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你还有十五分钟洗漱换衣服的时间,今天一天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要赖床。”
低沉天生带着寒意的嗓音从纪凭语的手机里响起时,纪凭语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翻身,正要凭借着多年的本事闭眼摁了暂停,就听见手机在两秒的安静后,又响起一声:“纪凭语。”
“我爱你。”
纪凭语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的大脑几乎是在刹那间就从混沌跳到了清明,但心跳也跟着躁动。
艹。
纪凭语轻磨了下牙,在心里骂了声脏。
这闹铃比他助理打电话跟他说项目出了问题要管用不知道多少倍。
纪凭语起身摁了停止,揉了把自己凌乱的发丝,心说没关系。
多听听,听多了就免疫了。
他拿起手机就见凉不怨给他发了叮咚消息。
因为和傅录霁定了今早十点到,所以他跟凉不怨说了他应该是七点起。
然后果不其然……
【[06:10]凉不怨:我到了。】
纪凭语叹了口气,拨了个语音过去。
凉不怨依旧秒接:“早。”
“…早安。”纪凭语懒懒道:“你直接上来吧,我手机给你开锁。早餐吃没?”
凉不怨那边响起开车门的声音:“没。”
纪凭语:“那你先做早餐,我才醒,去洗漱了。”
等凉不怨应了声好,纪凭语就直接挂了电话。
纪凭语洗漱很快,他睡觉时是直接套着t恤和宽松的五分裤,也没什么好换的。
纪凭语就在下楼的时候看见刚换好鞋进来的凉不怨。
凉不怨稍顿。
纪凭语的睡姿不怎么喜人,也正是因此,他脸上压出了几抹红痕,因为刚睡醒,那双素来凌厉的眸子耷拉着,细长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有几分恹,但在配上纪凭语凌乱的发丝时,就有几分颓废美人的味道。
纪凭语的肌肉线条很漂亮,无论是小臂的还是小腿的,看上去结实又细白,在宽大漆黑的裤腿里晃荡着,叫凉不怨的眸色晦涩起来。
“你等下就这样出门?”
“嗯,懒得换了。”
凉不怨很轻地抿了下唇,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其实纪凭语的装扮没有任何问题,这种大热天,这么穿很正常。
尤其纪凭语怕热。
有问题的是他。
纪凭语太惹眼。
他讨厌他以外的任何目光落在他身上。
哪怕只是一束阳光,他都压不住自己心里翻涌的戾气,想要将纪凭语扯入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阴影将他遮住。
他有时候会想要化作一个四四方方的铜墙铁壁,将纪凭语笼罩在其中,把投向纪凭语的视线全部给阻隔了。
不仅能如此,还可以把纪凭语困在他这,他的身边只会有他一个。
纪凭语走到凉不怨跟前,稍稍扬眉:“想什么呢?”
他似是轻哂,语调散漫得像是钝锈了的钩子,正因为不锋利才能够钓着心头那块软肉迟迟不放:“宝贝儿,我发现六年不见,你有时候有些想法真的很危险啊。”
凉不怨并不意外纪凭语会察觉到他那些自私又卑劣的心思,他只哑了嗓音:“…你会害怕吗?”
纪凭语要是害怕……
那也挺好。
凉不怨偏激地想,他没见过纪凭语害怕什么,如果他怕他,那就代表他在这上面也是唯一。
他想要纪凭语所有的情绪都只给他,无论是好的坏的……都只属于他。
可纪凭语却轻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伸手,跟揉狗似的蹂丨躏了下凉不怨的头发,修长匀称的手指没在发丨丝里穿插,微眯着的狐狸眼满是愉悦:“你最好一直这样。”
他就是这么过分的想要凉不怨这么爱他。
爱他爱到疯魔,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
.
到傅录霁给的地址后,纪凭语才知道那是傅录霁租的一个厂,搭得景是古代的。
傅录霁亲自出来接他们,见到纪凭语穿着长裤时还纳闷了下:“你不是怕热吗?”
“有车。”
傅录霁也没多问,只看向跟在纪凭语身边带着口罩的凉不怨:“凉老师好。”
他说着欲要伸手,就被纪凭语凉凉地扫了一眼。
傅录霁懂了,把自己刚抬起来的手放下:“你们俩的角色戏份不多,真的就几个镜头,凉老师的连台词都没有,但我就是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演员。”
“我本来都想要不算了,随便找个群演,脸就用光影给糊了,这不正好!”
傅录霁笑:“你回国了,还入圈了。”
“偶尔帮你客串两个角色可以,多了我不来。”
纪凭语懒懒道:“拍戏太累,不符合我咸鱼理念。”
傅录霁当然知道:“放心,你这个角色,基本上就是坐着。”
傅录霁这部剧是十二集的古代武侠短剧,主演都已经杀青了,只差这两个角色的戏份,所以剧组里没什么人,纪凭语也乐得清闲。
这要是主演都还在,肯定一帮人围上来要跟凉不怨打招呼。
傅录霁把剧本给他俩,纪凭语也终于明白傅录霁为什么说这两个角色他俩很贴脸。
纪凭语的是一个肆意妄为、只凭自己喜恶行事的大魔头身份,而凉不怨拿的则是哑巴侍卫,手段狠辣无情,但对大魔头忠心耿耿,只听大魔头一个人的。
纪凭语:“你这设定,凉不怨那角色应该是你整部剧中的战力天花板吧?怎么就几个镜头?”
傅录霁冲他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聪明。”
“但你俩是上一辈啊,我拍的是这一辈,在这一辈里你们是回忆,已经因为某某某原因隐居了。”
纪凭语:“?”
“某什么?”
傅录霁无辜摊手:“我也没想好啊,这不要看这一季反响怎么样,好的话就拍第二季再想想某什么。”
纪凭语一时无言。
傅录霁家里是做生意的,和天纪有点合作,他拍这些就是少爷玩票,纯粹热爱。剧本都是他自己写的。
纪凭语又翻翻剧本:“我怎么还要唱戏?”
傅录霁:“你不是也会一两句吗?”
“……你要我在凉不怨面前卖弄这个?”
纪凭语微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傅录霁挤挤眼:“哎呀,现在都很流行超自信的笨蛋美人嘛。”
纪凭语:“……?”
他其实没和傅录霁说过,但傅录霁能猜到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主要他这性格回国后进娱乐圈……只怕他身边稍微玩得好点的看了热搜都猜到了。
等两人换了衣服出来后,就不免同时眼前一亮。
凉不怨是一身黑色劲装,滚了金边纹,看上去充满了肃杀之气,再配上他那张脸,真的是把“冷戾”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而与凉不怨站在另一面的就是纪凭语。
他一身红袍,将肤色衬得更白,也叫他看着更为张扬肆意。
尤其在化妆师给他按照剧本描上妖冶的妆容,那双狐狸眼被殷红的眼影拉得更为狭长又瑰丽,却并没有半分媚丨态。
纪凭语稍一眯眼,其中藏着的攻击性就跟利刃似的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打得耳洞更是方便角色设计。
角色设计上是要戴耳饰的,日常是金色的菱形方片,两个细长大小不一的方片坠在一起,风过时会有叮铃的碰撞声。
化妆间内的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纪凭语所吸引,凉不怨自然是其中之一,但也是唯一一个在面对这样漂亮却又带着乍一看就能割伤人的锋芒的纪凭语时,敢动要将这个人藏起来的念头的人。
他知道纪凭语是这世上最漂亮也是最锋利的荆棘,可他愿意剖开自己的心口,将这一根荆棘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哪怕荆棘要缠绕在他的心脏上,汲取着他的心头血,消耗他的生命力才能存活,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这样就无人能够再看到他。
纪凭语面对其他人的赞叹只是笑笑,他看向默不作声盯着他的凉不怨,勾勾嘴角:“走吧护卫。”
第一个镜头很简单,就是纪凭语坐在八仙椅上,凉不怨就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个挑着唇望着镜头笑,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就ok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演技。
问题就是第二个镜头。
第二个镜头是纪凭语需要站在戏台上舞袖唱戏。
凉不怨:“你会么?”
纪凭语扬扬眉:“你觉得这世上除了生孩子以外,还有我不会的么?”
凉不怨想,大概是没有的。
“不过我唱的不好。”纪凭语扫他:“你要是敢笑……”
他弯眼,明明笑着,但眉眼间的威胁之意却明晃晃的。
凉不怨却反而柔和了面部线条。
纪凭语试了几遍后站在了戏台上,傅录霁又出来指点江山:“纪少,你就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舞一下。”
纪凭语看着他在空中挥舞着手臂,轻嗤:“你事真多。”
话是这么说的,他还是按照傅录霁的要求在舞,同时口里唱着——
“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1
唱过后,红衣的年轻大魔头一转身就瞧见自己身边那哑巴护卫静静地伫立在台下。
他勾唇一笑,在戏台边俯身,赤色的衣袖落在护卫的肩头,黑红交融。
剧本在这里写的是“魔头简单调戏了一下护卫”,纪凭语问了傅录霁要怎么调戏,傅录霁说能过审就行了,随便一下,按照人物性格,魔头就是这样一个恶劣的人,总是会做出大大小小各种恶作剧。
而纪凭语望着凉不怨,坠入他眼底漆黑又深得触不到底的漩涡中。
他抬起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到自己唇边咬了一下。
纪凭语不怕疼,所以表情没有半点破功。
他拇指指腹凝出一滴血珠,纪凭语就将这滴血珠抹在了凉不怨的唇上,甚至故意顺着他的唇拉长,拉到了嘴角外,在凉不怨干净的脸上留下了抹血痕。
纪凭语感觉到凉不怨的身体瞬间紧绷,就连呼吸都重了几分后,笑得越发肆意恶劣。
似乎更加贴合魔头,但却又已经超出了剧本,将那个藏在完美皮囊下的纪凭语剥了出来。
傅录霁:“好!咔!完美!!!”
他这话才说完,还没来得及说准备第三场,就看见某个看上去冷冷淡淡、似乎心里装不进任何人的凉不怨抬起了手。
他攥住纪凭语的手腕,克制隐忍到了头般。
明明整个人都散发着极其可怖的攻击性,却在纪凭语似笑非笑地注视下,最终只是温柔地舔舐了一下纪凭语的指腹,将那上面残留着的一点血迹卷入唇舌间。
整个剧组都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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