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哼哼唧唧，抬起小腿搭在了床铺边的栏杆上。杨威坏笑着碰了下他脚心, 柏云轩像被电打了一样跳了起来，嘴里一大早嘟嘟囔囔说人家欺负他。
“你昨儿晚上聊了多久啊，我睡着好像还听到你被窝里有声音。”杨威吐了一口水。
“不知道几点睡的，迷迷糊糊就没意识了。”柏云轩手上毛巾还散着热气儿, 他盖在脸上半天没取下来。
杨威看他，“闷死你啊。”
“昨天聊了点儿”柏云轩呆呆的看着镜子，“聊了”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救救救救救”
“你属鸟的啊一大早啾啾啾的！”杨威吼他。
柏云轩哭着喊：“救命啊！我昨天又说错话了！！”
“你哪天没说错过话？还没习惯？”杨威还一个劲儿损他，后来看柏云轩脸色确实不好，问了句, “你到底干嘛了？”
“我”柏云轩看着他，眨了两下眼, “我饿了。”
杨威无言。
上午两节理论课, 下课一群人像喝多了刚睡醒似的一个个揉着眼睛出了门, 柏云轩站在水房里眯着眼接温水。
“下节课是什么啊？”柏云轩整个人上课都上懵了。
杨威在空中甩了两拳：“跆拳道。”
柏云轩吓得手一抖，整个人都精神了。
学校践行着多才多艺理念并且深入贯彻到了体育课, 没选到瑜伽课都算是烧了高香。就是这跆拳道要脱鞋，也不知道是学生遭不住还是老师先晕过去，室内教室没多大，一众学生涌进去脱了鞋。
老师进门第一句：先开窗。
柏云轩站在窗户边上吸氧, 杨威像个猴子似到处的蹿。那老师看着也就二十五岁左右的样子，穿了一身跆拳道的衣服，站在前面皱眉盯着一会儿。
“站队了。”柏云轩用脚尖顶了杨威一下, 那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柏云轩见到队伍就喜欢朝后走，硬是躲去了最角落站着。
“你一个一米七几的小个儿站着干嘛？非得凹下去一块。”杨威偏头笑。
“你闭一会儿嘴。”柏云轩本来就心虚, 心想应该也不太明显
“同学，你过来站，躲那么远干嘛？”老师冲着柏云轩扬了下巴。
他硬着头皮慢慢朝前挪了一排，偏头看窗外，心想别再叫他了。
“你站这儿，快点儿。”老师点了下第一排的位置。
柏云轩心里叫苦，脑袋上像漫画人似的顶了一大团黑线，耷拉着脑袋走了过去。抬眼又是老师那双眼睛。
希望不要成为像军训那般的幸运儿，天天被抓着念叨。
柏云轩虽然有时候调皮一点儿，但也只限于在日常生活和他哥闹一闹，像这种又喊又踹又吼又打人的运动，他躲都来不及躲。
“姿势摆好，这样”老师在前面摆，柏云轩认真的在旁边学。
“用力把脚踢出去，使劲儿踢”老师说一半眼神就瞄到柏云轩那边去了，那小孩皱眉一脸严肃，看着太逗了。
老师晃过去，“很好，就是这样。”
柏云轩开心了，抬头冲着他笑。
“出列。”
“啊？？”柏云轩呆住了。
老师：“我下面示范一下动作，等会儿两人一组练习。”
柏云轩就呆愣愣的站在最前面，无措慌乱，手也不知道该朝哪里摆。
“站着不动就行。”老师侧身猛地朝他胸口踹了过去，柏云轩吓得使劲抽了口气，唰的闭紧了眼睛，心想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人应该给他赔多少钱。
老师的脚在空中停下，“就这样，你试试。”
“啊？”柏云轩什么也没听，脑袋空白，摆了个刚才学的姿势。
老师手里拿了块儿垫子，“踹就好了。”
柏云轩闭眼冲着前面一脚踹了过去。
“你没吃饭啊！”
“我”柏云轩无措的站好后，一咬牙，朝着前面拼足了劲儿，又踹了一脚。
“太靠下了，稍微往上点儿。”老师重新站好。
“好。”柏云轩咽了下口水，嘴里啊了一嗓子，闭着眼哐的就是一脚。
直接把人踹倒了。
“流流流鼻血了！！”第一排学生吓傻了。
柏云轩腿一软，跪在趴着过去哭丧，“老师我对不起你啊！你别流了，我刚干嘛了？”
同学：“踹人脸上了”
柏云轩：“我我我我下次还是站后面吧，好不好老师？”
老师流着鼻血站起身擦鼻子，仰着头瞄了一眼柏云轩，点头。
意思是同意让他以后站后面了。
课程被迫停了十几分钟，柏云轩坐在窗户沿底下吹风叹气。
“你说他不会以后又抓住我小辫折磨我吧？”柏云轩看着杨威。
杨威快笑仰过去了，“你老实冲着他笑笑，应该没多大事儿，对了，等下看电影去吗？”
“电影？下课吗？”柏云轩凑过去。
“下课就过去，电影昨天刚上的，我还挺好奇。”杨威摊在垫子上，“等会儿骑着我的小电驴过去。”
“好啊！现在买票。”柏云轩也凑过去躺平了，把地当宿舍床似的滚。
老师鼻子堵着纸巾，一进门就看到柏云轩背朝门，撅着屁股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下一秒笑的快仰了过去。
“哈哈哈那我们就”柏云轩声音卡住了，“老师您没事儿吧，我可担心你了。”
老师：“”
一点儿没看出来。
下半节课柏云轩就站在后面，他倒是听杨威的话，一和老师对视就笑，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卖萌本领全使出来了。
下课散场后又跑过去道歉。那老师气早就消了，看着柏云轩说没事儿。
“那您路上小心！”柏云轩拉着杨威就往外窜。一路跑到了宿舍楼底下的电动车面前，骑着冲出了校门去赶电影。
爆米花也没来得及买，踩着最后一分钟进的场。
电影还不错，是个评分不错的喜剧片，也算是喜剧大咖汇集的片子。中途柏云轩笑的肚子痛，他轻轻用胳膊肘捣了下杨威，“我怎么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儿啊？”
“能有什么事儿啊。”杨威笑的差点儿抽过去。
两个人就那么没心没肺的笑，散场的时候柏云轩起身都觉得腹部肌肉疼。他揉了两下笑僵的脸颊，“对了，明天什么课啊？不会又要早起吧。”
“明天啊，明天是”杨威站在男厕门口浑身僵硬愣住了。
“怎么了，怎么傻了呀？”柏云轩笑着戳他脸。
那人一脸惊恐像见了鬼似的望着柏云轩，对面的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说话声儿都飘，“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明天摄像课。”杨威呆愣张嘴看着他，下一秒原地起跳，“要他妈交作业啊！！！”
柏云轩眼睛瞪得比金鱼眼睛都大，嘴巴张着站在厕所面前灌冷风，结巴哆嗦说，“这这这这”
“这个屁啊！赶紧回去补啊！！”杨威扯着柏云轩衣领朝外拽。
小电动在路上都快敢上摩托了，柏云轩被风吹的脸都僵，进门的时候车速太快，保安想拦也没拦住。车尾巴着了火似的，柏云轩被人催着赶着一脚踹回了宿舍。
窗外篮球呐喊声此起彼伏，窗内杨威砸着鼠标骂骂咧咧，两个怨种坐在桌子面前赶视频，刚才电影院笑的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伤心。
柏云轩饿的肚子咕噜叫，还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水的抹，说自己怎么这么可怜。
“现在不可怜，交不了作业给你挂了才算可怜。”杨威喊。
柏云轩委屈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自己不是小可怜，只是无情的做作业机器。
“杨杨威！！！”柏云轩猝不及防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怎么了？”杨威吓得半死。
“电脑黑屏了！！”柏云轩快晕过去了。
作业做一半电脑崩了，柏云轩一口气没上去，扶着自己咚咚跳的心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蹬腿厥过去。也幸亏没心脏病，不然现在早见阎王了。
杨威也急，冲过来看了半天也没办法，“怎么就黑屏了啊？！！”
“天要亡我啊！！”柏云轩啪的跪在地上嚎。
“你这怎么办啊？找谁借个电脑？”杨威脑袋上毛也快焦了，急得原地跳。
柏云轩吊着一口气爬起来给他哥打电话，结果好死不死的嘟了半天也没人接。
“江，江哥。”柏云轩就是那垂死边缘挣扎的苦命人，手里面的稻草一根一根的全溜了。
“江哥我求你接电话啊！”柏云轩快磕头了，“今儿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啊呜呜呜。”
电话足足响有十秒，那边突然嘟了一声。
“小”
“江哥你救我啊！！”柏云轩又像上次一样，嚎丧似的哭。
每次接电话不是喊救命就是在发.情，江一柯回回都被他吓死，“怎么了？你别哭啊。”
“我电脑奔溃了！我作业没了！”柏云轩那副可怜样儿看的杨威都心疼。
江一柯在那边笑，“那我帮你把作业做了？”
“那倒不用，你有电脑吗？”柏云轩努力把心里的情绪平复了下去。
江一柯说：“工作室的可以用，你现在过来吗？”
“过去，我现在就飞过去！你等我！”柏云轩拿着u盘撒开腿就朝外冲，考试1000米都没见他跑这么快。
柏云轩一路冲到了影视楼底下，江一柯想接他，刚下电梯就被一道冲过来的人影按了回去。
“我来了！”柏云轩弯腰扶着膝盖喘气，手上还抓着江一柯的手臂，“吓到你了吗？”
“没有。”江一柯看着他笑。电梯叮咚一声。
柏云轩跟着朝之前那间工作室走，“江哥你晚上还忙吗？”
“忙完了，没什么事了。”江一柯开了门。
柏云轩闻着屋里的味道只觉得安心，门锁咔嚓一声，他回头望江一柯，那人笑，“晚上吃了吗？”
“还没有，刚才溜去看电影了，结果看完发现作业没做”柏云轩倒是一点没遮掩。
他坐在电脑椅上弯腰插U盘，江一柯桌子上的电脑设备都是最好的，用着也顺。柏云轩开了剪辑软件，眼睛盯着屏幕找文件的时候耳朵边上突然一热。
他转头，脸蹭上了江一柯的衣领，那人弯腰，手臂环着他似的，满身的热气儿激的柏云轩一个哆嗦。
“我拿个烟。”江一柯看他愣着，起身笑了下，“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柏云轩冲着他笑。
江一柯坐在床铺椅子上笑着回，“好。”
柏云轩瞄到他手里的烟，那人拿了烟又不抽，就只是捏在手里。
拿烟不是目的，估计是为了点儿别的。
外卖来了，江一柯起身下楼拿，回来的时候手里足足提了四五盒东西。
这让人无福消受的爱，不得撑死。
“过来吃饭吧，等会儿弄。”江一柯递了瓶汽水给他，“会弄很晚吗？”
“可能到半夜了。”柏云轩突然抬头看着他，“你不用陪着我，我不会弄坏东西，我”
“我陪你，没事。”
柏云轩呆着：“啊？”
江一柯冲着他笑，指了角落的床，“我可以睡那里吗？”
“可以啊。”柏云轩心想，就算他要睡屋顶上自己也没资格拦啊。
菜清淡但味道很好，柏云轩吞了最后一口汤，抬起屁股赶紧坐回电脑前忙。杨威中途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弄完了，柏云轩还在这边焦头烂额。
“要帮忙吗？”江一柯也没事儿干，手里拿了本书靠在沙发上看他。
“我想上厕所。”柏云轩眼睛盯着屏幕，嘴里下意识回了一句。
江一柯倚在靠背上盯着人笑，“我帮你上？”
柏云轩转头脸通红，慌忙起身跑出门，“我现在去。”
等柏云轩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杯温水，空调开低些，江一柯躺在床铺上膝盖微曲，用手臂搭着眼睛。
他趴在床铺边上小声问，“哥你睡着了吗？”
江一柯不可能睡着，这人移开手臂露出那双深邃眼睛，隔着几指的距离盯着柏云轩。
“要我关灯吗？是不是太亮了。”柏云轩轻轻问他。
“我等会儿睡。”江一柯回。
柏云轩对着他笑，“那我也等下再关，你睡着之前叫我一声就行，我给你把灯关了。”
“没事。”江一柯手臂又搭在眼睛上，身子朝着旁边挪了一点，沉着声回，“我等你一起。”
柏云轩瞪圆眼睛滞住呼吸，望着江一珂旁边的半边位置，起身的时候脑袋都发晕。
他做完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了。磨磨唧唧的把电脑和大灯关了，就留了电脑桌旁边的那一盏昏暗小灯。
“江哥？”柏云轩小声，蚊子叫似的。
他蹲在边上趴近了盯着江一柯的睫毛看。
那人突然睁了眼，“做完了？”
“嗯做完了。”柏云轩乖乖点头，眼皮发酸，早就累的够呛。
“上来吧。”江一柯拍了下旁边的位置，身子偏了点儿。
柏云轩小心翼翼坐在边上，慢慢挪着身子向下躺，直到脑袋慢慢挨到了枕头，他才松了气。
他肩膀蹭着温热的温度，鼻腔里都是那股熟悉的木香味。他轻轻偏了个身子，面朝着江一柯，那人闭着眼看样子像是睡了。
“晚安。”柏云轩小声喃喃，像是在对着自己说。
“你之前说要是睡不着可以找你，算数吗？”江一柯突然出了声，声音发沉，他侧头看着柏云轩。
那小子睁眼呆呆的望着，点头，“算数啊。”他把手伸过去，轻轻勾了个笑，“给你握。”
昏暗角落的床铺上没有半点动静儿。
江一柯没动，盯着他，低声说了句，“可以抱着吗？”
柏云轩彻底不动了，就那么望着，最后脑袋空白的轻轻张嘴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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