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们来到这家烧烤店的时候已经没有空包间了。
不过好在卡在一个比较尴尬的时间, 晚市已经结束,宵夜还没正式开始,店里的人不算多, 只有零散几桌上有人。
大家边吃烤串边喝酒, 一眨眼,桌上多出几个被捏扁的空易拉罐, 烤串的签子七零八落堆成小山。
他们酒量都不错,但不妨碍他们故意想醉。
酒精只是起到麻醉神经,短暂蒙蔽理智的效果,只要他们想要,肾上腺素同样可以。
biubiu把嘴里塞的食物囫囵吞下去,含糊不清地扯出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时候我本来都不想打职业的, 大学的通知书都下来了,还不是老皮求着我, 说我是这块料, 要不是被你忽悠进来, 我这会肯定是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生。”
这番话到了老皮的嘴里又换了一套说辞,“放你的屁, 明明是你说你妈把你志愿给改了,你不想读书,让我带你进职业战队, 说你的狙贼六, 不签你是我没眼光。”
旁边的River听完笑起来。
“还有小波, 那时候说打游戏没意思, 有手就行,这会打脸了吧。”老皮冲着小波得瑟, “你倒是说说,是容易还是难?”
小波笑了笑,点头,“难,太难了。”
老皮厚着脸皮感慨,“你说你们俩,哪个不是我带进LND,不夸张说,我属于是你们在这个圈子的领路人。”
biubiu的心情听完这句话后却急转直下,闷声说:“你带我们进来,也没陪我们到最后。”
老皮笑骂:“我他妈是要退役,又不是要死了。”
退役这件事,从来都是私下聊,从来没有在人齐的时候摆在明面上说过,老皮这么一说,就证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要能打,谁不想打下去。”老皮感叹,“要是这个圈子能养老,我绝对是赖到最后那个。”
biubiu听得眼眶发红,猛灌了一口酒。
这些话题林历添都没参与进去。
这些故事的亲历者不是他,听着就够了。
他还看了一眼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宋砚。
宋砚的指尖上套着啤酒罐的拉环,像个陀螺一样打着转,一边认真听着这些人满嘴跑火车,听到好笑的地方也跟着笑。
听到biubiu说起老皮退役的事,笑意又慢慢收敛,看向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不忍。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情绪不合时宜,低头喝茶的时候又藏了回去。
看起来不声不响,实际上有一颗比大多数人都敏感柔软的内心。
“我打不了了,就得给年轻人让路。”老皮把自己手里最后一口啤酒喝干净,拍了拍小波的肩膀,“这不是还有小波么!”
还看向宋砚,“还有宋砚。”
宋砚没想都他会提到自己,手上一下忘了动作,拉环慢慢悠悠地停下来。
biubiu揉了把眼睛,指着小波控诉,“得了吧,他年纪比还小,每天老气横秋像个老干部,”
小波不和他计较,往他们空了的茶杯里倒茶。
控诉完小波,biubiu又转头搭了一把宋砚的肩,把矛头转向他,“这个呢,就太不讨喜了。在青训队的时候就不受待见。”
宋砚身体一僵,不适应突然有除林历添外的人靠这么近,不过也只是一秒,然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任由biubiu在他耳边一项一项数落他的罪名,只听着,不说话。
“全身都是刺,你是刺猬么?”
“说了要报位置要报位置,你四个人的游戏偏偏要单打独斗???”
“你看,酒也不喝,”biubiu摇了摇手里的易拉罐,判断出还有一口的量,举到宋砚面前,“还剩一口,干了!”
林历添听他絮絮叨叨个没完,还要塞酒给到宋砚手上,用食指叩了叩桌面,打断他,“差不多得了,就半打酒还能发酒疯。”
biubiu不认,“谁发酒疯了!清醒呢!”
宋砚:“我过敏。”
林历添还想说什么,被宋砚的声音抢先堵在喉咙里。
他诧异地看向说话的人。
过敏?
过敏不是小事,biubiu一听也愣了,将啤酒收回到自己面前,“那是不能喝。”
才终于放过宋砚。
吃到最后大家都有点疯,什么都能说出口,吵吵闹闹不消停,这时,被宋砚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写着于邵的名字。
宋砚下意识把手机递给了林历添。
这时候打来,应该是和战队有关的事。
林历添没有接过,下巴往还响着的手机点了点,“你听。”
宋砚接通电话后,于邵在电话那边问他们大晚上不在酒店待着,又到哪里厮混去了。
宋砚清了清嗓子,低声报了店名。
“没有喝酒吧?”于邵警惕地问。
易拉罐的残骸还躺在面前,宋砚心虚地顿了顿,含糊地嗯了一句。
不说喝了也不说没喝。
可能是没想到宋砚会帮他们打掩护,于邵没继续多问,叮嘱,“我就放心你,看着他们点,明天还有比赛,别玩过头了。”
宋砚点头,想起对面看不见,又说了一声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大家才走出烧烤店。
城市街头,霓虹灯闪,宵夜的地方离酒店近,一众人腿着就能回去。
半打啤酒的确不够他们醉的,不过借着那点微末的醉意,马路边上继续叨叨个没完,一路上都是biubiu聒噪的说话声,连马路上的喇叭声都压不住他的嗓门。
林历添双手抄进口袋里,落后几步,喝宋砚并肩走着,往酒店的方向慢悠悠走去。
晚风拂过,将酒精带来的那点躁意吹走。
路过药店的时候,宋砚停了下来,“我去买个醒酒药。”
他没喝酒,不用想也知道是给几个喝了酒的人买的。
林历添说:“不用买,装疯呢,明天醒了一个比一个精神。”
宋砚犹豫了一秒,“等会回酒店可能会碰上于哥。”
“老于这个点早睡了,哪像我们,都是夜猫子。”林历添拉上他继续往前走,“而且就算真碰上也没办法,身上都有酒味,老于鼻子灵,除非把他们衣服扒了。”
说着还低头去闻了闻宋砚身上的味道。
也弥漫着一股淡得不能再淡的酒味。
不重,仿佛香水散得差不多之后,留下浅淡的后调。
应该是biubiu靠近他的时候留下的。
他笑道:“我们躲着点老于。”
宋砚脸白了一瞬,低头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紧张地问:“我身上也有酒味吗?”
林历添以为他是害怕会过敏,“连味道也会过敏么?”
宋砚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林历添觉得他不太对劲,路上挑起另外几个话题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宋砚却都不在状态。
晚上,林历添将要入睡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门外站着宋砚,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发尾湿漉漉地粘在耳边,脖子赤红一片,连着下巴到裸|露出一小片的胸膛铺了一层晚霞,看着像是搓出来的。
林历添见到他的瞬间睡意立马消散了,失神了一秒,才问:“怎么了?”
宋砚说:“还有味道么?”
林历添垂眼看他,完全没想起来几个小时前的事,语气中透着不解,“什么味道?”
宋砚贴向他,将自己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他面前一送,问得有点急,“酒味,还有酒味么?”
酒味?
他这个姿势好像在投怀送抱,林历添手绕过他的腰,不太用力地搭在他腰上,慢慢收紧。
然后低下头嗅了嗅宋砚身上的味道。
清冽蓬勃的木质香丝丝缕缕地侵占嗅觉,哪里还有酒味。
“没有了。”
宋砚心里提着巨石就为了等这一句话,听到后长长送了一口气。
后退一步从他怀里撤出来,游魂一般往仅一墙之隔的房间走去,“没有就好。”
林历添臂弯一空,跟着宋砚的动作愣怔了片刻。
眼看着安下心来的人用房卡刷开隔壁的门,消失在自己视野之中。
这是……怎么了?
梦游?
还是自己在做梦?
*
翌日,众人体内少得可怜的酒精被代谢干净,一改昨晚吊儿郎当的样貌,提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接下来连续三天的洲际赛。
前三天比赛下来,LND的累计积分在前三浮动,于邵比上台比赛的几个还要紧张,每天盯着积分榜眼都不眨,生怕排名掉下去。
第三个比赛日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时候,LND的排名暂时停在了第二。
第一是6Star,紧接着是Monster。
三个队伍的积分差距很小,也就几个人头的距离,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一直是这个排名。
比赛结束后,解说席上的两位解说还在回味刚结束的比赛。
解说A:“LND今年的新人不容小觑啊,结束比赛那几枪腰射估计能争一争今年的战神位了,虽然打法还很青涩,有时候会和队友脱节,但是整体上实力非常强大。”
解说B:“大家都知道,LND的队长Grind素来有国内第一指挥之称,布置战术可以用诡谲两个字总结,没想到这个新人在他每次下达指令的第一秒就能领会,这种级别的默契堪称恐怖。”
解说A:“听说是从青训队选出来的,青训队很少有一上来就是一队主力的,LND这次算是为自己的战队找到了一把好枪,之后的赛程估计会轻松很多。”
解说B:“诶,我不这么认为,虽然新人很给力,但是LND今年的战术太过单一,大多数比赛都采用了两位突击手外加自由人和狙击手的阵容,而放弃了断后位,相当于只有进攻没有防守,这样下去其他战队很快就会制定出针对他们的打法,对他们将会非常不利。”
……
宋砚没有仔细听解说席在说什么,将自己的键盘耳机一一拆下来,缠好线后收进外设包里,正想跟着大部队回后台,就被台下的于邵叫住。
让他作为联赛新人参加赛后采访。
林历添见他一时走不开,干脆在场边等他。
同样因为采访落单的周南路过,见他在等宋砚,上下打量了一番,干脆停下来和他寒暄,“宋砚今天打得不错。”
夸宋砚在林历添心里和夸他自己没什么区别,他扫了周南一眼,“你们也是。”
周南见他这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忍不住酸他一句,“你们队真的挖到宝了,难怪我们队长千方百计想把宋砚挖过来,真的很难不心动啊。”
林历添凉凉道:“别乱心动。”
周南当然听得吃出他的话外之意,哑然良久才炸毛,“你之前不是在后台撞见过么!我和他号都不对,你这醋吃得有点离谱吧Grind神!”
见面前的人审视着他不说话,周南补充道:“你可是Grind神诶!定情信物都送了,还有谁能从你身边把宋砚拐走!就算Number说要把6Star送给他,他也不会来的……”
林历添眉毛轻皱一下,打断滔滔不绝的周南。
“什么定情信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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