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月怔愣了一下, 半晌才品出徐路栀话中含义。

    以前的疼痛,没有给她抚慰,以后……都在她身边。

    是这个意思吗?

    望着少女天真无邪的神情, 还有她小心翼翼冲自己吹着气的模样, 林倾月心里一软, 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天边的夕阳, 夏夜的晚风,温柔到无以复加。

    她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温存, 半晌, 也只是轻轻笑:“好, 有栀栀在, 以后就不疼了。”

    真神奇, 才几天功夫,就谈到了以后。

    而在之前, 她甚至都不敢想自己能有以后。

    ……

    傍晚时分的斜阳从落地窗透进来,落在徐路栀身上, 给少女的脸庞上镶了一层金边, 仿佛拯救苍生的神女般, 漂亮得无以复加。

    林倾月心头一动, 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徐路栀慢慢地开口:“姐姐, 我想听你弹古筝……”

    一室安静, 高高在上的神女企盼地看着她, 心甘情愿地乞求她。

    这个场景简直太不可思议, 以至于林倾月痴了一瞬, 怔怔地点头, 随即魅惑万分地露出了笑意:“好。”

    徐路栀笑眼弯弯,说不出的甜意:“姐姐什么都说好。”

    林倾月笑而不答,只是懒散地晃了晃脑袋,长发翻飞间,她随手就卸下了徐路栀手上的两个指甲。

    徐路栀蹭过去看,女人斜坐在小马扎上,垂着头漫不经心地给自己缠上玳瑁甲,原本的指甲不长不短,纯黑色的指甲油,衬着更加厚重的假指甲。

    从手背看去,相当于在一排原有的指甲上,又长了一排指甲,乍一看有些吓人,但配上林倾月冰肌玉骨的手,反而有一种奇诡脱俗的美。

    林倾月动作熟练,半分钟时间就把假指甲全都贴上了,展在徐路栀眼前给她看。

    她的脑袋半低着,懒懒散散的模样,下巴搁在锁骨上,不发一句声,天然一副妩媚模样。

    徐路栀好像猜到了什么,试探着夸她:“姐姐真好看!”

    林倾月偏着头,微微嘟着唇,仿佛还不够的样子,一动不动,立在那儿的双手小扇子一样,成心要给人欣赏。

    徐路栀觉得姐姐越发难哄了,她放缓了语气,认认真真地从脑海里搜寻出几个词来:“真的,姐姐特别好看!嗯,这手,这指甲,一看就很有气质!超凡脱俗!”

    她文科相对而言并没有多好,尽管是理科班数一数二的水平,但到了这会儿需要用到词汇储备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脑容量的匮乏。

    都搜刮不出几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姐姐。

    可是林倾月这样的美貌,又怎么是普通言语可以形容出来的呢?

    徐路栀只能睁大了眼睛,希望姐姐可以感受到自己真挚的眼神,是实实在在地为她着迷。

    林倾月似乎觉得少女的反应很有趣似的,低低笑了一声,闭了闭桃花眼,喃喃道:“弹哪首好呢?”

    徐路栀适时地提醒她:“你说要给我补生日礼物的。”

    她眨巴着眼睛,不甘心地试探:“姐姐不会忘了吧?”

    说是要给她唱歌,只给栀栀一个人听。

    林倾月怔了一下,随即笑意渐浓:“没忘。”

    她缓声道:“就是不知道给你弹什么。”

    古筝可选的曲目太多,但适合小朋友的好像不多。

    似乎也没有多少曲子,能够适合现在这个温柔情致的场景。

    “姐姐弹的我都喜欢。”徐路栀支着下巴,笃定地说。

    林倾月桃花眼弯成月牙:“那谢谢小朋友的喜欢啦。”

    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其实我也有想原创的曲子,不过……还没写完。”

    徐路栀毫不犹豫地说:“那这就当我明年的生日礼物好啦!”

    小姑娘说得理直气壮的,惹得林倾月失笑:“这么贪心,先预定上明年的了。”

    “嗯!”徐路栀扬着下巴,还很骄傲的样子。

    她可聪明了,从小就知道喜欢的东西要先预定下来,不然晚了就被抢光了。

    怕吓到姐姐,她没有接着往下说。明年的,后年的,还有大后年的……总之,她都要预定!

    姐姐的原创曲子,她要做第一个听众。

    徐路栀霸气十足地想着,偷偷摸摸地在心里笑开花,然后就听见林倾月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明年就高考了,也不知道你明年在哪儿呢。”

    徐路栀吃了一惊,惊喜道:“哇,姐姐你都知道我马上念高三啦!”

    她还以为林倾月对这些一无所知呢,原来连她念几年级都记得这么清楚。

    这么一想,心里美滋滋的,原来姐姐也是关心她的。

    林倾月:“……”她又不是傻子,小朋友念书念到几年级,这不是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吗?

    她刚想老生常谈一些什么高考了要注意学习之类的鬼话,又突然想到徐路栀的微信名,张扬的“栀栀不上北大”。

    很好,这六个字让林倾月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一个清华北大随便挑的高中生,想必也不需要让她提醒好好学习的。

    多的是时间来麻烦人。

    一口气就这么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林倾月一时间忘了徐路栀明年可能在别的地方上学这回事,转而专心研究起弹什么曲子好。

    她随手拨弄了两下筝弦,瞥了一眼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少女,心里想着干脆敷衍一下,随便弹个一首半首,对方肯定听不出来。

    可是对上徐路栀企盼的眼神,却怎么也没法把指尖落在弦上。

    林倾月轻叹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一般人都该等急了,徐路栀却好像一点不会腻烦一样,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名画。

    越是这般,林倾月越是不知从何下手,生怕一个错处,辜负了少女这份纯天然的信任。

    她的指尖悬停在筝弦上空,沉吟许久,最终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姐姐?”徐路栀紧张地问。

    “没什么。”林倾月耷拉着桃花眼,苦笑一声,“挑不出弹什么好。”

    女人轻轻地在嗓子里哼唧着,模样可怜可爱,红唇轻抿,带着几分委屈似的。

    看得徐路栀心头痒丝丝的,想把林倾月当成大猫一般抱进怀里顺毛。

    她放柔了声音,乖巧道:“那等姐姐下次想好了再给我弹。”

    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没能听见林倾月举世无双的古筝,但是没关系,机会多的是,她能慢慢听。

    姐姐开心最重要。

    林倾月偏头盯着徐路栀看了半晌,似乎是在研究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些生气,最后懒懒一笑,把古筝往面前一推:“那好吧。”

    答应得痛快,三两下就把假指甲给卸了,再一晃手,纱衣外套轻飘飘地落下,把一架古筝遮盖得严严实实。

    林倾月长裙袅袅,漫不经心地勾唇笑:“走吧,小朋友,请你吃烧烤。”

    徐路栀惊得目瞪口呆,反复确认了几次,确实是林倾月披在身上的纱衣。

    用来盖住古筝,似乎也算物尽其用。

    她一边机械地跟着林倾月往门外走,一边模模糊糊地想:弹的时候穿上,不弹的时候脱了,好像正好?

    可是这究竟算是衣服,还算是筝盖子?

    徐路栀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衣服用了就穿,不用就脱,可是林倾月理所当然的行为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衣服,也是可以用了就脱,不用就穿的。

    她的思路突然拐进了一个奇怪的角落,林倾月走在她面前,又细又窄的鱼尾裙勾勒出女人浑圆紧致的臀部,弧度曼妙勾人。

    丝绸的质地顺滑,随着林倾月的腰肢一扭一扭的,看起来手感似乎很好的样子……

    徐路栀咽了咽口水,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半天,也胡思乱想了半天。

    短短几天,她已经不是那个纯洁得小百花一样的徐路栀了,她已经无师自通了学会了很多东西,虽然更多的还没好意思学,但也懂得了一鳞半爪。

    比方说……徐路栀迅速地把自己脑海里有的没的都掐掉,她过来前才刚洗过澡,她可不想再造成什么麻烦了。

    她深吸一口气,闻着林倾月身上的甜香,暗暗告诫自己,平心静气。

    节约水资源,人人有责。

    ……

    下午五点多,临城的天还敞亮,太阳逐渐落了下去,余晖却还散着热意。

    徐路栀一出门,就忍不住撩了一把鬓发:“好热。”

    和室内的空调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看走在她前面几步的林倾月,娉婷袅娜,长发直直垂在脑后,脖颈雪白,一滴汗珠都没有。

    冰肌玉骨的美人大抵就是如此吧。

    徐路栀满心羡慕地想,舔了舔唇,没等她喊出姐姐两个字,就见林倾月懒散地在路边停下了。

    下一秒,一片切好的哈密瓜串在竹签上,被递到小姑娘的面前:“吃吧。”

    “啊?”徐路栀呆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去接。

    新鲜切下的哈密瓜奶黄奶黄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蜜,颤颤巍巍地还在往下流,插在竹签上稳稳当当,却还是让人疑心它会掉下去。

    擎着细细的一根竹签的手纤长细白,轻柔而有力,往上看,是林倾月隔着长睫递过来的笑意。

    一瞥之间,温柔又风情。

    徐路栀莫名变得羞涩起来,她原本已经堪堪触到林倾月的指尖,这会儿却是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了,顿了顿,张唇就着林倾月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她嘴巴小,又顾及着文雅,牙齿啃啊啃,只咬下了哈密瓜的一个尖尖小角,跟没吃似的。

    哈密瓜的那层蜜离她还远着,徐路栀无意识地嚼了嚼,嘴里一片清淡,她却觉得意外地甜。

    林倾月瞥她一眼,都那么小只了,怎么嘴巴也那么小,兔子似的,啃半天才啃一小口。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徐路栀就笑眯眯地说:“谢谢姐姐!”

    姐姐好会照顾人呀!

    林倾月恍惚间看见少女的耳根红了一红,等她回过神来,徐路栀已经取走了她手上的哈密瓜,咔嚓咔嚓啃地开心。

    这会儿没有矜持的必要了,当然是赶紧下肚最重要。

    望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少女,林倾月忍不住弯唇。

    还挺好哄,一块哈密瓜就开心成这样。

    徐路栀三两下就把哈密瓜全部落了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下意识想回头问林倾月吃不吃。

    再一看,自己手里只剩下根竹签子,压根就忘了给姐姐留点!

    徐路栀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不甘地拿竹签磨了磨牙,暗暗为自己开解:

    都怪姐姐实在太贴心了,姐姐递过来的哈密瓜就是最甜的,她想都不想就吃完了!

    徐路栀丢了竹签,转而在林倾月面前绕来绕去,具体是这样的:

    表面上规规矩矩地走路,步态矜持优雅,乖巧活泼;内心已经像小狗狗一样绕着林倾月转了很多圈,并且不住往她身上嗅。

    林倾月对徐路栀的内心浑然未觉,只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垂眼望向了徐路栀,伸出了手。

    徐路栀会意,牵住了姐姐的一根手指,愉快地往前走。

    临城的晚高峰车水马龙,哪怕没有车辆闯红灯,避让左转弯和右转弯也颇为费事。

    林倾月目不斜视,细细的鞋跟不紧不慢地往前,晚风吹起,裙摆里鼓荡着风,微微上扬,露出一寸雪白丰盈的大腿。

    她手里轻轻巧巧地牵着徐路栀,唇边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微笑,只是普普通通过个马路,都能引来路人不住地回头。

    徐路栀见状,更加警惕地把林倾月牵紧了些,昂首挺胸,在骄傲的同时,也宣示着主权。

    嗯,这么好看的姐姐,是栀栀的。

    你们可以回头看,但不许多看!

    丝毫不知道也有不少人是回头看她的。

    徐路栀不管别人,眼里只有一个林倾月,黏在林倾月身边,就好像别的所有事情都不用担心了。

    过了马路,徐路栀适时地松开手,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倾月的背影看。

    夕阳下,女人的剪影美不胜收,让人看了又看,不想收回目光。

    屏息凝神地站了半天,徐路栀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问题:“姐姐,我们去哪里啊?”

    林倾月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徐路栀:“……那你还过马路?”

    林倾月:“哦,这不正好绿灯吗?”

    她又添上一句:“再说,你也没拦着呀。”

    望着林倾月漫不经心的神色,徐路栀深吸一口气,一时间无言以对。

    每当这种时候,姐姐就会理直气壮地耍赖,她还没能怎么办呢?

    可不就得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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