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师尊他真不想当万人迷 > 147、欲照浮生(四十四)
    然后宁宵收到了陆封霜的传音。


    宁宵并不意外,接下道:“陆将军可是为了花逢他们的事情?”


    “是。”陆封霜道,“你不该允他们离开。”


    宁宵道:“既然他们想走,我们又何必强留。”


    “你比我更清楚你要做的事情是何等艰巨,你需做一个掌权者,冰灵殿应该是你麾下一支军队,那他们就是在叛变,”陆封霜道,“你要任由别人分裂、离间你的军队?”


    宁宵道:“不至于此,我们的追求本来就是所有灵族都能找到安身之所。”


    “天真。”陆封霜沉默了片刻后道:“罢了,剩下的话让事实替我说给你听。”


    传音被掐断,宁宵还是有些想不明白:“陆封霜何至于说得如此严重?”


    “他自有他的道理。”雨渡天道,“陆将军那番话只说了一半,未尽之言就且行且听吧。”


    “也是。”


    与花逢他们辞别后,宁宵和雨渡天又带人往背离雾川海的方向深入。


    他们在一处偏远乡间扎营歇下。


    宁宵单独一个帐篷,夜里洛闻箫又缠了上来,宁宵推拒:“别在外面。”


    洛闻箫一手锁住他的腰,另一手勾着他寝衣的系带,凤目里晦暗不明。


    宁宵寸步不让,他平时说放任,就完全纵着洛闻箫胡来,此刻说抗拒,就绝对不会顺从。


    洛闻箫垂眸,收回手坐在床边,轻声道:“那你跟我说说话。”


    宁宵躺在床榻上一时无言,他忽然觉得洛闻箫直接压上来都没这么尴尬,至少有事可做。


    “你想我跟你说什么?”宁宵转身侧睡着,迎上他的目光。


    “都可以,你跟雨渡天不是挺能谈的?”洛闻箫挑唇。


    宁宵就道:“那幅画不日就能完成,我差不多要离开了。”


    洛闻箫早有预料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就问道:“去哪?”


    “我不能告诉你。”宁宵干巴巴道,连一星半点的委婉都放弃了。


    “那你最好还是换个话题。”洛闻箫冷道。


    宁宵就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洛闻箫堵他。


    看来这个话题也不太好,但宁宵有意为他规划:“现在上三宗以浮月楼为尊,实力次之的南陵一直被打压,原本弱势的莫山反而借机发展,你可以继续在浮月楼当尊者,也可以到莫山,南陵就先别去了。”


    “我只会去找你。”洛闻箫道,他伸手抚上宁宵的胸膛,感受掌下心跳,哑声问道,“你真的有心吗?你应该知道我没有你活不下去。”


    “是我的错,”宁宵闭上双眼,话语轻得像声声叹息,“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没教好你。”怎么会偏执至此。


    “你没错。”洛闻箫否认,“执迷不悟的是我。”


    宁宵起身下榻,静静立在他身前,伸手轻抚他发顶,启口温和平静,像是沉淀了千百年的风雪万顷:“你当收执念,再入世,一剑破万障。”


    洛闻箫将手覆上他的手背,轻柔将他的手往下带,侧过脸往他的手心里贴蹭不休,凤眸里近日的积怨都散去,只剩下倦意,但是再疲倦也冲淡不了从始至终的恋慕。


    他抬头轻声问宁宵:“你会在什么时候忘了我?”


    宁宵站着,洛闻箫坐在床榻上抬头仰望,这个身高差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身形单薄的少年在风雪中牵着他的袖角,抬头依恋地望着他。


    宁宵有些心疼,上前一步缓缓拥他入怀,轻抚他的肩背。不带任何情爱意味的纯粹安抚。


    他缓缓道:“不好说,我会一点一点忘干净,千百年的记忆无法一时间全都忘却。”


    洛闻箫牵住他的袖角,颤着眼睫低声央求:“那你会来找我吗?在你彻底忘掉我之前,来找我好不好?”


    宁宵允诺:“好。”


    洛闻箫将手臂环上他的腰身,一下子收紧。


    这时,营帐外传来破风声,轻不可察,但在两人的修为下无所遁藏。


    宁宵低头贴着洛闻箫的眉心,掌控过身躯后穿上衣袍就瞬移出去。


    那道破风声是一支箭矢,它迅疾如电,但在宁宵眼中缓慢凝滞,他抬手召出短剑,覆上灵力一掷,撞上箭矢生生令它改轨。


    雨渡天很快站在他身后道:“是莫山的修士,请给我一些时间处理。”


    脊背上凤凰图腾华光流转,于他手中凝出一把长弓。随着他一步踏出,脚下一轮法阵迅速铺展覆盖整个营地,清辉映月,天际开始飘雨。


    雨丝恭敬绕开宁宵周身,在他手中凝出数道箭矢,搭箭张弓,甚至不需要瞄准,箭矢离弦时就自发循着灵力向那些隐在暗处的修士袭去。


    箭矢击中目标后灵芒爆开,轰鸣声被雨渡天抬手压下,那些修士暂时失去战力,他并无杀心。


    “此地偏远,虽是莫山九阁的辖区,但为何忽然出动高阶修士伏击我们?”雨渡天有些疑惑。


    “有人出卖了我们。”宁宵平静道。他知道是花逢他们,也知道这些修士中有专司勘探与刺杀的竹羽阁精锐,竹羽阁独门心法归影诀,哪怕原身受伤,只要影子不灭,仍然具有一击必杀的能力:


    雨渡天的法阵上覆着斑驳树影,从暗影中跃出一名修士,手中匕首寒光凛冽,剑锋直指宁宵。


    宁宵并不躲闪,也没有运用任何灵力护体。


    “殿君!”雨渡天将身一侧,那一剑刺入他的右肩,血花在白衣上绽开。


    宁宵微怔,想伸手疗愈却被雨渡天回头以眼神制止。


    雨渡天伸手握剑,平日里折花煮茶的手指白皙如玉,此刻却坚如铜铁,生生将剑刃在手中捏碎。


    那名修士见状召出一个阵法,灵芒还未散开,阵法纹路就被雨渡天一同捏得扭曲,他反手一推,那名修士就被击退。


    宁宵就伸手为雨渡天治疗肩上伤口,皱眉道:“为何不躲?而且以你的护体灵力,他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这些问题,容我悉数奉还给殿君。”雨渡天温和而笑,又回答道,“出卖我们的只能是花逢他们,想来许是受到威胁,也可能是想要借此向人族投诚与我们划清关系,从而在点翠安稳地生活下去。”


    “殿君既想成全他们,我却不可能眼睁睁看你受伤。伤了位列璇玑榜第三的我,他们也好回去交差。”雨渡天道,“我们明日就离开莫山九阁的辖区。”


    宁宵知他一向心思玲珑万事通透,但还是微叹:“下次莫要再伤了自己。”


    雨渡天却道:“殿君不必歉疚,我的命是你救下的,将身交予我都不会犹豫,更何况区区一道伤。”


    宁宵无奈,只好扶他到篝火旁坐下,又道:“现在想来,陆封霜之前的话不无道理。”


    话音刚落,宁宵就接到了陆封霜的传音。


    雨渡天笑道:“方才跟你争执得再凶,一有情况还不是立刻来关心你。”


    冰灵殿上大概只有雨渡天敢这么调侃陆封霜,连宁宵都是敬重有加。


    宁宵轻咳了一声,对陆封霜道:“陆将军放心,我们无事。”


    “你们还是太心软,有事的应该是出卖者,若不以儆效尤,日后人心向背更难掌控。”陆封霜道。


    宁宵折中道:“那就对外宣称他们是有罪被流放吧,下不为例。”今夜是他和雨渡天镇场,若是寻常灵族,怕是早已被当场击杀。


    陆封霜好歹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宁宵索性跟他们说起自己不久后要离开的事情。


    “去哪?”雨渡天问。


    “何时回来?”这是陆封霜问的。


    这两个问题宁宵都不好回答,干脆跟他们坦白用画境封印记忆之事。


    雨渡天深深皱眉,陆封霜沉默。


    “陆将军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宁宵转眸看向雨渡天,继续道,“也许你也猜到了。论掌兵握权,我其实远不及你们,我只善谋略,掌握局势最好的方法就是占领先机。所以这次,我亦先行。”


    早在一剑成九阁时,宁宵就将阴阙连同短剑一起埋入莫山之下。阴阙与步天阙相对,起压制作用,阴阙所掌司的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封印——对人族灵脉的生世压制。他要摧毁封印就必须毁掉阴阙,他个人的能力尚且不足,所以将其埋在一宗之下,不断吸收整个宗门溢散的灵气。


    他必须赌,是他先凑齐足够的灵力摧毁阴阙,还是司天监先破除封印猜出他想要做的这些事情从而阻止。


    接下来的对话,宁宵屏蔽了洛闻箫。


    眼前炭火跳动如同黑夜的心脏,宁宵看着暗色中这一捧火苗,缓声道:“若是想要带领灵族融入上三洲,应该设法从南陵入手。上三家与清风盟,灵族与贫民,还有背后的浮月楼,各种势力错综复杂,风云激荡之际群雄争鸣,各方势力会被重新洗牌。”


    “莫山九阁不用管,无论如何都在我局中。至于浮月楼,白氏权掌紫金殿野心不小,我对司天监的封印迟早会被打破,所以我会留一半画境在云京皇宫久址,一旦司天监入世,那半幅画卷就会即刻与冰灵殿感应。”


    “容我打断,”雨渡天道,“那时你会恢复记忆,对吗?”


    宁宵颔首:“当然。”


    “那就像一场远行,你终会归来。”雨渡天眉宇轻舒。


    “是,我终会归来。”宁宵应下。


    陆封霜道:“若是司天监先你一步,那你这几百年的谋划又成虚影。”


    “不会,即便他先我一步,我也有办法赢下这局。”宁宵眸中温和坚定,忽然说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灵族死后灵气会归还天地。”


    雨渡天皱眉,但陆封霜听懂了,沉声道:“若是这般惨胜,你,看不到最后。”


    “没关系,执棋者只需布局,从来无需站到最后。”宁宵说完才发现,这句话那日司天监也说过。


    雨渡天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要指明一个方向,或者说用身躯燃起一盏灯,我可以离去,但总会有人走到我指向的终点,我从来不必看到最后。”宁宵故意说得隐晦,“该行的路我已走完,此后自会有人贯彻我的道义。”


    雨渡天仍然不得其解,而陆封霜的声音有些嘶哑:“你不愧是他的学生。”


    宁宵道:“我就当你是在夸赞我。”


    而此时,宁宵从画境的回忆中抽离,隔着跳跃的火光与一直沉默的洛殿主相望。


    那一双凤目平静得近乎死寂。


    宁宵明白了若是司天监先他一步,他要如何摧毁阴阙——他会赴死,用自己溃散的灵力填补空缺,从而摧毁灵脉封印。


    这一刻宁宵终于读懂,为何对方会沉沦在这些回忆里不断轮回——因为宁宵会死,走不到未来。


    而就像洛闻箫方才说的一样,“我没有你活不下去”,所以只好沉浸在回忆里,抱着碎片活下去。


    宁宵这一刻突生无力感,因为他无法阻止回忆中的自己所做的一切。


    宁宵传音对洛殿主道:“对不起。”


    “换句话吧。”洛殿主垂下眼睫。


    宁宵还是道:“对不起,是我负你至深。”


    洛殿主闭上双眼,似乎是厌了他的歉疚。


    数日后宁宵完成了那幅由记忆构筑的画,画面定格在他回忆里最深刻的一幕——王座上的君王微笑着死去,高台下是手握虚言的洛闻箫。


    他迅速掩卷不忍再看,心中仍是憋闷又酸楚。


    夜色渐深,连月光都寒凉了起来。


    宁宵收起画卷离开桌案,走到床边撩起青纱床帐,洛闻箫像以往一般揽住他的腰身想将他往床榻上带。


    宁宵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今晚我没心情,你自己睡吧。”


    说完也不管洛闻箫是什么反应就离开了寝殿。


    海上星月璀璨,潮湿的海风咸涩得像是眼泪的味道。


    宁宵独倚高楼,细瘦手指勾着酒盏,桌上是几坛新挖的陈年梨花酿,已经空了两坛。


    借酒消愁,愁上加愁,所以这次他醉得厉害,靠着冰玉栏杆,半睁着眼对月举杯,只觉得中天明月怎么也成了十个。


    宁宵正百思不得其解,有人走过来,拿下他手中酒盏,又拿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无奈又心疼的话轻得就像是叹息:“别喝了。”


    “是你啊,”宁宵睁开眼看着身前人,恍惚间又见当初少年,于是就带着些宠溺意味地轻嗔了一句,“你这孩子,怎么学得这样坏。”


    洛闻箫微怔,而后就稍微俯身,像年幼一般牵着他的袖角,低低道:“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一个人睡不着。”


    宁宵眨眨眼看他,很轻很轻道:“可是,我们回不去了。”


    洛闻箫心脏像是被攥紧般生疼,弯腰与他平视,望入那双醉意朦胧的眼,颤着声音问:“你还在怪我,对吗?”


    宁宵摇摇头,摇得他自己越发头晕了起来,一手撑住栏杆稳住身形,似笑似叹:“我只是觉得你不配,你给的这个结局,配不上我们千百年的谋划。”


    夜深风渐凉,凉彻心骨。洛闻箫伸手轻轻捧起他的脸,那双眼中分明没有怨恨或者愤怒,只有深沉的悲怆。若是怨恨,他知道如何以怨报怨,但纯粹的悲怆却是无解的,这个人的悲喜几乎不与他牵系。


    宁宵觉得难受,忽然伸手攥紧他的衣襟,断断续续道:“其实这个世界是一本书,是从你开始讲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穿到了千年前...跟剧情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没在意那些,现在看来,一切都会从你开始,这样才是对的。”


    洛闻箫知道醉鬼说话毫无逻辑,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这本书讲什么?”


    “讲你最后问鼎修仙界至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唔,是个好结局。”宁宵梦呓一般重复,“是个好结局。”


    他忽然低声喝问:“所以你怎么能跟我搞到一起?太不像话了。”


    洛闻箫皱眉,只道:“你听好,你若是要拒绝我,只能是因为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不接受这些莫须有的理由。”


    宁宵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只是把头靠在栏杆上轻轻呢喃:“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他忽然又抬起头来,睁眼定定地看着洛闻箫,被酒液浸得柔润的双唇泛着一层水光,启唇说话间可见皓白齿列之间的一点软红:“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洛闻箫道:“什么?”


    “你靠过来,”宁宵伸手将他揽下,拨开他耳鬓垂落的长发,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把最关键的东西藏在莫山,一切都会在那里结束。”


    捎着酒气的温暖气息扑洒在耳际,甚至还有柔软唇瓣每隔几个字就轻轻擦过,洛闻箫一开始因为他的主动亲近而有些心神荡漾,听到后面却忙不迭伸出一指抵住他的唇,低声提醒道:“司天监。”


    宁宵有些不满地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待他放下手指后才摇了摇头:“他早就猜到了。但他猜不到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宁宵脑海里传来尖锐刺痛,识海里那株红椿又落下几片花瓣,深红花瓣边缘锋利如染血刀锋,一下一下地切割着,疼得他抱头蜷缩起来。


    “少司天,”洛闻箫急忙搂住他防止从栏杆上摔下去,伸手去轻抚他应激弓起的背脊,柔声安抚,“没事了,别去想那些事情,别去想...”


    “疼,”宁宵在剧痛中下意识地往洛闻箫怀里缩,额角细密冷汗往下滴,沾湿了眼睫,他的声音也抖得厉害,“你帮帮我。”


    这完全是意识模糊之际向亲近者的求救。


    “好,”洛闻箫细致擦拭他额上冷汗,轻柔道,“你要我怎么帮?”


    怎么帮?宁宵哪里知道要怎么帮。


    他在洛闻箫怀里缩成一团,眼睫无力地耷拉着,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片刻后他有些苍白的唇微微抖动着。


    洛闻箫就凑近了去听他在说些什么,却不成想宁宵伸手胡乱攥着他的衣襟将他往下拉,嘴唇印上他的下颌,很快寻到他的唇,发狠地吻了上来。


    急切又凶暴,咬啮更甚于亲吻,甚至直接挑开毫不设防的齿关侵城略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散开,混着唇齿间的残酒,直醺得人头脑发昏。


    洛闻箫一霎睁大了双眼,因为宁宵绝无仅有的主动。也许宁宵只是想借助这种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也许是别的原因,但洛闻箫不管,他情愿这样宁宵就能暂时抛开那些事情,把目光停驻在他身上。于是他也发狠地回吻过去。


    齿列相碰发出轻响,下一秒又被两人默契地收敛,彼此纠缠着就像一场争斗,最终洛闻箫占据上风,将一切纠缠都逼进了宁宵的口腔,尝遍各处温软,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肯放过。


    唇分时宁宵如梦初醒般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瓣凤凰花飘下,断开了原本相连的细细水丝。


    宁宵惊疑不定地调整呼吸,散在微凉的夜风里弥漫成淡淡的白雾。


    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洛闻箫倾身靠近,呼吸同样不稳,话语出口时就荡开了浅薄雾气,像是要将宁宵的自欺欺人也一同扯碎:“你并非对我无意。”


    这一句轻却坚定,像是铁证如山的判词。


    宁宵吃力地呼吸着,咬唇不语,洛闻箫倾身靠近他就往后,最终上身极力后仰出去,若不是腰身被洛闻箫扣紧,估计整个人都会从栏杆上往外跌落下去。


    这样一来,线条有致的清瘦身躯就舒展成一道优美弧线,引人摧折。


    洛闻箫逼问:“你敢说之前那些行欢,你没有半点感觉?”


    宁宵濒临极限的腰线又往下塌陷了一点,似乎是无法承受他这句话的重量。


    他死死咬唇,一个字都不愿意说出来。


    脑海里的疼痛令他有些眩晕,恍惚间要看不清洛闻箫的眉眼。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洛闻箫今晚存心要逼他。


    宁宵眼睫几番起落,像是垂死翕张的墨蝶,最终只好开口道:“我会忘。”所以又能如何呢?


    这三字直接让洛闻箫眉目一片阴鸷,一手死死扣紧他的腰,另一手开始撕扯他的腰封。


    既然都要忘却,都要忘——宁宵说不上是何种心思,鬼使神差一般抬足往上,缓慢却坚定地缠上对方。


    这个蕴含着邀请意味的动作就像一簇火苗,引爆了深隐在自制下的疯狂,就像岩浆翻涌消融冰川。


    幽紫雷霆在一瞬间将这座高楼笼罩锁死,宁宵只觉得周围的灵力都跟着洛闻箫的情绪一起热烈起来。


    他反手抓紧冰凉栏杆,上身大幅后仰,像是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弓弦濒临崩断,而弦上箭矢却被恶意握紧,迟迟不肯让它离弦而去。


    宁宵被逼着承认,声音又轻又破碎:“是,我对你有意,我、是欢愉的。”接下来是一声满足的长叹,本就因为醉酒而微醺的眉眼含着新绽的艳色,眼尾薄红灼烈,眸中又是一片柔柔化开的潋滟水光。


    他的身躯后仰着,同时脖颈又应激地扬起,像要堕落沉湎,又要临渊挣扎,矛盾至极的情态是不该有的冶丽,只会勾起洛闻箫更加深重的贪求。


    宁宵一下一下地发抖,像是春雨下不堪承露的一截花枝。长发散落而下,像是要丝丝缕缕散入下方的海雾里,上方整片夜空也跟着摇晃了起来,摇落光芒万盏,仿若星月倒悬。


    仿若经历一场长梦,醒时会有片刻分不清梦里梦外。


    细雪敲窗的声音由远及近,宁宵无意识地轻喃了一声,拥着他的人凑近,似乎是想要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宁宵缓缓掀开眼睫,洛闻箫的面容慢慢清晰了起来,修眉凤目,高鼻薄唇,不知怎的,越看心尖越闷疼。


    他只觉身上疲倦,按照往常经验,一动都不敢动,只轻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声音有些嘶哑,喉咙干涩如刀割,因为昨夜他双手都用去抓着栏杆,洛闻箫也不准他咬唇,所以什么声音都放肆出口,染着哭音,甚至后来已经喑哑无声,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哭吟。


    洛闻箫拿起床头持温放置的一杯水,喝了一口覆上来缓缓喂给他。


    宁宵没有抗拒地喝下他喂来的温水,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平常他醒来并不会和洛闻箫温存,只是直接夺过对方身体的掌控权,也就不管本体是什么情状。


    “时辰?”宁宵重复了方才的问题。


    洛闻箫继续与他双唇相贴,宁宵只好又喝下对方喂来的水。


    “好乖。”洛闻箫用指尖轻柔拂去他眼尾残留的水汽,弯着眉眼回答,“什么时辰都没关系,你不用再劳费心神了。”


    宁宵微怔,而后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冰灵殿,而是那间雪山中的小木屋。兜兜转转又回来了,洛闻箫是有多喜欢这里。


    炭炉里松枝燃烧发出清脆声响,宁宵回过神,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了冰灵殿?”


    “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瞬移。”洛闻箫低眸,唇角有些羞怯地弯起,两扇长睫眨了眨,带着几分无辜道,“反正你之前跟他们说过要离开。”


    这种略带羞怯的笑容跟他的行径完全不符,宁宵的好性子把他纵容得在床榻上凶暴不饶人,熄了烛火后哪里还有眼前这半分腼腆羞怯。


    而且这种神情,宁宵只在洛闻箫年幼时期见过。看来对方是摸清了他的软肋,故意表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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