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顺利了，顺利地引下夕如雨进入圈套，顺利了让玄门中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伏瞳君与夕如雨的内斗之上，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前行。
宋春寒回到了逐风门，他的安全就能在逐风门的保护下得已保障。
小翠和素沾衣私奔，也没有人能拿小翠来威胁他。
奉昭华顺利地夺回了月琼峰的大权，将其中的妖怪斩杀殆尽，柳简镇守北极峰，与伏瞳君联系顺畅。
这一切都显露出了一股不和谐的顺利。
怎样的计谋都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的，越千秋必须将所有意外都考虑在内。
比如自己拆开面具的某一瞬间，是不是被夕如雨的探子看见了自己的真实面貌。
那夕如雨知晓了自己是越千秋，这一切又该如何对待？
最坏的情况，就是夕如雨知晓自己就是越千秋。
那他还在跟自己演什么戏？他想做什么？
这一切只是猜测，并无实际证据能够证明越千秋的观点。
越千秋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放置在了桌面之上的算筹上。
上阳亢高，阳极转阴，阴极转阳，是攻守明暗相转之势态，
他缓缓睁大了双眼，一声叹息从口中流露。
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至少是夕如雨那里知道了些什么，让他那里掌握到的信息足够转换形式。
他盯着杯中的茶水，窗外凉风习习，吹动的茶水也掀起波澜，一滴汗珠滴落到茶碗之中，惊起杯中茶水骇浪。
越千秋心中列出了一万种夕如雨可能掌握到的信息。
比如他已经知道了小翠的下落。
所有最糟糕的猜测都必须列在谋划之内，这才是一个智者真正的本领。
无论他是怎样知道小翠的下落的，身为‘主谋’的越千秋反而需要更加冷静。
世上巧合千千万万，他肯定派人大范围地去搜寻过了小翠的下落，若是被他踩了个狗屎给碰到了，这个可能便会导致全盘计划得推倒重来。
越千秋拿手指沾着水，在桌面笔画着。
若是夕如雨掌握了小翠下落的信息，他该如何应对？
夕如雨会把小翠怎么样？
若是夕如雨不了解小翠的下落，只是探子发现了他越千秋揭下面具的那一刻，勘破了他的身份，那他又该如何？
若是夕如雨明白了伏瞳君与‘素沾衣’是在演戏，那他该如何？
所有的猜想在越千秋的脑海之中演练了上百遍，他全神贯注于桌面的茶水，浑然不知水已经干透，自己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了血痕，分外刺眼。
身后站着微笑的蛇妖，张嘴就是尖牙，面上布满了鳞片，分外可怕。
整个屋子都被浓烈的妖气围绕了，越千秋也没有丝毫察觉。
手指几乎都要血肉模糊了，忽然听见一声“素管事”，将越千秋的魂魄拉回。
他顶着素沾衣的脸一回头，才看见了已经收回妖气的夕如雨。
“是夕长老。”
“素管事聚精会神地在做什么？”
“在想如何做掉你。”越千秋没有办法猜出夕如雨掌握了什么信息，只能试探性地说道。
“我是于伏瞳君合谋骗你的，小翠不在你手上。”越千秋坦然地说道，小心翼翼地袒露自己的底牌。
他想要看看阴谋败露的夕如雨如何应对他。
岂料夕如雨大笑了一阵，轻松地说道：“是，小翠不在我这里，自然，也不在你这里。”
这句话没有一点信息量，越千秋能知道小翠不在夕如雨那里，但秦小翠具体藏身何处，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越千秋已经决定好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妹妹，他愿意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只要他有小翠的线索，那么使用药物术法就能令他开口。
而保护小翠最好的方式，就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小翠的下落。
一人一妖，一进一退，互相探测着对方底牌。
“小翠不在我处，那是因为你知晓小翠的下落。”
越千秋点头说道：“是，所以，我才能毫无芥蒂地与你演戏。因为我能确保小翠的安全。”
他说这句话的前提是必须在夕如雨也不知道秦小翠的下落的情况下，才有效用，能唬住他的。
但是——
夕如雨轻笑了一声，张嘴说道：“素管事，我劝你还是与我继续合作，这样，事情尘埃落地，我设计让你假死，好让你与你那可爱的小婢女私奔。”
越千秋盘算着这句话中含义。
夕如雨还以为自己是素沾衣，他现在所掌握的消息是自己与伏瞳君在演戏，他以为自己送走小翠是因为爱她——
不对！
有不对的地方。
小翠身上有金沙炎气，若是要将她带走，必须带走另一个会主峰术法之人，而夕如雨口中所言，只带了秦小翠，而忽视了另一个必要之人。
就好像想到了越千秋内心所想，夕如雨缓缓开口，说道：“也不知晓隋小明半路会不会横刀夺爱了。”
隋小明——
倒是忘记了他了，当初素沾衣带走小翠的时候，越千秋就发信给柳简，叫他安顿好隋小明，造成是隋小明安抚秦小翠金沙炎气的假象。
如今夕如雨将隋小明的名字说出来，就好像是威胁自己似的。
可惜啊，可惜，自己又不是素沾衣。
管小翠跟素沾衣还是隋小明，只要她幸福，做哥哥的怎样都可以了。
看来夕如雨是猜到了自己在跟伏瞳君演戏骗他，所以特地过来揭自己老底的。
这个被夕如雨猜到并没有什么。
如此一来，造成明暗攻守相转，也不算坏事。
即使心中仍有丝丝不和谐的感觉，越千秋也将这个感觉归于自己最近太累了，而没有想到，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巧合，让夕如雨掌握到了秦小翠的下落。
“我岂是能背叛玄门之人？你之邀约，恕我拒绝。”按照素沾衣的语调，越千秋有模有样地拒绝了一番。
夕如雨好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说道：“清静小院少了个女主人，总归还是太寂静了。”
“这本就是寂静之所。”
“那你的孩子，你也不打算要了？”
一听这话，越千秋心中暗喜，心想，或许是夕如雨又掌握了错的信息，来威胁自己了。
他故意显露出焦急的神色问道夕如雨：“你是如何知道的？”
夕如雨神色缓缓，丝毫没有紧张。
“猜的，你们二人成日躺在一张床上，我如何不能怀疑，是因为小翠怀了你的孩子，才让你匆忙将她送走，只希望日后，你的孩子可不要姓隋。”
越千秋一听，更乐了。
这在他眼中就是假消息，又听夕如雨是猜测出来的，他的猜测又有合理之处，他便顺杆爬下，无奈地点头说道：“好，我与你继续合作，望你不要伤害他们母子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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