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还没从金主小学霸的故事里出来。


    祝高兴差点忘了这茬儿。


    方厉行接着说,“我没想到你竟然考那么好,真作弊了?”


    祝高兴:“哎,我的确去校长办公室偷题了,你得替我保密哦。”


    方厉行皱眉,“真的假的。”


    祝高兴:“爱信不信。”


    第二天。


    祝高兴睡醒的时候阳光大好,温度却是冷的,他看了下预报,怪不得有点闷,竟然要下雨了。


    照这个闷热的程度,下起雨估计要等到晚上,祝高兴随便套了个外套,戴着帽子就出了门。


    他打算去看望他的弟弟顾不尚,顺便带他学个习。


    打车到了楼下,那一排工程队的还在那儿蹲着,抽着烟看手里的故事会,边看变笑。


    祝高兴拿出一兜散装的橘子递给他们,“你们好,我是顾不尚的朋友,这些水果送给你们,特别甜,就当补个见面礼。”


    一个八字胡男人伸手接过去,咧嘴露出金牙,“那小疯子竟然能交到这么懂事的朋友?”


    祝高兴笑了笑,指指楼上,“他在家吗?”


    那人摇头,“程哥拉他跑活儿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


    祝高兴问,“什么活儿?我还想着给他补课呢。”


    老伟沉默了一下,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补课?我没听错吧?”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补课这词儿也太新鲜了,我听都没听说过。”


    “这不是北区那边小孩儿才有的待遇么??”


    祝高兴摆摆手,“我不收费,就是跟他一起复习而已。”


    “听我一句劝,别跟他走太近了,那就是条野狗,脑子不正常,谁都坑,根本养不熟。”老伟比划了个□□手势,“指不定哪天就把你崩了。”


    祝高兴一脸受教,“那他现在在哪啊?”


    老伟眯眼,“去拳场看看吧。”


    祝高兴礼貌的跟他们道别,打车去了四方街。


    这个地下厂还是乌烟瘴气的,墙上的涂鸦又多出了不少新的,地上全是彩色的油漆。


    台上俩人在打拳,表情狰狞,左边还是那个黑人,另一个是五大三粗扎着小辫儿的壮汉。


    他们一边打一边骂脏话,下面的人也跟着一起骂,气氛热烈。


    祝高兴一眼就看到了顾不尚,他窝在角落的宽沙发上,怀里抱着包薯片,手里拿着那本题册。


    边上坐的人都有些不正常,打扮很怪异,有的像夜场蹦迪的,有的像二次元cos的,还有那几个非主流乐队成员,头发的颜色更鲜艳了,啥色儿都有。身上的纹身更是蔓延到了脸上,诡异的彩绘,黑色的纹路,又邪又怪。


    工头程封就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一张画报似的东西,不停在上面画些什么。


    看着像一群充满艺术氛围的人在聊天,却哪哪都透着不正义的味儿。


    顾不尚虽然和他们坐在一起,但明显有划分,满头白毛遮住了眼睛,却挡不住学习的认真专注,简直是股清流。


    他一直没参与,认真的在看那本题册,时不时拿起短短的铅笔头写两下。


    “尚尚。”


    祝高兴叫他。


    “唰唰唰”无数道视线看了过来,程封的最可怕,眼神冷的好像要把人冻死,他把画报放到了一边,虽然隔着距离,祝高兴还是看到了上面的东西,像一个大型工厂的地形图,上面用红笔画了好几个叉,非道德行为策划,说的应该就是这个。


    顾不尚的反应更大些,他站起身拽着祝高兴就往沙发上拉。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祝高兴跟其他人打招呼,把橘子放到了桌子上,“心有灵犀呗。大家好,我是来找尚尚补课的。”


    程封盯着他,又看了看那筐压在地图上的橘子,没说话。


    其他人倒是热情,眼神诡异的上下打量。


    “顾尚尚说他认了个哥,就是你啊?”


    “一看就是好学生,今年多大了?”


    “小模样长真俊。”


    祝高兴:“.....”


    程封把橘子移开,“瞎问什么。”他抖了抖那张地图,“你来补课?”


    祝高兴点头,“方便吗?”


    程封往后靠了靠,气势逼人,写满了不好说话,“不太方便。”


    祝高兴往旁边一坐,“那也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我给他改改错题。”


    旁观的李米“噗嗤”笑出声,“程哥,你可不能浇灭孩子想学习的劲头啊,这太稀奇了。”


    穿红裙的女人也坐近了些,风情万种的眨眼,“我也觉得。不如就让他跟着一起?学习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程封沉默几秒,“也行。”


    顾不尚一把抓着祝高兴的手腕,“可以一起去玩了!”


    祝高兴压了压他的手,“我是给你补习,不是陪你玩的,你兴奋个什么劲。”


    他抽出那本题册,“写多少了?”


    顾不尚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亮,“没写完,有几道题我不会做,就空着了。”


    祝高兴翻了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慢慢的太阳穴都抽了几下。


    顾不尚一直盯着他,表情紧张起来,“怎么了,错很多吗?”


    祝高兴很冷静,“这道数学题,问的是甲射击靶子五次,乙也是五次,求概率和方差值判定两人谁输谁赢,你为什么答的是,把另一个人崩了就能赢?”


    顾不尚撇撇嘴,“这道我本来不会做,就问了李米,他说这是智力题,要这么答才行。”


    祝高兴沉默。


    “谁是李米?”


    顾不尚指了指那个脖子纹一堆汉字的男人,“就他。”


    李米耳朵尖得很,听到这句,抬头就给了祝高兴一个笑容,“害,我瞎说的,谁知道他真信了。”


    祝高兴回了个假笑,然后小声叮嘱顾不尚,“以后不会做留着问我,别问别人。”


    顾不尚语气认真,“好,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哥,你人真好。”然后开始夸,“又善良又聪明,感觉什么都会。”


    他伸手把那筐橘子拿过来抱到自己怀里,“还给我买吃的。”


    祝高兴翻着题册回答,“谢谢,我藏了这么久的品格竟然都被你发现了,你也很聪明。”


    然后他就夸不下去了。


    数学烂,语文也烂,古诗一句不会,作文除了变异畸形仿佛外星人拿脚写的字体外,内容更是一塌糊涂。


    「题目:我的梦想。


    我叫顾不尚,我喜欢别人叫我尚尚,显得我很可爱。


    以前我没有梦想,就喜欢坐在墙根画画,特别无聊。


    幸好,我遇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哥,他叫猪高兴,他比我高,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不会再长了。


    很瘦,一点肥肉都没有。但是好白,就像我之前在村里见到那头在热锅里煮过的猪,哥的皮和那惨白的猪皮很像,都白的发光。


    我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当时见到那张发光的猪皮,我就好想把它带回家,做成一张毯子,天天盖在身上。


    但我没拿到,猪皮被别人吃掉了。


    从我看到我哥这一刻开始,我就又有了那样的感觉。


    但不是把他的皮扒掉做成毯子,而是想把他偷回家,放到供桌上供着,每天晚上都看着他的光皮睡觉。


    我一定能做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这就是我的梦想。」


    祝高兴:“......作文不及格。”他顿了顿,“不,是零分。”


    顾不尚皱眉,“为什么,我觉得我写的很好。”


    祝高兴看了眼他,拿起铅笔头在纸上写了个“祝”字,“这才是我的姓,不是杀猪的猪,是祝福的祝。”


    顾不尚“啊”了一声,“我不会写这个。”他伸出左手,“你能教教我吗。”


    还是个左撇子。


    祝高兴无语的把铅笔头塞到他手里,捏着他的手在纸上连写“五个”祝字,“现在会了没?”


    顾不尚点点头,“会了。”


    时间过得很快。


    程封的小会议也开完了,他活动着脖子站起身,“晚上十一点四十,碎石工厂外国王大道上见。有问题吗?”


    “没了。”


    “可以。”


    这会开的还真一点不避讳,全程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炸掉”。


    祝高兴心里琢磨,眼睛看向了拳台,那黑人被大汉打趴了,已经在倒数计时,他嘴角的血流着,骂声却没停,还是一口的东北腔,“草泥马.....你个蠢能,给我等着......我整不死你......”


    改作文的顾不尚也早已停下笔,正认真的看他,“你喜欢看打拳?”


    祝高兴收回视线,摇头,“我不喜欢看人流血。”


    顾不尚突然凑近,张开嘴伸出了舌头,上面的钉子还牢牢钉着,边缘却在溢血,鲜红和粉色交映,透着血腥味的病态。


    “你看,我也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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