自己一个人欣赏还不够,程惜笑眼盈盈的,还转过头去给身后拍摄的随行pd跟他的镜头看:“好看吗?”
比起孟知槿扣到领口最上方的衬衫,程惜今天穿的就格外清凉了。
红色紧身吊带配了一条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阳光过曝,衬得她锁骨下方袒露的皮肤就如新下的雪一般柔白。
那卷曲的长发被恰到好处的风微微扬起,红唇显得张扬,却又不那么的媚俗。
跟黑色的猫猫站在一起,反而有一种撩人御姐的反差萌。
这位随行pd是刚刚上岗的新人,看着程惜通过镜头向自己展示的照片,心跳停了一下。
他有些很是不好意思,躲在镜头后面,用镜头点了点算作回答。
程惜很是满意随行pd的这个回答,拿着孟知槿给自己拍的照片又欣赏了起来。
看着看着,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眼睛弯起的弧度更甚了,转头看向孟知槿的眼睛里藏着狡黠,自恋又直白的调侃道:“孟老师第一次给我拍照就这么会找角度,这会让我误会孟老师经常偷看我的。”
孟知槿闻言,语意不明的“嗯”了一声。
而后她将自己落在程惜手中照片的视线挪到了她本人的脸上,嗓音清淡的讲道:“不是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孟知槿:国家一级直球选手,顺杆爬特级表演者。
第41章
“不是误会。”
简单的四个字格外清晰的落进孟知槿领口的收音话筒中哪怕是在周围嘈杂的室外环境下,也让人听得分外清楚。
太阳逐渐攀上天空的最顶点,烈日灼灼。
许是话已说出口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亦或者是在镜头前要做好情侣亲昵的样子孟知槿说着,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眼瞳比太阳更令人不敢直视。
程惜的心跳猛地顿了一下而后便是不可控制的跳动。
像是溺死在潭边的鹿突然活了起来,惊慌失措的踹着她的心口。
只是比起心律在这样失衡下去会带来的眩晕程惜更害怕自己会动心。
会再次在不适合的情景动心。
随行pd转动着镜头分别以不同角度对准两人,黑色机械在夏日里显得格外的闷沉。
她们在镜头赋予她们的情境中对话交集暧昧亲近,说出的话像是深海处坐在礁石上的人鱼,而迷失的人最容易被这些误导,做出并不正确的选择。
程惜闪烁着眼睫垂下了视线,按下了那头死而复生的鹿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没想到孟老师也有偷窥人的时候。”
“不过这可不礼貌哦。”
一行人没有在园区门口停留太久,很快就进入了园区。
穿过一条热闹又阴凉的路,远处某个项目的排队区有一条不算长也不是很短的队伍在人不算多的工作日游乐园里格外的显眼,程惜的视线也不由得跟着停留在了那边。
远远地她就看到在项目售票厅上方竖着一白一黑两只猫猫的宣传立牌背景正是只要提起这部动漫就一定会提到的最经典打斗场景那蜿蜒盘旋上升的游乐设施特意做成了竹子质感放眼看去就如同竹林一般。
程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项目是当初在宣传视频里独占十几秒的竹林飞车是在她来这个游乐园必玩项目的top.1。
排着的长队往前进了几步在轨道下方吊起的设备座椅透过一旁的竹林装饰缓缓启动上升。
程惜追着启动的装置满眼向往的看着一旁的孟知槿也随之进入了她的视线。
日光擦过一行人刚刚穿过的小隧道,洋洋洒洒的落在孟知槿清冷的侧脸,这样有些惊险刺激的项目好像与她的性子并不相符。
程惜就这样看着,莫名想起了上一次她跟孟知槿去游乐园约会。
当时她们就做了一次算不上太刺激的小过山车,下来后孟知槿的脸色就不好了,走路的步子都有点浮。
的确跟她不符。
又多停留了一秒,程惜的视线就接着挪开了。
她眼瞳暗了一下,而后转身抬脚,好像对这个项目失去了兴趣。
只是还不等她迈开步子,就被孟知槿伸过的手拉住了。
温凉的掌心覆在裸露的手臂上,孟知槿淡声道:“就玩这个吧。”
程惜看着孟知槿指着的竹林飞车,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自在,别扭的提醒道:“孟老师……你可不要逞强啊。”
“试一试吧。”孟知槿声音淡淡的,好像对这个项目也有点兴趣,“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说着,孟知槿就要拉着程惜去排队。
那贴在地板上的脚顿了一顿,接着本就是临时落下的坚定被手臂间微微的扯动连根拔起,程惜就这样被孟知槿带着,选择了跟去。
也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是会变的。
竹林飞车的队伍看起来长,一次上车的人数却也不少。
上一波乘客刚刚下车,排在队伍后边的程惜跟孟知槿就很幸运的赶上了这一趟的最后两个座位。
早就戴好便捷摄影设备的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坐在了最靠外侧的两个位置。只是孟知槿刚要按照示意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上,就被人拦下了。
程惜先她一步坐到了她面前的位置上,点了点靠内侧的位置,道:“不要逞强。”
孟知槿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听从着的坐到了她旁边。
口罩遮着她大半的脸,看不太清此刻情绪,只是遮阳帽下方的眼睛好像有一点微微上扬。
所有人都坐好后,工作人员便给他们分别拉下了安全杆。
游乐设备在三声长“滴”后开始慢慢启动起来,座椅上吊着上升,轻微的失重感开始浮现。
孟知槿在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碰这种有点刺激的游乐项目的,唯二的两次都是跟程惜。
风从她身边略过,在她耳边形成声音,快速运转起的座椅有些说不上来的压迫心脏。
忽的,孟知槿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蹭过。
那东西温温热热的,细腻中带着一种令人熟悉的感觉。
孟知槿低头,就看到程惜将她的手探到了自己这边。
胆大的狐狸眼角眉梢里都是明晃晃的笑意,带着几分调侃傲娇的讲道:“呶,我放在这里了,如果孟老师害怕的话,我可以免费给孟老师提供一点安全感。”
孟知槿没有犹豫,手腕的镜头晃动了两下,下一秒镜头中单调的一只手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对于孟知槿来说,这就是莫大的安全感。
竹林飞车不是整个游乐园最刺激的游戏,却是主题园区中还原度最高的项目。
程惜体会着座椅传来的如打斗躲闪时转动跟震动,穿过竹林的感觉格外逼真,就好像真的体验了一遭,酣畅淋漓。
也就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程惜便又回到了上车时的地点。
她有些意犹未尽的,刚想要开口跟孟知槿分享她的兴奋,却看到孟知槿眉间有一点隐忍。
两个人手腕上都绑着的摄影设备提醒着她们这是在录节目,也是为上镜好看,哪怕戴着口罩,这个人化了淡妆。
口罩边缘透出的腮红看不出她的气色,她漆黑的瞳子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掩藏在宽大的帽檐下,也无法看真切。
一切都像是无端的揣测脑补。
可是程惜却是真的能感觉到,孟知槿就是不舒服。
程惜比谁都知道孟知槿对待自己镜头前的形象状态有多么的严苛。
在这镜头前,她根本不可能,也不会透露出自己的任何反常样子。
下了台子,程惜便一下坐在了一旁的彩色长椅上:“吃午饭去吧?”
孟知槿被拉着坐下,终于有机会缓一口气。
只是她看着坐在身边的程惜,却又是不解:“你不是还有想玩的吗?”
“突然不是那么想玩了。”程惜撑着自己的腿,看起来有些随意。
孟知槿更为不解了。
明明这个人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满是期待,怎么一下就没了兴趣。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反差有点大,程惜环顾四周寻找着合适的项目。
忽的,她的眼睛就亮了一下,不远处的主题店侧门循环闪着彩色的灯带,招揽着客人。
“我想去逛那里!”程惜站了起来,“孟老师,我们的经费还有多少啊?”
“除去待会午餐的钱,你在这里可以花238块。”孟知槿算道。
“……哦。”程惜顿时有一丢丢沮丧。
谁都知道游乐园这种地方的物价高得人神共愤,这点钱肯定是买不了多少东西了。
甚至于大点限定的玩偶都买不来。
“……”
说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真是不假。
接着程惜便重新恢复了状态,乐观道:“那也行。”
“进去逛逛也不亏,家里又不大,也不一定要都买回去。”
而且以后有机会可以自己来这里,拉着小五进货。
这次就权当踩点了。
程惜在心里盘算着,一边逛,一边算计着现在这些钱买什么合适。
也不知道是她看玩偶盲盒太过投入,一转眼居然发现孟知槿不在了。
在往回来的路看去,就看到孟知槿正站在刚刚她离开的那个货架前,拿着一个她刚刚放下的钥匙坠,看来看去。
她身后的是一面玩偶墙,灯光洒下衬得整个世界都带着玩偶的紫色。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配着阔腿裤,柔软温暖的玩偶围着她,将清冷被掺进了幼稚与可爱,说不上来怎么形容,总觉得有点反差,却又并不违和,让人看的失神。
“孟老师感兴趣?”程惜就这么看着,靠在一旁的货架上,有点大方,“买一个给你?”
孟知槿闻言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中的手机放回了口袋,摇头道:“不用,你买你喜欢的就可以了。”
程惜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孟知槿乖乖的。
只是距离隔得远,等孟知槿回来,这总奇怪感便彻底消失了,她也就没有在深入探究。
逛了一圈,程惜趁孟知槿出门排队买路过棉花糖摊的时候,买了一对黑猫白猫的碗。
随行pd看着她接过工作人员包装好的袋子,很是不解:“程老师为什么要买碗啊,还故意不让孟老师知道?”
“也不知道买什么好了,我跟孟老师都是两个药罐子,就感觉这两只碗挺合适我们的。”程惜答道,“小黑提醒我按时喝药,小白提醒孟老师要按时喝药。”
而后她又站在门口看向不远处站在棉花糖摊子前的孟知槿,眼睛对镜头弯起一抹狡黠,悄悄地对镜头道:“而且你不觉得,孟老师用这个碗,有一丢丢可爱吗?”
随行pd也跟着想象了一下向来清冷孤傲的孟知槿用卡通碗的样子,也跟着程惜笑了。
如果说游乐园约会必不可少的项目是什么,十个人九个会说:摩天轮。
而程惜跟孟知槿也没有能避免掉这个俗套的剧情,在随行导演的要求下,排了几分钟的队坐上了摩天轮。
工作人员熟练的将两人乘坐的摩天轮关上舱门,放在门上的便携镜头清晰的装着两个人。
程惜感受着还没有平衡下的摇摆,吐槽道:“也不知道摩天轮有什么好看的,情侣都要来。”
“将一个东西赋予满是爱意的童话,就会有很多人慕名前往。”孟知槿道。
她这话听着有点像无趣的科普分析,只是下一秒便话锋一转对程惜问道:“你听说过吗?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的时候接吻的情侣就一定会走到最后。”
日光随着摩天轮的转动变幻着角度,舱内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四目相对。
程惜看到了光落在孟知槿眼睛里融化出的温热,孟知槿的这句话不像是个问句,而像是一则邀请。
心脏像是脱了线的摩天轮舱,重重的坠了一下,砸的程惜眨了下眼睛。
食髓知味不仅仅是两年前,还有半个月前的星空。
如果第一次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那么第二次还远吗?
程惜轻抿了下唇。
下一秒舱内便传来一声淡淡的“昂”。
程惜托起自己的下巴,像是及时刹车一样,转而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窗外:“原来是因为这个童话啊……”
“嗯。”孟知槿回应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微垂下的眼睫将窗外的景色收入,也将某些情绪按下。
随着摩天轮慢慢的上升,城市也越来越渺小,整座城市陆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印象派油画。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童话,其实这幅景色也挺吸引人前往的。
“小孩。”
安静中,孟知槿轻唤了一声程惜。
她视线看向窗外,对她示意道:“你看那里。”
程惜闻言也顺着孟知槿的视线,朝窗外看去。
只见放眼望去窗外的世界高楼拥挤,只有一处地方偌大而宽敞,像是城市凹下去的一块。
那市里经常举办大型活动的会场。
也是她们在一起决定结婚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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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白昼》从点映开始就展现了它不俗的实力甚至还未获的任何奖项就已经被称为年度必看电影,上映后更是好评不断,二刷三刷者比比皆是。
哪部商业文艺相结合的电影能有这样的成绩生而逢时就好像是专门给它准备的词语。
很快一年一度的玉奖评选就开始了《白昼》带着观众的新鲜记忆,入围了获多项奖项的提名被评为今天玉奖最大的看点开场红毯就被给足了镜头。
夏末的日光晒得人有些懈怠工作,红毯外围的摄影师懒懒的对着还在红毯上不肯离开的演员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便缓缓地驶入了入场区。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方才还没什么活力的摄影师们唰的就扛着镜头朝入口转了过去。
车子缓缓对准红毯停下车门刚有一点要被打开的前兆,周围的快门便开始一通狂按。
灯光疯狂闪烁着,堆叠在车窗上,就像是一颗一颗没有温度却分外刺眼的太阳。
程惜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仗,即使先前孟知槿给她做了预告也还是吃了一惊。
程惜正往外看着,就感觉到有人的手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孟知槿一如既往地平静淡然,握了握程惜的手腕问道:“怕吗,小孩?”
怕还是有一点。
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大场合又不像拍戏能有NG的机会。
可当孟知槿将她的手掌落在程惜的手腕时她就突然觉得前面那看起来是在热烈迎接他们的红毯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熟练的翻过手腕将自己的手扣到了孟知槿手里狡黠的讨道:“如果待会姐姐也能牵着我的手的话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孟知槿垂眸看着她跟程惜叠在一起的手跳出了她的规矩:“好。”
虽然《白昼》被提名了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最佳女主、最佳男配、最佳新人、最佳摄影、最佳剪辑八项大奖,但红毯环节不需要上太多人,只需要导演领着他的四位提名演员满足镜头跟观看直播的观众就可以了。
很快,导演跟饰演戏份并不多的心理医生的男主演员、饰演变态校长的男配演员下了车,车门依旧开着,更多的闪光落进了还坐在后排的两人。
“走吧。”孟知槿讲着,便动身下车。
白色的缎面裙摆随着她探出的腿落到了镜头中,别在耳后的长发露出她饱满的骨相,鸦羽般的睫毛压着她垂下的眸子。日光从穹顶之上洒下,披在她笔直的腰背上,也只是给她一如既往地清冷披了一层女王气场的孤傲,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脱俗。
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可让人靠近的手中牵住了另一个人。
光滚在丝绒材质的面料上,流动的线条在镜头前略微有些放大人的身材。
很少有人能驾驭得了这样的面料,这个出现在镜头中的新人却是罕见的少数。
程惜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裙子从车中走了下来。
包臀的鱼尾不太好下车,孟知槿便成了她的拐杖。
不用任何周围人员的帮助,程惜下了车。
红唇黑发,妖孽样的身材,一下吸引住了镜头。
跟孟知槿站在一起,气场上也算相配。
走走停停,在无数摄影师“看这边”的声音里,一行人比旁人要慢一倍的走到了签名采访区。
主持人问来问去的问题也不过那么几个,对自己有没有信心,对作品有没有信心,未来有什么规划……
程惜笔挺乖巧的站在一旁旁听着,很快话筒也递到了她跟前:“我们知道小惜也获得了最佳新人的提名,有没有想过得奖呢?”
“有啊。”这是程惜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自己的张扬,她点着头,面对镜头的眼睛含着笑意,“我连获奖感言都写好了。”
主持人也有些意外,哪里有一个新人刚得到提名就这样发言,就算是已经拿过影后再次入围的孟知槿都不敢这么说啊。
“看来小惜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主持人感叹着,程惜就感觉到扣在自己手紧了紧。
这是孟知槿在提醒她收敛。
程惜明白孟知槿的示意,看着周围环绕的镜头,又道:“还是感谢王导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还有剧组的各位前辈,尤其是孟老师,在拍戏的时候给了我很多的指导。”
“这可能就是严师出高徒嘛。”主持人见程惜往回收,也会意的点点头,“期待待会小惜的好消息。”
因为刚才在红毯上实在是耽误了不少时间,采访没有进行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提醒他们该进入会场了。
原本在外面看着没有很大的会场进入时却是令人一眼望不尽的大,甚至于程惜都在研究镜头是怎么将这么多人囊括进一个画面里的。
冷风从中央空调源源不断的输入进这个场所,擦过程惜裸露在外的脚踝。
观众席算不上宽敞,只能容纳一人走过,跟孟知槿松开的手不断被冷风蚕食着,温热褪去,那种在车里向外看的紧张感又慢慢重新压在了程惜的心口。
就这么走着,程惜看着前面孟知槿的背影,慢慢收紧了自己的手掌心,挽留着那所剩无几的安慰。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穿着礼服的主持人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主舞台。
最先颁发的是最佳男配、最佳女配。虽然饰演校长的演员有入围最佳男配,但因为都心知肚明的原因,大家也根本不对这个性质的角色抱有期待,也就都还算放松。
而这两个奖项结束,接下来要颁发的就是最佳新人奖。
新人刚刚出道没有什么人气,也不会有多少目光注意,这个奖是对于屏幕那边的观众来说,算不上是多么有看点的奖,可对于程惜来说却是一座即将抵达的欲望山峰。
比起影后来说,这座山峰算不上大。
可对于她来说,却是想要摘下的第一颗星星。
屏幕右下角四分排列着入围的四位新人演员,青涩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紧张。
欲望总是让人失去淡然,主持人在台上介绍,程惜的紧张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而紧接着,便有一抹微凉靠在了程惜放在座椅扶上的手。
孟知槿不动声色的,在这严肃的场合主动将手靠了过来,虽然没有十指相扣,却已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大胆越距了。
像是有人主动替她分担了这一份紧张一样,程惜的心脏在这份凉意靠过的下一秒顿时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积压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紧绷的神经容易分出枝杈,程惜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又合时宜想法。
——她想要日后每一次这样的场合都有孟知槿在她身边,她觉得她好像有些离不开孟知槿了。
“最佳新人获得者……”
“程惜,《白昼》!”
也就在程惜思绪分叉的时候,主持人宣布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会场。
周围瞬间全是替她而激动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顿时掌声雷动。
如果问程惜当时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她会很诚实的告诉你,她的脑袋空了。
程惜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走到台上去的,偌大的场馆衬得人渺小,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才发现,自己刚才在采访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张狂,等你真的站在了这里,纵然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狐狸也感受到了紧张。
程惜就这样站在台上,只记得刚才自己她上台前,紧紧的拥抱了身边的孟知槿。
她一直都不知道孟知槿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那轻轻淡淡的味道停留在她掌心鼻腔许久,沾在了颁奖嘉宾递给她的奖杯上,就好像她的姐姐此刻跟她一同站在上台,领了这个奖一样。
“首先我要感谢王宥勃导演,给了我这次难得的机会……”
程惜说着,便看着《白昼》剧组所在的观众席方向。
那漆黑的眼眸在同孟知槿对视上的那一瞬间,弯的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灿烂.
漫长的颁奖典礼结束,《白昼》八项提名,七项获奖,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盛况荣誉。记者采访区被各种记者围的水泄不通,谁都想要多采访一句这个剧组,尤其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带上国内三大影后桂冠的孟知槿。
程惜站在最旁边的位置看着孟知槿流畅平静的回答记者或友善或刁难的问题,只想将某些搞事情的记者赶走。
很快《白昼》剧组在他们规定的时间里接受完了采访,只是记者们不甘心,还是想方设法的想去采访孟知槿。
程惜不喜欢这些人追剿般的跟在身后不停的追问请求,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拿到想拿到的荣誉要同时扛起的还要有这些由外界堆砌起的压力。
“姐姐。”
终于主创团队走到了较为安静的后台休息室,程惜看着幽寂却并不完全不会有人打扰的走廊,喊了孟知槿一声。
那声音轻轻的,但还是被孟知槿下意识的捕捉到了。
她停了下步子,转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却不想下一秒这个小孩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脱离大部队的朝走廊另一边的岔路口走去。
没有解释,甚至还有点任性妄为。
程惜就这样拉着孟知槿溜去了场馆外面躲清静,顺道还从贩卖机里扫了两听可乐出来。
而孟知槿也全程跟着程惜,任由着她带自己走,帮她提着裙摆。
丝绒的面料算不上清凉的扫过她的腿,她与她僵守着的规矩背道而驰,放肆而自由。
喷泉在夜色下源源不断的喷涌着,水腾空落下发出温和持续的声音,在这夜洒下凉爽。
程惜脱了自己的高跟鞋放在一边,算不上多爱惜自己这条高定裙子的坐到了石阶上,一边贴着冰凉可乐罐子降温,一边抬头看着星星。
“我看那镜头闪来闪去,再怎么纸醉金迷,也还是不如星星好看。”程惜感叹似的讲着,视线下移就看到站在星空下的孟知槿。
“姐姐累吗?”程惜又问道。
“一点点。”孟知槿答道。
星空与喷泉都在她的背后,折射出的不同光亮将她包围着。
那剪裁简单的纯白礼服不见一丝褶皱的从她身上倾泻而下,她永远都是保持着最良好的样子,哪怕是刚才颁奖嘉宾将她的名字跟最佳女主的获奖者连在一起时,她也依旧是冷静从容,不紧不慢的跟人拥抱,同自己刚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跟姐姐一样。”程惜感叹着,又毫不掩饰的对孟知槿讲道:“好想要影后啊。”
孟知槿转了转手里的可乐,想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这还不简单。”
程惜不明所以,微怔了一下。
孟知槿抬起了自己的眸子,清冷而温和的同程惜对视着。
腾起的喷泉没能掩盖住她平静的声音,真实又有些虚幻:“你不是想要影后吗?小孩。”
骨骼分明的手在月光下伸了出来,被戒指装饰着的手上只有无名指没有带戒指。
暧昧沿着孟知槿探过来的手散发,程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瞳微微颤动了一下。
“咔哒。”
用作降温的可乐终于还是被人打开了,密集的气泡堆叠而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涌出来。
那通常会被人随手丢弃的拉环此刻却正被人握住,在月色下折射着银灿灿的金属光泽,环住了探过来只手上的无名指。
程惜握住了孟知槿的手,由下而上的望着她,眼睛里的笑意狡黠且乖张:“姐姐,你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TAT
第43章
今年的夏日好像格外的热还没有入伏蝉就已经按捺不住叫了起来。
白炽灼热的太阳穿过玻璃,明晃晃的将光铺满房间,中央空调源源不断的输送冷气同太阳打对垒这才勉强占了个上风。
没有镜头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程惜独自在家穿得格外清凉,简单的吊带睡裙勉勉强强的遮住了该遮住的地方。
那趴在床上的小腿就这样轻盈的翘起一上一下,随意慵懒。光也从窗外落进落在她的脚尖,干净又透着风情。
虽然上周先导片播出程惜跟孟知槿的cp组合反响空前热烈,但第二期拍摄结束,她依旧处于没什么工作的空窗期。
昨天程惜从节目组回来后,齐茗跟她说有不少资源找上门,综艺、电视剧、电影都有。但程惜毕竟还是要走演员路线常驻综艺不是她的选择,电视剧也排在电影之后。
齐茗已经接到了不少递来的剧本,但都不算什么很好的资源。她预计今天节目正式播出她跟孟知槿的cp还会更胜一层楼递来的本子还会有更好的,便让程惜再等一等。
程惜也不急她当然知道好本子难得就听话的呆在家里权当躲暑气了。
许是关系着自己下一阶段的资源问题程惜很是关注《我们的浪漫世界》第二季。
因为先导片反响很不错节目组在正式播出这天做了加更中午晚上连播出两集。
程惜刚打开最新一期节目铺天盖地的弹幕便朝她涌了过来,“前程似槿”四个字从未从屏幕中消失,各种颜色各种字体的都有。
这种感觉其实有点奇怪。
明明程惜清楚的知道“前程似槿”是假的,但却又有些无法控制沉溺于这种被人祝福的状态,眼睛追着这些弹幕走。
那描述着美好愿景的拼图在时间的磨砺中只剩下断壁残垣,迟滞的被一片画风不相符的拼图碎片补上了原本缺失的那一块。
许是先导片已经将cp认识磨合的过程播出了,正式播出的节目含糖量直逼警告线,弹幕直呼【太甜了!】【前程似槿磕死我了!】【民政局我已经搬来了,请你们四位就地结婚。】
程惜在屏幕对面看着,就一种奇妙的感觉,羞耻感跟她性子里的张扬得意纠缠在一起,迸出一种奇妙的反应。
就是后来她看到大家中午想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时,发现节目组很奇怪的没有将后面她喊孟知槿“姐姐”那一段剪进去,明明那一段播出后会甜度炸掉好嘛。
程惜有些不满。
但又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后面自己突然垮了的脸有点破坏氛围吧……
明明演的亲昵都可以自然的进行下去,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亲昵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程惜发现她好像总是在回避。
回避她跟孟知槿有可能的真实亲昵。
就好像昨天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她跟孟知槿面对面坐着。
镜头没有经历,听不明白孟知槿话里的意思,程惜却明白。
她们两人共同的回忆不合时宜的在她看到窗外那座会场后,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其实孟知槿没有必要在镜头说这些,观众听不懂,甚至还会让人觉得有些出戏。
而就是因为这份出戏,让程惜察觉到了一些说不上有多么笃定的事情。
孟知槿的眸子平静,却又直勾勾的。
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的答案要从程惜的心里跳出来,她却又一次选择了回避。
谨慎也好,懦弱也罢。
就像只被捕兽夹夹过的狐狸,察觉到孟知槿也没有放下这个念头事实的被她选择性的否定了。
那不是美味的果实。
日光灼灼,程惜单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张扬的笑藏着距离感:“孟老师,禁止白日宣淫。”.
一期节目结束,程惜脸上的表情冷了许多,像是一潭沸腾后又平静的深水。
她从床上打了个滚,举着手机刷起了微博。
毫无悬念的,她跟孟知槿的cp名#前程似槿#又一次冲上了热搜,热度居高不下,稳坐热一。
接着在下面的分别还有#余桐笨蛋美人#、#盐渍芋头ttl#、#父母爱情#……一系列高糖话题。
只是在这一片磕cp气氛浓郁的热搜榜上,有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算煞风景的话题。——#心疼宿淼淼#
其实这个话题一开始画风还算正常,就是今天中午新播出的一期中宿淼淼在拔土豆的时候后,没控制好离奇,直接摔了个跟头,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程惜都心疼了一下,不过是在她笑完以后。
只是到后面开始就有些画风不对了,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实时里多了许多不欢快的言论。
【感觉应该心疼的不是淼淼摔倒了,而是孙冉指挥她?自己高高在上的,让后辈去干最不好干的活,好可怜。】
【有点心疼我淼,那么想跟孟老师一组,还是被程惜拒绝了。】
【真的是,上次火锅局我看着就觉得程惜脸臭,这是怕我们淼淼抢了她的女人吗?呵呵,对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呢[白眼]】
……
这些突然冒出的宿淼淼的粉丝将心疼变作了武器,直指程惜跟孙冉,一副程惜跟孙冉在节目排挤欺负宿淼淼,要帮她讨回说法的样子。
程惜面露不屑,毫不意外的就看到自己消息栏冒出了一个红点。
从一变二,然后指数型增长。
倒也不是说程惜有多么的强大,只是不止一次经历过这些事情了,她也早就看开了,像是看个乐子,打开了名为私信,实则为人类行为大赏的版块。
【您又出来作妖了?我们淼淼招你惹你了,你要这样排挤针对她?】
【不要以为借着狐狸人设就可以这样肆意妄为,狐狸精就狐狸精,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是吧,不是吧,就是扮演个情侣还真把自己当正宫了?真的是占有欲还是怕淼淼抢你镜头啊?你也知道自己老了,争不过别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口区。】
【女表子,你敢在欺负一下我们淼淼试试。】
【别装死,给我们淼淼道歉。】
【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道歉】
……
来跟宿淼淼讨说法的粉丝一个接一个的勇气,快要把程惜私信挤爆了。
自以为正义凛然的语言粗俗不堪,倒像是人类倒退成猩猩的一场见证。
程惜看着这些东西,微微眯了眯眼睛。
要不是有人在后方操纵,她还不信了。
“嗡嗡嗡……”
而在这个时候,程惜的手机响了。
是齐茗。
“茗姐。”程惜接起了电话。
“小惜啊,你的微博是不是你登着呢?”齐茗问道。
“嗯。”程惜点了点头。
齐茗大概也猜到程惜看到了些什么,忙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在处理了。刚才也联系上了孙冉老师那边,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就这样任凭那边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
“不过她有这样的胆子踩着我跟孙冉姐上位,靠山看起来也不小啊?”程惜道,“茗姐,你得费不少心神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是钮祜禄·齐茗。”齐茗说着,眼睛里都是想刀人的气息。
她略沉了一下,又问道:“小惜,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要不要我让小五来陪你?”
“不用了。”程惜摇了摇头,笑道:“超话屠版我都经历过,还抗不过这点事?”
齐茗听到程惜这句话,眼睛里的杀气顿时多了几分酸涩。
她过去实在是太没用了。
顿了两秒,齐茗的眼神坚定了许多,对程惜保证道:“你放心小惜,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嗯。”程惜当然相信齐茗的工作能力,尤其她们现在还同孙冉那边合力,“我相信你茗姐。”
挂掉电话,程惜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转过头去又看起了那些私信。
就好像将自己的伤口□□裸的暴露在视线里,就不会再觉得疼一样。
“当当当。”
忽的,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这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是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恶意,程惜走出房间看向安静玄关出的眼睛多了许多紧张。
有乌云遮住了窗外的太阳,摈去了几分夏日的炽热,还有房间里的光亮,那日差点撬锁而入的私生男的脸突然冲入了程惜脑海。
所幸齐茗趁前几天去录节目家里没人的时候,给门上的电子锁换成了可视门铃的类型。
程惜有些谨慎,提前在手机拨号界面里输入了报警电话,这才走向了门口。
只是在她站到门口的瞬间,手机就被她按下了熄屏。
紧绷的神经倏然松开,转而换上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在可视门铃中出现的人是孟知槿。
程惜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真的成了自己吓自己了。
她都忘了自己现在居住的小区安全系数有多高。除非孟知槿也是宿淼淼的粉丝,看到热搜要来替天行道。
沉重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那圆润的肩胛就这样靠在门框上,冷色调的走廊同那张披散这卷曲长发的笑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程惜依旧穿着她那条半遮不遮的凉爽睡裙,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揉着万种风情:“孟老师?大中午的我们孤女寡女的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想过来看看你,怎么不合适?”
孟知槿如是说道。
还不等程惜反应,便径直提着盒什么东西,进了程惜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二合一,大概更新在中午前后,祝大家睡个超棒的懒觉!
第44章
深褐色的药削减了夏日的燥热苦涩的回荡在人的舌尖唇齿。
安静的房间里响着流水的声音,白色猫猫头在流水的冲刷下变得干净,葱白的手指擦过好像在逗弄。
孟知槿不紧不慢的将碗洗干净拉开柜子,将猫猫头放到了专门给它空出的那一块区域里旁边挨着的还有上次程惜放在这里就没有在要回去的熬药的锅子。
忙完了这些,孟知槿随手抽了一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手机正放在沙发上呼吸灯一闪一闪的,伴随着的还有cp群不停发送的消息,只是这些消息并不是刚才离开时大家磕cp的兴奋发言。
【姐妹们看热搜了吗?】
【狗屁心疼哦,那个宿淼淼的粉丝们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她太讨人嫌了,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跟她合作的吗?】
……
孟知槿看着这一行行不断跳出来的讨论眉头蹙起,转而登陆了微博。
她的视线落在标着宿淼淼名字的热搜上,点开后平静的眼神沉了几分真是一场设计精良的拉踩,营销号转的视频简直是多剪一秒都会露馅的程度。
宿淼淼的团队也做不出这样的局。
隐藏在暗处片叶不沾身的全身而退……
比之前还要费心思的布局也真是看得起程惜了。
孟知槿正想着上方消息栏就跳出了一则cp群里的消息。
【什么时候可以孟到睡老师:我剪好了事情来龙去脉的视频姐妹们帮忙转发一下!】
接着就是那位跟孟知槿交好的程惜大粉:【有没有人跟营销号或者蓝v认识熟悉的?我想找人转发睡老师的视频要么狮子大开口要么不接。妈的跟商量好的似的,气死我了。】
程惜大粉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孟知槿想如果在程惜个人粉丝群有答案,她也不会发到cp群里。毕竟现在她跟程惜各自工作室还没有下场联系各位大粉,也没有暗示。cp才刚刚开始发展,群里的大家都暂时还是散兵游勇。
群里议论纷纷,但很多都是痛骂,没有什么实际贡献。
就在程惜大粉又收到一家营销号的委婉拒绝后,cp群的一条消息让她眼睛都亮了:【小孩是只狐狸:剪辑好的视频发我一份,我可以找到人帮忙转发。】
——这就是她前不久拉近群里的那位金主大佬!
程惜大粉:【大佬有门路?费用什么的都好说,上次[橘子]的钱后援会还有不少。】
孟知槿点了下头:【有一点,不需要动后援会的钱。】
【小老师牛逼。】
【这就是隐藏在群里的大佬吗?】
【给富婆送狐狸。】
……
在大家一声声感叹中,睡老师艾特了孟知槿:【小老师,这是最高清的视频,麻烦您了】
【好。】
孟知槿敲完这个字,便下载下了视频,准备退出。
只是,她顿了一下,接着房间里又响起了手指敲过屏幕的声音。
【虽然咱们这个群是磕cp的,但是小狐狸碰到事情了大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吧,孟老师说不定也在为这件事情担心。】孟知槿用上了自己最快的手速,敲击着键盘,组织动员大家,【大家这个时候可以去小狐狸的超话,洗一下广场,权重高一些的姐妹可以到营销号下面控评,节目组下面的微博也看着点,不要让对方骑脸。】
【小老师说得对。】
【我去广场看看。】
【我权重高!可以去控评。】
【老娘忍了那些人很久了,这就是喷死他们。】
……
群里的人也是愤慨激昂,上周憋着两家对垒的斗志全都转移到了宿淼淼作妖的这件事上,摩拳擦掌,分工明确,势要帮程惜出一口恶气。
孟知槿安排这边便给苏静拨去了电话,苏静接的很快,直接问道:“你看到热搜了?”
“嗯。”孟知槿点头。
苏静:“齐茗这次反应不错,已经去找孙冉那边商量了,我也会帮她的,你放心。”
“好。”孟知槿点点头,将刚才接受下载好的视频发给了苏静,“我这里有一份视频,你找几个跟咱们没有直接关系的营销号发一下。”
苏静明白孟知槿这样做的原因,应了下来:“行,我办好了再给你回电话。”
苏静向来雷厉风行,说着就要挂电话,却不想又被程惜喊住了:“静姐。”
“怎么了?”苏静不解。
“有件事你要替我做一下。”
“什么?”
……
跟苏静通完了电话,孟知槿便重新走回了厨房。
不起眼的收纳柜打开,一大袋还未开封的大白兔奶糖就被她单手拎了出来。
一张张糖纸被丢进垃圾桶,过着糯米纸的糖果放在干燥的砧板上,随着手起刀落被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糖。
起锅,将放入的奶糖碎注入牛奶。
明明网络的那一头已经火烧眉毛,孟知槿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小火下熬煮着奶糖。
略微有点发黄的奶糖逐渐没入了乳白色的牛奶中,甜味随着热气蒸腾,闻起来有些治愈。
可能对于一个心情不好的人来说,仅仅一颗大白兔奶糖已经不能消融内心的郁结了。
但加入了淡奶油的冰淇淋,或许可以。
尤其是还加上了狐狸最喜欢的朗姆酒。
算不上速度飞快,但孟知槿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好了这份冰淇淋原液。
将原液静置冷却的时候,孟知槿打开了她的手机。
消息栏里满满当当的,就是没有苏静的消息。
看来就跟程惜大粉说的那样。
孟知槿的眸色略微沉了一下,骨骼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缘,像是在计划着些什么。
“当当当。”
忽的,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孟知槿看了一眼手机弹出的门口景象,来人是小七,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小的箱子。
孟知槿立刻转身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大盒巧克力,走到玄关给小七开了门。
外面有些热,小七额上有些细碎的汗。
凉风从孟知槿家中涌出,让她侥幸得到了半分清凉:“孟老师,您要的冰淇淋机我买来了。”
“好,谢谢你。”孟知槿点点头,接过了小七手里的箱子。
小七却没有着急走,问道:“那个,我不用进去帮您把机子装上吗?”
“不用。辛苦你来一趟。”说着,孟知槿就将刚刚从冷藏室拿出来的巧克力递给了小七。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最近炒得很火,市面上买都买不到。
小七有些受宠若惊,她虽然觉得孟知槿古怪,但也没说什么,忙低头道:“谢谢孟老师!”
东西都准备齐了,孟知槿便利落的提着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那扇门。
程惜来开门开得很快,才也就站定了几秒,那扇厚重的门就别人从里面拉开了。
“孟老师?大中午的我们孤女寡女的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个人穿的依旧清凉,靠在门上的慵懒也一如既往的染着万种风情。
她的眼睛里带着明晃的笑意,可是孟知槿就是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就想过来看看你,怎么不合适?”
这话有些直白,但却是最有效果的。
孟知槿趁着程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着就拎着她的东西进了程惜的家。
这还是程惜第一看到孟知槿这样有些没礼貌的样子,意外的眼睛里揉着疑惑。
她就这样跟着孟知槿进了屋子,提醒似的讲道:“孟老师,你这可算是私闯民宅,我对你做什么可都是受法律保护的。”
“嗯。”孟知槿应了一声。
而后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程惜家的厨房吧台上,不紧不慢的转过了身:“所以你想对我做什么?”
孟知槿这句反问一下将程惜问住了,也让她的步子唰的就刹住了。
日光毫无遮拦的从一侧的窗户落进厨房餐厅,直直的打在孟知槿身上。
这个人跟自己一样穿的也是居家服,虽然远比自己保守,但也很清凉。
她就这样有些随意的靠在身后的吧台上,手撑着吧台,显出腰身与胯骨,看似削瘦的身形在轻薄的衣料下勾勒出流畅的曲线,而曲线带着钩子,一下就勾出了程惜脑袋里的回忆。
不知道这是程惜第几次讨厌“食髓知味”这个成语了。
见程惜没有再说话,孟知槿熟练的将小七拿来的冰淇淋机拿出来安装好了,而后又询问道:“你家厨房的电可以用吗?”
程惜点了点头。
虽然她平常不怎么开火,但厨房的插座也不是摆设。
“嗡嗡——嗡嗡……”
算不上太有节奏的机器工作声在程惜点头后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有些突兀。
程惜疑惑极了,看着孟知槿面前运作的机器,问道:“这是什么?”
“冰淇淋机。”孟知槿回答的平静,好像一切真就如她说的那样简单,“在家里做冰淇淋做多了,过来找你一起吃。”
程惜却半信半疑。
哪里有人拿着还没有做好的半成品就来人家家里说什么一起吃的?
头顶的灯光同日光混在一起,包裹勾勒着孟知槿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程惜看着孟知槿的这个背影,莫名的觉得她有一点不同于平日冷的的火急火燎。
像是想到了什么,程惜弯了弯眼睛:“孟老师,你不会是看到了微博,所以过来安慰我的吧?”
充斥着冰淇淋机运作声的厨房,传出了一声叹气。
孟知槿转过身来看向了程惜,眉眼间还有些失落:“小孩,我是不是演技退步了?”
这个回答仿佛有些偏离问题,却又默认了问题的正确性。
含蓄隐晦,却又直白的要命。
程惜怔了一下,那包围着她心的负面情绪蓦的被这一句话冲了个七零八落。
向来狡黠的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眼神有一瞬的木讷,接着又像是怕被看出来似的,极力佯做无恙的样子,点了下头:“是啊,我一眼就看穿了。”
那湿润的舌尖抿过干涩的唇瓣,程惜笑了一下,又自我嘲讽般的讲道:“谢谢孟老师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再次深陷丑闻舆论的邻居,我挺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想独吞我的冰淇淋啊?”孟知槿却不然,低头看了眼冰淇淋机的倒计时,道:“坐沙发上看会电视,等二十分钟就好了。”
对于这样近似于指挥操纵的话语,程惜一身反骨,是有些不喜欢的。
可是这种话落此刻从孟知槿的口中说出,程惜却没有那样的反感,甚至于那一身的刺都没有竖起来。
事情才刚刚开始处理,也没有一个结果。
尽管过去很多次她程惜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可并不代表她不需要有人。
就像此刻,她身边好像就缺这么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人。
“哦。”
程惜乖乖的,异常听话的坐到了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
不消片刻,孟知槿也凑了过来。
程惜看是一部很老的国外喜剧片,虽然是英文,但看起来不需要带脑子,是放松首选。
孟知槿看着电视里在医院偶遇的四人,面对四人面面相觑的反差表演,有些面无表情。
只是程惜笑点不是那么的高,耸着肩膀笑了起来,让人也不觉得有那么的无聊。
反而有些想将此刻无限延长。
秒针刚刚转了一圈,孟知槿的手机就贴着她的腿震动了一下。
这个震动是她给苏静设置的。
孟知槿不想影响程惜看电视,不着痕迹的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眼睛微弯。
【苏静:妥了。】
动作轻轻的,孟知槿敲了四个字过去:【谢谢静姐。】
而这个时候,群里也有人转了某营销号发出的睡老师剪辑的完整视频。
澄清视频得到了转发,不到半个小时,话题实时里的画风突变,混战变成了压制性虐菜,群里也纷纷飘起了庆贺。
【小老师牛逼!】
【让我看看是哪些人被打脸打肿了?】
【富婆姐姐贴贴。】
……
孟知槿不是很在乎这些,刚想退出去,程惜的动态表情包就紧接着从贴贴二字下滚了过来。
那Q版的小脸满是柔软肉感,头上的红色狐狸小耳朵还一抖一抖的,傲娇中还带着可爱,简直要人命。
孟知槿瞧着不由得微微起了唇角,手指轻放,长按保存……
“看什么呢?高兴成这样?”
只是还不等她保存下这张图,程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做贼心虚罕见的出现在了孟知槿的脸上。
她忙将自己的表情恢复成原状,抬起头开看向了程惜。
谁知道这人依旧看着电视,脸都没有往自己这边转。
看起来只是刚才余光瞥见了的样子。
孟知槿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她混迹的cp群,道:“只是看到了报应不爽。”
程惜疑惑。
她有些明白孟知槿说的意思,又有些不敢明白,在孟知槿的示意下拿起了手机,打开了一直在后台待着的微博。
冰淇淋机的倒计时进入了个位数,舆论的翻转似乎跟机子里要完成冰淇淋一样,来的格外快。
而谣言的刹车与制止,就是需要这样的速度。
澄清视频接连被几个程惜并不熟悉的营销号转发,完整清晰的向路人展示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心疼宿淼淼#的话题里依旧乌烟瘴气,只不过换了一种主题,意识到刚才被带了节奏,当枪使的路人出离愤怒,道歉、质问、问候三连击,只有粉丝还在死鸭子嘴硬,抓着【我们淼淼的确被拒绝了。】、【我们淼淼的确摔得很疼。】、【真的就谁的孩子谁心疼呗】,做着茶式发言。
这还是程惜第一次,如此迅速的在不正面回应的情况下解决了一次泼脏水事件。
诚然她相信齐茗跟孙冉那边联手合作,出了不少力,但莫名的她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坐在自己旁边对孟知槿的身上。
“孟老师,这里面有你吗?”程惜问道。
孟知槿没有回答,而至转过头去看向程惜,反问道:“你想有我吗?”
这话有些偏离话题,却又直击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的要害。
就好像是来自于第四视角的提问,提问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一种想法。
四目相对,复杂的气氛中榨出一丝冰淇淋的甜意。
“叮咚!”
冰淇淋制作完成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响亮的响起,程惜抽开了自己同孟知槿对视的目光,靠回了沙发,有些无赖:“冰淇淋好了,我想吃。”
孟知槿不着急跟程惜要这个答案,毕竟她已经抛给程惜了,记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
敛了下自己的眼眸,孟知槿便起身去给程惜拿冰淇淋。
她动作利落,倒出来整整两盒,又细致的将果酱舀出放在了小碟里,放到程惜身边道:“呶,如果想吃别的口味可以自己淋果酱。”
“谢谢孟老师。”程惜卖乖的笑着,那揉在瞳子里的阴郁早早的就消失了。
孟知槿看着,摆了下手:“不用。”
她将自己那份拿了起来,又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睡午觉,这一盒我拿走了,你这个盒子回头还给我,小孩。”
“好。”程惜点点头,将孟知槿送到了门口。
走廊幽寂,很快这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打开又关上的门后。
程惜的眸子也跟着慢慢暗了几分。
真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
说是做了吃不完,拿来的却又是没做好的半成品。
说要自己吃,却又只拿走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而且,谁会在临睡觉前急着做一大份冰淇淋呢?
“孟老师,你不会是看到了微博,所以过来安慰我的吧?”
“小孩,我是不是演技退步了?”
猜测与承认的对话重新在程惜耳边响起,她看着放在桌几上的那一大盒冰淇淋,目光晦涩。
她说的都是真的。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程惜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动作。
银色的勺子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浓郁的大白兔奶糖味道甜到她最后一颗有点蛀的牙微微发疼。
说感受不到孟知槿对自己的好,傻子都不信。可是感受得到又能怎样呢?
她们又不是没有磨合过,不还是住在了对门,隔着条长长的走廊,不是一个家。
今天一早程惜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情,大起又大落,好的坏的全都掺在了这一小段时间,她根本无法分辨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情绪。
面前的冰淇淋散发着令人舒适的凉气,程惜就这样任凭自己所有的情绪别扭着拧在心口,接着又被冰淇淋入口清爽的凉意冻住.
第三季节目录制,进入了盛夏,录制时间改在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傍晚。
因为是最后一期,节目组格外的会搞事情,配合着这个时间,给八位浪漫小屋成员画了老年妆,体验一天步入老年后的生活,打卡老年人最爱去的地方,最后打卡正确数作为积分。
程惜来得早,抽到了中等的老式有电梯住宅。
她早早的就化好妆,在家里等着孟知槿来跟她汇合。
日光微微偏斜,从窗户落进屋里,正正好好照在门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化好特效妆的孟知槿也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某桃爆火的老年人最爱无袖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个颜色有点老的天丝开衫。
只是尽管这样,却依旧难掩她身行中透着的清冷优雅,花白的头发盘的一丝不苟。
程惜看着,眼神里多了好多的情绪。
难以描绘的,忽的就让她笑了出来。
那堆叠的褶子一层一层的,吊捎的眼睛依旧风韵犹存:“我原本以为孟老师也会跟我一样很老,但没想到岁月只是给你的脸上添了几道皱纹。”
孟知槿闻言抬起自己画着皱纹的手,像个老人一样扶了下手边的椅子,道:“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经常笑吧。”
程惜很少听到孟知槿自我打趣,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孟老师,你这个笑话,冷到我了。”
两个人也没什么老年人经验,下了楼便先去了家附近老年人常活动的广场,打了张卡。
然后又去了隔壁公园的相亲角,扮演起了给她们未来的孩子物色相亲对象的操心父母。
只是程惜新奇,看着这个相亲角,活跃的不像个老年人,东问问西瞧瞧的。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要不是被孟知槿拉着,几乎就要露馅,更或者被报警让警察抓起来。
两个人逛了很久,打卡了很多个她们觉得自己年老后会去的地方。
慢慢的太阳挂在了山顶上,金黄的烧红了整片天空,橘红的格外漂亮。
许是黄昏给了程惜想要表演的欲望,又或者她走的有些累了,终于演的像个老人了。
她脚步拖沓着,拉住了依旧腰背挺直的孟知槿,一屁股坐到了江边的长椅上休息:“哎呦,老了,走不动了。”
孟知槿却对着包里的便携式摄像头揭短道:“刚才也不知道谁,一口气从连廊那头走到另一头,说那里的鸭子好玩。”
“不知道,不记得,不是我。”程惜否认三连。
说着,就耍赖般的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孟知槿身上。
孟知槿削瘦的肩膀就这样毫无准备的沉了一下,连带脸上也有些意外。
那清冷的眸子就这样微微转向左边,余光里程惜有些皱纹的脸依旧透着狡黠恣意。
没有拒绝,孟知槿就这样由着程惜,主动将自己的身体朝她挪了挪,好让她靠着更舒服些。
夕阳很漂亮,倒映着的江水清澈透亮。
波光粼粼的横在程惜的视线中,有一种迟暮的美丽。
“你看那边的两个奶奶,我们要是老了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了,我们也来这里坐着,陪你看晚霞,陪你散步,好不好?”
“好~嘿嘿,亲爱的你对我最好了。”
“那当然喽,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
身后传来了一对情侣的讨论声,程惜只是假老人,耳聪目明的,听得清楚。
腻腻歪歪的,也透着真实。
风吹拂过湖面,带来一阵舒爽,也将脸侧孟知槿的味道悉数吹入她的鼻中,轻轻淡淡的,好像还有一点点说不上来的老人的味道。
就好像她们此刻真的变老了。
饭后出来溜达,走累了便坐下来歇着。
走走停停,也无所谓去哪里。
只要对方还在身边,只要想回家就随时都能回家。
明明脸侧是温热的,程惜的掌心却握住了一手凉风。
她情绪有些不明,鬼使神差的问了孟知槿一句:“孟老师,你觉得我们有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评论区红包。
最近太热了,不要贪凉,愿天下没有姨妈疼QAQ.
明天会晚,抱歉ORZ,但绝对中午之前!
第45章
江面倒映着夕阳粼粼波光都染上了橘色。
孟知槿看着眼前的景色,对程惜讲道:“如果你想的话。”
她的嗓音平静,又一次将选择权放到了程惜手里。
这答案听起来有些狡猾却又暗示性极强意思就是她默认了,只看程惜的答案。
程惜勾了勾唇她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就感觉孟知槿会这么回答。
暧昧隔着镜头不清不楚。
程惜将自己的身子向后仰去,靠在长椅上故作轻松的调侃道:“这么久了,孟老师还是这么喜欢含糊不清啊……”
那声音好像有笑意又好像含着怨恨,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情绪难辨。
程惜换了下交叠在一起的腿,转头看了眼后面暗处扛着摄影机的人:“难道我想,就一定会吗?要是会的话,这个摄影机跟后面那些人就不会存在了。”
程惜的声音不大也就她们两个人能听到。
孟知槿坐在一旁,平静的背影下是缓慢摩挲着上次游乐园带着的那个拍立得的手指。
像是有一根针刺进了她的心口,接着又被人被狠狠的拔了出来。
看不到血迹却像是联通四肢百骸的疼。
不去看,就不代表那道鸿沟不存在。
每一次将过去跟未来牵扯住那漆黑的峡谷就裂开一分就好像烧灼了的炭被泼了一瓢冰冷的水眦裂的呻|吟令人发疼。
“走吧孟老师。”说着程惜就站了起来她又恢复的刚才节目的状态道:“我们老年人要慢悠悠的接着打卡晃荡去了。”.
因为大家都在想办法的打卡赚积分,所以节目录制结束很晚,大家都睡到了中午。
实在是太热了,下午的录制选在了孙冉跟高铭泰的豪华跃层住宅里,玩室内游戏。
游戏很简单,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由导演提问题,两位浪漫小屋的情侣轮流回答问题,答对得积分,答错不扣分。
余桐跟许常言是第一组,两个人选题答题,凭借着对对方的了解,错题率特别少,几乎栽跟头的都是一些日常常识,很快规定时间仅剩下了十秒,导演念出了最后一题:“请问酒精跟安眠药可以一起食用吗?”
余桐看着倒计时的表,想也不想,直接道:“可以!”
却不想导演给了她一个摇头的表情:“很遗憾,回答错误。”
“这怎么不可以啊!”余桐不解。
“是啊,为什么?”这也触及到了许常言的知识盲区,不由得有些意外。
“好像真的不可以……”宿淼淼尝试加入对话,却又一次被孙冉打断:“我上一次差点就这么干了,为什么呀?”
“当然不可以了。”程惜在一旁摇摇头,解释道:“不仅不会促进睡眠,反而还会起反作用。”
“程惜姐你怎么知道的啊?”余桐看着淡然解释的程惜,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我试过啊。”程惜托着腮,说着便喝了手边的一口酒,给大家形容起了当时的感觉:“安眠药跟酒一起吃下去,会想睡又睡不着。脑袋是胀的,然后你就还哗哗的流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世界都不会好了,我也不会好了的那种悲观的想法。”
程惜讲的不算仔细,却又能让人感受到那种不舒服。
那弯起的眼睛含着些不在意的随性,就好像真实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不是她这个陈述者一样。
倒是周围的人表现的格外心疼。
余桐听着,小脸一下就皱了:“程惜姐,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哎呀,我早就没事了。”程惜伸手扭了下余桐的小脸,拿着酒杯看向了正对着她的镜头,一本正经的叮嘱道:“所以观众朋友们不要尝试,双管齐下有时候带给自己的不是解脱,而是痛苦。运动才是释放一切的好办法。”
孙冉附和道:“是这样的,有时候运动的确管用,身体好了情绪也会好很多,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让自己走进死胡同里了。”
“嗯。”程惜点点头。
她其实早就不在意这些了,能说出来的痛苦就已经不算是痛苦了。
而这时,有温凉的热意在众人聊天时,附着在了程惜的膝上。
她有些意外的低下头,却看到孟知槿的手悄然落在了自己膝上。
整个这个话题的聊天孟知槿都没有说话。
那放在膝上的手,像是沉默于众人言语中的安慰,真实的落在陈年的旧伤上,温柔的捧着那份丑陋。
程惜不喜欢同人这样亲密的接触,只是好像孟知槿总是那个例外。
她就这样装作没有察觉到的样子,由着孟知槿的手掌落在上面。
就好像有人告诉你,你不需要这般坚强。
她愿意帮你分担。
“好,芋头跟常言这次一共答对了15道题,积十五分。”导演组算好了余桐组的积分,推着重新准备好的抽题黑板回来坐下,打断了大家的闲聊,“下一组孟老师跟程老师。”
程惜跟孟知槿闻言坐到了前面的垫子上,道:“开始吧。”
“谁先抽?”导演问道。
“我。”程惜看着那分好类型的黑板,道:“我选生活类。”
导演点点头,抽去了一个生活类的问题:“程老师听题,请问孟老师在不拍戏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
程惜想了想道:“看书、看电影。”
“没有了吗?”导演拖着长音的问道,眼神里好像还在提示程惜她没有回答完全。
程惜轻抿了下唇,看着导演架在腿上的平板,猜测这个问题一定跟孟知槿哪次采访有关。
回忆突袭,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猜测着讲道:“……织围巾?”
“织围巾?究竟对不对呢……”
导演看着程惜,故意卖了个关子,说着便在一旁的投影幕布上播放了视频。
那是《白昼》在玉奖狂澜七项大奖后,孟知槿参加的一个单人采访。
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跟现在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耳后的长发比现在要长一些,柔顺的像是漆黑如墨的瀑布。
“我知道知槿平时闲下来会看书,看电影充实自己,最近有没有新的喜欢上的东西?”主持人问道。
“织围巾吧。”孟知槿想了一下,答道。
“围巾?是要送给什么人吗?”主持人又问道。
“《白昼》拍摄的时候是在东郊,经常断网,就闲下来的时候会织围巾。”孟知槿回忆着,平静的眼睛里依旧没有太多的波动,“和电影看书不一样,可以随时放下,随时拿起来。”
可程惜却比谁都清楚,那根围巾最后是送给了自己。
送给自己在前,随时能放下又随时能拿起来不过是一个争分夺秒的过程。
回忆不安分的随着视频里的对话浮动,冬日的温暖柔软的落在程惜的脖间。
只是她还在抬头看着,下方的进度条却已经走到了终点。
导演有些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程老师,回答正确!”
回忆没有停止,程惜压着它,佯做无恙的对镜头得意的笑了一下。
计时器还在镜头里飞速倒计时着,这个问题结束,导演又接着看向了孟知槿:“请孟老师选择。”
“认知类。”孟知槿道。
导演:“请问程老师几岁开始学习芭蕾,共学习了几年?”
“六岁,学了十年。”孟知槿回答的很快,毫不迟疑。就好像她早就将这些答案存在了记忆的盒子里,打开就能看到。
这样的反应对于观众粉丝来说无意识莫大的默契,还有情侣间的细心。
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又是一场从回忆中吹来的风暴……
程惜还记得,她跟孟知槿第一次谈论这件事情,是在拍月辅导椰的那场戏时候。
她比孟知槿专业,戏里是孟知槿教她,戏外却是她教孟知槿。
这场戏她们拍了一上午,可能是还是留恋跳芭蕾的感觉,拍完结束,程惜没有着急去换衣服吃饭,而是坐在芭蕾舞教室的地上休息。
剧组的道具还算细致,提供的道具纱很有蓬度,细腻的揉过手指也不觉得粗糙。
程惜正低着头欣赏着自己身上这条简单的裙子,镜子里走进了一个人影。
孟知槿也没有着急走,坐在了她身边:“你是多少岁开始学芭蕾的?”
程惜有些意外孟知槿突然坐过来,但也没有排斥,答道:“六岁,刚上小学就被送去了。”
“算是早的了吧?”孟知槿问道。
程惜点了点头,她绷了绷穿着芭蕾舞鞋的脚,笑了一下:“可能就是因为开始的太早了,所以结束的也比其他人早。”
十六岁那年程惜伤了腰,又不只是伤了腰。
说是命运弄人也好,父亲的孽回馈到孩子身上也罢。内忧外患,两方夹击着,她所有的梦想都被强行扳到了另一条轨道上,成了依附在别人屋檐下的累赘。
少女的不甘跟阴郁埋在笑容里,在镜子里看的一清二楚。
孟知槿伸过手去帮程惜别了一下垂在脸侧的碎发,转移话题的问道:“怎么会想演戏呢?”
“如果我说我觉得好玩,你会觉得我太对不起这个职业了吗?”程惜实话实说,又有些紧张。
向来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她,不知怎么的有点在意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的看法。
只是漂亮话她始终学不会,说不出来,就这样等待这个人对自己的审判。
没有等待多久,程惜看到孟知槿在镜子里对她摇了摇头:“如果是你的话,不会。”
程惜兀的就笑了。
不止是听到了她的否认,还听到了这个人的偏爱。
她喜欢被人偏爱着。
顿了一顿,程惜又补充道:“其实也不单纯是好玩,我还想多赚点钱,早点吐口气。”
年少青涩,话语里也遮不住情绪。
孟知槿看得出来程惜有怨怼的人,抬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好好演,不要浮躁,你很有天分,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大火的。”
那时候孟知槿的手比现在还要凉,却在揉过长发的时候攒出一点温热。
而这一点点的温热就像是冬日行走的旅人碰到的篝火,足以温暖她寒冷的身体。
程惜第一次有了点含蓄,低着头打趣儿道:“我还以为孟老师要我戒骄戒躁呢。”
“你不用戒骄,你可以骄傲。”孟知槿却道。
这人的声音透着一种平静,却又像是滴落进潭水中的水滴,只一滴,就掀起了大片的涟漪。
程惜比刚才更浓烈的感受到了别人给她的偏袒,猝不及防的就听到了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
就像是心动。
……
跟余桐和许常言差不多,两个人的题也是彼此的小事掺杂着一些生活娱乐的问题。
倒计时给人的神经安上了一个不断收紧的泵,随着导演的问题,回忆的门锁也随着被人撬开。
那些记忆满满当当的堆着,好像谁都没有忘记。
“最后一题,请孟老师观看下面视频。”导演说着,就点开了准备好的视频。
那是一个看起来金碧辉煌的典礼,后面大屏幕上字被做了马赛克处理,但凭借着下方两排四人的实时转播,也能让人分辨这出应该是哪一次的颁奖典礼画面。
程惜在画面的左下角,绯红的唇配着卷曲如墨的长发,大开的气场让人的目光想挪都挪不开。
“哇,程惜姐好漂亮啊。”
“这是哪次颁奖吧?”
“那边那个是陈老师吗?”
……
视频播放着,一旁观众席上的其他人对这个画面讨论了起来。
程惜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方才还含着笑意眸光沉了下去。
还不等大家多讨论什么,导演便提问道:“提问,这是程老师第几次参加玉奖颁奖典礼,获得的提名是什么!”
“第二次。”孟知槿答道。
“那一次她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第46章
所有的美梦在崩塌前都会有一段梦魇悲伤,痛苦,狼狈至极。
它吞噬了人们在这段梦里的所有负面情绪让人们抱着永远都不再想起的念头把它们封存。
而此刻被暂停键暂停的画面就像是一把铁质的扳手,毫不留情的将这用钉子钉死封存的木棺撬了开来。
玉奖过后《白昼》又在国内狂澜各项大奖。
程惜在面对荣誉加持的同时还有许多过去的她不曾想象过的东西朝她涌来。
饶是当时年纪小,少不经事也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
程惜不知所措,甚至气急败坏的跟这些人理论可这些人哪里会听她的解释,听到对方给了自己眼神回应,跳的就更欢了。
幸好还有孟知槿在。
她像是一座墙,从程惜世界竖起,帮她阻挡着外界的不友善像是狂风吹不过的安全地带,夜晚阳台的依偎,就足以令她不去在意。
程惜第一次觉得她对孟知槿并不是那么的赞同理解是在她决定要接下《被遗忘的少女》时。
那天她刚刚跑完通告回家,孟知槿早就做好了晚餐坐在座位上等着她。
“回来了来过来有个本子挺好的你要不要过来看看。”孟知槿说着就将身边的一个本子递给了程惜。
是《默》。
程惜站在孟知槿身边看着第一页被修改的内容说不上来那里觉得不舒服了微微蹙了下眉:“我昨天不是跟姐姐说我想接《被遗忘的少女》了吗?而且我记得姐姐你在这个本子里的的角色是女一啊?怎么……”
“嗯我跟导演讨论了一下,觉得调换一下,你来出演这个妮妮会更出彩,拿奖的概率也更高。”孟知槿道。
程惜听着孟知槿的话,向来对她说做安排选择接受的她,这次有些犹豫。
手指摩挲在纸张上,发出算不上明显的声音。
顿了一下,程惜还是选择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可是姐姐,我还是喜欢《被遗忘的少女》。”
“那个本子也不错,可毕竟导演不算出名,夺奖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孟知槿跟程惜分析道,“《默》不一样,你也知道导演跟班底放在国内国外都是一流,虽然拍摄周期长,但比较稳。”
饶是当时刚出道,就已经站到了旁人不曾站过的高度,程惜并没有将团队配置看得很重。
她有自己的想法,将手里的剧本递还给孟知槿,坚持道:“姐姐,你就相信我嘛。就算班底不是多么好,我也一样可以拿影后。”
孟知槿的眼里第一次闪过了程惜琢磨不透的眼神。
她抬手接过剧本,问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程惜依旧摇头:“我喜欢廖宁这个角色。”
“好。”握了下剧本,孟知槿点了头,接着她眼睛里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放心,我会帮着你一起琢磨的。”
程惜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熟稔的将孟知槿搂到自己怀里,极尽亲昵的圈着她:“谢谢姐姐。”
接下《被遗忘的少女》后,程惜便投入了电影当中,孟知槿有空也帮她分析入戏,两个人虽然聚少离多,但也还算相处的不错。除了有时候程惜醒来,看到孟知槿帮她写在剧本旁边的,满满当当的今天这场戏的分析。
感动是感动,只是这就好像孟知槿不放心自己,用这样方式代替不能到场指导的她一样。
程惜看着床头上放着的剧本,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一切的变故还要从那年的六月开始说起。
像是早就埋下的种子淋了连日来的雨水,终于冲破了土壤的禁锢。
《被遗忘的少女》拍摄结束,很快就提上了剪片送审的环节,次年五月正式上映。
虽然是一部文艺电影,但上映后依旧好评如潮,正巧当年玉奖比前一年推迟了一个月,电影也顺利投递入围。
这天程惜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录制,录制结束回去时,程惜慢慢悠悠的跟从后面走过来的老牌影帝并排在了一起:“程小惜。”
程惜有些紧张,这个人可是这次是玉奖的评审员,毕恭毕敬的颔首打招呼:“张老师。”
张影帝倒是比程惜自然,问道:“这次入围了玉奖最佳女主,感觉怎么样?”
“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够不够得上。”程惜回答的很是官方。
只是她有着上次《白昼》上映的经验,对这次同样反响不错的《被遗忘的少女》格外自信。
程惜演技不错,张影帝信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宽心似的对她透露道,“可以的。”
“知槿可没少在我这里说你的好话,好孩子好好演,拿到影后就更是未来可期了。”
只是这样肯定的一句话让程惜怔了一下。
她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张影帝:“影后?不是现在影后还在评选……”
张影帝却对她笑了一下,暗示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实力不错的,也值得。”
张影帝说的平静而寻常,好像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一样。
程惜当然也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圈子,圈子里面的人互相照顾也是公所周知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走廊的灯光太过晃眼,程惜只感觉听到这句话脑袋里轰的一下。
就好像即使是内定,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孟知槿这一层关系。
“你跟知槿的事现在不公开,迟早也有一天会公开的不是吗?知槿她现在已经是旁人难以达到的高度了,跟她站在一起,你得适量的走一走捷径,不要让外人看轻了你。”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极细的跟让人的重心全都放在了腰上。
程惜就这样跟张影帝一同走着,拍戏时加剧的腰间旧伤隐隐发作。
这个她拼命想证明自己而造成的伤如今成了不重要的陪衬。
实力不是首要肯定,而是一种附带的夸奖。
程惜脑子有些乱。
她不敢相信孟知槿会这样不打招呼的就替自己做这些,她知道她这肯定是好心,可是……
说不上到底是怎么了,程惜恍恍惚惚,转眼就走到了卫生间。
也没看清楚出来的人,一下就撞了过去。
“哎呦。”
一声熟悉的吃痛从程惜耳旁传来。
刘娜有些气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冷笑了一声:“这不是我们未来的程大影后吗?也来这个地方了亲自上厕所啊?”
听到这个称呼,程惜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反怼道:“不然呢?去你嘴里吗?”
刘娜眼睛猛地一瞪,接着又道:“我还以为孟知槿会替你呢。”
她就这样靠在门框上,板着手指头替程惜数道:“最佳新人靠的是孟知槿。现在又要靠着孟知槿冲击影后了吗?”
“恭喜你啊,圈子都传开了。某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拍了一部戏,就傍上了一位金主,要什么给什么。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最近听到某些你跟影后的事情,也不得不信了。”
刘娜阴阳怪气的编排着程惜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着就凑近了程惜,露骨的问道:“其实我们也都在猜,你是被做的那个,还是伺候人的那个?不过去伺候那样一个女人,其实说实话是不是也挺爽的?”
“别让外人看轻了你。”
张影帝刚刚的那句话重复出现在程惜的耳朵中。
没有看轻吗?
她已经被看轻了。
“啪!”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
程惜面无表情的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人,抬起的手正缓缓落下,眼睛不见一丝笑意。
在这个没有人注意到的卫生间门口,气氛变得逐渐阴鸷起来。
刘娜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比刚才高了不止一个度:“你敢打我!”
“我凭什么不敢,你不是知道我背后是谁吗?”程惜反问道。
她的声音比瓷砖墙反射着的灯光还要冷一度,嗓音低沉的几乎听不出她的语气波动。
她依旧是还是过去的那个她,忍不住要怼人,忍不住要对随意编排自己的人动手。
只是这一巴掌下去,程惜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快意。
有一根刺被张影帝扎了进去,然后又被刘娜狠狠地踩了两脚,直直的刺进了程惜心上最柔软脆弱的地方,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要扯痛它一下。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依旧是熟悉轻快的开门声音。
孟知槿难得在家休息,刚刚从烤箱里拿出了一盘烤好的蛋挞:“回来了?”
“嗯。”程惜回道,目光紧紧的盯着孟知槿的背影。
她的姐姐一如既往地瘦挑,举手投足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厨房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同了。
“怎么了?”孟知槿也察觉到程惜的异样,转头问道。
“今天一起录节目的还有张老师,他今年是玉奖的评审员。”程惜拉开吧台的椅子,语气平静的跟孟知槿讲道。
孟知槿还以为是程惜跟张影帝发生了些什么,评价道:“他看起来有些凶,但是人还不错。”
听到孟知槿这样的形容,程惜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她极力保持着平静,询问今天两个人同时告诉自己的事情:“所以,你跟他打了招呼,极力推荐了我?”
孟知槿打开烤箱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
而这一个动作,也被程惜清楚的看在眼里。
就像是一个无声的答案。
吐息微微有些颤抖,程惜低了下头,看着桌面的眼睛带着些笑意。
她抓着自己的心脏,直白的问道:“姐姐,所以连你也觉得,我的实力根本够不到影后是吗?”
“不是的。”孟知槿否认道,“你的实力绝对够得着的。”
“那为什么还要做呢?”程惜抬头看向孟知槿,眼睛里全是不解。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些看不明白面前这个她爱的这个人了。
就好像她越靠近她,越与她亲昵相处,那种排异感就在她身上隐隐发作。
“我只是觉得你很在意这个奖项,所以想让你少费些心神。”孟知槿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有真的去贿赂他们,只是有交集的时候,提了你一句……你这几天睡梦里都是再说这个事情,我也是为你好……”
那声音很轻,却像是丢进棉絮里的一点火柴,轰的点燃了程惜:“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姐姐?就是‘你是为我好’,所有人都在用这句话剥夺我选择的权利!”
别墅的灯光晃得刺眼,她就这样迎着这抹光直勾勾的看着孟知槿。
从帮自己选剧本,到帮自己分析人物,再到这次玉奖的评选。
她被孟知槿安排着,像个人偶。
可她不是人偶。
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呢?
学芭蕾是,放弃芭蕾也是,甚至于拍戏拿奖也是。
她真的讨厌这样,因为这会让她真的变成被那些人编排的样子。
腰伤被情绪牵扯的作痛,不知道是太疼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程惜质问的眼神中凝出了下一滴湿泪,泛着破碎的晶莹:“为什么现在连你也是……”
那可是她最在意的人的。
夜安静的要命,孟知槿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程惜,手无意蹭过刚拿出来的铁盘。
那灼热的温度卷过她的指腹,两方疼痛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小孩……”
“那就不要做了。”
孟知槿想要道歉,程惜却哑着嗓子,打断了她的话。
走廊的灯拉的人影子很长,吃疼的腰却依旧挺直。
就好像那人自强的尊严。
可是上帝总是喜欢同人开玩笑,好像所有被寄予希望的事,都要与愿违。
就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程惜能凭借《被遗忘的少女》从最佳新人一跃影后的时候,大屏幕里放大的主角却是陈卓滢。
程惜的图像被挤到了角落,直到消失。
那精致的妆容掩盖了她真实的情绪,她就这样看着那个她期待已久的奖冠上了别人的名字,饶是她再怎样骄傲不可一世,粉底掩盖下的眼眶还是红了一圈。
转播的镜头最喜欢搞事情,电视那头的观众全都看到了程惜唇瓣紧抿的样子。
那漆黑的眼瞳中慢慢清泪,薄薄得一层,折射着四周的灯光,像是有星河破碎在了她的眼中。
从颁奖结束,到退场,程惜全程一言不发。
她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千遍,对方的电影虽然名不见经传,实力其实也很强劲。
可却不想在逃避记者采访的时候。被一道雷贯穿了身体。
逃生通道的走廊闪烁着微弱的光,程惜推门而入就听到有人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谢谢您,那副茶具喜欢您喜欢就好,我上个月去四川拍戏,在当地一个老茶庄主那里得了一块好茶,下次您来我这里,一定要尝尝。”
是陈卓滢。
程惜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她梦寐以求的奖,就这样被人用卑劣的手段抢夺了过去。
“好,再见。”陈卓滢不紧不慢的挂掉了电话,转身看向了楼梯下方的门口,一副有些苦恼的样子:“我记得我插门了呀?”
“你没有。”程惜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陈卓滢,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似的。
陈卓滢不在乎的“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小朋友,你怎么来这里了?”
程惜没兴趣跟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闲聊,语气不详:“这里又不是你家。”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卓滢从楼梯上方走了下来,借着外面走廊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倏然她的脸上就绽出了格外得意的笑意:“没得奖这么生气啊?可惜了,你碰上了我。我的实力可是众所周知的。”
“你有什么实力?买通了评委席的人的权利吗?”程惜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这一下让陈卓滢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勾了勾手里的手机挂饰,冷笑道:“你不愿意给的东西,有的是人能给,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在这里对着别人冷嘲热讽。是你选择放弃的,我又没有逼着你。”
这句话一出像是有无数子弹射进了程惜的身体,嗡的一下从她的脑袋中炸开。
昏暗中陈卓滢脸上的笑就更浓了,红唇凑到了她耳边:“小朋友,你实在是太傲了,看得让人想把你折掉。”
程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安全通道走到场馆外面的,拖尾的裙子磨过没有红毯的地面,被粗粝的石子磨出了孔洞,尘土卷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狼狈。
一种说不上来的纠葛在她心里反复扭曲,连扯着她的神经。
她在想如果她跟刘娜说的那样接受孟知槿的安排,跟陈卓滢说的那样默许孟知槿从中的操作。
如果……
程惜的眉头紧紧的蹙着,肩膀却像是卸了全部的力气。
她做不到的。
她不可能去钻空子,面对流言蜚语无动于衷。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安于被人安排。
这样拿到的她想要的,不是真的她想要的。
“小孩。”
熟悉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孟知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站在月下静静的看着自己。
月色皎洁,披在她身上连接着她今天作为颁奖嘉宾出场的礼服上,像是在给她加冕。
她本就是从天上落下的谪仙,跟凡人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没关系的,《默》的剧本还给你留着,正好咱们也可以出去散散心。”
说着孟知槿便伸过手去想要握程惜的手。
可指尖轻蹭,程惜的手从她手中划过,接着便又重新垂了下去。
那个剧本也是她为了让自己得奖,特意去跟导演商量将女主跟女二番位戏份调换的。
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
像是只被主人豢养的金丝雀,失去了主人就活不下去了。
可她不是金丝雀啊。
她是麻雀,意识到被囚禁就会活活饿死自己的鸟。
撕扯的痛一点点的将程惜的心脏,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两个人不是互相喜欢就能长相厮守的,镜头里的默契不代表回到日常生活中还会契合。
就像是两块图案可以连上,可凸起凹陷却完全对不上的拼图。
她拼了命的想跟她站在一起,最后也不过如此。
喷泉扬起的水柱将空间里的灯光悉数收获,在不同角度的折射下变得更加明亮甚至夺目。
程惜看到孟知槿就站在那个光明璀璨的世界中央,目光恳切的看着她,像是在邀请她到她身边去。
可在另一个角度,这铺满的光又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将她们分开在不可融合的两个世界。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烟尘四起,断壁残垣,连带着将她的心也掩埋了。
“谢谢你替我规划了这么多,我还不领情。”
“你真的很好,是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孟知槿听着程惜话,像是预料到什么,又一次喊住了她:“小孩。”
可程惜不会停下来了。
那紧咬着唇泛着鲜红,决绝的话从喉咙挣出来:“姐姐……我们离婚吧。”
那日圆月当空,皎洁而明亮。
程惜拖着她的裙子独自朝远处走去。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散碎的钻石折射着光。
她的一身傲骨好像被人打碎了。
影后不是她的。
影后不是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孟老师(拿出了搓衣板):我现在知道了。
第47章
飞机路过的轰鸣声划过在旧金山某处富人别墅区的上空画下一道白色的长线。
保时捷在街区划过一道红色的影子,熟稔的驶入了为迎接她打开的车库门。
停车,熄火张扬的车子里从上面下来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士。
她随手将眼前戴着一副墨镜推到了头发上抬头朝别墅二楼看去,就看到有人正靠在石膏栏杆上神情有些落寞。
是孟知槿。
她挽留不下程惜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色本子被钢印落下一个明晃晃的印章,连告别都没有独自来了她父母现在定居的旧金山。
“宝贝,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沈姗正跟朋友喝着咖啡接到孟知槿回家的消息,立刻开着车回来了。
询问着,沈姗便将她的手放在了孟知槿的肩上。
来自亲人的熟悉感总让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红了眼眶,孟知槿微抿着的唇抿得更紧了。
她就这样低垂着眼睫,清冷的声音罕见的露出了挫败:“妈妈我离婚了。”
沈姗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孟知槿也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空荡荡的答案悬在喉咙中。
就像是一道无解的数学题,在倒计时的最后换成了一声叹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最近经常吵架吗?”沈姗询问道。
孟知槿摇摇头:“只吵过一次。”
“因为离婚?”沈姗又问。
孟知槿依旧摇头:“她这次入围了玉奖的最佳女主张老师是这次玉奖的评审之一,上次酒会碰到了张老师我就跟他说了一下让他如果有机会提携一下她。”
沈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道:“所以她知道了来跟你吵了一架?”
“嗯。”孟知槿点头。
她抿了抿唇又解释道:“我不是对她没有信心妈妈。我就是想求稳。既然她那么想要我就拼尽全力给她。可是她反而不接受这样。”
沈姗明白孟知槿的意思,轻抚着她的肩膀,又道:“我今天还听陈编剧说,你跟她磨了很久的剧本,想把阿芳跟妮妮的番位改一下,可是现在又改回去了?你有想过程惜为什么不接受你的这个安排吗?”
孟知槿听着沈姗这话,眼神微微怔了一下,低沉的眼神中翻出些无解:“她一直挺有个性的,但是跟我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就一直都很乖,也很听我的话。可是关于这次她用来竞争最佳女主的片子,我想让她演《默》,可是她却说什么都不想出演,也真的在我的意料之外。”
“妈妈,我觉得这个本子是绝对可以拿奖的,甚至能冲一下金弦奖。她很天赋,以她的演技再加上我在旁边帮她,是绝对可以的。”
“可是一番原本是你的。”沈姗道。
孟知槿却不然:“我不在乎的,妈妈。她想要,我就愿意给她。”
“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呢?”沈姗一针见血,“我指的不是你做好一切放到她面前,问她要不要。而是在做这一切之前,就跟她商量。”
孟知槿又一次被沈姗的问题问住了。
而那这些天一直蒙着她,甚至让她有些偏激的对程惜心生怨怼的情绪,轰的一下被炸开了。
有风天边吹过,一种似有若无的感知萦绕在孟知槿的身边。
好像造成她跟程惜现在不可调节的矛盾的那个人不是旁人,是她。
“孩子,你知道麻雀为什么不能被人圈养吗?”沈姗又对孟知槿问道。
这句话跟仿佛跑了题一样,没头没尾的。
孟知槿疑惑不解,但还是规矩的摇了下头:“不知道。”
“老人说麻雀气性大,囚禁了它,它就会活活气死自己。”沈姗看着楼下草坪停着的几只在吃草籽的麻雀,温和的声音像是在将一个亘古悠长的故事,“事实也的确如此,麻雀一旦发现自己被囚禁,就会选择绝食,哪怕它的主人对它再好,也会不吃不喝,直到死掉。”
“没有自由的活着,不能称为活着。”
从一开始的眉头微微蹙起,到后来眉间逐渐松开的平坦。
程惜听着沈姗给她讲的这个故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程惜坐在餐桌前同自己对视的样子。
那漆黑的眸子就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己。
灯光落下全是明晃晃的倔强,还有像是玻璃溅碎在其中,划出的一道道伤痕。
她的的确确的爱着这个人。
可她也的的确确的不够了解这个人。
“我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她,很爱她,但两个人在一起是一场自由的融合,而不是单方面的迁就与囚禁,爱一个人要先尊重她。”沈姗语重心长,“小惜这个孩子个性要强,我想她想要的不是荣誉。荣誉对她来说,很可能只是她的追求的具象化表现。”
“知槿,你喜欢的,不就是她那种可以豁的出去,像太阳一样耀眼的样子吗?”“如果用你这样的方式,你觉得这颗小太阳还会继续发光吗?”
像是被人提醒才意识到的追悔,孟知槿烟筒轻颤着抬起了头。
太阳的光狠狠的划过她的眼睛,却并没有冬日里的那份灼热.
太阳悄无声息的挂在了山头,许是最后一次任务,大家在一起都玩得都格外开心。
程惜跟孟知槿组的最后一个题被孟知槿完美回答,她们也凭借着一分之差超过了余桐跟许常言组,暂列第一。
这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程惜这只胜负欲有点强的狐狸,她就这样举起酒杯跟身边人碰了一杯。
只是扬头喝酒的间隙,有什么被她压抑着的情绪从眼眶中掉了出来,接着就在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懒散恣意样子。
随后其他两组上场,程惜看他们答对了题也喝,答错了题也喝。
孟知槿在一旁看着,第一次有些无能为力。
旁人看不出来程惜是在放纵麻痹自己,她却明白。
那段视频是扎在她们两人心上最深的刺,放不开,便每一次别人提起,就要狠狠的扎一次。
最后也不知道程惜喝了多少酒,起身的时候差点没有站稳,一路上都是孟知槿扶着她回去的。
老式高档住宅的电梯嗡嗡运作着,熟悉的声音让程惜回到了那个她在这个城市买的第一套房。
跳跃的数字停在了对应的楼层,电梯门打开,有风从楼道里涌进,连带着还有淡淡的清香。
程惜依旧形容不上来这种味道,却在酒意晕染下潜意识的推动下,想要去靠近这抹味道。
孟知槿刚刚推开门,就有温热靠在了她的脖颈。
程惜就这样借着孟知槿撑着自己的机会,狡黠又直接的贴了过去,嗅着那抹味道,将含着声音的酒意热气落在她的耳廓:“孟老师,孟知槿,姐姐。”
孟知槿霎时间就僵住了,扶着程惜的手紧了一下:“小孩。”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口吻。
程惜晕晕乎乎的,又像是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微眯着的眼睛带着笑意:“我都不知道,孟老师还记得过去的那些事情。姐姐……你告诉我,演戏是演戏,生活又是生活,那你为什么要对着镜头做这些事情。”
“我们在演戏啊……我们在演戏不是吗?我们在演戏是吧……”
程惜的声音含着酒气,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却又格外清楚。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反问着,就像在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自己。
叮嘱自己不要想起过去,不要觉得不甘心。
更不要……动心。
可喝醉了酒的程惜却忘了,也根本来不及想。
她让自己“不要”的前提,是已经“快要”了。
“不是。”
而孟知槿就这样看着程惜,否定了她的说法。
程惜闻言,眉头蹙了起来:“为什么不是?”
她稍稍离开了些孟知槿,靠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借着自动亮起的灯光,看着孟知槿:“姐姐,你究竟在想什么啊?你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
那被酒意氤氲的眼瞳迷茫又哀怨,过去被匆匆按下的情借着酒精带来的混乱,翻涌了上来。
程惜的脑子里一下涌进很多情绪,音调也变得高了些:“姐姐,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过去也是。”
“我尽可能的去补课,去了解你的过去,去看你演过的戏,就是想能跟上你,了解你,可是到头来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你!我到现在连你为什么的幽闭恐惧症都不知道。”
“我要多努力,才能配得上你啊?”
“我其实,是不是……早就已经配不上你了?”
跳跃的思绪像没有路线规划的车子,在程惜的脑袋里横冲直撞,想起一句说一句。
那向来明艳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孟知槿在程惜依旧昂着的脑袋里看到了她眼眶中一片一片的破碎星光。
离婚后孟知槿才明白,她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顺风顺水。演技的天赋让她出道即巅峰,父母的加持,让她拥有着旁人无法拥有的家世背景。
利益相关,她生活的环境是一个周围的人对她言听计从的环境,没有人会对她的想法有什么反对,她向来所想即所得,也导致她脱离镜头,做回自己后,忘记了去征求一个人的意见。
但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尤其是关于感情。
关于两个人相处。
孟知槿无比痛恨自己当初自以为是的“为程惜好”。
痛恨自己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从不主动与她磨合,始终让她处于对自己空白的不安中。
有点老旧的感应灯没有感应到其他的动作,自顾自的暗了下去。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呼吸,有酒精顺着这份空气落在了孟知槿的舌尖。
她就这样看着程惜,轻声在黑暗中叙述:“我得幽闭恐惧症是因为小时候家里新来的保姆跟她的男朋友将我拐走,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五天,从那以后就得了幽闭恐惧症,也是在那以后我被我妈妈带着拍戏,走上了演员的道路。”
程惜蹙眉,混沌的眼睛里也在此刻闪过一丝诧异。
她像是感知到了对面的人在跟自己传达什么感情,可单线条的大脑不允许她思考太多,只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孟知槿闻言微垂下了眸子,微抿着的唇角泻出一声轻笑。
不过一秒,她重新抬起了头,直视着面前这个喝醉了酒,也不知道明天醒过来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此刻所说的话的人坦白道:“不干什么,就想重新追你。”
“更坦诚的,追求你。”
醉酒是酒精积累的后果。
可清醒,却是一句话的事情。
程惜含着酒气的眸子猛地一怔。
她的大脑此刻再单线程,也还是听懂了这句话。
寂静中的四目相对,窗外投进的月光描绘着程惜缓缓昂起的脖颈。
她就这样靠在身后的柜子上,命令般的对孟知槿讲道:“那就吻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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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程惜的声音含着酒意低缓的声线格外撩人。
她就这样靠在身后的柜子上,几缕长发垂在她的脸侧,从她昂起的脸侧中藏起万种风情。
明明刚才刚才自己滴酒未沾孟知槿却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忘不掉的记忆在酒意中发酵像是一辆就要失去控制的列车。
程惜是妖精,是惯会撩拨人心的狐狸。
孟知槿就这样同她对视着尽管在某些地方还藏着记录她们假扮情侣的镜头可她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为她而心跳加速。
而后向她倾身而去。
柔软的唇相抵在一起,那种熟悉的包裹感温柔的传递进程惜的脑袋中。
而后近乎是一种默契她在孟知槿舌尖轻抵的时候为她打开了微闭着的牙齿。
没有横冲直撞,只是万分温柔的纠缠。
唇瓣碾挪摩擦着在不经意的哪一秒就染上来自对方的晶莹。酒精与昏暗将人的感知放大了许多,轻轻的一下咬啮就能让充血的唇微微发麻。
程惜有些混乱,又有些清醒。
她就这样垂眼看着捧着自己脸拥吻的人,看到月光勾着她脸侧的弧线,喉咙轻滚。
她们接吻了。
又一次接吻了。
吻在两人都快要缺氧的前一秒结束沉沉的呼吸像是点燃了一样灼热。
四目相对,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对面人的样子,程惜在孟知槿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没有说出口却已经用行动证明了的事情。
她刚才那句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她是真的想重新追自己。
像是一束细小的烟花啪的一声在程惜的脑袋中炸开,细碎的火星燎过她的脑袋一下就点燃了她早就摇摇欲坠、毫不坚定的原则也烧断了她大脑那最后一根紧绷着的弦。
——即使这是在拍节目又如何她还是惦念着孟知槿。
白日里清醒的顾忌早就不是束缚的绳索半醉不醉的人最容易被欲望牵着鼻子走此刻的程惜正是如此。
酒醉后的意乱情迷也好食髓知味的耽于享乐也罢。
她早就想要亲吻孟知槿不止是唇,不止于脸颊。
孟知槿又何尝不是。
昏暗中有手沿着她的腰侧逐渐攀过来,轻薄的衣料阻挡不了任何温度的侵袭。
孟知槿清楚的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她想哪怕今晚程惜只是喝醉了酒,也卑劣的想要就这样顺势占有她。
可能是惩罚她此刻的溜神,忽的一下,孟知槿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腾空。
有一道力带着她猛地转了身,那个被抵在玄关门口橱柜上的人便变成了她。
脸侧的长发被人别到耳后,熟悉的味道携着酒气落在孟知槿的耳边。
“姐姐,是你主动吻我的。”
程惜就这样看着孟知槿,陈述着事实,却又不只是在陈述事实。
沉沉灼热的酒气缓缓的从她口中吐出,灼在孟知槿的耳廓,含着别的意味。
耳鬓厮磨比真实的落下一个吻更让人头脑发昏,酒气堆积在狭窄玄关处,灼人的一点就着,根本无法扼制熄灭。
孟知槿沉沉的呼吸声中听到了来自她心跳砰砰跳动的声音,那向来冷清的眸子也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镀上了一层雾气氤氲,等待着面前的降临。
接着,孟知槿便再次被人吻住了。
如愿以偿。
算不上多么节制,却也还算温柔。
牙齿轻啮过唇瓣,又安抚似的在下一秒轻吻了一下。等到隐隐的痛散去,便又接着是一下没有预兆的轻咬。
孟知槿低头,就看到了程惜微微勾起的唇角。
像只坏到骨子里的狐狸,顽劣的捉弄着她的猎物,不急不慢的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将自己吃掉。
“!”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孟知槿忽的将程惜人推开了。
程惜低头看着横在自己跟前的那只手臂,眼里满是疑惑跟不满。
两个人此刻的呼吸都是沉的,暧昧浮动,分明谁都还没有尽兴。
孟知槿沉沉的滚了下喉咙,微偏过头回避着程惜还想要落下的吻,艰难的对她讲道:“不行……摄,摄像机。”
昏暗中,藏在散碎额发下的眉头隐隐蹙起了。
孟知槿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煞风景了,可又不得不为了这件事暂时按下停止。
昏暗中有阴影落在孟知槿的头顶,像是冲着她来的。
孟知槿心里一惊,担心程惜是真的酒意上了头,不管不顾起来。
却不想在下一秒,她的头顶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啪嗒”。
霎时间,孟知槿目光所及的所有摄像红点便彻底暗了下来,寂静的房子真的变成了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小世界。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头顶的上方就是电表箱。
“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姐姐。”
程惜如是说着,含着酒气的声音混沌而低沉,仿佛在说“你逃不掉了”。
她就这样轻轻一使力,接着巧劲将刚刚被她放在橱面上的孟知槿抱了起来。
失重感突然出现,又骤然消失。
孟知槿下意识的收紧了放在程惜脖颈上的手臂,将程惜搂得更紧了了些。
也让自己跟她离得更近了些。
断掉一部分电的房间安静无比,孟知槿就这样看着这个将自己紧紧抱着的人,看着她含着酒气的眼睛里透出来恶趣味,接着便无比信任的放开手,捧住了她的脸。
没有说话。
低下头,又一次吻在了她的唇上。
夏日的夜风拂过小区茂盛的树木,打的树枝乱颤。
凌乱的树影倒映在卧室的墙上,遮住了有人昂起的脖颈,还有从紧咬的唇间漏出的音节。
……
翌日,阳光大好。
昨夜仿佛下了一夜的雨,沉溺的人没有注意到,只是在早上醒来的时候被贴过来的冰凉脚踝凉了一下。
日上三竿,程惜终于醒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太阳穴突突的发疼,大脑昏昏沉沉的,转一下就带来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
程惜蹙着眉头,翻了一个身。
下一秒,她睁开的眼睛无声地放大了。
孟知槿正在她旁边睡着,那披散的长发比过去录节目时任何一个早上都要凌乱,也分外令程惜觉得熟悉。
在过去每一个她们厮混过早上,孟知槿都是这个样子。
鬓发凌乱,日光穿过她的发间,在她的脸上揉着温和的美好。
轻薄的毯子虚虚的盖在她的身上,露出圆润的肩胛、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
以及上面不可能被忽视掉的红色印记。
这红色的印记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明晃晃的提醒着她昨晚她对她做了怎样放肆的事情。
昨晚喝醉了,行动跟着压抑已久的欲望脱离了轨道,放肆的沉溺片段一块一块的重新放映在程惜的脑袋里。
“嗯……小孩。”
孟知槿眉间微微的蹙起露出些哀怨,隐忍的声音颠簸的有些破碎。
她就像只奶猫一样蜷在自己的怀里,并不锋利的指甲就这样划过自己后背。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做这样的事情,程惜胡乱的停下了回忆,藏在长发下的耳朵红了起来。
她就这样定定的看着还在睡着的孟知槿,舌尖蹭过牙齿,仿佛还能感觉到昨晚碾挪不愿放开的吻。
程惜好像察觉到她们两个人似乎谁都没有放下彼此…….
最后一期节目的浪漫约会是关于两人是否延续情侣身份的选择。
没有浪漫晚餐,在节目组的安排下,程惜跟孟知槿在一条人迹罕至的林荫道上并肩散步。
镜头拉远,两侧高耸的柏树交映着浓郁的绿色,日光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光影斑驳。
程惜跟孟知槿的背影忽明忽暗,相差无几的个头在镜头里看着格外的相称。
“孟老师,今天天气真不错。”程惜抄着口袋,懒洋洋的讲道。
观众可能会对她们两个人待会的选择做期待,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跟孟知槿都不会选择继续延续情侣的身份。
点到为止,就是她们在这个剧本下最完美的结局。
孟知槿“嗯”了一声,道:“昨天晚上下雨了,所以凉快些。”
程惜听到孟知槿这句话稍稍停下了些步子,歪着脑袋看向了她。
那镜头中平静的眼睛仿佛装着些笑意,意有所指的讲道:“孟老师还有心情关心昨天晚上有没有下雨?”
镜头不懂,观众可能也不懂。
但孟知槿是明白的。
她顿了一下,就这样转头看向程惜,在镜头前嗓音淡淡的解释道:“只是今天早上发现的。”
只是她这句话仿佛并没有说完,只停了一秒,便又接着反问道:“我有没有分神,你不清楚吗?”
孟知槿的反问隐晦,却又明晃晃。
被吻过的地方翻起了湿润的灼热,程惜常年面不改色的脸兀的一臊。有风从她耳边吹过,微微浮动的长发下露出一抹浅红的肌肤。
高跟鞋压过一片落叶,程惜低头瞧着路,不服输似的,又转头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么会说话了?姐姐。”
“我的一切,你会慢慢都知道的。”
孟知槿说着便停下了她的步子,鸦羽般的眸子缓缓抬起来。
有光穿过绿意交织,落在了她的眼瞳中,本该清冷的眸子装上了被光点亮的温柔,同程惜对视在一起。
骨骼分明的手伸到了程惜的面前,仔细的帮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有些皱的衣领。
而后似有若无的贴在她的脖颈上。
“我不会食言的,小孩。”
孟知槿如是讲道,像是落下了一个保证。
风吹过枝叶交织的行道树,有绿色的浪涛翻涌在程惜眼中。
那落在她的脖颈处的手指感受到了连接着心脏的剧烈跳动。
第49章
蹲守在电视前的观众肯定想不到《我们的浪漫世界》第二季会是全员be的结局。
程惜也没想到他们这一季会一对都没成,她还以为余桐跟许常言能牵手成功呢,可能她们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最后一期节目以这样的结局落下帷幕程惜也回归生活了。
只是她原本咸鱼一样的颓废日子不再平静被源源不断找上门的资源打破。
程惜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多的本子了,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
还是齐茗眼睛毒辣帮她从参差不齐的本子里选了一个特别好的本子导演是许久未出山的卢俊。据说这个本子当初磨了很久,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便被搁置了,直到现在才被重新拿了出来。
白炽的太阳挂在天上明晃晃的一轮格外刺眼。
程惜托腮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高楼大厦,微微眯起了几分眼睛。
她还记得早年看过的采访,孟知槿跟她合作的卢俊导演一同接受采访,关系看起来很是不错。
其实一开始程惜对接这个本子还是有一点顾虑的,毕竟过去她跟孟知槿离婚就是因为令她感觉不舒服的孟知槿的主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真的变了昨天晚上孟知槿主动敲开了她的门,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违和感的食盒:“我听卢伯伯说,他的那个武侠电影要启动了还跟他推了你一下。”
程惜听到这句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只是接着孟知槿话锋一转又道:“结果卢伯伯告诉我他前几天就已经给你送去了本子。”
孟知槿说着就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打开将里面自己做好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她眼眉微微下垂眉眼间还透着些想要讨巧却无奈错失的遗憾:“本来是想找你邀功的现在倒成了祝贺。”
孟知槿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程惜心里没有来由的释然了一下。
她就这样看着孟知槿靠在桌边笑着调侃道:“看来孟老师的算盘打错了。”
“看来是这样的。”孟知槿坦然承认,“卢伯伯跟我说他是看了《我们的浪漫世界》,觉得你很不错,才动了重新筹划这个电影心思。明天面试你就好好表现,天然一点,做你自己。”
说是来祝贺,实际上还是特意的叮嘱。
听着孟知槿这话,虽然也有一点被安排教导的感觉,程惜却觉得这跟过去不一样了,点了点头,格外认真:“我会的。”
餐厅很快被美食的香气包围,色泽漂亮的晚餐被孟知槿端正的摆在桌子上。
程惜在一旁看着,靠在桌边的身子慢慢朝孟知槿倾过去了一点,故意又不像是故意的问道:“孟老师只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吗?”
“如果能让我一起吃个晚饭就更好了。”
孟知槿说着就拿出了第二碗米饭,平静淡定的动作中明明晃晃的全是蓄谋已久。
程惜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小五的脸就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提醒道:“惜姐,咱们到了。”
“哦。”程惜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视线回归了现实,跟着小五朝面试地点走去。
小五看程惜刚才在车里有点走神,还以为她是紧张,忙宽慰道:“惜姐你不用紧张,今天是你阴历的生日,咱们一定会运气爆棚,一举拿下这个角色的。”
阴历生日不太被人记得,粉丝后援会也没什么动作,要不是小五提醒,程惜都要忘记今天是她阴历生日了。
程惜看着自己这位几日不见颇有长进的小助理,笑着抬手掐了掐她的小脸:“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楼梯里响着高跟鞋敲击台阶的声音,程惜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面试的候场室。
只是那进门前还跟小五有说有笑的表情在看到候场室里坐着的人后,一下荡然无存。
——那候场室的正中央坐着的是被好几个助理簇拥着的陈卓滢。
察觉到有人来了,陈卓滢不屑的抬头看了程惜一眼,又接着低下了头,仿佛跟助理聊天似的,慢悠悠的拿起了一旁的水杯,道:“别人跟我说圈子最近越来越不好,我还不信。现在是信了,真是什么货色都能来了。”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谁都能听得懂。
小五到底是有些缺乏历练,生气的想要上前跟陈卓滢理论,程惜却拉住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正正好好斜视着陈卓滢:“是啊,明明角色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连半老徐娘都来了,要是真选上了,这圈子才是完了。”
陈卓滢向来都是她讽刺别人,没有别人讽刺的,听到程惜这话,拿杯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接着她便抬起眼来打量似的看着程惜,冷笑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选半老徐娘,要是小年轻有演技,也就不用前辈委曲求全了吧?”
程惜毫不在意的将自己的腿交叠在一起,懒懒的回道:“那您就放心吧,您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
陈卓滢是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程惜却丝毫没有被落下风。
习惯被人捧着的陈卓滢那里受过这气,刚想要起身“理论”,就被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呦,这就聊上了?”
是卢俊。
“导演。”程惜毕恭毕敬,很是有礼貌。
“卢老师来了。”已经站起身来的陈卓滢则是笑脸相迎,说着就走向了卢俊,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卢俊点点头,看着陈卓滢今天的打扮,忍不住调侃:“卓滢今天打扮的有点年轻。”
陈卓滢笑了,微微扬起的眼睛转向程惜。
那得意的样子像是在跟程惜示意,她跟卢俊有多熟。
不知道还以为这个角色要用跟导演的熟识程度定呢。
程惜不屑。
“主角就你们两个面试,既然都已经到了,咱们准备准备就开始吧。”卢俊道。
“既然这样,那不如干脆也不要在外面等了,我也看看小惜的,她也看看我的,一起观摩学习一下。”陈卓滢笑里藏刀,她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明摆着是想要在众人面前碾压程惜。
这个提议的确不错,卢俊听着点了点头:“嗯……也不是不可以。”
面试的这场戏是讲小师妹在下山回来后发现门派被屠,父母俱亡。杀父弑母之仇未报,江湖本就动荡不安,周围其他帮派早已虎视眈眈,为了守住门派,为了保护从小偏爱自己的师兄师姐,小师妹褪去了原本的天真恣意,毅然扛起了整个门派。
这场戏小师妹没有一句台词,停着的道具灵柩就摆放在面试房间的正中央。
程惜知道这场戏重要的不是场景,而是人物的变化。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尤其是眼神,都影响着整个镜头的感觉。
陈卓滢信心满满,拿着前辈的款先走到了镜头中央。
周围一片出殡的素白,她那酝酿好的情绪说来就来,几滴泪留下来倒也能表现出年轻人将自己的恣意全部压抑的那种感觉。
如果光打的狠一点,将她脸上的岁月痕迹消磨掉,小师妹由她来演也未尝不可。
程惜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紧张。
“卢老师。”陈卓滢完成了表演,昂着的下巴明晃晃的写着对程惜的轻蔑。
“卓滢的表演一向可以。”卢俊点了点头,只是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接着又招呼道:“小惜。”
“好。”程惜点了点头,换上了陈卓滢随手丢过来的戏服。
“天然一点,做你自己。”
“要有欲望,爱也好恨也好,将这种感觉用你的方式放大的最大。”
程惜站在镜头前,耳边响起了孟知槿的声音。
她昨晚说的有道理,自己在节目里的表现虽然偶尔有些地方是面对镜头的故意撩拨,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镜头前无拘无束的做自己,而卢俊看上的,肯定也是这样的自己。
显然是卢俊安排这场戏,是想看看恣意无束的自己正经起来,是不是也是他想要的那种感觉。
程惜要做的是将自己的灵魂束缚起来,抱着这辈子都不会在回去的那种感觉,绝望而又决绝。
白色的纱布在周围风扇的作用下不断飘摇着,灵柩压在程惜视线中。
她回想着过去那些令自己觉得难过,又不得不在时间的车轮下被迫选择放弃的事情,戏里的死亡跟她现实中经历过的死亡重叠在了一起。
不甘心。
可那又能怎样?
你除了做这个选择,别无他法。
镜头对准程惜的面部表情,放大再放大,一双藏着绝望的黑瞳明晃晃的出现在荧幕里。
那种她所表现出来的毫无演技技巧,浑然天成的自然感,倏然冲出了屏幕,落在卢俊等一系列人的眼中。
高低立现。
陈卓滢在一旁看着,方才还满是不屑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这不是经过锤炼刻意磨出的演技,而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天赋。
陈卓滢不想承认,但此刻她的心情却真的就合上了月前午宴上孟知槿对她说的那句“嫉妒程惜比你有天赋”。
卢俊托着下巴的手也慢慢的放了下来,平静的眼睛里装满了意外的惊喜。
孟知槿在几年前就曾经给卢俊推荐过程惜,但卢俊一直对这个跟孟知槿拍了一部戏就结婚的小孩很是不满,持有的偏见也让他觉得程惜没有多具天分,不至于孟知槿形容的那样。
而这次他找到程惜,也是因为无意间看了她跟孟知槿的综艺。原本他是想看看这个小孩到底有多能迷惑人心,也没有陈卓滢说的那样不好,却错误的被她吸引了眼球。
其实在看到程惜试演小师妹之前,卢俊是打着就算程惜在节目里的表现是演的,也要在电影拍摄的时候给她演出这种感觉来。
现在看来,是他的偏见太深。
“很好!很好!”卢俊不由得在镜头那边对程惜鼓起了掌,一副老骨头快要被他拍散了,激动的讲道,“你这孩子挺不错的,接下来可得给我好好演。”
这句话无意是已经定下了程惜。
程惜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情绪还在刚才的戏中,殷红的眼眶衬得她有一种苦尽甘来的不用感。
“真的吗?”
“真的。”卢俊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陈卓滢“卓滢啊,你也看到了,小师妹的角色还是这小孩比较适合。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卢俊时隔多年重新出山已经实属不易。
下次,还能有下次吗?
陈卓滢勉强的在自己黑的彻底的脸上勾起了几分笑,咬着牙的点头道:“那我恭喜程小姐了。”
程惜看着陈卓滢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难的痛快。
她也不是要这人对自己心服口服,让她感觉到她跟自己的差距,又无能为力。
面试结束后,卢俊又拉着程惜讲了讲这部戏,从上午硬是聊到了午饭。
小五看着程惜跟卢俊从饭店包间里出来,匆匆将她垫肚子吃的硬面包收起来,虽然吃的不好,但她精神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好:“惜姐,恭喜你呀!”
“今天咱们真是双喜临门,这算不算是您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程惜笑笑,将自己打包的盒饭递给了小五,笑眼盈盈的讲道:“小五,你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啊?那去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小五接过盒饭,嘿嘿笑了两声,有些骄傲。
返程的车子穿行在午后车流极少的马路上,行道树遮住了太阳,日光也有些温和。
程惜在车上坐定,拿出手机想给孟知槿分享自己面试通过了。
只是打了一串的字很快就停了下来,一闪一闪的竖横线倒退着,将这些字吃了下去。
今天是自己的阴历生日,小五都记得,这个人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追人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程惜别扭,想着就将手机往口袋一放,等着那个人的表示。
事实证明,人是不能太想一个人的。
程惜到家乘着电梯上楼,门刚打开,孟知槿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准确来说是电梯门前。
只见孟知槿穿着一条缎面的雾蓝色裙子,灯光落下犹如水光在她身上波动。
那剪裁完美的裙型完美的勾勒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形,露出的脚踝格外精致。
小五还沉浸在开门就见美女的惊艳中,程惜就注意到她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像是要出门赴约。
呵。
有些不爽。
程惜就这样走出电梯,笑里都带着些明晃晃的怨妒,故意调侃道:“好巧孟老师,这是要去跟人约会?”
“得看人家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孟知槿说着就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程惜。
第50章
孟知槿的声音不大不小从电梯里出来的的两个人都听得清楚。
空着的手被递过来的东西坠了一下,将程惜心里的那簇别扭拍散。
程惜有些意外孟知槿这句话,眼睛里的笑意却变得更加真实了起来。
欣然与狡黠交织狐狸颠了颠手里的贿赂明知故问道:“我可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阴历生日是什么时候。”
“但是我可以倒叙推算。”孟知槿答道。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像是再说一件算不上多么难的简单小事。
程惜听着也很是平淡的对孟知槿“哦”了一声唇角却在为这件“小事”微扬起了一个不算起眼的弧度。
世界上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小,又是什么样的事情才算大呢?
只要能被放在心上就算是芝麻粒儿大小的事,也是大事。
小五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己站在一旁格格不入且格外多余的样子,立刻道:“那个惜姐,茗姐让我送您回家去找她一趟,我先走了。”
“那你去吧。”程惜还能不清楚小五的心思,点了下头便放她走了。
电梯重新停在了二十六楼,小五离开后宽敞的走廊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明亮的灯将两个人的影子微微拉长没有距离感的相抵在一起。
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说不上来是因为电影的事还是因为生日的事亦或者两者都有程惜此刻的心情也很不错。
没有旁人在场程惜跟孟知槿在一块也更自在了些。
她就这样颠了颠手里的盒子好奇的问题脱口而出:“既然是来给我庆生的那姐姐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个称呼自然而然说着就从程惜的嘴巴里跳了出来。
孟知槿不由得怔了一下,一瞬空白的眼睛里仿佛被铺上了漂亮的颜色,连声音仿佛都温和又温和了:“蛋糕。”
说着孟知槿又拎了拎自己手里的这份东西,介绍道:“还点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的外送,已经到了,在保温盒里,天不冷,还是温的。”
程惜听着孟知槿这话,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心口蓦的有点发涩,一边将孟知槿手里的东西拿过来朝家里走去,一边问道:“你……就这样一直站在电梯门口等我啊?”
孟知槿却没有将东西给程惜,淡淡的讲道:“我又没有你家密码。”
程惜却不然,意有所指的讲道:“你不是知道我家密码的吗?”
夏季的热风从推开门的房间涌入走廊,微微掀起人的长发。
程惜毫不避讳的当着孟知槿的面输入了开门密码,密码输入正确的提示音还没播放完,就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孟知槿就这样站在程惜身旁,身子微倾的凑到了她耳边,接着她刚才的话道:“下次,小孩。”
简单的两个词能有怎样的杀伤力?
仿佛有两股不同的电流划过耳廓,程惜只觉得自己从头顶到脚趾一片酥麻,血液像是被烫了一下,兀的冲到了她的大脑,要命的撩拨。
程惜握着门把的手紧了一下,接着强装镇定的推开了门,跳过这个话题,解释起了刚才那个已经过去的无所谓的事情:“面试结束后是卢老师拉着我又讲了很多,才没在中午前赶来的。”
孟知槿看着挨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这样朝前走了,藏着笑意的眼睛微垂了一下,跟在后面很配合的问道:“面试很顺利?”
“还可以。”程惜点了下头,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就是碰到某个老妖婆。”
她的语气没有了刚才那样活泼鲜明,低沉沉的全是对口中所指之人的厌恶:“真的像个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幸好卢老师慧眼识珠,没有让她鱼目混珍,瞎一个好剧本。”
孟知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听着眸色一沉。
她看着心情比刚才要差一点的程惜,浅笑了一下,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变向的夸自己?”
这个话题转移的毫无痕迹,程惜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歪了歪脑袋笑了:“有吗?”
她回想着刚才面试当的事情,摊了下手,无奈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还是老妖婆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我按在地上摩擦。我本来也是不想的呀。”
看着程惜脸上又带上笑影,孟知槿低头打开了蛋糕盒。
那是一个算不上太大的蛋糕,烈火一样的红色像是舒展开的尾巴占据了整个蛋糕的大半,一只惟妙惟肖的狐狸坐在中央,被挑起的毛发茸茸的,格外可爱。
跳跃燃起的烛火在这白日并不明亮,却格外的夺目。
孟知槿熟稔的甩了甩手里的火柴,给程惜点燃了生日蜡烛:“许个愿吧。”
程惜看着眼睛里都是惊讶,在孟知槿的注视下缓缓的合十了双手。
只是在她接下来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孟知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会自食其果的,不要浪费愿望。”
这个“她”指的是谁,程惜心里清楚。
也不由得落空了一下。
刚到嘴边的话被退了回去,程惜眉间写着委屈,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孟知槿:“姐姐,我都让你看穿了。”
孟知槿撑在桌边:“那就许个我看不穿的。”
程惜有些幽怨,多看了那只憨憨可爱的小狐狸一眼,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说实话,她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愿望想许。
程惜一直觉得如果欲望要靠愿望来解决,那就太过悲哀了。
可神明还能满足她什么虚无缥缈的愿望呢?
而且还要是孟知槿猜不到的。
“……”
太阳慢悠悠的在窗外落了一分,房间里的光没有方才那样的刺眼了。
想了一下,程惜勾唇开口:“那就祝我跟姐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烛光摇曳着,在这句话声音落下之际吹灭在孟知槿的眼中。
她透过呢那飘摇而上的两缕青烟看向了程惜。
这个人的脸上依旧是那明灿的笑意,半真半假的愿望藏在四目相对的眼瞳里。
孟知槿看得清程惜对她的狡黠顽劣,可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为她而心跳加速。
“都会有的。”
孟知槿如是说道,骨骼分明的手挑起了面前人圆润的下巴。
而后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她这要做什么,她就已经吻了下去。
万丈温柔又格外放肆。
程惜眼睛里的顽劣变成了讷讷,圆睁的眸子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孟知槿落在自己视线中的眼睫。
太阳源源不断的将日光输送进房间,相抵在一起的手掌不消片刻便攒起炽热。
没有人去细究为什么会有这个吻,温软相触,来自另一方的舌尖便轻而易举的撬开了城门。
蛋糕上的小狐狸依旧仰着头,两道影子将它遮住,在桌上勾勒出一副名为缱绻与颓靡的画卷.
卢俊的《春秋》选在了盛夏的七月,因着他这次出山格外低调,开机仪式也是简简单单。
程惜本以为自己也不用做多么精致的妆容,打扮简单的就来了片场,谁承想被卢俊一通嫌弃,赶着她这个门面去休息室重新化妆。
程惜想不明白这个小老头的想法,也没跟他争论,反正有能打扮漂亮的机会,谁不要呢?
趁着化妆师的妆造,起了一个大早的程惜闭上了眼睛得空小憩。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恍惚间就感觉到自己的长发被人从后面撩了起来。
那手指触碰在她的头皮,微微凉凉的,让人觉得熟悉,又有些不可思议。
程惜猛地睁眼,就看到孟知槿出现在了面前的镜子里。
她当然知道孟知槿没有参演《春秋》,眼睛里全是意外:“姐……孟老师?你怎么来了?”
“探班。”孟知槿淡淡的答道。
程惜却提醒道:“今天是才开始拍摄的第一天。”
“是啊。”孟知槿点点头,“才第一天。”
那重复的话好像是附和程惜的提醒,却又别有意味。
平平静静的叙述着,又引人想入非非。
程惜看着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孟知槿,没有说话,就这样任由着孟知槿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浪漫世界》实在是太爆,一旁在给程惜做妆造的化妆老师听着有些绷不住,在背过身去拿眼影盘的时候嘴角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过了半会儿,在化妆的程惜像是想到了什么,视线微微抬起朝孟知槿看去,不服输的调侃道:“那让影后亲自来给我做妆造,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如果是给你的话,不会。”孟知槿淡淡的摇了摇头,说着便撩起程惜耳侧碎发,耐心的给她编起了一个细麻花辫。
直球清清凉凉的打在程惜的心口,激起了心脏砰的一下跳动。
她就这样眨了眨眼,讷讷的在沙发椅上蜷了下身子,跳动心脏扣在膝盖上,无比清晰的让她察觉到自己被人偏袒了。
程惜觉得这个人自从宣布要重新追求自己,开始打直球后,自己就的脸就再也厚不起来了。
那每一处自己习以为常的故意挑逗都是在挖坑自跳,最后被占便宜的还是自己。
她就这样单调的“哦”了一声,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被手指无意触碰到的耳廓红了一轮.
卢俊的开机仪式简单,同时也高度保密。
老天好格外给剧组一个面子,在开机仪式开始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晴好的天气,又因为昨晚下了一场小雨,消散了暑气,太阳下气温也难得适宜。
程惜作为千挑万选的女主,任何环节都站在最中间,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卢俊要让自己打扮好看些了。
很快,开机仪式就结束了。
程惜喝着小五递给她的水,回休息室躲清凉,却不想有两个打扮灰头土脸的人朝着她就冲了过来。
尽管这两张熟悉的面孔已经时隔多年不再见,但程惜还是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将他们认了出来。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接着她就看到有人将直播镜头怼到了她面前。
男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对着她问责道:“程小姐,你对你忘恩负义,不赡养抚养你长大的年迈的舅舅舅妈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51章
就在程惜及其身边人都没有注意的网络上一场精心策划的直播在暗处汹涌成型。
直播间飘着黑莓娱乐的标志,一对打扮的看起来已经跟不上时代,却仿佛勉强在维持体面的夫妻在镜头前声泪俱下随着记者的采访痛斥程惜的忘恩负义。
“这孩子小时候家庭条件不错,姐姐跟姐夫送她去学舞蹈画画所以这孩子从小就一直都很自命不凡的。后来,她爸爸那年做生意失败绝望跳楼,就只剩下我这一个亲人了。”
镜头里的男人说着程惜的过去那紧揪在一起眉头,仿佛真的是在为程惜惋惜,说完了便将手里的照片不算熟练的怼到了镜头前,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手机后面的男人。
男人对他点点头,道:“这还真是程小姐呢程小姐也没怎么变啊。”
“是啊。”站在程惜舅舅身边的女人连忙点头,“我跟她舅舅当时看她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便收养了她。家里穷是穷了点,但是也没有少她一口吃的这么些年不要供出来了。”
说到这里仿佛戳到了女人的伤心事对着镜头竟然抹起了眼泪:“可谁知道这丫头成了年拿着钱还拿着值钱的东西就从家里跑了是一点都没有给我们留下啊。”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难养熟还是真的嫌弃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本事。当初也是好说歹说她才勉强住下来的,当时闹着要走,甚至还剪子在我手上捅了这么一下,现在这个疤还留着呢。”
男人说着举起了他那只皱皱巴巴的老手,手背的正中央赫然一个刺目的疤痕。
就像是将一颗巨大的石头丢进了井水里,瞬间迸起了无数的水花,原本还数量寥寥的弹幕指数型增长,不停的有人涌进来。
【不是吧,我还以为这个人平时这么狂,谁都不放在眼里,有多厉害的背景呢。】
【真的是忘恩负义,好歹也抚养她成人呢,怎么能这样。】
【我就知道,程惜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看她平常那个样子,就是个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舅舅舅妈都不要。】
【你们胡说什么,程惜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救命,我最近房塌了好几座了。刚入坑,就要塌了啊?】
【这种人火的快糊的也快。】
【小狐狸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得了吧,程惜什么性格谁不清楚,说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
一时间弹幕里有人愤愤,有人落井下石,质疑的声音也不在少数。
而黑莓娱乐等的就是有人质疑。
他们忙表示知道程惜现在在东郊剧组拍戏,架着直播手机,立刻驱车前往。
言之凿凿又格外愤慨的,仿佛是什么正义之师。
按男人的指示,程惜舅妈在看到程惜后,立刻哭诉:“小惜,是舅妈啊,你还认不认得舅妈?”
程惜舅舅在后面也立刻跟上,颤抖着手指着自己:“我是舅舅,舅舅啊。”
这两个人根本不给程惜反应的机会,趁着程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将她以一种“她已经不认识我们,果然忘恩负义”的情景,架了起来。
“这些年你也不说回来看看,你离家出走后,我们一直在找你。”程惜舅舅接着哭诉,就又一次对着镜头露出了他手上的疤痕,“舅舅这手,现在一碰到阴雨天,就会疼啊。”
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程惜听着男人的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脱口而出:“你疼是你活该。”
那声音里含着恨恨,被镜头录得一清二楚。
而程惜舅妈听到程惜这句话,泪说来就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这个孩子怎么可以这样啊!你舅舅那里对不起你了!要你这样咒骂她!”
说着,她好像还不甘心,抹着眼泪的就朝程惜扑去。
这动作实在是突然,带着一种撒泼打滚的野蛮。
程惜的视线还留在她的舅舅给她展示的手上,根本来不及反应,可是就这个女人撞得这一下,她绝对会在镜头前出丑,狼狈不堪。
也就是这个时候,程惜突然觉得有一股力落在了她的手臂,接着自己就被这股力带着拉了过去,只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舅妈冲过来的架势。
攒足了的力气扑了个空,攀扯没成功,程惜舅妈害人之举反倒害自己一个趔趄冲到了地里。
就像是一只四仰八叉的乌龟,灰头土脸的,看起来格外滑稽。
周围有人憋不住笑了的,程惜却惊魂甫定。
后知后觉的危险在她视线中回放,熟悉的温度附着在那裸露的小臂上,她一转头就看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孟知槿无比真实的站在自己身后。
那温和的触感将程惜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拉着走的情绪猛地扯散。
她就这样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这两个刻意被打扮过的人,眼瞳中的诧异慢慢恢复了她平素面镜头时的平静。
清醒的大脑轻而易举的就让程惜将她最近的翻红与此刻的突如其来联系在一起,黑莓那个明显的标志晃在拿着手机的胸前,无解的题瞬间有了答案。
“没事吧。”孟知槿轻声在程惜耳边问道。
程惜摇了摇头。
孟知槿放在她手腕上的手没有撤去,熟悉的温度覆在上面,哪怕在这种针对自己的情况下,程惜也依旧能安心冷静下来。
“你先回去,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孟知槿小声在程惜耳边讲道,接着便抬眼看了一眼这三个突然出现在片场的不速之客,又道:“直播不是法院,赡养的事情还是交给法律比较好。”
孟知槿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她本就跟比程惜差不多高,看舅舅舅妈的眼神甚至是垂下的。
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从她的声音到她的样子,由上而下的落在这两个人的头上,心虚的哑口。
他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观众不清楚,他们自己心里却清楚的很。
看着这件事要不了了之,拿着手机的男人不肯就此罢休。
他见孟知槿要带着程惜走,将矛头对准了孟知槿:“孟老师这么说,是不是在您看来程小姐不赡养养育自己长大的长辈,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甚至您为了维护她,不惜用法律来帮她与亲情割席?”
这个人的段位比舅舅舅妈要高太多,问出的问题也是颇具有误导性的。
程惜知道,这种情况下,不给黑莓一个眼神,不给他们带去任何可以变现的流量才是对的。
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孟知槿被自己的事情连累,哪怕她接着会在别的直播平台澄清,发通告,也一秒都不想让孟知槿被人抹黑。
她要月光永远是皎洁。
一秒乌云都不准出现遮盖她。
猛地,程惜停止她被孟知槿带回去的步子,对着镜头反问道:“原来在你眼里法律的作用是用来割席的?还是说你早就知道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法律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男人被程惜这个问题问的哑口。
他们向来是知道程惜处事冲动,却不想竟然被她反应过来将了一军。
日光灼灼,程惜说着又看向了她名义上的舅舅,反问道:“舅舅,你是想我,还是想得到我?”
“你敢对着镜头仔细展开说说,你这个伤疤到底是怎么被我拿刀砍的吗?你猥|亵未成年少女还有脸喊委屈了是吗!”
很多时候,伤疤是会停在心口,久久无法抹平的。
程惜不怕疼,也不怕在镜头前跟所谓的“家里人”撕破脸,所谓“家里人”不过是连着一条相似的血脉罢了,甚至有的还不如街上随便拉过来的一个陌生人。
撕掉了舅舅这半边遮羞布,程惜又转头看向了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舅妈,挑破道:“舅妈,你不要说的好像过去你那么辛苦只是为了养我一个而已,你忘了你十月怀胎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的儿子了吗?”
“你说你穷,那你儿子当初市中心的房子是用谁的钱买的?你敢说出当初决定收养我的原因吗?为什么我爸爸留给我的钱在我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被取来花掉了?”
一连四句质问,哑口没有回答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那缩的低低的头,丝毫没有刚才哭诉痛告时的气势,像是鹌鹑,又或者是只想吸人血的附骨蛆虫。
孟知槿听着程惜讲的,面色比方才还要沉。
她看了眼拿着手机直播的这个人,跟他身旁助理身上牌子,念道:“黑莓娱乐是吗?明天我们这边的律师就会再次登门拜访,希望这一次你们公司可以专业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程惜的这个气势吓到了,正在直播的男人甚至都忘记了关掉直播,将对自己不利的画面截断,而直播的画风也在这一小段时间瞬间被颠覆。
【上周那期节目我还在夸小狐狸生活技能点满,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她有这样的技能QAQ】
【妈的,谁说不是呢。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小时候没少让我们家狐狸干活。】
【少在这里恶人先告状了,真是脸皮够厚的。】
【真是难为黑莓娱乐,把你们一个个都搜罗起来!】
【谢谢孟老师保护我们小狐狸!我就知道你们不是真的be!!】
【孟知槿刚才那个动作一点点小帅哎,站一秒孟攻。】
【呜呜呜呜,前程似槿szd!】
【我记得黑莓微博被被封禁半年就是孟老师工作室告他们诽谤来着。】
【这样为了为了流量不择手段,编排了多少明星八卦的娱乐公司应该彻底封禁!口区!】
……
接着,收到信的卢俊也气冲冲的过来了。
他虽然有些老了,但是导演的那种气势不输任何人,眼睛一瞪,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们是哪家报社的记者?没有拿到通行证怎么进来的?”
“我们……”男人彻底慌了,转头想跑,却撞上了几个彪形壮汉组成的人墙。
剧组工作人员:“我们已经报警了,解释的话待会说给警察吧。”.
警察来的很快,男人跟程惜的舅舅舅妈被送进了公安局。
卢俊的每一部戏都会高度保密,为今天这事大发雷霆,暂停了一天的拍戏,用来整顿剧场。
程惜说不上心情好与不好,跟孟知槿回了市中心的房子。
电梯上行,跳跃的红色数字倒映在程惜的眼瞳中。
她看着银色电梯门上倒映这的孟知槿的身形,道:“你好像每次都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了那些人。”孟知槿解释道,平静的目光还含着些歉意,“通知保镖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
“刚刚好。”程惜摇了摇头,低落的眸子里荡起了波纹。
明亮的灯光折射在电梯两侧可以当镜子的墙上,像是将这个空间无限延伸。
有人的影子微微倾斜,覆在了另一只影子上面。
程惜说着便倾身,吻了孟知槿的额上。
倏然又下落在她的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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