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晏宥快要站不住时,萧郁渊才抬起头离开那片被蹭得发红的温软。
双手松松环着晏宥的腰,他轻刮了一下晏宥的鼻梁,调笑着,“你们清鸣宗剑修的体力都只有这般吗?那本座今后岂不是要吃大亏了?”
起初,晏宥没有反应过来萧郁渊言语中的玄机,愣怔了几息后,对上后者含笑的眼睛,才猛然间知晓。
大人、大人怎的又不正经了?!
害羞地捂住发烫的双颊,额头撞进萧郁渊的怀里,他的脑海里竟频频闪过寒池欢景。
晏宥偷偷从指缝透出的缝隙里仰头瞟了眼萧郁渊,发现大人一直盯着自己。
二人目光恰好对上,电光火石之间,好似都想到那天的场景。
一时间,小厨房的空气陡然升腾,变得燥热许多。
就在气氛渐渐变得凝滞粘稠时,晏宥连忙侧过头,躲闪开萧郁渊的视线。
看着晏宥露出的绯红耳尖,萧郁渊不禁发笑,他虚咳了两声,把心里升起的种种晦暗念头压了下去。
不再盯着晏宥,他随意瞥了一眼周围,看到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蒸笼。
“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吃食?”萧郁渊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想要掀开盖子。
话音刚落,晏宥像只被踩了脚的小猫,赶紧挣脱出萧郁渊的怀抱。
他两只手交叠合上蒸笼的盖子,“现在还不能看!”
???
萧郁渊疑惑。他试探地问了问,“麻糖酥?”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晏宥狡黠地摇摇头,捞起萧郁渊的胳膊,拉着人往门外走。
—
等到晏宥把全部吃食都做好了,这才叫人端着银盘拿上大殿,放在每个人面前的食案上。
大殿里,温介清和荆昊此时也在讨论公事。
温介清嗅了嗅空气中飘来的咸香味,眼睛仿佛都亮了几分。
他“啪”的一声合上玉骨扇,掀开银盘的盖子,就看见里面是叠成小山一样的小鱼干。
小鱼干被煎炸得金黄,鱼身上撒了薄薄一层白芝麻,香软酥脆,甚是诱人。
温介清指尖涌出一道灵气,快速勾起一块鱼肉投入口里。
外焦里嫩,酥皮裹着鱼肉入口即化,连向来对吃食挑剔得他一时间都有些欲罢不能。
又勾起一块,温介清脸颊两侧鼓动着,他咽下鱼肉,对晏宥夸奖道,“阿晏,你这小鱼干做得可真不错诶!”
一旁缩在食案上的荆昊也认同地点点头。
原本他看到小鱼干时,心情还有些复杂,自打成为魔使辟谷后,他几乎就没有再吃过凡间的吃食。猛地一下让他吃些什么,倒是十分抵触。
可正当荆昊不怎么情愿地将小鱼干送进口中时,他一下子就被征服了,一连吞了好几条,大口大口地嚼动着。
被夸奖的晏宥,微微笑了笑,“前辈喜欢吃的话,有机会我再做一些给你送去。”
“可当真?”温介清一副狐狸模样,眨了眨眼,“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现在就去沐冥泉水再捞些游鱼上来,阿晏一并给做了吧?也好让我带回去给我家那呆虎尝尝!”
他话刚说完,殿上的萧郁渊手中玉杯刹那变成齑粉,黑眸沉沉地紧盯着温介清。
能吃到晏宥做的吃食罢也就了,还想着再拿着回家?竟还叫他阿晏?!
鹰隼一般的目光如冰刃刺穿荆棘,径直射向温介清,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后背打了个寒颤,见到尊上黑着张脸,温介清哭笑不得。
尊上定是又不痛快了。
不过,这幅模样还挺可爱的,比总冷着张脸要好。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温介清坏心思地故意向一旁缩了缩,张开玉骨扇虚掩着半张脸,用气声对晏宥说道,“一言为定啊。”
晏宥一双凤眸在大人和温介清两者之间转了转,他配合着温介清悄悄点了点头。
见状,萧郁渊的面色更加郁沉,抿着唇一把拉着晏宥的袖子,让其只能看向自己。
眉头轻拧,溢出几分不满,但他也不开口,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晏宥,好似在说“都给了旁人,本座怎么办”。
看着大人吃醋的样子,仿佛是一只猫咪被抢食后心生不满,闷闷地拉着主人宣誓主权。
晏宥忍着笑,揉了揉大人的头。
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余光瞥见底下还坐着人,于是他用小指微微勾了勾大人的掌心。
趁着四下无人主意,指尖在掌心中略有潦草地勾画了几笔。
指尖划过掌心带来的酥麻,仿佛一只羽毛轻柔地挠在了心间上,自脊骨升起一股隐秘的痒意。
眸色晦涩不明,仔细地辨认着藏在酥痒下的笔画。
竟是仙门之人常用来表达心意的符文。
大多修仙之人情感含蓄,遇见心仪之人后,不便直接表达心意,便想出了这样一个符文。符文里蕴含着鸳鸯桃夭并蒂,意欲心似千转无言,唯与情相赠。
晏宥勾画完最后一笔时,发觉指尖下的掌心热得发烫,他连忙想要收回手。
却被萧郁渊牢牢握在掌心里,挣脱不得。
萧郁渊眉目噙满温柔笑意,像是一汪温酒,令人沉溺其中。
明明没有喝酒,晏宥却觉得自己涌上了醉意。
他暗恼自己对大人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扯了扯自己被紧握住的手,他凑上前,对着萧郁渊小声道,“温前辈和玄魔使还在呢!”
萧郁渊挑挑眉,“那又如何?你是九幽君上,谁敢说闲话?”
晏宥无奈,偏过头羞涩一笑,这时瞥见桌案上放着的银盘,心生一计。
他对着桌案递了个眼神,“那你就不想知道银盘里都放了什么吗?”
这话勾起了萧郁渊的兴趣,他还记得在小厨房晏宥神神秘秘的样子。
松开晏宥,手掌一挥,魔气将银盘的盖子掀开。
不似其他银盘的摆置,萧郁渊面前的这盘里面,竟放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做工精致小巧的猫爬架。
猫爬架的每一个趴盘上,都摆了一只黑色猫咪形态的软糯糕点,和喵喵神态竟如出一辙。猫咪或喜或怒,皆是捧着一条小鱼干,平添了几分萌态。
涌上些许错愕,萧郁渊伸手想要拿起一块,但即将触碰上时,又生出几分舍不得,手掌蜷缩成拳,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只做给阿渊你吃,现在是,今后亦是!”
晏宥微微昂着头,看向萧郁渊的眼睛仿佛晕染了星辰四周的熠熠柔光,将萧郁渊适才所有的小脾气和微妙情绪逐一抚平,照亮了心底的一切阴霾。
坐在下侧的温介清看尊上这般轻易地就被哄好了,不禁满是调侃地打量着尊上,唇角扯出抹笑意,暗中对晏宥竖起拇指。
萧郁渊见温介清又在和晏宥“眉来眼去”,扰乱了他和晏宥的美好氛围,他冷哼了一声,随手从桌案上抄起一个玉杯,朝着温介清扔了过去。
温介清眼疾手快,将玉骨扇展开,平铺在半空中,恰好接住玉杯。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二人了。”撇撇嘴,他将玉杯放好,“说起来,我一直好奇君上如何能进入寒池禁地?”
“还有一事,当初六大仙门围聚结界,君上又是怎么从结界突破而进的?”
温介清满是困惑,荆昊也放下了小鱼干,盯着尊上二人想寻个答案。
晏宥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结界之外,我发觉阿渊的本命玉牌出现裂纹,很是焦急时,一股强烈的拉扯之力将我拽了进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寒池外了。”
“至于寒池禁地……”晏宥苦笑了声,“我若说我根本没有发觉到有任何结界阻拦我,你们信吗?”
???
怎么会?
寒池禁地可是除了尊上,其他人全然都是进不去的。
温介清和荆昊瞪大了眼睛。
“应该是本座心脉之血的缘故。”萧郁渊模糊地淡漠解释道,“君上体内有本座的心脉之血。”
“不对啊?之前我重伤那次,尊上也用魔尊之血助我祛毒疗伤了,可我还是进不去寒池禁地啊?”温介清眯着眼睛,觉得其中缘由没有这般轻易。
萧郁渊顿了顿,木着脸说,“可你与本座并没有神识相通。”
“……”
话音落地,大殿一片宁静。
温介清和荆昊对视一眼,怎么觉得尊上的语气里多了一丝得意和炫耀呢?
站在一旁的晏宥闻言,羞涩地左右张望了两眼。
他赶紧岔开话题,生怕大人还会说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话来。
“六大仙门为何会觉得是天下异乱是阿渊勾连穷奇所为?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话题转到正题上,大家的神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仙门之人向来不都对魔界存有偏见?”温介清讥讽出声,“无论九幽做了什么事,在正道眼里,全然是为了阴私之利。”
他这话说得狠绝,晏宥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话。
他当然不会像温介清说得这般认为。
君子在世,自当以明达之心昭人,以是非黑白为证,揣度诽测实非磊落。
可偏见二字,又怎是一两句话能道清的……
晏宥耷拉下眼皮。
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晏宥的情绪有异,萧郁渊旋即瞥了眼温介清,示意后者不要再说下去。
温介清这才意识到晏宥作为清鸣宗弟子,夹在中间的滋味怕是也不好受。
他打哈哈道:“不提这个了,都是一群顽固不堪的老家伙罢了。”
“穷奇这次将目标放在了仙门之中,君上或许可以寻个适当的机会提醒一下仙门众人。”温介清取出一团光蒲,里面是魔界千怖渊审讯殺血盟乱叛的一些证据。
晏宥划开大概看了一眼,心中大惊。
万没有想到,以穷奇为首的殺血盟竟埋了这么深的势力。
在晏宥道谢后,得了萧郁渊的应允,他便匆匆拜别了众人,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准备和林霖交代一番。
待到晏宥走后,萧郁渊望着温介清冷声道,“你多言了。”
温介清摇开玉骨扇,“尊上真没想过,若将来九幽和仙门一战,君上可会做出如何选择?”
“本座自是相信他。”萧郁渊捏起银盘上的一只猫咪糕点,目光幽深,“况且,你怎会知本座会与仙门开战,让他夹在中间作难?”
温介清看着萧郁渊这般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所以,尊上才借我将光蒲送给君上,以便传递消息给仙门,助仙门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我就说,尊上岂会这般好心,关心仙门的死活。原来如此……”
萧郁渊将糕点送到口中,软糯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味蕾,他淡淡勾起一抹笑,“此事莫让他知晓费心。”
温介清点点头。
心里想着,这次阿渊许是真的栽倒了这颗名为“晏宥”的星辰葱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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