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 142、欲照浮生(三十九)
    窗外的雨势越发大了起来,卷帘而来的夜风顺着窗格灌入,灯火摇摇晃晃,光影融进洛闻箫那双阴晴不定的凤目,都被黑沉得深幽的瞳孔吞噬。


    洛闻箫很难受,一半是隐忍,一半是生气。


    宁宵应该是得知了万相劫一事,却还是这样走了进来,面色沉静,眼中也是一片温和,但洛闻箫只看到了怜悯。


    这种情况下,他独独不要这个人的怜悯。他不想对方因为怜悯与他亲近,这样就像是给他一场梦,美好却虚幻,梦醒后对方随时可以抽身而去,而他的整个世界都会崩塌。


    于是洛闻箫死死盯着他,生平第一次对眼前万分珍视的人说了重话:“滚。”


    宁宵向他伸出的手颤了一下,本来想试探他脉象的手就放了回去。


    洛闻箫有些后悔,方才出口的那一字就像一把刀剜进他自己的心脏,宁宵的指尖一颤,他就疼得厉害。


    “听我说,你需要尽快解咒。”宁宵微叹一声,解下了幕篱与发带,然后是衣扣与腰封,层叠衣袍落地发出轻响。


    他的修为还没完全恢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躯清削修美,肌理细腻线条流丽,如同霜雪中一截抽枝拔节的竹,每一寸都是匀亭张力,让人格外想要拥吻,想要摧折。


    甚至,宁宵眉目清宁,眼神坦荡澄澈,没有一丝羞惭,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洛闻箫的瞳孔颤抖起来,因为渴求而冶艳的面容上,自制与疯狂两种情绪相互撕扯。


    宁宵不忍看他如此难受,于是稍微俯身,温软指腹贴上他炙灼面颊,洛闻箫很快掐着他的手腕拿下了他的手,不到片刻又全身发抖地亲上去。


    听人说掌纹昭示命理,仿佛只要亲吻掌心,就能在这个人全部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宁宵觉得洛闻箫那双凤目深邃无比,幽暗瞳孔就像一道被他自己撕扯开的深渊,里面是愈烧愈烈的念求。


    那盏烛火被熄灭的瞬间,宁宵的手被用力一拽,就跌入他眼中的深渊。


    窗外风雨依旧,这场雨下了一夜一天都未消停。


    次日傍晚,久闭的门扉才被从内而外地打开,洛闻箫玉冠华袍袖手而立,唤来侍者挑唇道:“告诉你们城主,我会让朝薇公主死在襄城之外,她应该知道如何撇清干系。”


    “是。”侍者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得他此言忙不迭退下离开。


    洛闻箫阖上门扉,瞬息之间敛去一身肃杀寒气。


    绕过屏风掀开软帐,他在床榻边坐下,看着榻上人笼着被褥的背影。


    柔顺长发散了一床,与床褥上合欢花纤长的艳红花瓣丝缕交错,墨发间露出一小截颈侧,原本白皙肤色盈满红痕。


    洛闻箫忍不住想起之前指尖上温软柔韧的触感,一点点将冰肌雪骨揉成软腻嫣红,让清澈无瑕的眉眼慢慢染上潋滟水色。


    他很快掐杀心中绮念,微叹道:“我知道你醒了,只是不想面对我。”


    宁宵闻言眼睫抖了一下,但还是没睁开眼。


    洛闻箫并不在意,声音低缓温柔:“什么时候醒的?”


    “上药的时候。”宁宵的声音哑得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洛闻箫将一盏温水递到他唇边,轻声劝哄:“喝一点,乖。”


    听到他后面那个“乖”字,宁宵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这一下牵起身体残留的隐酸,让他眼中又不自觉地沁出水雾。


    因为昨晚洛闻箫也是这样哄他,然后不做人事。


    宁宵缓缓颤着眼睫睁开双眼,眼眶微红,眸中潮漉,隐约可见情盛时的冶艳。


    他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声音总算不那么哑了:“你要杀了朝薇公主?”


    洛闻箫跳过这个话题,只柔声问道:“我上了两次药,还痛吗?”


    宁宵深吸了一口气。痛得很,而且说不清是因为水灵根还是灵体更加敏/感的原因,简直连魂魄都要被搅散。若不是后来他边哭边求,洛闻箫还不一定放过他。


    然而这个时间的宁宵道:“还好,你中的咒解了就成。”


    洛闻箫闻言身形微僵,轻声道:“我说过的话,你都当作没听过,是吗?”


    宁宵轻叹了一声。


    洛闻箫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少司天”,夹杂着热烈情话与爱意剖白——若是纯粹的解咒,宁宵不会如此扭捏,但这些深重情意,他却是万万不敢轻易回应。


    洛闻箫得不到他的回答,就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想吃些东西吗?”


    “不用,”宁宵心念繁乱,就道,“你去处理事情吧。”这话是“我想一个人待着”的委婉说法。


    洛闻箫自然听懂了,离开之前留下一句:“不要当一切没发生过,求你。”


    房门被阖上发出一声轻响,宁宵总算能完全控制身躯,立刻瞪着洛殿主:“昨晚你凑什么热闹?”


    真的太难熬了,一个洛闻箫已经够他受的了。


    床褥陷下,洛殿主坐下,一边顺着脊椎按揉他的背一边道:“欲相众多,多我一个也没什么。”


    宁宵还想说什么,冷不防被按了一下侧腰,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伸手就去推洛殿主的肩,甚至条件反射一般想开口求饶。


    这个残留的身体记忆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片刻后洛殿主俯身轻吻他的眉心,轻声道:“辛苦了。”


    宁宵:“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骂你。”


    “你骂吧,毕竟昨晚没力气骂。”


    宁宵一时气结,居然也想不出什么骂人的话。


    片刻后他道:“你没告诉我,我们双修过。”


    “算上之前的轮回,很多次。”洛殿主凤目微扬,“要我一一说与你听吗?”


    宁宵:“…不用了。”


    他的双唇在昨晚被自己咬破,现在结了痂,有些不习惯地伸手去抠,洛殿主拿下他的手,轻声道:“所以让你昨晚别忍,我也想听你的声音。”


    宁宵一把拍开他的手。


    宁宵又想起一事:“按理说我都与你双修了,为何我体内的那些积下的情毒还没解开?”


    洛殿主道:“你压制得太死,只有完全心动之下才会被一点一点催发,而昨晚你只想帮着解咒。”


    他又倾身而下,在宁宵耳际轻声道:“你被迫承受的样子我也喜欢得紧。”


    宁宵微笑:“你跟他一起出去,别来烦我。”


    “你对他好歹还说话委婉,怎么对我就这么狠心。”洛殿主躺下,鼻尖轻轻蹭他的颈侧。


    宁宵瞥他一眼:“我只在推拒或者歉疚的情况下才会这般委婉,你也想要吗?”


    洛殿主即答:“不要。”


    说到底洛闻箫比较惨,这个时间的宁宵摆明了不想认这件事情,而毕竟遭罪的是他,洛闻箫无可奈何。


    宁宵分析了一下,原本这个时间他和洛闻箫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洛闻箫一心想戳破窗户纸而他也逐渐正视感情。这下好了,出了昨晚的事情,窗户纸被戳破了,连窗也顺带戳塌了,太多东西一下子摆在宁宵面前,他无法一时间接受,只能逃避。


    综上,宁宵得出结论:“对付我,你最好一步一步来,我对情爱一事反应很慢很慢。”他居然在认真地教别人怎么攻略自己。


    洛殿主也认真同他探讨:“适当的时候可以直白强硬一点,你这样沉稳又端着的,就该被拉下来意乱情迷。”


    “好吧,确实有点道理。”宁宵起了兴致,“那你呢?”


    洛殿主瞥他:“不是已经被你拿下了?”


    宁宵轻轻笑开。


    大概是身体过于疲倦,后来他又睡了过去,不知道隔了多久后醒来,发现窗外雨还没停,隔着窗格可见熹微曙色,由于雨天而略显阴沉。


    宁宵感觉自己身上好多了,起码能正常走路。


    只是披上衣袍时一看到身上难以名状的痕迹,刻意被忽略的记忆瞬间不由分说翻涌而上。


    一开始的慢慢调弄他还能抖着声线去念清心法诀想要帮助解咒,后来洛闻箫在的劝哄下懵懂乖顺地将腿折叠上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法诀,越念洛闻箫就越凶。


    宁宵穿上衣袍后走去推开房门,庭前尽是被风雨摧落的残花,草木清香顺着潮湿水汽漫延开来。


    他唤来侍者问:“尊者呢?”


    侍者应道:“尊者昨夜在门外守了一夜,不久前和城主一起商议事情了。”


    宁宵闻言微怔,守了一夜…洛闻箫怎么都不吱一声?


    他对侍者道:“你去跟尊者说,我想见他。”


    然后宁宵就在桌案边的软椅上坐下,卷袖煮茶,平时这些事情都是洛闻箫来做,现在他亲自上手竟然有些生疏。


    很快房门就被推开,洛闻箫几步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些许雨水的潮气。


    “坐吧。”宁宵将茶盏往桌案对面推了推,这也是要洛闻箫坐在他对面的意思。


    洛闻箫握住他递来茶盏后打算收回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少司天”。从听到侍者通传的那句话开始,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占据,连用灵力隔雨都忘了。


    宁宵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窗外雨打芭蕉,有些晦暗的水光映在洛闻箫那双闪烁着希冀的眼眸里,都明亮了些许。


    宁宵这几天听过很多人对这位尊者的描述,强大,危险,但洛闻箫独独在他面前是敏感而脆弱的,禁不住他一个冷眼一句重话,一碰即死。


    所以此刻他尽量委婉道:“你的心意我暂时无法回应,我从未计划过这些事情…”


    洛闻箫眼中黯下,宁宵就温声道:“给我时间,好不好?”再次画饼。


    洛闻箫抿唇,轻声问他:“那我能抱一下你吗?”


    宁宵心软地点头。


    于是洛闻箫离开座位蹭到了他的身后,缓缓伸手将他拥进宽阔而温暖的怀。


    宁宵慢慢放松地靠在他身上。


    洛闻箫熟知他的软肋,便将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就像年幼时害怕被抛弃一样,一边贴蹭着他一边道:“别不要我…”


    宁宵就安抚道:“不会的,别多想。”


    没多久雨势收歇,天光乍晴,习习凉风卷着清新花草香。


    “总算晴了。”宁宵眉眼微扬,起身推开房门,雨后晴光落了一身,连回眸里的光都是暖融融的,“跟我去菱山亭,看十方霓虹。”


    洛闻箫自然跟上,还不忘拿了幕篱给他戴上。


    菱山亭是襄城最高的一座亭台,居高临下俯瞰整座城池。


    城中河湖广布,绵延成片,各色花树在雨后水雾里如同灿烂烟霞,汀州皆被花雾笼罩,散落其中的九面湖泊倒映空中霓虹,光芒晕开、折落、融合,刚好是十道长虹。


    盛大流光在某一刹那照彻心神,宁宵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洛闻箫悄悄牵起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十金乌的传说,若不是羿射九日,现在高天应有十方烈阳…”宁宵重复道,“本应有十方烈阳。”


    “我虽不知,但你要做什么,只要确保不伤到自己,我会尽我所能地帮你。”洛闻箫看着他眼中熠熠光芒,忍不住替他高兴。


    洛闻箫知道,没有任何挫折能永远困住宁宵,这个人只会被一切酸楚和苦痛淬炼得更加温柔而坚定,不会沉眠于消极情绪,永远向前。


    “我要去找陆封霜。”宁宵握住洛闻箫的肩,仰起头看他,温和道,“至于你的要求,我实在不好保证不受任何伤…”


    洛闻箫垂眸,轻声道:“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宁宵怔了一下,而后道:“谢谢。”


    洛闻箫低头与他眉心相贴,宁宵感觉自己像是融进了一片温柔的海渊。


    再次睁眼,视平线都被拉高了许多,宁宵还有些不适应,凭栏往下望去,可以看到洛闻箫的双瞳是他以前的赤色,看来司天监是针对他本体进行的封印。


    洛闻箫的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陆封霜在雾川之海,我们可以直接离开襄城。”


    宁宵点头:“走。”


    离开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十道绚烂霓虹,若不是以前姬厌戈提过十虹之景,他也不会在此顿悟出破局之法。襄城,好一个襄字,此番是故人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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