鳙蟒?
晏宥看到空中的字,愣了片刻。
他依稀想起,曾在药房的一本异志游记里见过有关鳙蟒的记载。
鲬蟒,形如枯蛇,身侧长着鱼状的鳍,或爬于砾,或畅于水,吸天地之水分,养体己之圈纹,遇之,且逢大旱也。
传闻很久很久以前,鳙蟒也被称做瑞兽,被世人追捧。可后来不知怎的,鳙蟒的数量就变得越来越稀少,在人间难得一见。
晏宥手腕上的齿痕源源不断传来热流,令他的发昏的神识始终保持清明。
他记得,那本异志游记上寥寥几笔写着,鳙蟒好像害怕猛烈的声响和炽热明亮的火光。
想到这,晏宥连忙从纳芥镯里找出爆竹和火折子,顺便还取出一坛雄黄酒。
他思忖着,这鳙蟒半蛇半鱼的,应该也怕雄黄吧……
一旁的萧郁渊眼睁睁看着晏宥窸窸窣窣掏出一堆东西,他头顶黑线,皱巴着脸,盯着晏宥,满脸的问号。
晏宥察觉到喵喵在盯着自己,一边冲喵喵眨眨眼,一边点燃爆竹,连着雄黄酒一同朝鳙蟒扔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迅速把喵喵抱进怀里,手持火折子对着鳙蟒比划着。
由于晏宥抱得太快太紧,小黑猫头顶的毛被呼噜得乱糟糟的,整个身体被紧紧地禁锢着。
鳙蟒被爆竹和雄黄酒刺激地一激灵,霎时慌乱一片,四处逃散。
晏宥见此,以为爆竹和雄黄酒真的奏效了,眼眸里涌上兴奋,对喵喵轻声说道,“喵喵,不怕。”
这小剑修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真的以为鳙蟒像蛇一样好对付?
“喵!”萧郁渊不满地吼着,他使劲挣脱出晏宥的怀抱。
果然,地上的鳙蟒又迅速聚集在一起,形成黑密密的一团。
它们被激怒般纷纷吐着鲜红的蛇信子,身侧的鱼鳞炸起,恶狠狠地盯着晏宥,飞快地向晏宥扑上来。
鳙蟒的转变使晏宥不知所措,他害怕地想要往后退,可是又担忧小黑猫,便只能撑着身子挺在原地。
“喵喵,快过来!”
晏宥焦急地叫着小黑猫,可小黑猫不为所动,反而向鳙蟒走去。
他心里一惊,咬咬牙,紧紧攥着手里火折子,想要过去保护喵喵。
萧郁渊冷瞥了眼晏宥,他抖擞了两下身上的毛,从纳芥铃里取出一件灵宝。
灵宝名叫坤音戟,形如三叉戟,通身玄黑。
萧郁渊向其注入魔力,坤音戟逐渐升到半空中,戟身微微振动,散发出一圈淡蓝的光芒,并且传出一阵阵波浪般的鸣响。
蓦地,鳙蟒像被扼住了脖子般,僵在原地。坤音戟的声波使它们头痛欲裂,一个个瘫软在地上,难受地来回扭动着。
甚至有几条鳙蟒在声波的攻击下,身上的鳞纹寸寸裂开,浑身糜糜血雾。
鳙蟒溃不成军,四处逃窜,还活着的鳙蟒也立即拖着地上的青白人皮,朝门外逃去。
几息过后,屋里的鳙蟒就全部散干净了。
晏宥震惊地盯着浮在半空中的坤音戟,又低头看了看小黑猫,他吞了吞口水,“喵喵……这也是你之前在洞穴得到的宝贝?”
萧郁渊:“……”
眼看着鳙蟒快要不见踪影了,萧郁渊一连“喵”了好几声,让晏宥赶快拿着坤音戟跟上鳙蟒。
他特意控制了魔力的注入,放了鳙蟒一条生路,就是为了可以跟着它们去巢穴,从而将其一网打尽。
晏宥自是听懂了小黑猫的意思,连忙收起空中的坤音戟,抱起猫猫,用灵力隐匿了气息,跟在了鳙蟒身后。
—
晏宥跟着鳙蟒穿过黄家村落,来到一座山下,他亲眼看着鳙蟒拖着青白人皮直直沉入一条河底。
这条河的岸边竖着块石头,上面刻着“末涂河”。
晏宥这才清楚,原来这就是黄二口中的小次山末涂河。
果然,这里有问题,他心想。
深夜的末涂河寂然阴森,只有朦胧月光投下淡淡的光亮,微风像河水一样,从身侧流来流去,让人心头生出一股寒意。
晏宥抱着小黑猫躲在一片草丛之后,他借着斑驳月光,看到末涂河水里泛着点点黑色波澜。
仔细看过去,河水深处竟全然盘着鳙蟒。它们数量庞大,像附着在河底的水中幽灵,散发着甜腻腻的腥臭味。
“怎会如此之多?黄家村落的人竟都未察觉?”
晏宥感到一阵恶寒,他抱着喵喵的手倏地收紧。
萧郁渊冷冷睨着河里的鳙蟒,听到晏宥的喃喃,他心想,
那些凡人当然察觉不到,这鳙蟒的巢穴在河水最深层的淤泥里,平日里它们也只会在夜间出没,靠吸食土地水分生存。今日若不是坤音戟将它们都震了出来,怕是还发现不了。
不过萧郁渊并不打算把这些解释给晏宥听,如今既已探知黄家村落的秘密,那他们也应该返程了,到时候还得找机会让温介清把凤翎剑送过来。
“啊!!”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惨叫响彻末涂河。
晏宥问声迅速望过去,只见黄二站在末涂河边。
黄二面如死灰,两股颤颤,他指着河里的鳙蟒,“蛇……蛇妖!”
鳙蟒感知到凡人的气息后,在水中的游动都变得欢快起来,它们吐着蛇信子,卷着青白人皮,冲黄二扑过去。
黄二被眼前冒出来的人皮吓得瞬间瘫软在地,他面色惊恐,口中大喊着,“救、救命!”
见状,晏宥愣顿了一下,随即握紧拳头,似是做出了决定。
他向坤音戟里注入灵力,随后向鳙蟒的方向挥了出去。
坤音戟飞至末涂河半空,散发的声波让河中的鳙蟒猛地顿住,发出阵阵嘶叫声。它们头身绷直,身上的鳞纹颤抖着崩裂开来,一时间,河面上弥漫起了层层血雾。
晏宥则趁着这个机会,连忙到黄二身边,他拉起黄二想要往后走。
可在晏宥扭头的刹那,一条巨大的鳙蟒探头对着他,倒三角的眼睛有鹅蛋般大,青黄色的眼眸中满是阴寒。
这是鳙蟒王,它身子有三丈之高,盘旋着俯视晏宥,猩红的蛇信子嘶嘶地吐露出来,连带着深绿色的稠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它冲着晏宥狠摆了两下蛇尾,厚重的蛇尾下竟又飘出几个青白人皮,径直朝晏宥飘过来。
晏宥早已知道这人皮下面的把戏,倒也没有慌张。
可一旁的黄二看清这些人皮后,他指着其中一个,发出尖锐的叫声,“黄飞伯!”
黄二的声音颤抖,满是不可置信,“你……你不是已经……”
不对,黄飞伯早已经死在了小次山的山路上,这人绝不可能是他……对,绝不可能……
被鳙蟒操纵的人皮就是一具听话的人偶,听到黄二的叫声后,就像闻到食物的气息般,兴奋地冲着黄二飘去。
晏宥看准时机,运作身法腾空而起,抬起脚重重地踹在人皮身上。
顷刻,青白人皮轻飘飘的落地,密密麻麻的小鳙蟒从里面钻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人皮和鳙蟒,黄二面色惨白,牙齿都在打颤,他艰难地向后退了几步。
“黄二,别愣着!快跑!”晏宥焦急地喊着黄二,他身形矫捷,迅速地又放到剩下的人皮。
可黄二的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生生迈不出一步。
小鳙蟒黑压压地就要漫了过来,这时,萧郁渊及时赶到,他带着坤音戟来到晏宥身边。
小鳙蟒在坤音戟的攻击下溃败而逃,鳙蟒王见状大怒。它横扫蛇尾,一把卷起小黑猫,将其重重地摔下又拖起。
“喵喵!”晏宥看到小黑猫被鳙蟒王卷住,眼眸泛红,他发狠似的就要冲上前。
萧郁渊被卷起的刹那,鳙蟒王皮肤上滑腻腻的触感让他极其不悦。他目光凛冽,弓起身子,对着鳙蟒王的眼睛挥出几道魔气。
魔气刺入眼睛,鳙蟒王顿时痛得扭动着身子,它的眼角流出鲜血,浑身的圈纹暴涨。
小黑猫在鳙蟒王扭动身子时被甩到地上,他敏捷地跃起,踩上蛇尾,跳到鳙蟒王的头上,狠厉地亮出爪子,对着鳙蟒王额头中央的六宝玉石狠狠戳进去。
六宝玉石是鳙蟒王的命脉之处,如今被击中,鳙蟒王暴怒。它蛇尾大摆,拍在地上发出巨大的震动声,口中“嘶嘶”作响,浑身散发着噬人的气息。
鳙蟒王调转头尾,张开倾盆大口,对着刚刚落地的小黑猫猛冲下去。
萧郁渊想挥出魔气抵挡。
可这时小九发出紧急呼叫,“宿主气运值不足,无法使用魔力!”
萧郁渊:“……”
萧郁渊无奈,他翻过身子卧在地上,暗里将爪子染上血,准备用魔尊之血抵挡鳙蟒王。
可落在晏宥眼里,以为猫猫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他瞳孔紧缩,想都没想,直接扑了上去。
晏宥紧紧地把小黑猫护在自己身下,丝毫不顾身后鳙蟒王的攻击。
萧郁渊眼瞳惊愕成了一条竖线,他怎么也想不到晏宥会扑上来保护自己,心里暗道了声傻子。
随即他看向鳙蟒王的视线愈加沉沉,爪子上的血液也更加浓郁。
鳙蟒王的脸近在咫尺,它口腔里的稠液滴滴答答地落在晏宥背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白色的灵气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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