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 103、浮权掩月(二十三)
    在宁宵的小动作下,洛闻箫只是停顿了瞬息,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开。


    但宁宵翻转手腕,看见一朵纯粹灵力凝成的幽紫昭阳花凭空出现在他掌心。这种隐秘的亲近让他眉眼微弯。


    而墨倚棠的注意力只放在洛闻箫刚才那句话,他一边抚着扇面上的墨梅纹一边道:“你方才是说,紫金殿本身有问题?”


    “猜测而已,那道紫玉笺指向浮月楼墨氏,正好合了白卿言之意。”洛闻箫淡声道。


    宁宵知道紫金殿不受洛闻箫控制,而是跟白卿言的意志保持一致,所以他从这一点出发,很难不怀疑墨氏的王城只是被白卿言抛出来的障眼法,掩盖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不论如何,先把这座王城停下来。”宁宵微叹,见下一个幻境迟迟未至,便提议道,“也许在幻境交接之际,我们能找到停下的方法。”


    他话音未落,周围浮散的灵光尘埃般缓缓沉淀下去,一座破败宫殿出现在眼前。


    墨倚棠和墨琉璃两人皆是面色微变。


    “这是新的幻境?”宁宵有些不确定。


    “不,是墨城,真实的墨城。”墨倚棠沉声应到,“这是王宫。”


    昔日辉煌宫阙尽成断壁残垣,夕阳斜照,映照半褪色的朱红宫墙。


    斑驳宫门半开,暗稠血泊流溢而出,一朵璨璨金莲从中漂来。


    宁宵细看,这朵金莲的花瓣是蛇鳞折叠雕琢而成的,墨非语,或者说白卿言的本体在场。


    “且去看看吧。”墨琉璃很不客气地一脚踹开宫门。


    殿内昏暗,唯一的光亮就是漂浮在满地血色之上的无数金莲,璀璨明光映照着莲中打坐的人。他打坐于遍地金莲之上,双盘足,三昧印,是修佛的姿势。


    “真是雅兴,你这是要成佛吗?”墨琉璃扯唇一笑。


    “好久不见,哥。”白卿言含笑的一句话就让墨琉璃额角青筋一跳。


    相比于之前所见的“白卿言”,眼前的黑袍青年眉眼间更加随性。


    “我拿了一张皮相,按照娘亲的教导当了一国之君,自己找个地方睡觉,一睡醒墨城就没了。”白卿言耸肩,“真是世风日下。”


    “我不是来听你满嘴谎话的,”墨琉璃本身就是处事圆滑,但白卿言显然比他更加滑不溜秋,让墨琉璃直按眉心,“怎么停下这座王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最快的方法是用王血迫使法阵运行,我试了,没用。”白卿言摇摇头,指了指流淌了满地的暗红鲜血,“应该是被动了手脚。”


    然后他转眸看向宁宵的方向,摸着下巴道:“这才一会儿没见,就窜这么高个了?”


    墨琉璃上前一步挡在宁宵身前,手上凝起灵力对白卿言道:“我怎知地上是不是你的血,你且挨我一击。”


    “这像话吗?我们兄弟多久没见,当兄长的就要把当弟弟的打吐血。”白卿言挑眉,眼角细碎金鳞流光熠熠。


    “不用了,”宁宵摆手示意他们别扯一些废话,指尖隔空轻点殿中阵纹,“你们仔细看,原来的阵法被篡改了,现在的形状就像是——”


    洛闻箫接下他的话:“莲花檀。”


    白卿言看了洛闻箫一眼:“哟,这位仙长又是什么来历,还知道这种前朝圣物。”


    洛闻箫置若罔闻。


    “这位的来历可不一般。”轻挑的少年声线传来。


    宁宵循声看去,看到身着层叠华衣的少年怀抱玉琵琶而来,盛妆的容颜灼艳如三月花,赤瞳一眨犹如红莲绽开。


    是之前在点翠城大肆引动怨灵的灵族少年,名为折鹤。


    墨倚棠双眼一凛,从他身后飞出万千青铜蝶,每片蝶翼锋利如剑刃,向着折鹤切割而去。


    折鹤手拨琵琶弦,弹出一道短促的急音,就像是利剑出鞘之声。弦音落下,那些青铜蝶都被斩落,簌簌而落。


    宁宵讶异,折鹤的修为竟然在短时间内飙升至此。


    “九重华衣金缕妆,如此提高修为你是在找死。”洛闻箫冷冷瞥了一眼折鹤。


    “无妨,”折鹤幽幽看向白卿言,“那半幅画在哪?”


    白卿言捞了一朵金莲在手里翻折,语气敷衍:“什么画啊我不知道。”


    宁宵心想他们说的应该是那从前朝秘境里带出来的半卷残画,看来这幅画对灵族来说意义重大。


    “那我就把你身上那些鳞片一片一片拔下来,看看拔到几片你才肯说。”少年挑唇而笑,眼中神色疯狂而狠戾。


    折鹤周身灵流暴起,墨琉璃上前挡下,转头对宁宵道:“我来拦他,宵宵想办法停下这座城。”


    白卿言抱胸道:“哥哥真好。”


    墨琉璃眼尾一抽,宁宵倒是从没见过他如此吃瘪的模样。


    很快宁宵就明白墨琉璃到底凭什么上位兰音阁阁主——凭借长缨郡主。


    殿中突然被一个山水幻境笼罩,青山浮翠流水载花,迷蒙烟雾笼罩着一座竹亭,亭中墨琉璃和一道虚影斟酒对饮。


    每饮下一盏,引动的灵力就更加强盛。


    “竟是故人。”折鹤眉眼一扬,笑道,“那我会温柔一点的。”


    那边墨琉璃和折鹤缠斗,这边宁宵半蹲下来研究浮空法阵,抬头问白卿言:“你之前说用王血是最快的方法,所以还有其他办法?”


    “尊上可别指望我,”白卿言也半蹲下来和他平视,覆着细鳞的眉眼弯弯,眼眸清澈不见底,“有是有,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玉砖上镂刻的阵纹忽然幽幽发亮,亮成一朵巨大的莲花檀,莲瓣上九只金瞳骤然睁开。


    宁宵还没反应过来,整座王宫忽然震颤了起来,接着往下坠落。


    “见鬼,”白卿言眼神微凝,“整个王城都在往下坠落。”


    “让它停下!”墨倚棠冷喝。王城何其庞大,不论坠落在何处都会引起一场灾难。


    “我用什么,用嘴么?”白卿言摊手。


    而宁宵早在异变生出的那一刻就御剑飞出殿外查看情况,洛闻箫紧随其后。


    宁宵踏着短剑悬停在半空,看着破败的庞大王城往下不断坠落,这座死去的城池正在义无反顾地向下俯冲,像是要为满城冤魂寻求葬身之所。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洛闻箫凤目涌动着一片莫名的情绪,他一点点向宁宵靠近,轻声道:“宁宵,过来,到我身边来...”


    宁宵问他:“你为何会是这种神色?”


    洛闻箫的声音那么轻:“因为之前的轮回中,让王城坠落,从而覆灭整个南陵的,是你...”


    ——你杀了王城上所有人,还有下方的南陵。


    ——是你。


    ——一直都是你。


    宁宵骤然睁大双眼看着洛闻箫。高空的风苍劲猛烈,刀片一般剐着他的眼眶,让他忽然生出想哭的冲动。


    洛闻箫靠近想牵他的衣袖,被他转身避开。


    宁宵转过身不去看洛闻箫的神色,那种哀怜的、疼惜的、眷恋的眼神,好像一把刀,由眼入心凌迟着他的心脏。


    然而,不断下坠的王城被什么硬生生卡住一般被迫停住。


    是两把悬浮于空的巨大冰剑,贯穿、交叉于这座王城的基底,呈十字状稳稳将它托住。


    温度骤降至极寒,暴烈风雪笼罩四野,能见度降到最低。


    洛闻箫用灵力荡开风雪,在两人周围撑起一个结界。


    “是陆封霜,”洛闻箫点了点两道冰剑交叉而成的四个方向,“他在南面,对面的是上三宗。”


    宁宵只问他:“轮回中的你,这个时候在哪里?”


    “北面,和上三宗一起。”洛闻箫闭目而叹,冰剑两端被中间的王城隔断视线,所以那时他错过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怜微尊上即是冰灵殿殿君。


    宁宵只觉得脑中思绪纷杂得如同这场暴雪,狂乱的白茫茫一片。他轻声对洛闻箫道:“那就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他就御剑往南面飞去。


    “宁宵...”洛闻箫在身后唤他。


    宁宵没回头,他要去找陆封霜问一个问题,一个至关重要但一直被他不知原因地忽略的问题。


    他刚一释放灵力环绕周身,那些狂暴的雪花纷纷为他让路。


    宁宵甚至能从风雪肆虐中看清一切:上三宗的云舟上无数道身影御剑而下,想要穿过王城攻向南面。


    但这些修士至多到达王城中央就寸步难行,冰雪凝成无数把巨剑当空斩切,暴虐摧毁一切剑光和法阵。即使冰剑被合力击碎,那些碎冰也迅速与漫天霜雪凝合成新的巨剑。


    陆封霜显然不允许任何人越过王城中轴线到南面,于是万剑如盾,铸成难以跨越的高墙。


    宁宵脑海里响起沉敛稳重的声音,像是从某个记忆碎片里传来:


    “从此以后你即是我的君王,你将受万剑拱卫,行于暴虐冰雪而永不遭害。”


    “我追随的不是你,更不是你的承诺,而是我们理念里共同的那一部分。所以,你可以失约,你可以离去。而君王,永远都是君王。”


    冰剑的剑脊宽敞如宫道,宁宵顺着剑脊往前走,在尽头见到了陆封霜。


    银发少年闭目坐在一把横空而悬的冰剑上,眉宇眼睫银白如凝霜。


    宁宵知道灵族灵力不足身形会变小,应该是之前在幻境里看到的墨城兽潮和白鸢加害的缘故。


    陆封霜睁开双眼看他,原本精致白皙的少年面相因他的双眼而凛冽冷硬,他眼瞳中的赤色浓烈,却是一片干涸般的暗红。


    少年眼中是一场苍老的、永不停歇的暗红风雪。


    宁宵平静地问:“我是谁?”


    银白霜雪落在同样银白的发上,陆封霜启唇,声音同样平静:“君王。”


    他应该是想行礼,但碍于手上和膝上的旧伤而不能起身。宁宵知道是封灵钉。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线,将宁宵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串联成一个个画面。


    宁宵从臂环里拿出之前在莫山秘境里拿到的半幅残卷,通过感应很快知道另一幅在何处。


    他转身面对那座王城,风雪无阻他的视线,他的目光穿透一切,牢牢锁在白卿言身上。


    宁宵抬手,五指拢向中间虚虚一握,王城上白卿言面色剧变,但他无法阻止那半幅残卷从他身上飞离。


    几乎是一眨眼,两卷残画在宁宵手中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画面。高台上明君闭目而亡,台下持剑的少年只有一个背影,但他手上戴有一黑一白两个戒指。是洛闻箫。


    这幅画卷上封存的记忆正在向宁宵涌来,势如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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