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隐的角度看去, 谢怀的侧脸柔软好捏，他的手指从脖颈上移开，捏了捏谢怀的脸颊。
那双淡色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 轮廓深而圆, 泛着惊喜的光彩，眼下有不明显的青黑。
闻隐的心微微一揪，心脏传来久违的陌生的疼痛感。他知道谢怀在这个时候赶到扎玛特一定没有休息。本来戏弄的心思熄灭, 他的手臂一伸将他抱进怀里。
“来那么急干什么……”他的声音很淡, 介于有其他人在场，只轻轻抱了谢怀一下就松开。
“我不会出事。”闻隐道。
谢怀不赞同他的话, 他皱了下眉道：“不会出事和我担心你是两码“再说……当时在主星收不到消息, 还不如我过来看看。”他说到这里, 又忍不住抱紧闻隐, 像是在寻求某种安全感似的，“幸亏你没事。
闻隐的眼睛很凌厉，此时微微笑起来, 眉眼往上挑，有不可言状的温柔。“男朋友都来了, 我怎么敢有事？”
谢怀红了耳朵，他默默“嗯”了一声。
他稍微有些躲闪闻隐的目光, 总觉得这人越来越不正经。
闻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谢怀还想说什么, 他突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正鬼鬼崇崇地往这边看, 脸上充满了八卦的表情。
他们正好和谢怀的视线对上。
左凡：“……”
王征：“……”
他们轻咳了一声, 互相若无其事地搭住对方的肩膀, 心虚地往前打量悬浮车。“看这车, 不愧是军部送过来的, 喷喷……”
“对啊真好看……”左凡心虚地道，“看这个色彩的搭配，这绚丽的颜色，这造型 ……还真是不错。”
他心虚的样子让王征不忍直视，对着一辆黑色悬浮车夸什么夸？这个蠢货！
零星的话飘到他们耳中，闻隐笑了一下，他道，“你同事挺有意思。”
“他们就喜欢八卦。”谢怀道。
尤其是左凡，和他在飞船上的那几天什么八卦谢怀都知道了。主星新闻社的正事谢怀还没了解多少，倒是他们的八卦谢怀知道了一个全面，导致谢怀每每想起那几个上司都会有些不自在…在想起他们的的脸时下一秒脑海里就会想起左凡的声音，“谢哥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吧，XX和她老婆……”
咳，话题就此止住，他的思维又滑向了其他地方。
闻隐和左凡王征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忽略他们频频转过来的视线，坐在前座，谢怀在他旁边坐下，至于剩下的两个电灯泡自觉地坐在了后面。
军部送来的小型悬浮车装备优良仅能容纳他们几个人，四个人刚刚好。
防弹玻璃把他们保护的严严实实，闻隐利落地拉开操控台的页面，问谢怀：“你们去哪，我来开车。”
谢怀打开地图，他简略看了一下道，“去外城区的水秀路。”
从卫星反馈过来的图片显示，那里是受损最严重的路段，比之这里还要严重许多。
闻隐没有说话，他浅浅看了谢怀一眼，操控准备出发。
悬浮车划过一条迅速的弧线朝水秀路驶去。
这里的情况就算闻隐早已经听谢怀说过，但仍是皱了皱眉，灵活地绕开一个深坑，把悬浮车停在大楼下。
据赛安·斯贝斯的说法是这里的群众早被撤离完成，闻隐下车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些痛苦的哀嚎，还有女人低声的哭泣。
谢怀在他旁边轻声道：“赛安·斯贝斯于十分钟前发表声明，这次导弹打击完全是基于保障扎玛特生.命人.权的程度上进行的，但是事实真的这样吗？”
他举起相机，拍下了眼前的这一幕。
有一个遗留下来没有被打击到的底特星人扭曲身体朝哭泣的女人攻击过去，它的身体残缺但仍残存顽强的攻击力，闻隐举起木仓冷漠地把他射.杀。
女人一边哭泣一边朝他磕头。
闻隐将她扶起来，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满是泪痕、恨意和痛苦的一双眼睛。
女人的面孔苍白，但她身上显露的生命力仍像火一样燃烧，她哆嗦着嘴唇:“谢谢您……谢谢您……”
“要不是您……我就死了。”
“不用谢。”闻隐注视着她，眼里有女人看不懂的深意晦涩，他的嘴唇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愿意帮我一个小忙吗？”
“什么、什么忙？”女人被闻隐的眼睛看的一冷。莫名奇妙哆嗦了一下，不知道身体哪里出现的寒意。
“不着急。”闻隐道，“现在先休息一下吧。”
在他莫名柔和和神秘的眼睛中，女人突然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她的身体一软，昏迷在地。
联盟全面进入战时状态，所有星球尤其是边缘星球紧急启动应急预案应对这次的袭击。距离闻隐离开扎玛特的前一个小时，有一则视频轰动了所有星球的网站。
一开始，是赛安·斯贝斯严肃的神情，他在采访中表示部门已经做好调查，此次行动不会伤亡无辜人群。下一秒，画面一转，变成了一张张惨烈的照片，照片或许不是最能打动人的，在照片之后是视频，沉默的叙述了赛安这次冲动行动后的惨剧。
在画面的最后，是一个面色柔弱稍显苍白的女人，她眼带泪水，痛苦绝望道：“赛安·斯贝斯毁了我的家——”
她的身后，房子倒塌，断壁残垣，一片灰暗。
到此，画面结束。
民众们不知道上传者是谁，但是毫无疑问，这则视频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赛安·斯贝斯焦头烂额，这些视频倒不会对他的权威产生影响，但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连锁事件着实让他气的不轻，咬牙切齿要把幕后之人抓住来。
闻隐收到消息在视频出来后赛安·斯贝斯书房的动静就没消停过，先是东西都摔碎了，然后他铁青着脸准备让相关的属下压下，谁知道越压不利于他的消息越多，似乎有人铁了心和他做对。一个下午，噼里啪啦的动静没消停。
他笑了一下，把暗线传来的视频删除。这只是一条引火线，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赛安·斯贝斯。
谢怀本来不在这次的外派记者名单中，左凡和王征不知道的是，他是“蹭”这趟任务过来的。
当时在新闻社里，老李老神在在地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笑容慈祥，对谢怀主动前往扎玛特的行为十分欣慰，但他不是压榨员工的上司，于是道，“这次就别去了，好好休息休息。”
“不。”谢怀道，“您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不是主动要去扎玛特？”老李疑惑了一下，他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谢怀提交的申请也不是看不懂，什么“主动申请作为辅助人员前去……”这不就是要去扎玛特吗？
谢怀困倦地眨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他不太好意思道，“我对象在那儿……”
话还没说完，老李又端起茶杯长长的啜了一口，眼里全是“男大不中留”的字样，让谢怀心虚了一下，刚想说要是不同意的话自己还是不去了吧。谁承想还没说，老李就感兴趣地道：“哪里人啊？性格怎么样啊？”
“什么？”
“你对象呀，男孩子女孩子，哪里人，性格好不好？你这小子，闷声不吭居然是我们部门第一个脱单的。”
老李咂舌，当时他调来这个部门的时候整个部门除了他全是单身汉，尤其是谢怀，虽然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但就是不开窍，让他一度以为谢怀会是最后一个脱单的，没想到是第一个。
他的脸上浮现大大的笑意，皱的像个橘子皮，用力拍着谢怀的肩膀，“好小伙子，回头给上面打个报告，我这关先给你过了。”
打的报告自然不能那么不正式，谢怀绞尽脑汁找了一个还算正式的理由，去当两个外派记者的向导，写了整整三页纸的报告，这才通过。
彼时已经在飞船上的谢怀讲起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就这么把他们放在扎玛特上，是不是不太好？”
闻隐道：“放心，你同事很安全。十个底特星人来了都打不穿他们。”
穿过遥远星河，到边缘的小星球上一个微小的点，有两个青年正被一群保镖包围着。
左凡和王征两个人就像被围起来待宰的猪仔，虽然早知道是保护自己的保镖吧……但这带来的压迫感也太大了。
王征扯了一下左凡的胳膊，“你怂什么？你和这几个大哥都差不多高，抖什么？”
左凡咽了口水，他看了一下周围一二三四五个保镖，这一身杀气一看就不像什么寻常保镖。左凡拉了拉王征的衣服，小声嘀咕，“虽然我和他们差不多高，但是他们一个能打我五个，你信不信？”
他，左凡，虚有其表，还非常有自知之明。
王征扶额：“……没出息。”
**
在港口，已经开放了一部分区域的港口等待着飞船运输相关物资。
防线薄弱，刚刚降临的飞船猝不及防遭遇到一股突然猛烈的炮火袭击。
还没站稳步伐的222和223猝不及防往后跌了一下，沉默不言的成嘉峄把成嘉泽扶住，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不远处进攻的军队，眼中闪过莫名的杀气。
——
飞船在无垠的星海里航行，定位点在星图上闪烁，朝着特定的目的地前进。
“要不要喝一点？”谢怀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摇晃了一下。
他浅色的瞳孔印着淡红色的酒液，有光闪烁。
闻隐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没有其他人在场时他的气势收敛，眼睛眯起来像个慵懒的大猫，“你忘记自己的酒量不好了？”
“当然记得。”谢怀浅尝了一口就没兴趣了，他把酒杯推到闻隐这边，没什么形象的支着胳膊，“这不是有你吗？”
“预计航行时间是二十七个星时，现在时间还早，你先休息一下。”闻隐把杯中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手指轻轻拂过谢怀的脸颊，蹭过他眼睛下面的乌青，青年因为困倦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闻隐道，“睡吧。”
*
谢怀去了休息室。
桌面上的黑刃闪烁着嗡鸣，闻隐还没开口，就听见它兴奋地道：“主人，我收到了赵安曼的消息。”
“他说他查到了赛康斯那个老不死的位置，他并没有在主星，最近赛康斯集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老不死的和他的私人雇佣兵正在去三零二星域的路上。但是一路防护很严密，赵安曼的定位在追踪到其中一个星球时就失去了作用。”
“三零二星域——”星图上的星球密密麻麻，各色的颜色在屏幕上复杂难以辨认，如果不是专门的人员恐怕分辨不出这上面有什么样的含义。
闻隐把星图的范围扩大，几乎涵盖所有的版图，其中三零二星域就在最边缘的地方，和扎玛特这样的边缘星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三零二无人居住，条件极差，是名副其实的荒凉星域。
黑刃适时地抑扬顿挫，充当最完美的背景音乐：“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个将死不死的老家伙拖着快不能动的身体跑那么远？”
“因为这里有他需要的东西……”闻隐的声音只有黑刃可以听见，他的手指点了点屏幕。随意的触碰致使屏幕以为是下一步指令，将三零二的完整地图呈现。
这里一片荒凉，自从联盟实行垃圾清除计划后，全星际百分之九十无法被分解的垃圾都在这里，让时间变成最好的分解燃料。其中有一颗标记为暗红色的星球正缓慢地旋转。
隔着遥远的距离，在飞船上黑刃和赵安曼口中的“老家伙”像是有所感应一样，他突然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旁边的护工：“还有多长时间？”
“距离进入三零二星域还有四十七个星时，准可证已经准备好。”
“那就好。”
“老家伙”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不知为何，他的面孔在短短的几天内衰老的不成样，较之在主星医院时的来说，他的脸几乎让旁边的看护人员不敢直视，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位赛康斯集团的实际掌权人，而是一个怪物。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的是一个怪物。苟延残喘上百年的怪物。
——
或许是最后的那杯酒下肚，加上在飞船里的行动，闻隐有点热。
他把扣子松开两颗，坐在椅子上，前面是操作系统，他们的飞船即将进行跃迁，倒计时还有十五分钟。
随着时间的倒数，闻隐的身上莫名感受到一股燥意。
屏幕上的提示时间已经变成了十三分三十二，正慢慢减少。
13'31，13'30，13'29……
仅仅过去了一分半，在之前感受到的热意已经更加明显，心脏蓬勃的跳动，生怕这股热意传递的不够快，砰砰直捣胸膛。
闻隐想到了某种可能，但是随即又想到，自己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了。
所以……是红酒的事情？
闻隐皱了下眉，不会红酒坏了吧。
不太可能，但是一想到这是王冕安排的飞船，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王冕经常在靠谱中又透露着一些不靠谱。
他站起身，对黑刃道：“把飞船内部的温度调低。”
“主人，现在是恒温二十度，您还要继续调整吗？”
“控制室调整到十六度。”
“好的主人。”黑刃的数据库闪了几下，检测到主人的心率基于以往的数据不太正常，但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万一说了主人又揍自己怎么办？
随即黑刃想到自己要是不说主人恐怕会把自己分解到电子垃圾场当垃圾，于是他果断开口：“主人，您的心跳速度正在上升，同时躁动值以每分钟1的速度缓慢增加……”
黑色的刀柄闪烁几下，黑刃的数据库得出一个让他难以相信的结论，他不可置信：“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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