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京清晰地意识到，梁息跟过去那个单纯干净的少年还是有出入的，至少那时的梁息眼神不会这么凌厉，凌厉到有几分深不可测…他那副完美的外表不但适合装乖，更适合孤傲，他就该谁也不理，沉浸在他自己的理想世界中……
很有意思。
褚京血液里的征服因子开始叫嚣起来，这样的梁息让他有点兴奋。
他不免想，梁息还有多少面是他没有发现的呢？他故意使坏不说话，想看看梁息接下来的反应。
“没有啊。”梁息的眼神在瞬间恢复了乖顺，还多了几分委屈。
他放轻手上的力道，轻声道：“褚哥，曹清晨对你余情未了，你知道的，我怕他说我坏话。”
“好，那我以后不会再跟他往来了。”褚京道。
梁息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褚哥，小息，你们看谁来了。”艾瑞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褚京和梁息一同回身，褚京微微挑眉，看着来人后歪头一笑，他主动张开了双臂。
梁息惊讶道：“老师。”
“哈哈哈哈哈…”李津渡大笑着走近二人，他故意忽略掉褚京的拥抱，先抱住了梁息：“怎么样？还好吗？你看起来很累。”
“我很好。”梁息回抱住李津渡：“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津渡笑道：“回来有段日子了。”
褚京被忽略了也不生气，只是转身看着这对师徒。
李津渡终于大发慈悲地转身了，他用力拍向褚京的胸口，似笑非笑道：“到头来啊，还是便宜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褚京握住梁息的手，笑道：“当初要是没我牵线搭桥，你们还做不成师徒呢。”
李津渡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慨，他笑着点头：“好，都挺好的。”
三人重聚，褚京张罗着吃饭，梁息由于开心就多喝了几杯，到了最后，晕晕乎乎地趴在桌子上醉过去了。
褚京给李津渡倒酒，调侃：“你这酒量，宝刀未老啊。”
“行了，别灌我了，有什么想问就问的吧。”李津渡没有丝毫醉意，看褚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
褚京笑了一声：“不愧是多吃了几年大米饭，不像我们家傻小子，一让就喝，一喝就醉。”
李津渡带着几分笑意，道：“他不是傻，是对你没防备。”
褚京偏头看向梁息，目光柔和下来，“我知道。”
李津渡道：“你是不是想问，你当年走后，他都发生了什么？”
“嗯。”
李津渡点了支烟，道：“他先是疯狂地联系你，但你做的太绝，断了和我们所有人的联系，那段时间他很沉默，他原本话就不多，我很担心他憋出什么毛病，于是给他介绍了个出国学习的机会，出国后，他跟我的联系就少了，那段时间，小息认识了不少同行，我以为他那种性子，呆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但没想到他呆了那么久，期间他认识了很多人。”
“你也知道嘛，文人相轻，咱们这一行互相看不起是常事，但他能周旋在各个导演和编剧之间，或许就跟你说的，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但是后来我们的关系也变得很微妙，他开始拒绝我的…帮助…”
李津渡弹了弹烟灰，继续道：“并且经常流连在一些争议很大的导演之间，再加上《八音盒》取得的成功，他背负了过高的声望，当然了，肯定会有人说他这些机会不正当啊什么的。”
李津渡当然能看出来梁息着急了，梁息在赌，他用自己的判断和噱头，去赌每一部影片成功的机会，这些成功累积了他今天的地位和声望。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人说梁息的剧本哗众取宠，猎奇空洞，更有甚者说他周旋在各个金主中间。
这种东西说不明白，个人有个人的看法，有时候你觉得是旷世奇作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坨屎；反观一坨屎，在庄稼眼里，又是象征着丰收的肥料。
李津渡提醒过他，但梁息的回答是：“老师，如果我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我将永远无法到达我想要的高度。”
“再后来，小息更忙了，我也退圈了，我俩的联系也不多了，只有在每年生日节日时才会联系一下。”
李津渡感慨：“我当时以为他迟早会在名利场中翻车，看来是我狭隘了。”
褚京拂去梁息额前的碎发，道：“嗯，不容易。”
“我就知道这么多。”李津渡按灭烟蒂，又想起一茬儿，他思索道：“不过这小子的人际关系一直是个谜，我也摸不透的那种。”
“我也不是想摸透…”褚京摸着梁息的脸，轻声道：“我不在乎他的剧本，也不在乎他的人际关系，我在乎的只是他这么个人，我有时候会觉得他在紧绷着，在害怕吗？我看不透，但是老李，如果我在他身边反而不能让他自在，你说，我干嘛跟他在一起呢？”
李津渡心里一咯噔，这瘪犊子的语气…他娘的不会想分手吗？那他宝贝徒弟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所以我得去摸透他。”褚京的语气算得上发狠，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梁息的脸，道：“我非得知道他瞒了我什么！”
李津渡松了口气，“你这语气，我还以为你又不要他了呢。”
“呵。”褚京给梁息披上衣服，淡淡笑了下：“这一次吧，除非他不要我，不然我是不会放手的。”
送走李津渡，司机开车来接褚京和梁息，上车后，褚京酒劲上头，感觉有些晕了。
他让梁息靠在他的肩膀上，自己头抵在窗户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期间，褚京隐约感觉肩膀轻了，他下意识睁眼，看到梁息侧脸看着窗外。
可能是褚京眼花，他觉得梁息的神色雾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楚。
“小息。”褚京开口。
梁息缓缓回头，原本澄澈的眸子有些迷蒙，他不发一语地盯着褚京，不说话也不动。
褚京确定了，他还在醉着。
“你想要什么？”褚京半阖着眼睛问。
梁息不说话，只是看看褚京。
褚京逗他问：“想要我吗？”
“嗯。”梁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响，车窗外繁华的灯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他眼睫翕动，怔怔地看着褚京。
褚京坐直身子，道：“那你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梁息不乐意地蹙起眉头。
“告诉我，我保护你。”褚京哄他道。
梁息垂下眼睫，沉默着拒绝。
“好吧。”褚京无奈一笑，他摸住梁息座椅上的手，仰躺在靠枕上，温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再说吧。”
车子内恢复了安静，梁息偏头看了褚京半晌，然后缓缓靠近，他一点一点地凑近褚京的睡颜，在只有一厘时，褚京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揶揄地笑意，“被抓到了吧？小流氓。”
梁息呆滞了片刻，褚京正要嘲笑，就觉得眼睛上一重，紧接着唇上一软。
眼前一片昏暗，酒香中夹杂着梁息袖口的辛辣木质香，这蓦地让褚京想起多年前那个电梯间。
当时气氛也是这么暧昧迷蒙，笼罩在他们周身的也是这股香味，那时，梁息以懵懂无知的语气撩拨着他的心，他想不管不顾地吻上梁息，但到底是良心占了上风，事后褚京有多后悔自不用说。
现在，褚京扣住梁息的后脑，加深了他们的吻。
很好，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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