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风景秀丽,慈生走了近一个时辰,日头已然西斜。落日熔金,温热的霞光穿过山间的层层雾霭照下来,地上的光影随着风簌簌而动。
他想着,约莫已经快到山脚了吧。
慈生是沧浪山上的一位“小神仙”,跟随一名真名尚且不为外人知的高人修行,上头有一名师兄一名师姐,关系都很好。
只可惜的是,前些时间师父忽然失踪,似乎师兄和师姐知道一点消息,但都瞒着自己,慈生急的快哭了也尚且得不到一个答案。
于是,他打算不告诉师兄和师姐自己下山了,毕竟师兄师姐可以自由下山锄奸除恶,慈生打算也要去下去,还可以寻找师父。
“小神仙”虽然学会御剑了,但是这座山内师父设置了结界,所以慈生不会飞行,走这么久,他早就已经累了。
他顺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音来到了清澈的小溪前洗了会脸,他抬起手便是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左手是一双浅碧的玉镯,右手又是掐着珐琅的金丝法器,就连脖子上都挂着流光溢彩的项圈和长命锁……
配上他微蹙的眉、一双灵气十足又忽闪的眼睛,顺着挺翘的鼻头下来,是因为疲惫而微张的粉唇,整张小脸上虽然有些灰尘,但就像是哪家出来游玩的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师父对自己这样好……慈生有些沮丧地想着,自己身上的东西全部都是师父一件一件给自己挂上的,师父几乎要将自己宠得无法无天了,可是他现在失踪,自己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了,不能多想,自己一定要找到师父!不管师兄和师姐怎么说,自己都会将师父好好地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慈生重新打起了精神,往下约莫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看到了那零星的散户在此结卢,烛火的光分外令人安心,再往下走是已经收摊了的草市,不少民众们手上提的肩里扛的都是东西,有了些人声,便觉得安全起来。
恰逢此时,余晖散尽,远处天与地的交界渐渐模糊,由粉橙转为浅淡的黑色。
刹那间,慈生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像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窥探着一样。
而与此同时,有一个抬着手里东西的平民痛呼了一声,惊恐喊道:
“妖兽!有妖兽啊!!”
妖兽!
似乎从后面窜出来的!
霎时间,这里的人们都惊慌地开始四下逃窜,慈生原本想呼吁他们别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先回到房屋里,就忽然发现——
不仅是后面,连前面的房屋中都冒出了几双幽绿的邪眼,随着他们身体挪动的步伐而律动不止。中间一头长得奇形怪状的妖兽身姿庞大,露着雪白闪亮的獠牙,似乎从身底下渗了些鲜红的血液出来,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蔓延,可怖至极。
他到底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个金丹修为的“小神仙”了,对付这种妖兽还是轻而易举的。
“救命!救命啊——”
人们的啜泣声此起彼伏,他们都靠在了一起,或跌坐在地上,或是身体打颤瘫软两人挤在一块儿,唯有慈生还镇定,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佩剑拔出拿在手里。
一堆女人之中身旁围着的男人呆呆傻傻,浑是个不会动的,比那几个姑娘还要胆怯,慈生不指望他们能对抗妖兽,便低声道:“我往左你们便往右!快跑!”
话音刚落,他便动作迅捷地踏了出去,往左连踏三步,借着树干的力道,轻轻巧巧地翻了个身。手上的佩剑本就上乘,凭着他凌厉的攻势更是让旁边那酷似狼的妖兽痛吃了一下,往后一仰,嗷呜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怒气。
它们的阵型被他打乱了。
那些人们见状,纷纷从豁口里逃了出去,他们似乎是有
些担心慈生,但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跌跌撞撞往前跑。
慈生见状也呼了口气,他们只要跑得够快,有自己的钳制,这群妖兽便追不上。慈生手上的动作更快,身体里那颗金丹此番因为运功的缘故热了起来,他便将身体中的灵力汇集在佩剑上,冲着那妖兽惨绿的眼眸一戳!
那妖兽痛得满地打滚,头又被慈生狠狠踩了一下,最终被慈生一剑斩首!
顺着妖兽露出来的方向,他迅速冲了出去,动作迅捷的跳到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
好险好险。
慈生如擂鼓般的心跳平复了些许,他使着轻功周旋的同时抽出空回头望了一眼,那不甘心一般追着自己的妖兽。
他努力回想,那绿眸野兽多半是流涎狗,这种妖兽以成群结队围攻最为出名,又因为口中时常流着涎和血,肖似狼又酷似狗,得了这么个名字,但它们没有办法将自己钳制住。
那么中间那个身下流着血液的又是什么妖兽呢?它的气息确实强大,断然不是流涎狗可以比的,慈生并不敢疏忽,即使它们离自己有好一段距离,他却仍然拼了命的往前跑,一直放心不下身后般回头看。
可是正当他脑中思绪翻涌、回头看的那一眼里,却没了那个庞大的踪迹。
不好!
慈生低呼一声,及时停住。他手抓着树干,细嫩的掌心已然擦出血痕,身上那云锦般柔软又昂贵的衣,已然沾染上了不少泥土。
顾不上这么多,因为那迫人的血腥味正在他的面前。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寻常的这种妖兽会有这般的智慧吗?有什么人在操控它?
慈生身上全是冷汗,那血腥味很浓,顺着那庞大又扭曲的身体往上是猩红的眼眸,面庞扭曲,牙齿森白,他几乎可以看到那里面肉的碎屑。
那妖兽咯咯笑了起来,吐出了一些支离破碎的音节。
慈生灌注全身灵力,屏息凝神一剑刺了出去!
刺完就跑,绝不回头。
正在他准备再次从边上绕过那妖兽时,却被那妖兽一掌拍断了树,慈生就算努力保持平衡,却还是在摔下来时打了个滚。
后撤两步,右手撑地,那妖兽的巨掌离他只有一线之隔。
一道黑影从自己的面前窜过——
就在这危险的瞬间,慈生感觉自己的后颈似乎一阵酸疼,眼前蓦地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躺在榻上的青年手心被仔细地包扎过,衣服被换过,一身软绵绵光溜溜的袍几乎遮不住什么春光,漂亮的锁骨和肩颈几乎都露了出来。
慈生醒来的时候有短暂的一刻是糊涂的,无数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之中窜了过去,最多的无非就是“对不起师兄师姐、慈生给你们丢人了”和“呜呜呜呜师父”……
小乖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半梦半醒之际蹙眉,下意识地小声喃喃,将自己的后半句“师父”给重复了无数遍。
那副乖的模样,软软甜甜的,几乎要将人给甜死了。
在远处观望着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渐渐清醒的慈生就听见一行稍缓又极其灵巧的脚步声,透过那声,便能感受到来人“顽劣”的气质。
黑靴上绣着银色的暗纹,包着紧实流畅的小腿上去是云锦织作的袍子,顺着劲窄的腰身垂下一个和田玉的扇坠,慈生再顺着往上看,恰好看到那男人血红、含着玩味的眸。
慈生心头一跳。
男人的目光恰好落在慈生身上。
轻笑一声,鬓边那绺红发落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我的天?!
这不就是自己的师父吗?
慈生霎时间就睁大了眼睛
,他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几乎要哭出来,下意识地忽略了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傻乎乎地伸出双手就想要面前的人抱自己,泪眼汪汪的喊道:“师父……”
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面前的男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伸出手来抱他的冲动。
慈生霎时间就傻了,泪眼汪汪的小娇宝在外面可以坚强,在遇到师父的时候是断然不行的,他就是被师父捧在手心里宠的,现在发现师父不抱自己,他鼻尖都酸了。
“……师父。”
“师父,你为什么不抱我。”慈生委屈死了,“是不是我给你丢人了?师父为什么都不出现,我好想你,师兄师姐都不告诉我你去哪了,我好难过……”
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这一段话全部都说了出去,之后慈生才缓了一下,脑海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多出来了几个疑点。
师父从来不会不抱自己的,师父怎么忽然会在妖兽出现的时候将自己救下来,他之前都去哪了?
想到这里,慈生颤颤地收回来手,水光淋漓的眸中带了几分恐惧和担忧,小声咬牙道:“你、你是不是我师父?”
按照气息来说,慈生觉得自己是不可能认错的,但是他确确实实地感觉到师父的外表有了微妙的变化,气质也是,更何况他不过来抱自己了……
在慈生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却听到了自己师父惯常的语气,含着些许的无奈和全然的宠溺。
“……宝宝,”萧望勉说,“我现在不能碰你,不生气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称呼,慈生霎时间就睁大了眼,心里的疑惑和不高兴也在霎时间消散了:“师父……为什么呀?”
萧望勉坐到了慈生的旁边,极其邪魅并且俊美的男人垂眸,看上去竟然是有些悲伤有些难过的。
“宝宝……你师兄和师姐不敢告诉你,因为师父修炼失控,现在有些走火入魔,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从前一样随意地使出灵力。”
慈生的心霎时间重重地坠了下去,他能够理解师父现在的状况,也就是说师父现在整个身体就好像是满溢出灵气和魔气的火炉,一旦触碰到别人就会造成伤害。
而且,本来师父离开沧浪山山顶,就是为了在山脚隐居、暂且恢复,没想到自己竟然横冲直撞带起来了一众的妖兽,最终让刚刚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师父再度严重了。
慈生霎时间就瘪起了小脸,泫然欲泣的样子看上去别提多可怜,软乎乎地道:“……对不起师父,是我的错。”
“不是宝宝的错,”萧望勉温声,“我走火入魔,原先就是我的错,让我的宝宝平白无故担心了是不是?”
怎么能这样……
慈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好像是在被重重地撕扯。
一切都好混乱,自己遇到了大怪物,本以为自己都要死掉了,结果现在居然又看到了自己失踪的师父;而师父竟然告诉他自己走火入魔,自己就好像是不知被雨打风吹到哪里的浮萍。
没有师父,自己要怎么办呢?
慈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的梦境之中总会出现师父的身影,约莫从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能看到师父温柔噙着笑来到自己梦里,亲吻自己的唇,或者是……
这简直就是有点罔顾人伦了,慈生从来没有敢跟别人说过,他其实对自己的师父是心怀绮念的。
如今师父这样,慈生……
“宝宝,不用管我,”萧望勉似乎是捂住了自己的领口,鬓边的那一绺红发看上去更加显眼,“等会我就将宝宝送回去,宝宝以后不要乱跑了,嗯?”
“师父,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从走火入魔的状态里走出来吗?”慈生越发紧张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几乎泪眼汪汪地等着萧望勉回答,“我不想走,我就想
要跟师父在一起。”
萧望勉眼底的神色恐怕没有人能够看到,但是他唇边为难的神色却清楚被慈生窥见了。
“宝宝……这种方法我是不会轻易实施的,唯一能够让我不再走火入魔,就是将我的气息渡给另外一人,我进行调息……”
慈生的心头大震,难道、难道就是传说之中的……双修?
师父当然不能跟别人实施这个方法,当然不行,但是如果自己要是贸然过去,师父肯定——
望着慈生的神色,萧望勉轻声道:“没事宝宝,师父送你回去,你以后不要过来了……”
“不行!”
萧望勉残忍的话尚且还没有说出口,委屈巴巴的小娇气宝就真的受不了了,他二话没说,竟然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萧望勉的腰。
霎时间,一股热烫的气息和冰冷的触感混杂在一起,慈生的浑身都颤了一下。
“宝宝!”
萧望勉似乎都没有想到慈生竟然会这样直接抱住自己,他下意识地转身,手才落在了慈生的小臂上,就被呜咽着的他握住了。
“师父……师父不要赶走我,”慈生的整张小脸上软绵白皙,带上了些许的红云,因为委屈而流下来的清泪坠在了他的下颌上,“我愿意……我想要跟师父双修……师父不要赶走我。”
少年软绵绵的云锦袍顺着他的动作而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一片光滑莹白色的皮肤在昏黄的光映照之下看上去就好像是触手生温的羊脂玉。
黑发从他的肩颈上倾泻,一片蜿蜒。
“师父……”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慈生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憋着一股淡淡的郁结之气,这股气息滚烫,从自己的胸口一路烧到了自己浑身上下,最终自己额头的汗淌了下来,呼吸的热气似乎都带着淡淡的白雾,几乎交织缠绵在二人之间。
“我好难受,师父。”
懵懂且未经人事的青年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在自己师父的身上,那样天真、纯稚地等着师父的帮助,殊不知师父才是将自己陷入这样境地的罪魁祸首。
“师父,帮帮我好不好……”慈生的眼睛看上去雾蒙蒙的,低低的呢喃吹在了萧望勉的唇畔,“就像之前做梦的时候师父会对我做的……师父……”
萧望勉之前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是现在眼底的惊涛骇浪几乎是藏不住的,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从心底里升腾挣扎的沸腾,无一例外不是在叫嚣着让他顺从自己的心。
萧望勉几乎是挑起来了一个勾引的笑,他温柔地咬了一下慈生的唇瓣,温声问道:“宝宝……你以前会梦到师父吗?”
“师父……”慈生完全顾不上回答,“亲亲我吧。”
萧望勉心头的宠溺和无奈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他无法,最终将外面的帘子给放了下来。
微微摇动的烛火如豆,摇曳的火焰留不下什么影子,最终都融化消散在一室旖旎里。
慈生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有种异样奇怪的感觉。
嗯,说难受也算不上难受,因为自己体内的灵力含量非常充足,属于师父强大的灵力几乎要将自己整个都占满,胀满,从上到下都是师父的痕迹和气息。
自己身上暧昧的痕迹非常显眼,师父平常都舍不得让自己磕磕碰碰的,但是现在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好像是一个个的标记一样,让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但是呢……说舒服也算不上是舒服,因为自己身上的能量有些太过于溢出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初经人事的原因,怎么……怎么这样难受呢。
腰酸背痛的,慈生换了一个趴下来的姿势,却依然没有感觉舒服,最终有些愁眉苦脸地把玩着枕头上的刺绣,终于
听到了从外传来的脚步声。
“师父!”
慈生霎时间就眼前一亮,他本来想要坐起来迎接师父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一爬起来就差点跌下去。
萧望勉连忙将小娇气宝抱得紧紧的,让他好好地坐在自己的怀里,一边轻柔地亲吻着他的鬓发,一边将手中的瓷盘放下,温声道:“宝宝醒了?”
“……嗯呐,”慈生还是尚且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终岔开了话题,“师父师父,我把这个都吃完,你能不能带我去外面晒晒太阳呀?我感觉我现在要好好消化一下……”
萧望勉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瞬,旋即就立刻同意了,揉了一下崽崽的小肚子,哄道:“好,乖乖要好好吃掉。”
师父一说这个,慈生竟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昨天晚上。
他霎时间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努力将自己昨天晚上那不合时宜的画面从脑海之中抹除。
半晌之后,耳朵羞红的乖宝才将脑袋抬起来,乖乖地将所有的东西都咽了下去,吃的像个小仓鼠一样。
萧望勉果然是说话算话的,在慈生吃完之后立刻就带着宝宝起身,给他裹上了一条宽大的衣袍,片刻之后带他来到了外面。
慈生看着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蓝天,霎时间眨了眨眼,离自己几丈远处还有个雅致的小亭子,周围围了一圈不知是天然还是巧夺天工的落渠,不像小溪,倒像个瀑布。
他登时按捺不住自己在萧望勉面前藏不住的玩心,冲着师父撒了个娇,片刻之后就走到了亭子的旁边,伸手去碰那冰凉的水。
只碰了约莫一刻,萧望勉就将他的手给抓住了,用柔软的帕子将上面的水迹给擦掉,旋即将手捂进了自己的手中,没怎么生气地道:“乖乖,不要老乱碰,马上生病了怎么办?”
慈生有些悻悻地将手缩回来,他想要争辩一下:“……不会的嘛,师父在我身边呢,我不会生病的。”
嘟囔的小乖可爱死了,萧望勉轻笑一声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就在絮絮叨叨说话的瞬间,慈生就看到了从后面一闪而过的一个影子。
慈生霎时间瞪大了眼睛,拍了拍师父的手心:“师父师父!我看到瀑布后面有一个跟昨天遇到妖兽好像的影子……”
只不过,跟昨天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不一样,这妖兽看上去这样可怜,好像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身下恐怖的血迹都没有那么显眼,有些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萧望勉捏了一下慈生的唇瓣:“所以跟乖乖说了,不能乱碰这里的东西,会生病。”
慈生的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一个什么念头在自己的心里一闪而过,但是他却怎么样也抓不住,半晌之后只能微微蹙眉,傻乎乎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蛋。
慈生道:“好吧,我听师父的。”
……
慈生当然没有他说的那样听话,娇气宝早就被男人给宠坏了,平常在门派之中就是宠得无法无天——嗯,还得顾忌一下师兄和师姐;但是现在则完全不用了,每天除了被萧望勉捧在手心就没有别的事。
约莫过了半个月,慈生实在是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奇心,决定在萧望勉不在的时候悄咪咪地过去探索一下。
眼前一直都是一片桃红柳绿,碧水蓝天的自然之景,这些天来,外面似乎都没有下过一场雨。
入目皆是一片郁郁葱葱,重复的森林树木将慈生围在里面。
慈生眨了眨眼,这些天他还看到了别的蹊跷,比如说后山瀑布那里有着巨大的铁链子,看上去就好像是栓那种妖兽的。
难道说师父为了让自己不害怕,所以没有告诉自己他已经将妖兽逮起来了?
慈生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
他本来想走到萧望勉平常带他走到的地方就回头,但是这一次他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熟悉,慈生怔愣了片刻才回神。
“师兄,师姐?!”
慈生这一声喊出去,霎时间就听到了那些人的回应。
“……慈生!崽!”
慈生睁大了眼睛,也顾不上什么了,忙往着有声音的地方走了两步,□□自己的佩剑面对着即将发生的情况。
下一刻,慈生居然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前一花,似乎是里应外合的缘故,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碎裂了。
霎时间,蓝天白云消失,瓢泼大雨倾注下来,整个林子都有些死寂的气息,淡淡的火星从枯焦的树木里溅出来。
果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正是自己的师兄和师姐,他们这次看上去要比以前狼狈好多,拄着自己的剑,呼出两口气。
乍然见到慈生,是全然的喜悦:“慈生!终于找到你了!师弟,你走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平常他们大家都会出去历练,所以慈生一时间也忘了通知,现在将师兄和师姐两人扶着,担心问道:“怎么了?是门派出什么事了吗?”
“确实……但是,出的事你大概也早就已经知道了,”叹了口气,师兄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凝重,“这里忽然出现了极其强大的魔力波动,师父也出事了,我想——”
慈生的耳廓忽然一红,他拉着两人往他们的房子那走,温声道:“……那个,师兄师姐,你们不要瞒我啦,我已经找到师父了哦,师父说了他走火入魔了,但是呢神志还是清醒的,我已经帮师父调息好了,他现在已经不会有事了……”
话音未落,一道响雷“砰”一下炸响,闪电应声而来,将众人脸上的表情照的一览无遗。
师兄和师姐的脸上惨白,听到慈生的话之后几乎要从嘴角挤出一个凄惨的笑。
“……你说什么?”
慈生不知为何也放缓了步子,有些犹豫道:“师父已经好了,这里的魔气恐怕来自于一个妖兽,马上就能被师父弄好——”
话音未落,师兄就爆发出了一声怒吼:“不对!”
“师父早就已经离世了!他早就已经入魔,在羽化登仙之时堕神!”
“也就是说,要么现在面前的师父是鬼,要么是魔神!总之,决计不会是我们的师父——”
慈生的身子略微摇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要否认的。
但是,那头被控制的妖兽,碎裂的屏障,截然相反的天色,有反常理的魔气,有意将自己引进来的动作,疯狂且激烈的亲吻……
以及师父的轻笑,他血红色的眸。
慈生尚且还没有露出一个安抚师兄和师姐的笑容,下一刻就忽然看到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完全震惊和疯狂的神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上落下来了一个甜蜜的吻,几乎要将自己给烫得浑身酥麻。
萧望勉的声音在慈生的耳畔响起:“宝宝,好不乖,是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乱碰东西,会生病的。”
慈生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看到师兄师姐两人眼睛一闭,似乎是记忆被抽离了,两人靠在一起,有些像是幽魂一样从这里反方向离开。
与此同时,山里响起了妖兽的吼叫,巨大的叫声震天响,在萧望勉的有意驱赶之下也渐渐地变小。
那天慈生看见过几次的大妖兽正拖着脚上叮叮当当的锁链可怜兮兮地往某个远远避开慈生的方向走。
慈生“唔”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望勉从上到下攥住,一股冰凉的气息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宝宝,是不是后悔了?”
手往头顶一挥,一个重新凝结起来的屏障更
加生动,鸟语花香,房子也霎时间转移到了慈生的面前,移步换景,慈生的面前霎时间就出现了那张他们曾经数次缠绵的床榻。
只是这一次,青年不再是跟之前一样主动献祭,高高兴兴地等着师父过来爱自己;而是身体僵硬冰冷,被萧望勉抱着轻柔地放在了床上。
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萧望勉的一缕红发愈发显眼,阴郁俊美的脸上没有了装出来的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灼灼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慈生的身上,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其实他们说的也不对,”萧望勉说,“我没有死,我没有堕神。我原本就是魔神,为了得到我的小宝,装出人类的样子在人间待了这么久……”
“为了宝宝,我也可以完全不当魔神,”萧望勉有些感慨,“但是在登仙时有些意外……心魔让我控制不住地思念宝宝,我想到在梦境里品尝到宝宝的每一个瞬间……”
“变|态么?”
萧望勉的眸里含着不及眼底的笑意,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
所以……慈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师父的意思是……走火入魔不是假的,但是跟自己的相遇、让自己到这里来都是他有意的。
萧望勉继续道:“宝宝是我的,谁都不能够抢走。”
一个个黏腻冰凉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但是现在自己动也动不了,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
慈生的心里还尚且有些乱,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舒张了片刻,勉强能够扯住师父的锦袍。
自己的身上被打湿了,黑色的发蜿蜒躺在自己的身边,几乎贴在自己的身上,露出里面白皙且莹润的皮肤。
那里原本是冰凉的,锁骨处的衣服被掀开,更加冰凉。
慈生眨了一下眼,感觉萧望勉的呼吸又转移到了这里,他的胸口上下起伏,从喉咙之中挤出了一声呜咽。
“宝宝,你来找我,我好高兴,”萧望勉的眸不知在什么时候红了起来,好像是光华内蕴的红宝石,“我的宝宝是我的,才不能让别人抢走……”
慈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萧望勉似乎状态不太正常。
他勉强,好不容易扯住了萧望勉的袖子,几乎是用渴求的目光望向了他。
萧望勉停在半空之中,半晌之后才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然而癫狂的神态还是尚且没有改变。
“宝宝想要我帮你解开吗?可是那样的话宝宝会走的,不对吗?”
慈生“呜”了一声。
最终,宠溺的意图,控制的决心,不愿放手的冲动,萧望勉牢牢地控制住了慈生的手心。
“宝宝可以说话,但是如果要是说了什么让师父伤心的话……不乖的宝宝是要被打屁股的。”
“只能说一句话哦,宝宝。”
萧望勉的语气亲亲热热的。
慈生吸两口气,感觉自己的禁制似乎被打开了,舌尖被咬着,无数的话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闪过
最终才小兽呜咽一样:
“师父……轻一点……”
萧望勉呼吸一窒。
慈生趁机说出了第二句话。
“我最喜欢师父了,师父爱我,坏一点也没关系……”
萧望勉彻底瞳孔骤缩,入魔的气息似乎消散。
转而,将慈生牢牢地按住亲吻。
……
慈生醒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浑身都酸酸麻麻的。
嗯,坏蛋师父。
但是嘛,谁说坏蛋就没有人喜欢啦。
只要喜欢,管你是神仙还是魔神呢。
——————————————
慈生和萧望勉接连经历了两个世界,醒过
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一切的记忆似乎都重新灌注进了自己的脑海,慈生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略微摇晃了一下,唇上尚且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
唔……
他睡在世界树之下,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世界树的金粉扑簌簌地往下落,似乎是在招手欢迎自己。
“萧望勉呢?”慈生问。
大千世界树面对着自己的两个“崽崽”,只犹豫了大概一秒钟。
枝条往旁边指了指。
慈生“气势汹汹”的。
倒不是因为萧望勉跟自己玩角色扮演选择当自己的地缚灵或者是……嗯,师父。
而是某人的恶趣味太过于恶趣味了!
慈生想到了那些世界之中后来曾经出现过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各种各样的称呼……
哼!
怎么着慈生都得要顾绪秋给自己带一块搓衣板和榴莲上来,让萧望勉好好跪一跪,让祂以后不许再那样了……
下一刻,慈生感受到后背撞上一个人温热的胸膛。他反应过来,抬头。
还没看到那人的脸,先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胸膛微微颤动起来,贴着他后背,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燥。
“宝宝……说好不生气的。”
慈生哼道:“某人也不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萧望勉又低低笑了,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发丝,将那绺被他睡乱了的发丝梳正到鬓角。
“宝宝,师父错了……”
萧望勉垂下眸,注视着慈生时,是全心全意的。
祂身长玉立,玄色的袍子袖口有着金织的暗纹,垂下一派圆润如意,因祂眉宇间微微含笑,便显得无比的温润和煦,头发是扎起的,梳了个很自然又潇洒的高马尾。
是最后一世的装扮。
“下次,让宝宝当师父,我当宝宝的徒弟好不好?”
萧望勉总是这样,让慈生拿祂没办法。
而慈生也一样。
“好吧,勉强同意了。”
慈生忍不住笑了。
——好烦啊,坏死啦。
不过嘛,还是那句话,坏蛋也是有人爱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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