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嗷——”


    “呜呜——”


    守在四阿哥营帐之外的魏珠,只听到里面接连不断地传来各种意味不明的叫声,由于叫声太过短促,没有实质性的字句,一时间难以分辨究竟是谁喊的。


    魏珠暗自心焦着,担心六阿哥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在里面的人不是皇上就是各位阿哥,还有一个职位远在他之上的梁九功,轮不到他擅自闯进去。


    魏珠火烧屁股似的原地乱转,再一看,太子身边的白福、四阿哥身边的苏培盛和其他几个阿哥的贴身太监,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个个面色都很着急。


    双眼对视间,看到了对方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里面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可他们实在担心这凄惨的一声声叫唤,要不……还是进去看看吧?顶多就是挨一顿打,受点皮肉之苦,总好过一直在这里胡乱猜测。


    没等他们决断出究竟由谁进去看,营帐的帘子被一只手拉开,康熙大步迈了出来,身上带风,脸色沉沉。


    那不怎么美丽的神情,一看就是在里面遇到了糟心事,心里正烦,需要一个宣泄口呢。


    魏珠等人急忙跪下,只听康熙的脚步声没有丝毫停顿,渐渐远去,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


    紧跟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走之前给他们使了个眼色:暂时别进去。


    魏珠等人:???


    里面那么多身份尊贵的皇子阿哥,他们这些贴身太监不进去伺候,真的好吗?


    梁九功只是看在大家同为太监伺候主子不易的份上,稍作提点,更多的……他没那个义务说得太明白。


    恭送康熙离去,魏珠等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最终还是决定听从梁九功的。


    以梁九功的地位,没必要害他们,阿哥们要是真的需要人伺候,必定会呼喊他们,到时候再进去也来得及。


    此时,被他们惦记的阿哥们正一长排地横躺在床上。


    除了已经被打习惯的胤祚面色淡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其他兄弟一个个的,不是羞愤欲死就是生无可恋。


    太子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不想说话。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汗阿玛在打其他兄弟的时候顺势打了他,根本没管什么储君威仪!


    除了远在福建实在鞭长莫及的大阿哥,每个人的屁股都挨了那么一下。


    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那么大年纪了,还被亲爹打屁股,和当着其他兄弟的面被打屁股的双重羞耻感挥之不去。


    三阿哥的确不想被打,但是年纪和身份都更胜一筹的太子被打了,其他兄弟也没落下,大家一视同仁,他就觉得不是很难接受。


    四阿哥面无表情的小脸绷得更紧,那鲜红欲滴的耳垂完全可以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究竟有多么羞愤。


    他都不知道这一回,和上回穿着兔子睡衣大咧咧跑进御书房,被那么多户部大臣看见相比,究竟哪个更羞耻一点了。


    五阿哥早前抗拒这顿竹笋炒肉,等真的被打了就发现……“六弟,你说得没错,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也不是很疼。”


    阿哥们:???


    从羞愤欲死和生无可恋中迅速回神,不敢置信地望着五阿哥:你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你原来的宁死不屈呢?


    胤祚扬起小眉头,还挺骄傲:“对吧?汗阿玛还是很疼爱我们的,就算真的生气了,也不会打得很厉害。我被打了那么多次,早就摸穿他的性格了。”


    阿哥们:“……”


    既然都已经摸穿汗阿玛的性格了,你就不能少惹汗阿玛几次,少挨几次打吗?挨打还那么骄傲,也是没谁了。


    腹诽归腹诽,大家都没说出来,主要是心里明白,那样的话谁都没少说,偏偏胤祚不听啊。


    大概是胤祚和汗阿玛之间特殊的父子式相爱相杀?他们不懂,也不想懂。


    三阿哥若有所思:“你当着汗阿玛的面说出这样的黑历史,汗阿玛也只是不轻不重地打我们一顿。”


    四阿哥跟着分析道:“警告我们不要乱说话的意思更多。”


    五阿哥觉得两个哥哥说得没错,“毕竟汗阿玛早就知道我们在背后说他坏话。”


    七阿哥点着小脑袋:“汗阿玛应该是确定六哥既然想起来要说黑历史,就算不当着他的面,也会在背后偷偷说,这才没有罚得太严重。”


    八阿哥疑惑了:“这就是破罐子破摔吗?”


    胤祚麻溜地爬起来,盘着小腿,纠正弟弟的错误说法:“这叫做摆烂,知道结果不能改变,干脆躺平任嘲,是有远见和大智慧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


    阿哥们:“……”


    摆烂都能夸,你强!


    太子沉默了好半天,思考人生了好半天,可算说出吃过竹笋炒肉后的第一句话:“六弟,现在童年不完整的就只有大哥了。”


    言下之意:你什么时候帮大哥完整一下童年?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兄弟全部目光熠熠地看着胤祚。


    打不打屁股的不要紧,主要是想让大哥的童年也完整一下,充分地体现爱新觉罗家族的兄友弟恭。


    瞧瞧,多么深厚的兄弟情!


    希望大哥将来知道的时候,不要太感动,真要感动也没关系,好好接收就行了。


    “放心吧。”胤祚拍着胸口保证道,“兄弟们就要整整齐齐,我绝对会让大哥的童年也变得完整!”


    兄弟几个满意点头,他们的屁股都遭了殃,没道理大哥的屁股还完好无损不是?是兄弟,就得整整齐齐!


    远在福建附近海域上的大阿哥,忽觉一阵恶寒,警惕地四处观望。


    怎么回事?


    难道是前些日子被他们打跑的海盗,准备卷土重来了吗?


    沿海一带海盗猖獗,经常上岸滋扰沿海,抢了东西不说,还要杀人防火。


    等地方衙役们闻讯而来,海盗们早就乘船跑路,一到海上,那是海盗们最熟悉的地盘,追踪的难度特别大。


    大阿哥带着康熙的圣旨前来,施琅接了旨,处理好台湾那边的事,让副将带着他的奏折和战报去京城复命,自己带着大阿哥来了这里,以这群神出鬼没行踪不定的海盗为训练对象。


    既能够真刀真枪地训练刚组建出来的一批海军,又能够帮沿海扫除海盗恶患,可谓是一举两得。


    自从大阿哥来到这里,每两天就得打一波海盗,每一次打的都不是同一波人,从刚见血时的恶心、噩梦、不适应,到现在能够面不改色地杀海盗,进步不可谓不快。


    就连施琅都说,大阿哥是天生适合战场的人,就是年纪尚幼,经验尚浅。


    相比之下,那几个哈哈珠子的表现就要逊色很多。


    明明比大阿哥的年纪还要大,手上握着刀却不敢杀人,遭遇生命危险杀人之后吐了好些天,足足适应了一个月,才在如此高频率的斩杀海盗行动中习惯。


    前些天的战役中,训练不到位的海军不小心放跑了几个海盗,大阿哥一直带人在海边巡逻,就是怕这群报复心极强的海盗卷土重来。


    这阵寒意,恐怕是他们要来了。


    大阿哥心中有数,可他不能用“直觉”的理由说服施琅调动海军,只能私下跟几个哈哈珠子说一说,让他们警醒一些,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深夜,海盗果然偷偷上岸,被早有准备的大阿哥带人擒下,立了一功。


    大阿哥咧嘴一笑,他的直觉果然没错!


    而此时的胤祚撅着小屁股,凹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在四阿哥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知。


    就连自己的裤子被人脱下,小屁股上多了点有趣的图案都不知道。


    “哼。”康熙帮臭小子把裤子穿上,没好气地捏了捏胤祚的小鼻子,把魔爪伸向了一旁熟睡的四阿哥。


    想看他的笑话?


    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打着手电筒的梁九功,面色复杂极了。


    六阿哥的那句话是真的没说错——平时的皇上三十岁,被六阿哥一激就只剩下三岁,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脱儿子的裤子,在屁股上画乌龟嘲笑儿子……说他三岁,都已经是往多了算的。


    梁九功打眼一看,六阿哥的屁股上是乌龟,四阿哥的屁股上怎么是兔子呢?


    接下去,他还见到了更多。


    康熙原本在五阿哥的屁股上画了只小狗,正想收手的时候,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又在另一半屁股上画了个火柴人射箭的动作。


    梁九功:???


    这是在嘲讽五阿哥射箭不行吗?这嘲讽放在六阿哥身上才合适吧?


    他不懂,只默默地跟在康熙身边,一晚上摸遍几位阿哥的营帐。


    由于六阿哥中毒的事,圣驾在木兰围场多停留一日,第二天再启程。


    胤祚一大早就被魏珠喊醒,迷蒙着眼起来洗漱、吃饭、蹲坑。


    他跟四阿哥同吃同住几天,作息一致,兄弟俩一起蹲坑。


    刚脱下裤子,就发觉对方的屁股黑乎乎的,扭头一看,好家伙!


    胤祚:“四哥,你屁股后面有只羞涩捂脸的胖兔子!”


    胤禛:“六弟,你屁股后面有只胖乌龟,胖出双下巴的那种。”


    兄弟俩对望一眼,迅速通过那明显的特征,知道屁股上的图案在说些什么。


    四阿哥穿着兔子睡衣去过御书房,当时就羞得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而胤祚是八个阿哥中第一个胖出双下巴的,第二个是正在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八阿哥。


    会做出这种事的人,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谁。再问问昨晚守夜的人,有谁来过,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测。


    胤祚咬牙:“汗阿玛也太幼稚了!”


    四阿哥小脸微鼓,显然是在生闷气。


    只是……兄弟俩生完气后,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冒出了另一个想法:受害者应该不止他们俩吧?


    如果其他兄弟的屁股上也被画了画,那画的都是什么呢?


    可惜画画的位置有些隐蔽,当事人自己是看不到的,不找个借口脱掉裤子,也不可能看到。


    胤祚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其他兄弟的屁股上画什么他倒不是很在意,他最想知道的是太子哥哥的屁股。


    也不知道汗阿玛会嘲笑太子哥哥什么。


    不行,好在意啊,还是得去看看。


    以胤祚跟太子的关系,进入营帐并不需要特意禀报,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来,发觉营帐内十分安静。


    太子一向勤勉,不爱睡懒觉,是出去了吗?还是在搞什么小秘密?


    胤祚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进去,然后就见到太子一个人站在桌边,用打湿的手帕扭过身别扭地擦着屁股。


    屁股上赫然是一朵盛开的大牡丹,用朱笔画的,艳红艳红。


    “噗——”


    太子一扭头,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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