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被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在这根手指上,有一根细细的血管直接连接着心脏。


    落嘉老是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个银色的指环,偶尔转头看一眼在开车的傅司年,然后忍不住用戴着指环的那只手捂住心脏,手掌之下,是一片蓬勃的温热。


    “你想去哪里,送你回家,还是我们去吃个晚饭,我叫人定位置。”傅司年问。


    “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就去吃晚饭可以吗。”落嘉十分迁就,口吻柔软,眼睛笑得弯弯的。


    “那我们去吃饭。”


    车头一拐,汇入另一条车流,不徐不疾地往前开着。傅司年开车很稳,完全看不出来是喜欢半夜喜欢开着跑车去玩极限的人。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司年随手拧开音响,竟然又是《rustynail》。


    落嘉眼神一动,这首歌他已经听过许多许多次,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还要流多少眼泪,才能够将你忘记……”


    歌词正好唱到这一句。


    落嘉转头,看着傅司年的侧颜,夕阳将他的脸庞染成金色,英俊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深刻。


    傅司年对他的视线有所察觉,转头,对着落嘉笑一下,“嗯?”了一声,意思是问落嘉怎么了。


    落嘉摇摇头,耳畔边的摇滚音乐还在回响,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害怕自己已经死去,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弥留之际的一场梦。


    从当初第一次见傅司年在舞台上唱歌,到如今决定结婚,坐在同一辆车上,一起去吃饭,一切的发展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那首歌还在唱,“如果能坦诚地活下去,映入眼眸地夜里只有璀璨的梦。”


    落嘉问:“傅司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他顿了一会,脸上带些羞涩,诚恳又忐忑地说,“我是男生,而且性格很闷。”


    傅司年视线仍然放在前面的路况,说:“我也是男的,性格也很闷,你为什么同意戴上戒指呢。”


    “因为你很好啊。”


    傅司年把摇滚音乐调小声了一点,然后心不跳面不热地说,“对,因为你很好啊。”


    落嘉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被情话撞得猝不及防,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斗不过天生影帝傅司年,听不出其中的敷衍意味,全然当了真。


    他傻乎乎地笑着,任凭潮红涌上脸颊,又把摇滚音乐调大声了一点。他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喜悦和幸福,只有沉在激烈蓬勃的歌曲里才好意思显露出来。


    ……


    两个人吃完晚饭以后,傅司年把落嘉送回家,临下车之前,落嘉对傅司年说,“晚安,再见。”


    这一路都是别墅区,只装了地灯,环境显得清幽宁静,唯有月光皎洁,清冷的光辉温柔地垂下,然而落嘉的道别时候的眼神比银辉更加纯粹。


    傅司年沉默不言,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伸手揽住落嘉的肩膀。动作带着凌厉和不容抗拒,十分具有侵略性。


    然而却只是靠近,在落嘉茫然懵懂的面前顿了片刻。


    最后,傅司年的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一点点地靠近,极轻地,温柔地,在落嘉的脸颊啄了一下。


    仿佛羽毛轻轻拂过。


    有些痒。更多的是局促和羞涩。


    落嘉懵然向后退开,脑袋一下子碰在车窗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傅司年似笑非笑,认真地看着落嘉,而后伸手帮许落嘉揉揉后脑勺,动作很温柔。


    他的眼神仍然带着笑意,“我说过吧,你的头发很软。”


    没等落嘉反应,傅司年再一次扣着对方的后脑勺,凑近他,身上的冷香味变成一种暧昧的香氛。


    这一次,傅司年没有放过他,亲吻着落嘉的额头,在鼻尖流连缠绵一会,最后将薄唇贴在落嘉的嘴唇上,却不动。


    仿佛冰天雪地里,两个人在相依为命互相取暖,感受着,温存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可是这么纯情的亲法,落嘉依旧有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从指尖,到手臂,到心脏,仿佛全部都被束缚住,沉浸在一种无法诉说的柔软的织网里。


    不知道贴了多久,傅司年终于放开了落嘉,用手背触碰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傻了?”


    落嘉摇摇头,表情羞赧,面红耳赤地说:“没有…”


    “好啦,回去吧。晚安。”傅司年眨眨眼睛说,英俊的人做起这个表情有种别样的萌感。


    落嘉完全是不敢直视的状态,整张脸热得像刚刚出炉的松软吐司,讷讷地说:“晚安。”


    然后打算解开安全带,转身下车。


    刚刚扣开车门的时候,傅司年再一次拉住他的衣尾。


    落嘉被吓得一惊——怀疑傅司年再要做什么,他的心脏直接报废,魂飞魄散了。嘴唇的柔软触感仍然缠绕,指尖的温度尚存。


    所幸,傅司年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摊开手掌,说:“你的手机。”


    落嘉听话地把手机拿出来,解锁,交到他的手里,不问为什么。


    只见傅司年径直打开手机上的拨号键盘,输入一串数字,然后把手机还给许落嘉。


    “你都没有我电话吧。”


    落嘉捏着手机,眼睛圆乎乎地看着他,点点头。


    傅司年笑:“有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般都会开机。”


    然后再扯扯落嘉的衣袖子,让他靠近一点。


    车的底盘很高,落嘉再要靠近的话,只能上身趴在副驾驶上,努力凑近傅司年,脸扬起来,表情很温顺,像一个热乎乎的绵羊。


    傅司年笑,揉揉他的头发,轻柔地道别,“晚安。”


    “晚安。”落嘉说。


    “走吧,回家吧,我看着你进去。”


    落嘉点点头,想了想,扬起手上的戒指,一咬牙,鼓起莫大的勇气,看着傅司年说,“我爱你。”


    然后也没有等傅司年回复,在耳朵尖再次变红之前转身走了,背影甚至显得有些落荒而逃。


    傅司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许落嘉的背影。


    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笑了,只是笑容不复宠溺和温柔,全然是冰冷的嘲弄。


    蠢东西。


    正打算启动车子,放在隔座的手机亮起来,傅司年拿起来一看,是赵深。


    也算得上从小玩到大的哥们,脾气比他稍微好一点,跟他一样爱玩。


    傅司年接通电话,声音略显冷淡:“喂。”


    电话那头显得热闹极了,赵深也咋咋呼呼地,问他把戒指递出去没有。


    “递了。”傅司年说。


    赵深一下子没了兴趣,切了一声,“那不跟你玩了,你最近准备把结婚提上日程了吧,再来这种地方不合适,太乱了。等过段时间啊。”


    “地址。”


    “不要,被你媳妇知道,我要完蛋,挠我脸怎么办。”赵深说。


    他还从未见过许落嘉,在圈子里也显得很低调,从来不跟他们这拨人一起玩,所以不知道许落嘉的脾气十分软和,挠脸动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赵深不知道这些,只是按照他对傅司年的了解,他向来喜欢脾气热辣,很够味那种人。


    “……”


    一看见傅司年沉默,赵深立马就怂了,连忙说:“好吧好吧,澜庭,新开了几个项目,挺有意思的,你快来。”


    话音刚落,他又嗤嗤笑,说:“傅司年,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爹妈够会玩了吧,你比他们还要野,连结婚也不消停,牛!”


    “结婚算得了什么。”傅司年语气轻飘飘的,显得全然漫不经心。显然是立马出戏了。


    放下电话以后,抬手输入导航地址,直接去澜庭。


    赵深是向来玩开的人,除了du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见过,他说澜庭有意思,还真勾起了傅司年的一丝兴趣,心情玩味,打算去看看。


    车窗外的夜灯晚景倒映在傅司年的侧颜上,他的眼神十分冷漠,不断划过的霓虹灯在他的脸上留恋。


    可是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下一盏霓虹灯。他的脸庞显得愈发冰冷沉默,不近人情。


    车速越来越快,车沿着江边的马路疾驰而过,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又随风远去。


    ……


    落嘉拿到傅司年的手机号码以后,立马就背得滚瓜烂熟,这是他除了父母以后,唯一能够背出来的号码。


    他回家的时候还有点忐忑,一只手蜷缩起来,盖住戴着指环的指尖。


    幸运的是,爸爸妈妈出差了,并不在家,佣人阿姨也已经下班回家了,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


    许落嘉松了一口气。


    结婚这么大件事情,是一定要告诉父母的,然而怎么说,什么时候说,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思考一下。


    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活在父母设定好的框架里面,从来没有出格的行为。


    然而跟傅司年在一起这件事情,父母从头到尾都是坚决反对的态度。


    许落嘉打开房间的灯,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在吊灯被打开的瞬间,不自然地战栗一下,胸口猛然剧烈地震动。


    这种感觉很熟悉,刻骨铭心,类似于小时候,他考了一个很差的成绩,并且必须拿着这个成绩面对父母,接受他们的询问。


    许落嘉靠在墙壁上,抬眼,入目都是满墙的奖杯,奖状。那是他乖顺,刻苦的证明。


    他将头抬起来,疲惫地枕在墙壁上,不愿再看。


    而后一边手紧紧地握着戴着指环的那根手指,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就想抱着一把救命的雨伞。


    他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一场夏日的急雨。而这附在他手指上的戒指,就是他所有的勇气和支柱。


    许落嘉仍然在不断地握紧那根手指,仿佛皮肤都消融了,直接感受到那根血管的跳动。那根血管的方向直接连接着心脏。


    他静静地感受着,心脏逐渐被一股如潮水般的温柔所抚慰,一下又一下的,像教堂面前的钟声,像傅司年亲吻着他的脸庞。


    ……


    落嘉逐渐平静下来,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第二天傍晚,爸爸妈妈就出差回来了。落嘉毫无防备,打算下楼吃晚餐,就看见爸爸妈妈坐在餐桌前。


    手上那枚戒指很显眼,还戴在无名指上。


    妈妈问:“小嘉,你手上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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