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剧情畅想让已经黑化变成了黑皮的书陷入了沉默, 直接消失了,连个再见都没说。

    祝高兴把黑皮书扔到一边,看了看外面即将下雨的天气,拿起雨伞就出了门。

    夜晚有点凉, 祝高兴打车去了十二梦精神病院, 那里已经荒废很久,查了百度说是因为一起爆炸事件, 肇事者被打了马赛克。

    但那个轮廓也太鲜明了, 一看就是顾不尚,再加上他今天出现在书里的情节, 祝高兴很难忍住不去猜测些什么。

    还没猜出啥就在门口撞见了正往里头搬箱子的顾不尚,深更半夜顶着满脸的青紫, 鬼鬼祟祟, 一看就要搞事情。

    祝高兴举着伞,慢悠悠地走过去站旁边,看着他搬, 然后出声,“你搬炸弹呢。”

    顾不尚抬眼, 看了看他, 又低头继续搬, 说,“不是啊,是我们餐厅昨晚做的面包, 我想着, 寄存到里面, 保鲜。”

    祝高兴:“我看见上面喷了易燃物的警告标志, 面包很易燃吗?”

    顾不尚习惯性狡辩,“我们店的面包跟普通的不一样。”他僵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想打吗?今天能不能先算了,我脸还有点疼。”

    祝高兴看着他湿透的头发青紫的嘴角,还有顺着下巴往下滴的水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容易让他这么善良的人产生同情,他问,“需要帮忙吗?”

    顾不尚想了想,“你能帮我买个打火机吗,我的今天跟你打架时弄丢了。”

    祝高兴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这个送你。”

    顾不尚接过来,很多余的补了一句,“我不是为了给什么东西点火,是太冷,我一会儿想取个暖。”

    祝高兴:“可以了,别解释了。”

    东西搬完了,俩人坐在门口的墩子上看雨,然后聊了起来。

    祝高兴:“其实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顾不尚:“我不想跟你打,我心情很差。”

    祝高兴:“我知道你心情差。”

    顾不尚:“你知道原因?”

    祝高兴:“是因为我不仅打了你,还骂了你是吧。”

    顾不尚扯了扯嘴角,“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还看我不顺眼,还觉得我脑子有病,所以我不惊讶。”

    祝高兴捏着手里的烟盒,“我只是在教育你,给人下药这种事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不能再有下次。”

    顾不尚皱眉,“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给人下药才能让他睡好,还能在他身上找宝贝。我只是想找宝贝”

    祝高兴闭了闭眼睛,“我身上没有宝贝,你要真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大可不必搞那些。”

    顾不尚语气随意,“你有的。你那本书是魔法书,肯定很值钱。”

    祝高兴愣了下,转头看他,“魔法书?什么魔法书?”

    顾不尚做手势比了个大小,“就这么大,你包了书皮的那个,里面的字竟然会动!”

    祝高兴非常惊讶,惊讶的忍不住抽了根烟咬在嘴里,“你能看见字啊。”

    顾不尚「啧」了一声,“我又不是瞎子。虽然不太懂啥意思。”他问的直白,“咱们是被写到了书里吗?有很多人在看吗?就跟楚门世界似的?”

    祝高兴点点头,又抽了一口。

    顾不尚又问,“那我要是睡觉吃饭上厕所,也会被人看到吗?”

    祝高兴慢吞吞地解释,“看这个故事的人不会看见你这些私生活,只有作者写出来的才会看到。只是文字,应该没有画面。”

    顾不尚:“那现在我跟你对话,他们能看到吗?”

    祝高兴摇头,“不知道。”

    顾不尚一脸求知欲,“那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祝高兴想了想,“相当于一双眼睛吧,它在一个我们看不到的角落光明正大的偷窥,把它看到的写成故事,做些加工,再扭曲一下事实,编造出别人爱看的故事放进书里,应该能赚钱吧。”

    顾不尚又问,“那些读者藏在哪啊。”

    祝高兴随手画了个圈,“你这么想,咱们在的地方是地球,但是这个地球和我们想的不一样,它可能就是个被罩在玻璃箱里的模型,我们就是模型里的玩具,有个人就站在玻璃箱外看我们,那些看客当然也在玻璃的外面跟着一起看。”他顿了顿,“嗯就跟动物园看猴儿差不多吧。”

    顾不尚低声,“那我们能跑到玻璃箱外面吗?”

    祝高兴看向他,“我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顾不尚:“怎么做?”

    祝高兴掐灭烟头,“合作,才能共赢。”

    顾不尚凑近了些,“你说,我听听。”

    祝高兴看了眼他,“但首先要有一个前提。”

    顾不尚说,“什么前提?”

    祝高兴:“合作就必须互相信任,互相配合,要制定计划,不能私自行动。”

    顾不尚点点头,态度十分认真,只是眼角的青肿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你这箱子里是炸药吗。”祝高兴问。

    顾不尚「嗯」了一声,“我想炸里面的一堵墙。”

    祝高兴问,“为什么?”

    顾不尚犹豫着开口,“我要是说了你会觉得我是精神病吗。”

    祝高兴耸肩,“我要是把刚才的事说给别人听,别人肯定也会觉得我是精神病。”他笑了笑,“当精神病没什么不好的,说明我们更聪明,他们都是笨蛋,参不透才觉得我们有病。”

    顾不尚也笑了,眼睛很亮,“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老说我是疯子,说的多了我还真以为自己是疯子。”他突然伸手握住祝高兴的一根手指,“有人跟我一起疯,我感觉好多了。”

    祝高兴无情的抽手,“墙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顾不尚失落的收回手,边带路边说,“那个墙,也有魔力。”

    祝高兴面无表情,“啥魔力。”

    顾不尚扭头,一脸的神秘莫测,“它会动。”

    祝高兴来兴趣了,“怎么个动法?”

    顾不尚说,“以前我从没见过它,它突然就冒出来了,好像会瞬移。还有,我在上面写字,那字眨眼就没了!你说牛不牛逼。”

    祝高兴:“这也太牛逼了。”

    俩人走进废弃的大楼,这仿佛鬼片儿拍摄地的地方阴风阵阵,门都歪歪扭扭,里面的器材还在,不知道从哪漏进来的光把这些本来就阴森的东西照的更阴间了,走廊比之前走的任何一次都要长。

    祝高兴左右看了看,“你说这里头会有鬼吗。”

    顾不尚问,“你怕鬼?”

    祝高兴「嗯」了一声,“挺怕的,人的话还能拼一把,要是鬼,打都打不死,肯定怕啊。”

    顾不尚说,“我也怕鬼。”他拽住祝高兴的胳膊,“刚我感觉什么东西摸了我一下。”

    祝高兴沉默三秒,“是我,我有点紧张,不小心抓到你了,不是摸。”

    顾不尚:“哦,那应该不是你,刚才的触感明显是摸。”

    祝高兴不想纠结这个话题,“墙呢?在哪?”

    顾不尚抓着他的胳膊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那面墙,因为和黑暗融为一体,隔着距离根本看不出来。

    墙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留下的痕迹,祝高兴伸手摸了摸,凉的刺骨,温度很不正常。

    顾不尚拿了根记号笔,“看好了啊。”几笔下去,他潦草的在上面画了只鸭子,在旁边写了三个字,「大白鹅」。

    祝高兴:“”

    两人等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个又像鸭子又像鹅的东西还在那儿,动都没动。

    祝高兴:“我们在等什么。”

    顾不尚:“等它消失。”

    又等了一会儿。

    祝高兴:“它没消失。”

    顾不尚:“我知道。”

    他很怕祝高兴不信他,不死心的拿手电筒往上面蹭了两下,“不对啊,之前就消失了啊”

    祝高兴无奈,也拿笔在上面画了个东西,是个很畸形的猪,他几笔完成,拉着顾不尚就走,“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看,可能出bug了,要过一晚上才会消失呢。”

    顾不尚没说话,有点垂头丧气的。

    终于出了这阴森的破地儿,俩人找了个夜间营业的烧烤摊,点了串串和啤酒,明明刚打完一架,还都带着东一块西一块的伤,但意外的和谐。

    小摊在一条闹市街,不远处的拐角有人抱着个吉他坐地上唱歌,飘落的小雨和地上的水坑都没影响这位民间艺术家的投入发挥。

    顾不尚听着嘶哑的歌,看了眼棚顶上滑落的水,又看了眼正在喝啤酒的祝高兴,“你明天不训练吗。”

    祝高兴摇头,“导师让我先养伤。”

    顾不尚又盯着他嘴角的红肿看,“打疼你了吧。”

    祝高兴非常不适应他的关心,“说正事儿吧。”

    顾不尚:“什么正事?”

    祝高兴无语,“你不是想去玻璃箱的外面吗,我有个特别好的点子,你听不听。”

    顾不尚点头,“我听,你说吧。”

    祝高兴极力纠正他的惯用行为,“暴力对这个世界绝对绝对是没用的。你得靠脑子。”

    顾不尚撑着下巴看他,十分理直气壮,“可我没脑子。”

    祝高兴想了想,认可复议,“嗯,我知道你没脑子。”

    顾不尚:“你说话好伤人。”

    祝高兴没理他,进了主题,“那本书才是关键。它想要的剧情是让我们互相厮杀,制造的矛盾冲突越激烈越好,而且还要加上第三者第四者,插足的人越多,话题就多,讨论度也高,打脸虐渣爽来爽去的桥段也容易安排,我猜测,这会给它带来很多的阅读量,也就是热度。像黑皮书这种作者,就是文笔烂擅装逼无脑写,为了迎合群众口味,全是爱来爱去你死我活,不讲逻辑更不讲道理。”他把一串烤肉放到顾不尚面前,“咱们只需要背道而驰,跟它反着来就行。”

    顾不尚接到手里咬了一口,“怎么反着来?”

    祝高兴说,“打个比方,明天的剧情如果是让你和袭洛一起来我面前大秀恩爱,让我吃醋疯狂,想要迫害袭洛占有你啥的,你就同意,但是剧情发生前一秒立刻换个模式走,我去追袭洛,你斩断情丝一心出家,直接跑庙里剃光头,这剧情是不是整个就变了?那本书肯定一脸懵逼愣在原地,改都来不及改,突然的崩人设崩剧情,读者肯定看不下去都跑了。”

    “本来是男主角的你,成了个和尚,而我,荣升男主,直接打击了整部小说的核心。这本书没得写了,肯定就会放弃咱们的故事线,这个时候,黑皮书的情绪就会很薄弱很混乱,我趁机问出离开这里的通道,咱不就赢了吗?”

    顾不尚拿着串儿,听的一愣一愣,然后半天吐出一句,“我不想当和尚。”

    祝高兴说,“没让你真的当和尚,是类似这种的处理方法就叫反着来,明白吗?”

    顾不尚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书让我做什么,我假装同意,但临到关头偏不做,然后按照相反的行为打它个措手不及,就能让剧情崩掉?”

    祝高兴点头,“孺子可教。”

    顾不尚答应了。

    俩人拿着串串握了个手,达成了交易。

    祝高兴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把黑皮书留给了他,让他试一次。

    顾不尚拿着书回了家。

    躺在床上回味祝高兴看他的眼神,虽然全是算计,一点都不真诚,但还是很吸引人,就像

    他看了看墙上镶嵌的密密麻麻的水晶石头,嗯,就像这些石头一样,扎手,但很想拥有。

    黑皮书在此时突然发生变化,一段文字缓缓浮现。

    他看了过去。

    “祝高兴的眼睛颜色明明是浅的。却像极了一潭死水。

    让人忍不住沉溺下去,即使会溺死其中。

    这是致命的危险。

    必须清除。

    当幻觉和现实交汇融合,顾不尚难以分辨,于是第二天见面时,他忍不住把祝高兴绑了起来,肆意触碰那双眼睛,狠狠地挖了出来”

    顾不尚看着这段恐怖残忍的文字,思索。

    反着来的话就是

    把他抱在怀里,吻他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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