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京忙完节目回剧组的途中,翻看着剧本,因为季节的原因,导演打算最后几场戏最近拍,所以褚京让艾瑞把最后几场戏的剧本打印下来。
在进组之前,褚京把剧本粗略地翻过一遍,但没有细看,往往是第二天拍什么,他头天晚上才会把台词默一遍。
但这最后几场戏,褚京越看心情越复杂。
故事的结局,元和感化了一部分非常人,他们跟着元和去了别的地方,建立了正常人的过渡,女主在感化大boss未果时,意外身死,尽管如此,大boss并没有被感化。
谈霎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所认为的,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宫殿。
故事的结局并非完美,正义并没有战胜邪恶,他们往往势均力敌。
非常人可选择回归正常,也可坚守着自己的非常。
让褚京心情复杂的是,他发现谈霎身边始终有一个人,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人。
是谈霎囚禁的一个智者,这个智者曾指点元和点破谈霎的自私虚伪,元和曾经想救他,但是失败。
所有人都觉得智者是被迫留在谈霎身边的。
但在故事的结尾,谈霎只身一人时,智者却选择陪他留在了宫殿里,在那棵树下,谈霎曾虚伪地问他:怎么才能让这个国度变得更好?
谈霎也曾冠冕堂皇地对他说: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好。
智者始终冷静又睿智地看着他。
智者看穿了谈霎的自私虚伪,胆怯懦弱,但他在最后却用行动向谈霎表示:我依然会陪着你。
智者的名字叫…西凉。
我早已明白你的自私懦弱,卑劣不堪,甚至虚伪至极,但我仍然会陪着你。
这是梁息想告诉他的。
他却以为梁息是在故意戳他的痛点,但梁息只是想说,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
褚京沉默了,他指尖发白地攥着纸张,如果…如果他认真地看过剧本,是不是就能早些明白…是不是…
他闷声笑了一声,但是,他这种只顾自己享乐的人,怎么会安安稳稳地细读一个剧本?
虽然是梁息写的,但那又怎么样。
他做事的最高准则就是我乐意。
所以,他可以买一件奢侈品去讨人欢心,却不会为了了解一个人去耗费心神。
可是梁息说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的自私,不在乎他的虚伪,不在乎他的胆怯,他甚至在已经遍体鳞伤的情况下试着安抚他。
储藏室那天的最后,梁息脸上挂着泪痕,却看着因为直视内心后而恐慌不已的褚京,颤抖着声音安慰他:“褚哥,别怕。”
褚京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艾瑞吓了一跳,“你干啥呢?”
褚京只觉得眼睛酸涩,他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头微仰地靠在车椅上,“我错了…”他低声喃喃,他错的离谱,他都做了什么。
他曾凭着一时兴起去撩拨了一朵小白花,后来因为自卑胆怯逃跑了。
他一边对小白花念念不忘,还一边跟别的鲜花打太极。
在小白花再找上来后,他卑劣又自私地跟人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他知道小白花的心意,但却不愿相信。
他不仅自己不相信,还不让梁息相信。
然后在梁息戳破他的面具后,他把怒气发泄在了梁息身上。
艾瑞不明所以道:“什么错了?”
褚京再也不吭声了,只是他那双潋滟生波的眸子突然黯淡了下来。
他想,梁息又做错了什么?
他凭什么这样对梁息?
只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吗?那梁息呢?
梁息没有思考过爱不爱,在他孤苦无依的那些年,他首先想的是生存,直到遇到褚京,他才觉得自己腐朽生锈的八音盒重新转动了起来。
褚京拥有着别人一生都不曾拥有的,但他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因为毫无感情的父母,因为从小被要求逢场作戏,他一边厌恶着束缚着他的东西,还一边纵情沉溺着…
他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褚京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他胃中突然翻滚起来,猛地捂住嘴巴,他激烈地拍打着车门。
艾瑞看他煞白的面孔,吓坏了:“哥你怎么了?停车…快停车!”
褚京在路边吐得昏天黑地,艾瑞急得就差打救护车了,但褚京制止了他。
“让我缓一缓…”褚京蹲在地上,背靠在车门上,有气无力道:“缓一缓就好…”
艾瑞从车上拿下一瓶水,他忍不住数落:“让你饮食不规律!现在胃出现毛病了吧?走走走,去医院。”
褚京难得的没有跟他唱反调,他任由艾瑞把他扶起来,车子往医院方向开去。
艾瑞忙前忙后的,褚京丢了魂儿一样地跟着他,挂号拍片看医生,有关他胃的情况,褚京没心情听。
医生交代的最后,褚京只听见他道:“也老大不小了,跟人家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能比,要好好照顾自己。”
褚京想,他几岁了来着?好像已经奔三了,还是已经三十几了?这确实是老大不小了。
但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傅闻宣有了盛观年。
比他年纪小的郑惊,心里也有着特殊的人。
甚至他的发小霍斯行,也马上要结婚了。
他们都有了归处。
褚京仍旧在潇洒人间,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虽说可能会很掉面儿,但是褚京这次是真的觉得…怅然若失。
走出门诊大楼,褚京和艾瑞迎面和一个人碰上,他奇怪地喊道:“小朱?”
这不是霍斯行的助理吗?
小朱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他看向褚京,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哦,褚老师啊,您…您也病了啊?”
褚京看他略显慌张的样子,估摸出来了,他问:“你怎么在这儿?老霍出事了?”
小朱哭丧着脸道:“啊,霍总昨晚突然晕倒了…都把我们吓坏了。”
褚京和艾瑞面面相觑,他问:“怎么回事?老霍身体不挺好的?”
“说来话长,我得先把药送过去,褚老师,咱们改天再…”小朱心里记挂着老板,草草跟褚京说了几句。
褚京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去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小朱匆匆交代。
到达单人病房,霍斯行挂着点滴,一旁的秘书干坐着,看到褚京后,秘书低声叫道:“霍总,褚老师来了。”
霍斯行睁开眼睛,他脸色疲惫,眼底乌青,看起来满身病气。
褚京啧了一声,老霍平时也算是男神级别的,现在看着竟有几分落寞…果然是病来如山倒。
霍斯行缓缓坐起来,褚京走过去给他垫起枕头,一边问:“怎么回事?刚遇到小朱就听说你住院了。”
“没事。”霍斯行淡声道,他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眼镜戴上,之后眼睛又恢复了精光。
小朱把药配好,递给霍斯行,霍斯行接过秘书倒的水,把药给吃了。
小朱不满地对褚京嘟囔:“褚老师,你劝劝我们霍总,他这都是累的,他这几个月简直是连轴转,说了他也不听。”
褚京惊叹:“还真有人能把自己累进医院啊?”
霍斯行瞥他一眼:“都跟你似的吗?闲的?”
“我可不闲,我戏还没拍完呢,听说你不行了就紧着你了。”褚京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打趣道:“我自己还病着。”
霍斯行沉默片刻后:“你是想来幸灾乐祸的吧。”
“可不是嘛,你说你几年也不见得病上一回,这好不容易病了,我不得来稀奇稀奇,不过你这病是累出来的,我倒是没想到。”褚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打听道:“你这是公司快倒闭了,所以你急着力挽狂澜吗?”
霍斯行:“让你失望了,公司很好。”
“那你那么拼干吗?”褚京比划出一条长线:“你不是一向爱做长远规划的吗?这么急,反倒不像你了。”
霍斯行抬起眼睛,有气无力地捏了捏鼻梁。
褚京看出他有心事,安慰道:“行了,你再不如意还能有我不如意?”
霍斯行打量着他,挑眉道:“你又没追求,又没人品,底线这么低,我想不出你有什么不如意的。”
“成,我瞧着你能出院了。”
“……”
褚京自嘲一笑,懒洋洋道:“我最近才觉得,这么多年来,我都挺没劲的。”
霍斯行道:“我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规划的意义。”
“你有什么好怀疑的,你规划的这么好,完成的这么棒。”褚京不是滋味道:“你马上就要就要结婚了,你尘埃落定了,剩兄弟我一个人继续漂泊。”
霍斯行沉默片刻后,道:“婚礼取消了。”
“什么?”褚京迅速坐起来,两眼放光道:“怎么回事?”
“我很难不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当然,原先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倒霉,现在有我的好兄弟陪着我。”褚京八卦道:“你发生了什么,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是人家甩的你吧?”
霍斯行瞥他一眼,全是默认了。
“梁息也不要我了。”褚京摊摊手,略显感伤地感慨:“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霍斯行道:“不一样。”
“什么?”
“你是自己作的,我是被伤害的。”霍斯行强调。
褚京刚要反驳,忽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只好大度表示:“好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
艾瑞打电话来催,褚京临走之前还不忘八卦:“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霍斯行冷淡道:“她说她找到了真爱。”
褚京愣了愣,惊讶:“你被绿了?”
“我不在乎这个。”霍斯行不以为意道。
“那你还气得连轴转,把自己整进医院?”
霍斯行略显苦恼地揉了下太阳穴,声音冷清道:“我只是觉得三十三岁前结婚这个计划要泡汤了,有些着急。”
褚京感叹着摇头:“怪不得人家姑娘不跟你。”
霍斯行矜持地表示:“你可以滚了。”
“反正离你三十四岁还有几个月,你慢慢找呗。”褚京边走边安慰他:“但你要是再找,记得把人身家背景摸清,别再被绿了。”
“……”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