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岁复走到沈若面前, 拧着眉, 不满地看向沈若身后,“不是说,带着屿阔一起回来吗?”
来请沈若回来的人确实提过,沈岁复吩咐了, 要沈若带着正夫一起回去, 不过谢南轩情绪不稳定,又刚刚睡下, 何必折腾他。
“他这几日身子不好。”
沈若停在谢屿阔面前,谢屿阔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一直念叨着要回去, 谁也不知道他要回哪里去。
“这人, 是怎么回事?”沈若问道。
当着谢家的人, 沈岁复也不好多发作什么, 她没好气地吭声:“不知道是谁丢在我们府门前的。”
说罢,她看了谢家的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家门前, 总是出现一些莫须有的人。”
谢一水的正夫,谢屿阔的父亲姚京墨也在场, 沈岁复这话是有意说给他听的,她在暗讽前些日子造谣的人被丢到沈府门前一事。
也不知道姚京墨听懂谢一水的言外之意没有, 常年待在宅子里的夫郎,怕是没什么能力。
姚京墨痴痴地盯着那坐在椅子上的人看了一会儿, 直到他身边服侍他的人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才回过神来。
沈若心中一片了然, 姚京墨也跟她一样认出这是真正的谢屿阔了, 毕竟是他亲生的嫡子。
有点可悲, 明明亲生的孩子就在眼前,姚京墨却不能认,他虽是深宅大院里的男子,但也多少懂得欺君之罪有多严重。
一旦让沈岁复和沈若知道这件事,谢家必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谢一水又接连被贬,他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累得沈若过来了,我以为你在沈府,方才晚间收到个纸条,上面写屿阔在沈府。”姚京墨说到这里笑了笑,只是那笑透着几分沧桑,是他用尽全力,勉强笑出来的。
“屿阔不在你们沈府,还能在哪里,但我还是担心他,这才深夜过来打扰。”
姚京墨再明白不过,嫁到沈家的是不中用的庶子,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谢屿阔,他当时心中肯定有关于真正的谢屿阔在沈家的猜想。
沈若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佩服姚京墨,眼见着谢屿阔变成这样,居然还能不动如山。
该说他识大体,还是冷心冷情,反正在沈若眼里,谢家就一个心肠热的——值得她千般好万般好对待的谢南轩。
“父亲哪里的话,过几天,等他身子好了,我就带他去看父亲。”
“他又病了?”姚京墨倒是还想着要过问谢南轩一句。
“是,夜里天凉,受了风寒。”
姚京墨点点头,“他一向是体弱。”
也不知道是在说谢南轩还是谢屿阔。
姚京墨又另外补了句:“我知道他平安就好,不用特意带他回来。”
“我会告诉阿阔的,”沈若望向沈岁复,“那母亲,这个人……”
沈岁复正想随便打发了,姚京墨却抢先一步:“也是个可怜人,这样疯疯癫癫的,不如由我带回去。”
他想要谢屿阔,沈若却不能如他的愿,“不劳烦父亲了,沈府里多的是房间,至于这疯癫之症,我会请大夫过来的。”
姚京墨脸上僵了僵,还想要再争取,但他知道,如若他再多说几句,肯定会让沈岁复和沈若起疑,她们母女两个本就是多疑之人。
姚京墨闭了闭眼睛,咬咬牙:“是是,俗话说,慈悲为怀,你要是好好待他,也能得些功德。”
姚京墨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一到马车里,他的镇定自若就全都散了。
“给妻主写信,问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已经够明白了,谢屿阔出现在这里,那别院那边必定空空荡荡。
姚京墨在意的是,为什么谢屿阔会疯了,为什么他好好的孩子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姚京墨虚软地靠在车厢上,天底下哪个男子不是依靠女子。
现如今如此紧急的时候,谢一水却不在他身边。
谢屿阔已经被小厮带下去了,沈岁复站在原地呢喃:“总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不对劲。”
谁会给谢家写纸条,说谢屿阔在沈府,还有姚京墨刚刚的表现,不止是他,沈若今晚的表现也很让她意外。
“你真要留下那个人?”沈岁复皱了皱眉。
“也算是功德一件,我等下就带回我的宅子。”沈若点点头,她害怕谢南轩又在中途醒过来,所以着急回去。
“说起来,我总觉得那个小疯子,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沈岁复嘟哝了一句,她位居高位,自问记性不差,但见的人实在太多,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沈若的脚步一顿,谢屿阔与谢南轩的眉眼很像,但是谢南轩一直被她好好养着,早已经富态起来,反观谢屿阔,瘦的不成样子,再精致的眉眼,也暗淡下去。
沈若想到这里,是谁让谢屿阔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目光一暗,看来她得好好问问当年的人。
“那母亲,我就先走了。”
一见沈若那急不可耐的样子,沈岁复就知道她是着急回去见谁,她不满地训斥了句:“你可别太上心。”
太晚了,沈岁复这句话说得太晚了,沈若随口敷衍了一句,就走进夜幕之中,有小厮在前面提灯领着。
看着沈若的背影消失,沈岁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谁会无缘无故在她的府门口放个疯子。
“大人,要查那个疯子吗?”周画适时地问。
“要查,但却难查。”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那个人既然敢往沈府门前扔人,肯定早就做好了不被发现的准备。
毫无踪迹,怎么查。
“大人,会不会又是秦家那丫头干的?”
沈岁复回头看了周画一眼,“上次我们都没有证据,何况是这次。”
秦时与祁太安是至交好友,秦家肯定倾向祁太安那边,更何况,秦家本来就不好惹。
兵部里的人,十个有九个脾气都差。
……
未央宫里,祁太安和祁晏闹到很晚才睡着,实际上,只有祁晏累得睡了过去,祁太安餍足地靠在床边。
她在等消息,只是一个消息,犯不着她彻夜不眠,她只是今天很高兴,祁晏脸上还有尚未干涸的眼泪,祁太安轻轻摩挲过去,心满意足,但总要想个顶好的理由明天来应付祁晏才是。
窗子被轻轻叩响,祁太安下了床,将窗子推开一角,清晓跟做贼似的猫在窗户底下,发觉窗子开了,看也不看就往上伸手。
祁太安接过卷起来的小纸条,打了清晓一下,“你这样是要躲谁?”
她只要一到相思殿的范围,准被苏玉发现。
“陛下,你不懂,这是一个暗卫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清晓依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很好,以后朕跟皇夫出去,你也这样盯着。”
“盯谁?”
“危险的人。”
闻言,清晓扭过头,目光在祁太安身上来回移动,很显然,祁太安就是祁晏身边最危险的人。
祁太安将支撑窗子的东西撤走,还好清晓的手已经及时抽了出来。
不是旁的消息,就是将谢屿阔扔到沈府门前之后的消息。
她一直以为谢家是靠谢一水一个人在撑,没想到这个姚京墨也这么沉得住气。
原以为在沈家就该吵开,一个骗婚,一个拐人,没想到两个知情者都避而不谈,不过也好,有些好戏等谢一水回来再开场也不迟。
谢一水对上沈岁复,势均力敌,毫不手软,那才会好看。
第二日祁太安走得早,她悄悄塞了信到苏玉手里,吩咐她等皇夫一醒过来就交给他。
苏玉对这样的把戏屡见不鲜,都是祁太安的诡计罢了,她一片淡然地将信收起来,应道:“陛下放心。”
“苏玉,你知道清晓会怎么同朕说吗?”祁太安起了心思,忽然想逗一逗苏玉。
“属下对陛下忠心耿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会将这封信送到皇夫的手里,恭祝陛下与皇夫长长久久……”
苏玉那万年不变的冷漠语气用来说这样几句话倒是有些敷衍,但正因为是苏玉说出来的,一切都合理了起来,甚至有些好笑。
“苏玉,你少抹黑我了。”清晓愤愤不平在旁边叫嚣着。
苏玉转过去,对着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也不知道谁昨晚在我未央宫做贼。”
“哎哎哎哎,哎。”一句话堵得一向能言善辩的清晓都结巴了起来,半天,也就只有一个哎字。
她回过头去看,就连祁太安也在跟着笑,她算是孤立无援了,这殿里都是苏玉的人。
早朝。
“有两件事,一件是朕昨日听闻谢大人在路上忧思过重,当场呕血,朕很是担忧,特召谢大人回京养伤。”
祁太安这一道旨意下去,下面朝臣的脸色,真可谓是精彩纷呈啊。
最好看的当属沈岁复和沈若的脸色。
不给朝臣们反应的机会,祁太安又下了第二道旨意,“大将军阮塘心悦小皇子已久,阮将军劳苦功高,又与小皇子两情相悦,朕乐意成人之美,着令礼部挑选良辰吉日。”
阮塘毫不含糊地站出去,跪下谢恩:“臣叩谢隆恩。”
荀尘紧随其后:“臣遵旨。”
剩下的朝臣:迷茫,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家明明是陛下想要打压的,眼看着谢家就快要不行了,陛下居然下旨召谢一水回来。
况且陛下怎么能同意小皇子嫁给阮塘,那不就等于阮家的势力和顾家的势力搅合在了一起。
阮家自不必提,阮塘手握兵权,顾家虽然远在蜀地,但蜀地那边可有不少经济命脉。
要是祈新阳嫁给阮塘,那顾昭然岂不是,财权兵权都有了。
陛下疯了吗?
朝臣一致默认,这京城又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清晓:风评被害。
祁太安:你们不明白拱火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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