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米愣了一下,“植物人?”
贺连宝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顾不尚笑眯眯地仰头往铁门里看,“以前被关在里面的时候,晚上总睡不着, 时不时去散个步,”他说的随意,“就, 偶然看到的。”
李米神情古怪,“你是说,这里被改造成精神病院后, 你还在里面见到过植物人?这怎么可能?”
顾不尚绕着铁门走了一圈,带着商量的语气,“我也觉得不可能。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进去, 一起找找?”
李米无语,“你是不是为了骗我们跟你同流合污,又编的什么破故事。”
贺连宝碰碰他的胳膊,“注意措辞, 好歹是长辈。”
李米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想干嘛干嘛, 我们不管, 但戏得做足了, 快点打我一拳。”
顾不尚摇头,“不打。”
李米转头看贺连宝,“就这德行, 还帮他?之前吃的亏不够多吗?你太心软了, 你这样不行, 迟早后悔”
贺连宝「啧」了一声,“寻清姐在的时候也没少帮咱俩,你不照样惹祸。行了,我看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进去搞破坏。”
李米皱眉,“怎么说。”
“他就是在拖延时间。”贺连宝看向顾不尚,“你是不是在等程哥?”
顾不尚好像回应似的看向左边,那里正疾驰着一辆车。开的很快,直冲过来,好像要撞死他一样,在离他只有两步距离时才猛地刹车。
程封坐在驾驶座,看着他说,“非得我来是么。”
顾不尚耸肩,“谁让你一直不见我。”
程封冷哼一声,“你不想做坏事,可以,想当一个正常人,也可以。我不见你就是给你自由,你怎么还上赶着找事儿?”
顾不尚轻轻叹气,“其实吧,我就是想让你们陪我进去。人越多越好,我就想看看是什么效果。”
李米:“老程,你一定得听我解释,我早知道这小子有阴谋,但我没说,我不拆穿,我就想看看他到底”
贺连宝:“可以了。现在解释真的很苍白。”
程封搭着车窗,更加不耐烦,“以前巴不得天天往外逃,现在反而想回去。”他问,“顾不尚,你闲的?”
顾不尚慢吞吞地说,“我只是猜到一件事,但不确定,想进去看看而已。但是我自己一个人又害怕,如果你们愿意陪我,就去看一眼,我保证,以后一定不搞事情。”
程封盯着他,“先说说,到底想看什么。”
顾不尚停顿了会儿,开口,“想看看周寻清是不是被关在里面。”
程封皱眉,“谁?”
顾不尚:“周寻清。”
程封语气更加冷漠,“她在坐牢。你亲眼看着她被关进去的。”
顾不尚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万一她被秘密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呢?万一,就在里面呢。”
程封:“不可能。医院已经荒废了,现在藏的全是从方家抢来的货,谁都不能靠近。别说周寻清,我都没进去过。”
顾不尚「哦」了一声,“为什么不进去?又没人把守。既然货是咱们的,看看咋了,又不会看坏。”
程封沉默了会儿,下车,走到大门前抬脚就把铁门踹开,“不是想看么,随你。”
顾不尚:“你们得跟我一起,不然我就点火把这里全烧了。”
李米:“”
贺连宝:“”
程封拿出手机,边往里走边打电话,“拳场的活儿先放放,找几个人来十二梦,把门围了,一会儿顾不尚会从这出去,直接抓回去锁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程封回道,“又疯了。”
房子前长满了杂草,无人清理。
干枯的叶子更是遍布满地,每走一步就发出「咔嚓」响声,在寂静异常的精神病院里显得格外诡异。
李米浑身写满抗拒,拉着贺连宝的袖子走在后面,小声说,“怎么回事儿,顾不尚不是正常很久了吗。”
贺连宝眼神复杂,“我也是刚注意到,他手里拿了好多个钉子。”她压低声音,“他一直在扎自己。”
李米看过去,他的手心一直在流血,鲜红粘稠,有的已经干涸,但新伤扎开又覆盖上去,不知道滴了多久,走过的路都像标了记号。他这才严肃起来,“操,这么多年没犯过病,怎么突然就”
大楼的门没有锁,一半已经损坏,倒在角落里,蛛网密密麻麻,门内幽深的好像看不到尽头的鬼屋。
程封停下脚步,看向顾不尚,“你觉得这种地方像有人住的?”
顾不尚摇头,“不像。”他顿了顿,“但是万一里面和外面不一样呢。”
程封沉默,继续往里面走,带着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看,“你自己可能忘了,四年前,那个祝高兴离开东区后,你追到北区荒地,把那个地方整个烧了,还不够,你又跑到这儿,身上又是绑炸弹又是吞枪药,把这里闹的天翻地覆,最后只能封闭,病人全因为你被转移走。”
他接着说,“所以,今天又是什么刺激到你了?想玩什么我都陪你玩。”
顾不尚攥着钉子,皮肉刺穿咯吱咯吱的响,他毫不在意,表情还是懒洋洋的,“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都不记得。”
程封:“没关系,当时有你发疯的全程录像,你看了就记起来了。”
顾不尚「切」了一声,“你不能因为话是疯子说的,就不相信。谁说疯子就会撒谎呢,周寻清从小教育我,不能撒谎,要真诚待人。”
程封停住,看着眼前的一堵灰墙,语气平静,“走到头了,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没有。”他转身,“如果你是想看病房里的箱子,也随你便,货都在那儿,关系到能不能扳倒方家,救出你妈。如果你还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我不会再看她面子放过你。”
他说,“给你三分钟,好好想想。我在门口等你。”
李米和贺连宝站在后面,轻轻叹气,没说什么,也跟着出去了。
只剩下顾不尚,背对空荡的走廊,看着那面墙,安安静静的。
他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不对啊,以前这里没有墙的。”
沉默一会儿,他又说,“以前真的没有,我不骗人。”
又是沉默。
他愣了会儿,才转身,在一间间病房又转了好几圈,然后又回到那面墙,拿着钉子往墙上戳,一下又一下,血也染了上去,他就把钉子当成画笔,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疯狂画画。他画了几只鹅,又画了几个橘子,用力涂色时,墙出现了变化。
就好像有人在拿着黑板擦往上面擦拭一样,他画下来的所有东西全部被抹掉,消失的干干净净。
顾不尚也像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场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攥着钉子大喊,“看见了吗!没了!没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是疯子!我看到的是真的!他们真的消失了!植物人也是!他们肯定就是这么消失的!”
没有人回应他。
整栋房子似乎变得更加空旷,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来回回荡。
程封站在门口,点了根烟,像是随口说,“寻清逃狱这件事,有人传出去么。”
李米摇头,“知情的都封口了,消息绝对没有漏。”
贺连宝皱眉,“程哥,你觉得,尚尚是知道了点儿什么,今天才会这样?”
程封说,“只要确保他不会见到寻清,随便他知道什么。”
贺连宝犹豫了下,还是问,“到底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
程封吐了个烟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三分钟后。
顾不尚没有出来,程封也没有再等,让十几个早就到的人直接冲了进去,他们手里都拿着镇定剂的针管枪,是专门对付顾不尚的。
程封提前做的准备很有用,在这种时候非常好使。顾不尚果然没有老实出来,他又一次上了房顶,插着兜晃晃悠悠的,好像在上面找什么,不停做着记号,嘴里还在说,“我就知道不一样,记号变了,又变了”
李米喊道,“你站好了!别掉下来!”
顾不尚摇摇手,回道,“没事,别担心,我就看看这儿写的东西还有没有了。”
贺连宝抬头看着他问,“你写了什么?”
顾不尚看过来,眼神竟然有些柔软的无可奈何,“我真的不是来发疯的。”
但没有人相信。
几把在角落悄悄对准了他,熟练的朝他的身体射击,闷声响起,他撑着最后的清醒看了眼那个角落。
最后一个标记也没了。
那是他以前画的橘子,对比着祝高兴给他的那个画的。
用的还是擦不掉的记号笔。
质量真差,还是没了.
祝高兴不像以前那么抗拒看书了,反而主动找上去谈合作。
他的假期已经全部用完,在房间里干躺了好几天,直到裴老师严令他立刻出门,才打算重见天日。
训练服好久没穿,还有点生疏,他没浪费时间,一边摸索着穿一边说,“如果其他问题你暂时回答不了,那顾不尚的可以问吗?他一边照剧情走,一边反抗,是不是因为他也产生自我意识了?他在反抗你?”
书回答,“绝对不会。设定而已。”
祝高兴疑惑,“为什么要搞一个这么神经病的人设?”
书:“因为现在流行疯批。”
祝高兴勾了勾嘴角,“那得看到底是哪种疯了。”他语气随意,“我倒是觉得,顾不尚一点也不疯,说不定他活得比谁都清醒,你说呢。”
书:“顾不尚的精神疾病间歇性出现,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像现在,他又和几年前一样站到屋顶,想炸掉一切。为什么会疯癫?为什么他看起来那般痛苦?”
剧情说来就来。
“无奈,只能强行打了镇定,他被直接扔到了车上,车门紧锁,只留了呼吸的空隙。
他连家都没有,连关起来都不知道关在哪,可怜的根本找不到惩罚的场所。这种情况下,究竟谁会出现,救赎他于冰冷的水火之中?”
祝高兴:“所以,你是为了让那个袭洛再去找他一次,才把他关车里只能等人救?作者想象力都这么牛逼吗?扯蛋扯的没边儿了。”
书:“黑色的好像牢笼一样的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停车场里,没有人靠近,没有人会注意,但命中注定总是这么神奇,那朦胧的初恋,以为会是偷尝的无望禁果,却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袭洛戴着黑色棒球帽,蒙着口罩,把脸捂的严严实实,像做贼一样躲到了那辆车后。他好不容易才从公司跑出来,还想着能玩一会儿,但倒霉又被人认出来,几乎是狼狈的逃出来。
后面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被逼无奈,只能掏出一根细小的针,把车门撬开躲了进去。而这辆车,正是关着顾不尚的那辆。”
祝高兴外套穿了一半,看着这段儿人都愣了,“哎,不是,明星什么都会啊,还会撬锁?一根针怎么撬得了车门?胡写也得有底线吧?”
书没搭理他,继续更新,「袭洛慌忙坐进去,竟然发现狭窄的空间里,还有另一人的温度。他的手腕上是手铐,铐着车内铁杠,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那儿,安静地看他。
袭洛惊讶过后,激动地问,“顾,顾不尚?”
顾不尚点头,“嗯,是我。”
外面的粉丝已经涌到了车前,袭洛慌张地把头低下去,整个人像缩进了顾不尚的怀里。
车内只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交错着。还有一下又一下,仿佛达成统一速度的心跳声。」
祝高兴:“这么能制造机会,要不把我也制造进去。”他抖了抖书,“你不是说,需要我的帮助和配合?不如咱们做个公平公正的交易。”
书:“怎么说。”
祝高兴:“我去尽职尽责当恶毒小三,促成他俩美好的相遇桥段,中间就时不时捣个乱,但是毫无用处,只能给他们添加恋爱的调剂罢了,这种剧情又甜又刺激,还愁没人看?爆火暴富指日可待啊。”
书沉默许久。
“可。”
「然而,暧昧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粉丝们决心很强,非要在这个空旷的停车场找到袭洛,她们开始一辆车一辆车的找。
就要找到袭洛的车,千钧一发时,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喇叭声,把人的耳朵都震的疼。
一辆接一辆的大巴车出现,车上扯着飞行表演的横幅,竟然是飞行学员的训练队伍,他们的训练场就离这个地方不远。
这些车的出现,让那些粉丝再也没办法继续待在那儿,只能不舍的离开。
车满满当当的停好,训练员一个接一个的背着大包走出去,原本的喧闹又变回了冷清。而车里,也变得紧张起来。」
袭洛听着外面逐渐安静,直起身看了看,终于没人了,应该安全了。
他这才觉出尴尬,只能点点头,“好巧,竟然又在这儿遇到。”
顾不尚似乎已经快睡着,他眯着眼「嗯」了一声,“是啊,真巧。”
袭洛看着他,“你,为什么戴着手铐?”
顾不尚想了想,“因为我被绑架了。”
袭洛惊呼,“什么?!”他紧皱着眉,“我帮你!我会撬锁!”
顾不尚盯着他,突然笑出了声,“你为什么会撬锁啊。”
袭洛愣了一下,“我,我就是,看电视上这么演,然后就学会了。”
顾不尚忍不住笑的更厉害,笑的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哈哈哈为什么一看就能学会啊!哈哈哈太好笑了!”
袭洛把帽子摘下狠狠一扔,语气很不爽,“我帮你你还嘲笑我?!以前也是这样!我去找你说我被星探发现能当明星了你也笑!我说我考了第一名马上要保送出国你也笑!就连我去找你表白!你提着只死猪也还是对着我笑!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啊?笑话吗?”
顾不尚不笑了,还有点委屈,“我只是爱笑而已,又不是针对你。”
袭洛:“你就是在针对我。”他顿了顿,“自从你哥走了,你更针对我了,就好像是我把他气走的一样。四年了,你还是没变。”
顾不尚不说话了。
袭洛抿嘴,眉宇间还有怒火,但还是俯身过去艰难的给他捅那副手铐,“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想法一直都很简单,你救过我,比任何人对我的意义都大。我喜欢你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回应还是装傻我都无所谓,不管你怎么样,我都”
顾不尚打断他,“袭洛,我问你一个问题。”
袭洛顿住,动作有些慌张,“你问。”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梦吗?”他说。
袭洛点头,“会啊。”
顾不尚:“什么梦?”
袭洛想了想,“我想不起来了,但是应该做梦的。人不都是会做梦的吗?”
顾不尚慢吞吞地说,“可我从来没做过。一个都没有。”
袭洛继续开锁,“怎么可能,你肯定是忘了。”
顾不尚压低声音,“听说,虚构的人都不会做梦。”
“啪嗒。”
锁开了。
袭洛抬眼看他,明明是极近的距离,却好像从未靠近过,他眼底常年不散的雾变得越发古怪,凉的刺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顾不尚看着他,眼角的笑意又出现了,“你一定想说什么,但是你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欲言又止。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可能就是创造我们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词穷了,不知道要写什么了,就只能这样装逼的编,你说好不好笑。”
袭洛:“”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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