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涵舟太久没见过月亮, 感受到柔和的清辉，竟然有片刻怔愣。
“月亮出来了？”
“咿呀——”雪狼伸长脖颈，扯着嗓子嚎叫, 似乎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
艾涵舟俯身蹲下，揉揉狼崽的脑袋和耳朵，取笑它, “小声点, 你又不是狼人。”
雪狼黏糊糊靠近艾涵舟，用湿漉漉鼻尖拱了拱他手掌，又变回狗狗的模样。
“乖——”艾涵舟抱住它, 轻轻拍抚，熟练的哄崽子睡觉。
由于狼生中第一次看到月亮, 某只狗子格外兴奋, 闹腾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艾涵舟却睡意全无，匆匆把万能的灰雾叫出来, 询问他关于月亮的事。
“月亮？”灰雾伸手指向天空, “你是指那颗圆圆的星球吗？”
“对。”艾涵舟歪了下脑袋，敏锐地问, “跟你有关系？”
“算是吧。”灰雾淡淡回答, “它是突然出现的。”
“嗯？”
“正常情况下, 距离那么近的星球，会被漩涡撕碎。”
“我猜也是。”
“但是, 自从我的封印解除之后, 漩涡的力量明显变弱了。”灰雾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手说, “我感觉, 自己在吞噬它的力量。”
“呃。”艾涵舟万万没想到, 会听见这种回答。他捏捏眉心，嘱咐道，“在没有搞清楚「你是什么」之前，不准在外面乱吃东西。”
“……”灰雾沉默。
“回答呢？”
“哦。”他硬邦邦回答。
“很好。”艾涵舟满意的点点头，又仰起脸眺望苍穹，语气突然变轻，“今晚月色真好。”
“嗯。”灰雾见过太多太多波澜壮阔的景色，却不明白「美」具体是什么概念。
但此时此刻，听到艾涵舟的感慨，他居然下意识附和，仿佛某种深埋灵魂的本能，突然被唤醒。
“陪我走一段路吧。”艾涵舟说。
“好。”
灰雾答应他时，本以为艾涵舟所谓的「走一段路」，指的是从处理站走回住处。
结果，离开处理站以后，艾涵舟却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漫无目的，仿佛只是为了追逐月亮而前行。
直到月亮快要消失，他才堪堪停住脚步，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尽是快意的微笑。
“谢谢你。”艾涵舟笑着转过头，对他说，“我今晚很开心。”
“为什么？”灰雾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陪他走而已。
“没有为什么。”艾涵舟愉快地告诉他，“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难过，但一定有无缘无故的开心。人好不容易活一遭，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开心。”
“不懂。”
“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很开心，就够了。”艾涵舟整整一夜没睡，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再朝灰雾勾勾手指，“送我回去吧，甜甜。”
“……”甜甜悟了。
其实艾涵舟一个人月下散步也很开心，之所以带上甜甜，主要因为他方便，好用，而且安静。
甜甜：我真的会谢。
——
维希亚第……不知道多少次进入敌方星舰里，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仅次于自己寝宫。
“那个，艾涵舟呢？”维希亚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舟舟今天没有来——”元帅仗着艾涵舟管不着，把偷偷藏起来的零食全部拿出来，吭哧吭哧吃得非常起劲。
——可以预见，假如艾涵舟一直不管他，塔玛星将会诞生一个新的物种。
猪猫。
瞧瞧他的猪样，哪有半点星际元帅的魄力？
“你要找舟舟吗？我带你去处理站吧——”元帅嘴里塞满小面包，含含糊糊说，“但是哦-就算去处理站，你也不一定能见到舟舟哦。”
“为什么？”
“舟舟今天好累的。”元帅用手指按住眼角，用力往下扯，“他露出这种表情，眼睛都睁不开。”
“啊？”维希亚无法想象。
他见过的艾涵舟，永远冷静，永远清醒。
越混乱的场合，他反而越理智，怎么会有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
“人类嘛。”元帅语气中，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奚落，“人类需要每天睡觉，好弱的。”
维希亚总算弄清楚原因，“他昨天没有睡觉吗？”
“没有哎。”
“那他昨晚在做什么？”
“啊，这……”元帅懵逼的眨眨眼睛。
对哦！
艾涵舟整晚整晚不睡觉，做什么了？
难道……
“舟舟！”元帅回到处理站，迫不及待闯进艾涵舟平常休息的房间内，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快快快，告诉我，你昨晚背着我偷偷做什么呢？”
艾涵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换个方位继续闭目养神，只给元帅一个冷漠的背影。
偏偏元帅不死心，绕到艾涵舟面前，非要追问他昨天到底干了点啥。
外面，耶斯和欧克默默蹲墙角偷听，也很好奇站长昨天为什么没睡觉。
但是，他俩经常被艾涵舟迫害，求生欲已经拉满了。就算心里再好奇，也不敢冲到艾涵舟面前质问。
还是新来的员工勇敢。
缺少站长的毒打。
“告诉我嘛，我今天必须知道！”元帅见他不理自己，甚至伸手过去，抓住艾涵舟的肩膀摇啊摇。
艾涵舟原本差点睡着，被他这么一折腾，连闭目养神的心思都没了。
“元元。”他左眼虚虚睁开一条缝，心情气和的要求，“放手。”
“我放手，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元帅像个小学生，非要跟他谈条件。
艾涵舟懒得废话，打了个响指，对某个角落说，“把他丢出塔玛星，现在。”
“别啊！”元帅吓得大惊失色，差点变成白猫，“我不问了，你别把我丢出去，我会被撕碎的。”
元帅越说越怂，吓得拿出私藏的果糖，塞进嘴里压压惊。
艾涵舟注意到这个动作，眼神变得更加危险，“你又抢小朋友的零食？”
“没有没有！”元帅含着糖，大声争辩，“我抢欧克的！”
“哦，那没事了。”艾涵舟瞬间消气。
欧克：？？
站长你真的不管管吗？
艾涵舟实在太困，懒得跟他周旋，困困地问，“只要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就会立刻滚出去，对吧。”
“滚……好吧。”元帅咬咬牙，接受人类过分的要求。
“我昨晚在散步。”说完，艾涵舟指向外面，“滚吧。”
“散步？你一个人？”
“对。”停顿几秒，艾涵舟补充，“还有一坨不是人的东西。”
“谁？”
“甜甜。”
“哇？！”元帅倏尔瞪大眼睛，双手合十握在胸前，宛如少女的祈祷，“好浪漫！”
艾涵舟挑了下眉。
艾涵舟并不知道，在元帅的母星，「夜晚散步」通常是热恋中的两只猫，才会做的事情。
而且，元帅母星的居民虽然同属猫科，但是猫和猫有区别。
猫猫们成年之后，处于本能，会优先选择跟自己同种族的猫猫。
但也有猫猫叛逆，偏要逆天而行，力排众议跟不同品种的猫猫结合。
元帅身为一只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猫猫，非常敬佩并且羡慕那些，跨越种族限制走到一起的猫。
因为——
可怜的元帅，之前偷偷暗恋的猫，全部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他。
“你们要恩恩爱爱哦——”元帅眼睛里充满星星，为一人一……不知道啥东西的爱情，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我们？”艾涵舟露出荒谬的表情。
这只肥猫肯定是偷吃太多，所以脑袋变成猪脑袋了。
“对呀对呀，你跟……”元帅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灰雾现出身形，利落的捏了下手指。
“别别别，我立刻滚，现在就滚！”
说话同时，元帅蜷起身体变成一只胖猫，摊开爪爪原地躺平，骨碌碌滚出艾涵舟的休息房间。
滚到房间外面，躲起来偷听的幼崽们，齐刷刷涌过来，对着元帅指指点点。
“阿巴阿巴。”好胖。
“咕咕啾。”胖成这样，肯定飞不起来。
“咘叽咘叽——”我要少吃点，不然会胖成他那样。
耶斯和欧克赶到现场，看见元帅胖乎乎的身躯，躺在那儿巍峨如山，竟然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元元，以后少吃点吧。”耶斯的眼睛充满怜悯，“你快要滚不动了。”
欧克暴躁，“把我的糖吐出来！把我的饼干吐出来！全部吐出来！”
“噗嗤——”原本打算闭目养神的艾涵舟，听到外面争吵，被逗得笑出声。
“笨蛋。”他嘴里轻声嘟囔，“好端端的，非要吵我睡觉。”
灰雾听见他的嘀咕，立刻走向外面，“我去解决他们。”
“算了。”艾涵舟摆摆手，活动两下肩颈，“我现在已经不太想睡了。”
“你没问题吗？”灰雾上上下下打量他，用类似医生的口吻陈述道，“人类不睡觉会死。”
“谢谢，我比你清楚。”艾涵舟缓缓起身，告诉他，“人类确实脆弱，但也不至于熬一次夜就会死。而且，从求生欲层面来讲，人类远比你们想象的强大。”
灰雾缓缓眨了下眼睛，冒出一个非常富有哲学的问题，“死是什么感觉？”
“想知道呀，”艾涵舟笑眼弯弯，半真半假问他，“你，想要被我杀死一次试试吗？”
灰雾陷入沉思，犹豫是否应该答应。
静寂的对峙良久，艾涵舟首先放弃。
“别紧张。”艾涵舟捧起他的脸，凝视自己亲笔画出的容颜，“你根本没有活过，又怎么会死呢？”
灰雾眼神澄澈干净，定定凝视艾涵舟，淡色的唇微启：
“我刚刚想起来。”
“或许，我可以被你杀死。”
艾涵舟眸光一滞，浓密的眼睫覆住眼瞳。
“这样啊，”艾涵舟说，“那还是不要试了。”
作者有话说：
真·试试就逝世
第42章 爹咪，爱我-
塔玛星历2221年4月4日, 看似普通且平凡的一天。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几件事情，硬生生把普通的一天变得兵荒马乱。
清晨, 沉睡的塔玛星居民被警报声吵醒，据说有一艘来自外界星球的星舰，已经入侵塔玛帝国。
中午, 塔玛帝国全体居民举行临时投票, 一致同意将治理塔玛星的权利，从王储胡莱特手中让渡给现任皇帝维希亚。
等到晚上，所有塔玛星居民依依不舍的目送陛下孑然一身, 凛然的进入敌方星舰，然后消失于充满雾霭的漩涡中。
整个塔玛星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除了……
“干杯！”元元举起装满果汁的杯子, 庆祝今天彩排大胜利。
“嗷呜嗷——”熊熊只是跟着他们瞎几吧凑热闹，压根搞不懂大家庆祝什么。傻呼呼晃着自己巨大的熊头熊脑, 快快乐乐舔杯中的果汁喝。
维希亚配合的举杯, 完美融入其中。
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不想反抗了。
并非维希亚要放弃自己的臣民, 而是因为他脱离那个皇宫之后, 终于看清事情本质。
他想要保护自己的星球、自己的国家、而不是那群尸位素餐的统治者。
与其唯唯诺诺, 放任他们作威作福。倒不如做出正确决断，孤注一掷, 跟艾涵舟来一场豪赌。
艾涵舟没有参与这场狂欢。
他坐在全息屏幕背后, 研究星舰拍摄的影像，仔仔细细琢磨每个细节, 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
“有必要吗？我认为, 你的计划已经很完美了。”元帅有点醉果汁, 歪歪扭扭凑过来，“到时候，嘿嘿嘿……”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计划。”艾涵舟说，“历史上那么多成功的案例，仔细分析，依旧能找到其中疏漏。所以，才需要多次排查，把风险降到最低。”
“反正已经成功了，那么较真做什么呀。”元帅嘟囔，“你真麻烦。”
艾涵舟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元帅只当他喜欢做无用功，嘴里又嘀咕两句，摇头晃脑愉快地走远。
此时此刻，元帅并不知道，艾涵舟的细致和谨慎，多么有远见。
“耶斯妹妹——”元帅晕晕乎乎晃到耶斯面前，捧着自己的大脸盘子，陶醉地说，“你今天好漂亮呀。”
耶斯和欧克没有参与艾涵舟的计划，不知道站长最近每天捣鼓究竟在忙什么。
所以，他俩也不知道元帅在庆祝什么。
看见胖猫小脸红扑扑，眼神迷离的样子，只以为他脑子不正常。
元帅来到处理站之后，平均十天中有七天脑子不正常，还有两天特别不正常。耶斯早已经习惯了，因此对他的夸奖毫无反应。
元帅强行绕到耶斯面前，手指勾着手指，三分羞涩七分期待地问，“你喜欢猫吗？”
“喜欢啊。”耶斯回答。
元帅两眼放工，“那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耶斯后面的话：
“伊尔那么可爱，我当然喜欢它。”
“咪嗷——”伊尔甩了甩尾巴，骄傲地享受耶斯姐姐宠爱。
元帅期待落空，垮着苦逼脸问，“那我呢？”
“你？”耶斯愣住，缓了几秒才记起来，元帅好像也是一只猫。
可惜，猫跟猫也是有区别的。
耶斯用力摇摇头，“我喜欢小猫咪，不喜欢大猫咪。”
“呜……”元帅再次被女孩子拒绝，捂住脆弱的小心脏，“那你喜欢谁？欧克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欧克啊？”耶斯更加懵逼。
过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光里，塔玛星生物之前的感情联系聊胜于无，大家根本没有「喜欢」的概念。
同族物种之间，偶尔会为了繁衍完成仪式。至于异族物种，可以说毫无交集。
元帅突然提出「喜欢」这个概念，耶斯只觉得离谱。
但元帅身为一只浪漫的猫猫，脑子里充满粉红泡泡。
看到耶斯和欧克天天呆在一起，早就按头他俩结婚，并且自己偷偷嗑cp。
“难道你不喜欢欧克吗？你不想跟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没想过。”耶斯回答，“反正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万一你们离开处理站呢？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这……”耶斯确实没有考虑过，被元帅给问住了。
欧克背着厚厚的壳，凑过来听热闹，没心没肺的问，“喜欢是什么啊？”
“喜欢就是两只猫互相吸引，愿意一起分享冻干和小鱼干。”元帅露出憧憬的表情，越说越荡漾，“只要靠近她，感觉比吸猫薄荷还上头，你们能够理解吗？”
“不能。”大家齐刷刷摇头。
毕竟他们对猫薄荷没有反应，不懂上头是个啥感觉。
“唉。”元帅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对他们表示深深同情。
可怜的生物，竟然连爱情的滋味都无法理解。
“我换个说法，”元帅想了想，又说，“就像是舟舟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们每天呆在一起，说我们听不懂的话。晚上还一起去散步，从来不分开。”
“这样就是爱情吗？”
“对！”元帅斩钉截铁地说，“他们非常恩爱。”
“阿巴阿巴。”
周围偷听的崽子突然兴奋，发出乱七八糟的叫唤。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我上我也行啊！
爹咪，爱我——
“咪嗷！”伊尔磨磨爪子，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
“等等，”元帅连忙叫停他们，迷茫地说，“天呐，这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说好的爱情呢？
——
茫茫宇宙中的某个星系，放眼望去，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报告，联络部又检测到了未知讯号，是否读取？”
“读取。”
“收到。”
这里是整个宇宙中，科技和战斗力最发达的星系。
联络部熟练的接收讯号，并且破译通讯内容，发送给最高统治者。
最高统治者身材佝偻，脸皱巴巴的，每条沟壑都带着岁月的印记。
他颤巍巍按下接受，缓慢的阅读来自遥远地域的消息。
“嗤、嗤、嗤。”
突然，最高统治者发出阴森而又诡秘的笑，低低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塔玛星，嗤、嗤、嗤。”
“我活了好几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旁边两位年轻的属下，听见笑声，吓得后脊发麻，低声讨论到，“咱们陛下活了好几千年吗？”
“难怪他看起来那么老。”
话音刚落，一双浑浊中带着阴毒的眼神瞪过来，“你们说谁老？”
“我、我没说……”
不等他解释完毕，统治者恹恹摆了下手，命令，“处死。”
“什么？”刚上岗没多久的属下，虽然知道统治者喜怒无常，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随便的对待生死。
震惊之余，竟然连求饶都忘记了，稀里糊涂沦为一条冤魂。
因为本星系最高统治者癖好特殊，被责令处死的属下，一律在他眼前当场执行。
听见年轻生命最后的哀嚎，那位统治者笑得更加可怖。他颤巍巍走到他们跟前，抚摸余温未尽的尸体。摸到一手鲜红血液，迫切的送到嘴边，仿佛品尝续命良药似的吃干净。
“嗤、嗤、嗤。”他咧开染上血色的嘴，再次发出古怪的笑，对周围侍从说，“通知军部，准备出发，前往塔玛星。”
侍从冒死进谏，“可是，之前召开宇宙大会，各大星系已经达成共识……”
统治者打断他的话，“处死。”
他目光转向其它位置，再次重复，“前往塔玛星，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与此同时，远隔星海的塔玛星。
草莓嘟嘟囔囔翻了个身，却依然睡得不太安稳。
它用翅膀捂住眼睛，努力进入梦乡。
结果睡意酝酿到一半，身体突然一轻。它吓得扑闪翅膀，飞到半空中，顿时清醒了。
“咘叽叽？”草莓好奇地低头，瞅瞅自己压在身下的蛋，非常确信蛋蛋刚才有动静。
否则，自己睡的好端端，怎么会突然滚下来？
绝对不是因为崽睡相差！
“咘叽咘叽！”草莓胆子小，又不肯露怯，对着蛋蛋大声叫唤，企图从气势上赢过它。
躲在蛋里有什么了不起？
艾涵舟说了，孵出来之后，就是自己的小弟！
哼——
只可惜，蛋蛋完全听不懂草莓的威胁，又原地滚了两圈。看架势，似乎要从窝里滚出来。
“咘叽！”草莓连忙飞过去，用身体挡住蛋蛋，生怕它滚下来摔碎。
蛋蛋完全不领情，仗着分量比较重，准备从草莓身上碾过去。
草莓又急又气，叫声逐渐委屈，终于惊醒了暂时住在处理站的元元。
“怎么啦？”元帅顶着一双猫猫耳，睡眼惺忪，慢吞吞走出房间。
草莓看到救星，骂骂咧咧乱叫唤一起，召唤元帅快点过来帮自己。
“哦。”元帅不情不愿过去，低头瞧瞧，发现那颗蛋好端端呆在窝里，立刻皱起眉，“草莓，你骗我！”
“咘叽？！”
“蛋明明呆在窝里，没有任何孵化迹象，你非要乱喊乱叫把我吵醒来。”元帅多少有点起床气，既然跟一只幼崽斤斤计较，“我明天要跟舟舟告状！”
“咘叽！”草莓喊：我才要告状呢。
“好呀，我们一起告状，你觉得舟舟相信谁？”说完，元帅还揪住猫耳朵，给它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草莓更加委屈了。
这个世界恶意满满，所有人都欺负崽。
元帅大获全胜，揉着眼睛困困的回到房间里，打算继续睡的昏天黑地。
掀开柔软的棉被，他正要爬上床时，突然感觉屁股碰到硬硬的东西。
肥猫低头瞅瞅，赫然看见——
呃。
一枚蛋。
第43章 跳床自杀
“啊！离我远点！”
强大又威猛的宇宙元帅, 吓得裹紧自己的小被子，躲到角落瑟瑟发抖。
然而，惨遭元帅嫌弃的蛋蛋, 仿佛拥有自我意识，骨碌骨碌又滚到他身边，还用自己比较圆的那头撞击元帅的大腿和屁股, 企图给自己找个窝钻进去。
“你别过来呀！”元帅吓得又往后缩, 把自己逼近狭窄的角落里，双眼惊恐地盯着那颗蛋。
可怜的蛋蛋，千里迢迢滚到元帅身边。
还没有感受到温暖呢, 又变成孤零零一颗蛋。
它寂寞的晃了晃蛋身，原地躺平, 光溜溜的蛋壳表面竟然流露出几分落寞。
元帅：……
他感觉自己有可能疯了, 才会在一颗蛋身上看到「落寞」。
奈何元帅天生吃软不吃硬，见蛋蛋一副「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 再不抱抱我就枯了」的样子, 内心深处软了一片。
“你到底是什么蛋呀？”
蛋蛋原地滚了半圈，将比较圆润的那面埋进床榻中。
按照元帅判断, 埋进去的可能是正面。
“你知道吗？我们猫猫是不孵蛋的哦。”元帅认真的科普。
蛋蛋听见他的话, 又小幅度滚啊滚, 慢吞吞滚到床边，作势要「跳床自杀」。
“哎呦, 你别冲动呀。”元帅赶忙扑过去, 伸手接住蛋蛋，“我只是缺少经验嘛, 也没有说不孵你。”
察觉到元帅的态度软化, 蛋蛋开心地跳起来。
没错。
跳起来。
元帅眼睁睁看它原地腾空, 跳起至少三十厘米的高度，并且在空中表演陀螺式原地转体，开心的不得了。
救命！这是一颗蛋能够做到的程度吗？
蛋蛋闹腾够了，开开心心落到元帅怀中，吭哧吭哧滚到温度比较高的心口位置，躺着不动了。
元帅活了好几百年，漫长猫生第一次孵蛋，吓得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身体直愣愣往后靠，硬邦邦倒在床上，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疼。
而且没办法翻身，害怕胸口的蛋。
元帅泪眼汪汪的想：今晚还能睡觉吗？
——
夏末的清晨，骄阳依旧明媚。
艾涵舟是被硬生生热醒的。
其实，他算是比较耐热的人。
犹记去年，他刚刚穿越到塔玛星的时候，骄阳似火，气候比现在糟糕很多。
艾涵舟每天穿梭于住处和处理站之间，两点一线，并没有觉得燥热难耐。
今天之所以被热醒，主要是因为——
“草莓。”艾涵舟掀开薄被，视线压低，看向黏黏糊糊趴在自己身上，睡得十分香甜的崽子。
“咘叽叽…”草莓感受到光线，本能地想要躲开，把自己更深的埋进艾涵舟怀中，并且发出恃宠而骄的声音。
爹咪，热。
把灯关一下。
众所周知，艾涵舟是个宠崽狂魔，对于大部分幼崽有求必应。
但是草莓除外。
他非但没有盖好被子，反而一把掀开，捏住草莓的翅膀把崽拎起来。
“咘叽叽——”草莓感受到身体悬在半空中，竟然丝毫不畏惧，反而快快乐乐拍打小翅膀。
爹咪快看，崽会飞。
“安静。”艾涵舟眉结轻蹙，质问道，“说吧，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
“咘叽——”爹咪！
“呵。”艾涵舟冷笑，“你今年几岁了？不准做爸宝男。”
假如去年听到这种话，草莓或许会难过几秒钟。
但是现在，它更用力拍打小翅膀，叫得恬不知耻：哼哼，就要做爹咪的宝贝！
反正爹咪只是嘴上嫌弃，内心还是宠崽的。
“够了，你真吵。”艾涵舟实在拿它没办法，把草莓放到自己掌心，“我明明让你去孵蛋，蛋呢。”
“咘叽！”消失啦！
“消失了？”艾涵舟有点不相信，“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消失。”
草莓崽拍打翅膀，嘴里碎碎叫唤，絮絮叨叨讲述蛋蛋丢失的经过。
艾涵舟听得心烦，松开手指，让草莓落到自己床上。
“你继续睡吧，我去找蛋。”
“咘叽！”草莓大叫：爹咪！
没有爹咪的床，只是一张香喷喷暖融融的床，谁能睡得……
啊，真香。
艾涵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匆匆赶到处理站，果然没有在熟悉的地方看到蛋蛋。
他丝毫没有考虑「草莓为了偷懒把蛋藏起来」这种可能性，首先，草莓身体太小，搬不动蛋。
其次，它没有那个智商。
所以，难道真的像草莓说的那样，蛋蛋自己消失了？
艾涵舟绕着放蛋的地方，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没有看到半点痕迹。
于是，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对着空气说，“出来。”
灰雾显露身形，没等艾涵舟问出第二句，他便主动指指元帅的房间，“在那里。”
“乖——”艾涵舟对他表示高度赞扬，“你现在越来越懂事了。”
“我应该说谢谢吗？”
“应该。”
“哦。”灰雾屈服，“谢谢。”
他默默跟在艾涵舟身后，来到元帅的门前。
艾涵舟曲起漂亮的手指，轻扣门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奇怪。”艾涵舟嘟囔，“他平常挺警觉的。”
元帅听觉灵敏，平时呆在处理站，偶尔还可以兼任忠犬的职能。
艾涵舟嘀咕两句，轻手轻脚推开一条缝。
扒拉着门缝往里面看，赫然看到——
胖乎乎的蓝灰色大猫，舒舒服服蜷着身体。浑身猫毛柔软细密，肚皮部位贴着圆滚滚的蛋。
它用两只前爪固定蛋蛋，后爪随意地摊开，整只猫毫无睡相，张大嘴巴流口水。
艾涵舟差点笑出声。
他偷偷摸摸打开联络器的记录功能，拍下这「温馨友爱」的一幕，然后退出房间，蹑手蹑脚关上门，才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哈哈哈！”艾涵舟笑到肚子疼，断断续续说，“还真是活久见，第一次看到会孵蛋的猫。”
灰雾不太懂笑点在那里，眼睛默默盯着人类。
他发现，艾涵舟最近的笑容越来越多。
人类以前也经常笑，客气的，礼貌的，笑意不及眼底。
而现在，他经常无缘无故的开心，笑得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灰雾单方面认为，虽然艾涵舟发自内心的笑，没有精心联系的笑容漂亮。但是，他更想要看到艾涵舟毫无形象的模样。
“咳、咳咳。”艾涵舟笑到咳嗽好几声，才想起来问，“所以，是元元把蛋拿走自己孵了？”
“不是。”灰雾客观的说出真相，“那颗蛋选择了它。”
“怎么说？”
灰雾没有用语言回答，直接用全息投影的方式，播放昨晚发生的秘密事件。
录像内容非常详细，包括蛋蛋如何滚开滚去，强行甩开草莓。又包括它如何蹦蹦跳跳，主动跑到元帅床上。又又包括口嫌体正直的元帅，如何变回猫猫，抱着蛋蛋睡了一整晚……
艾涵舟表示叹为观止。
没想到，下班之后的处理站这么精彩。
有种看到绝密小视频的刺激感。
“莫非，它是一颗猫蛋，所以需要元元孵。”
“不是，”灰雾认真告诉他，“猫不会下蛋。”
“好吧。”艾涵舟托住下巴，好奇地嘟囔，“它究竟是什么？”
“要等它孵出来才能知道。”灰雾笃定地说，“它很快就会孵出来了。”
孵蛋第三天，可怜的元帅腰酸背痛，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哎呦哎呦哀嚎，没有得到任何同情。耶斯和欧克反而幸灾乐祸，笑得很大声。
但是，他俩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第四天，蛋蛋滚到耶斯的床上，非要甜妹姐姐用健壮的肌肉温暖自己。
第五天，蛋蛋翻了欧克的牌子，贴在他壳上，掀都掀不下来。
再后来，狡猾的蛋蛋开始挨个祸害幼崽，连偶尔来一次的维希亚都不离开，被逼着用鱼尾巴孵蛋。
艾涵舟经过几天观察，总算悟了。
蛋蛋没有特定的孵化对象，它会遵循本能，寻找尽可能强大的个体，然后吸收对方的能量，转化为自己的养分。
就比如，它在维希亚身上赖了整整五天，在元帅那里赖了三天。
轮到欧克，就只有区区几个小时。
欧克：你们礼貌吗？
艾涵舟认为这个发现非常有用，以后带着蛋蛋，就能测试出大家潜在的异能有多少。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处理站内员工和幼崽都被祸害了一遍，除了毫无异能的站长。
欧克表示非常羡慕。
敢情没有异能才是最好的，站长这波在大气层。
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艾涵舟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一眼看到和草莓争夺「陪爹咪睡觉」权利的蛋蛋。
蛋蛋大摇大摆躺在床中间，等着艾涵舟孵化自己。
“？”艾涵舟不解地坐到床边，拿起外观毫无变化的蛋，笑着问，“你是不是迷路了？”
蛋蛋左右摇晃，表示否定。
“我倒是无所谓。”艾涵舟戳戳蛋壳表面，语气更加疑惑，“但是，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以前几天的情况来说，蛋蛋会选择异能强大的个体，吸收他们的能量。
可整个处理站都知道，站长大人柔弱纤细，别说异能，他连体能都不太多。
蛋蛋没有办法回答，只是滚啊滚，强行钻进艾涵舟怀中。
“咘叽！”草莓气得到处乱飞，兜兜转转落到爹咪头顶，想让爹咪管管那颗蛋。
“乖。”艾涵舟敷衍地哄它，“你有什么好生气的？算起来，你孵的时间最久。”
“咘叽！”草莓骂骂咧咧。
“维希亚只能孵五天，而你孵了五个月，”艾涵舟展现强大的逻辑能力，得出结论，“蛋蛋认为你比皇帝强三十倍。”
“咘叽——”草莓成功被说服了，从翅膀拍拍蛋壳：真是我的好宝宝——
第44章 我唯一的爹咪！
艾涵舟拥有二十几岁的外表和年龄, 但他的日常作息过于养生，至少能在真实年龄的水平上，再加个五十岁。
清晨, 艾涵舟先生再一次完成每日的早睡早起任务，迎着初升的阳光穿好衣服。然后才掀开被子，检查昨天晚上强行钻进自己被窝的草莓和蛋蛋。
倒也奇怪, 大家孵过蛋的第二天, 会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头晕脑胀浑身无力，仿佛身体被掏空。
可是，艾涵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依旧保持清醒和正常。
当然不可能活力满满，因为某个人类从来没有活力满满过。
“早。”艾涵舟伸出手指, 戳戳蛋壳表面, 跟它打招呼。
蛋蛋轻轻摇晃，愉快地回应艾涵舟。
“咘叽——”草莓费劲地钻出爹咪被窝, 眨巴眨巴豆豆眼, 叫声特别黏糊。
“早。”艾涵舟身为端水大师，同样跟草莓打招呼。
草莓激动地张开翅膀, 扑向爹咪, “咘叽！”
爹咪, 我唯一的爹咪！
然而，它还没有靠近艾涵舟, 就被突然跳起来的蛋蛋挡住去路。
蛋蛋明显心情很好, 跳起来的同时，还原地炫耀1080°。可怜草莓黏在蛋蛋身上, 被离心力转得脑袋昏昏, 差点吐出一口草莓汁。
“哈哈哈！”艾涵舟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结束快乐温馨的「晨间亲子互动」, 艾涵舟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处理站。
处理站弥漫着蔬果的香气，耶斯和欧克早早过来上班，采摘自己亲手种下的果实，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元元却笑不出来，捧着大脸盘子愁眉不展。
“怎么了？”艾涵舟顺嘴问了句。
“唉。”元帅重重叹息，“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那就别说了。”
“？”元帅诧异地睁大眼睛，“你不应该继续追问我吗？”
“你知道吗？”艾涵舟唇角上扬，认真告诉他，“我不是心理医生。”
元帅头顶问号更多。
这都哪跟哪啊？
他本来只想卖个关子，让艾涵舟求他把秘密说出来。
结果不知道为何，突然变成他哀求艾涵舟行行好，抽点时间听自己说话。
“总之呢，我们有危险了。”
“哦。”艾涵舟兴趣缺缺。
“你听不懂吗？我们有危险啦！”
艾涵舟冷漠，“我们每天都有危险。”
“这次不一样！外星种族要入侵我们塔玛星啦！”
艾涵舟没有说话，上下瞥了眼胖猫。
眼神仿佛在质问：你再说一遍，谁们塔玛星？
“好吧，你们塔玛星。”
艾涵舟纠正，“也不是我的。”
元帅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继续叨逼叨，“好烦呀！明明上次召开宇宙大会，各方已经达成共识。他们竟然说话不算话，生气气。”
“这样。”艾涵舟「善良」地安慰，“能动手尽量不要生气。”
呃。
暗中围观的灰雾，只想说不愧是他。
毕竟，艾涵舟从来不是保卫宇宙和平的正义人士。
只要幼崽们安然无恙，他甚至连宇宙都可以毁灭。
“怎么动手？”元帅更加忧愁，用力捏住自己的脸，“我和伊纳索尔都在这里，母星剩下的军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你回去。”
“咳。”元帅尴尬地咳嗽一声，“其实，就算我回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要知道，对方可是全宇宙最强的战力。
“你真弱。”艾涵舟一脸嫌弃。
没有热闹可看了。
“怎么办呀？”元帅嘟囔，“如果敌方军队真的找到塔玛星，我们就危险了！”
“哦。”艾涵舟淡淡应了声。
元帅扭头看他，“你不担心吗？”
“担心啊。”艾涵舟语气十分正经，“一直听你说废话，崽子们今天还没吃饭呢。”
元帅表情逐渐离谱，似乎觉得人类无法沟通。
艾涵舟说完那句话，当真拍拍屁股离开，只留给元帅一个冷漠的身影。
走到安静的地方，他才打了个响指，把灰雾叫出来。
“你听到了吧？有什么想法？”
灰雾显露人形，张张嘴说，“我可以……”
“不要吃那么多有害垃圾。”
“好。”灰雾改变思路，说，“我可以把他们赶回去。”
“是个办法。”艾涵舟点点头，先肯定他的方案，然后又说，“但是我认为，现在的塔玛星，需要一些外部刺激。”
“所以……”
“让他们来吧。”艾涵舟沉思片刻，提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既然你能够吞噬星球，那么——”
“你可以创造星球吗？”
灰雾瞬间领悟艾涵舟的意思，回答，“我可以试试。”
——
吃过中午饭，艾涵舟收到鱼鱼发来的信，邀请他去皇宫玩耍。
艾涵舟熟门熟路潜入皇宫，就像逛自家小区楼下的菜市场。
皇宫内，来来往往的士兵的贵族，没有一个认识艾涵舟。可艾涵舟看到他们的脸，每一张都觉得眼熟。
见到维希亚之前，艾涵舟意外遇见到处溜自己的胡莱特。
他晃悠一对招风耳，看起来非常神气，用两个鼻孔瞪人。
然而，艾涵舟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胡莱特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喊着求饶的模样。
“噗嗤——”画面感太强，导致艾涵舟一时没有绷住。
“谁在笑我？”胡莱特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类。
这是艾涵舟第一次直面胡莱特。
之前几次接触，他始终躲在暗处，没有直接交流。
胡莱特异能等级低，根本感应不到人类的存在。
而今天，他第一次用眼睛看到艾涵舟，竟然直勾勾盯着人类的脸，瞧了半晌。
“你、你……”胡莱特嘴唇颤抖，「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完整的话。
“我怎么？”艾涵舟疑惑。
难道，胡莱特也能感受到逆流的时间，对自己有印象？
不可能吧。
但凡他有一点印象，也不可能每次都按照剧本，输得那么惨。
“你居然活着？”胡莱特瞪大小眼珠子，说出十分匪夷所思的话，“你不是死了好几千年吗？”
“咦？”艾涵舟愣住。
如果没记错，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死好几千年，那该是他的太太太爷爷吧？
“你认识我？”艾涵舟向前半步。
胡莱特却仿佛收到惊吓，仓皇的后退半步，用力摇摇头。
“不对，不可能！”胡莱特自我洗脑一番，伸手指向艾涵舟，下达命令，“快，把他抓起来！”
身边的侍从得令，立刻扑向艾涵舟，准备用异能攻击他。
然而，强大的异能还没有靠近艾涵舟，就被空气中掀起的灰雾吞噬殆尽。
艾涵舟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镇定地嘱咐，“我说过，不要乱吃有害垃圾。”
灰雾沉默。
不是很懂艾涵舟的垃圾分类标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艾涵舟又向前一步，逼问道，“你在哪里见过我？或者说，见过我这张脸？”
“你不要过来呀！”胡莱特又退后好几步，吓得转身跑远，仿佛看见阴魂诈尸，整个人充满惊恐。
艾涵舟虚虚眯起眼。
不对劲。
“维希亚。”艾涵舟找到维希亚，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
维希亚耐着性子听完，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也是。”艾涵舟不打算难为一条未成年的傀儡鱼苗。
“不过，”维希亚停顿几秒，不确定地说，“胡莱特是前任皇帝钦点的继承人，他掌握着塔玛帝国最高机密，或许他真的知道什么。”
“最高机密呀，”艾涵舟若有所思，“有办法弄到手吗？”
维希亚遗憾地摇摇头。
“行吧，我自己想办法。”艾涵舟轻描淡写带过这个话题，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有。”维希亚甩甩漂亮的鱼尾巴，从尾巴下面拿出一个圆盘，递到艾涵舟面前，“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几天，塔玛星的时间流速变快了？”
“变快了？”艾涵舟微微蹙眉，没有意识到任何端倪。
“以你们人类的标准来说，只有几分钟。但是人鱼对时间特别敏感，因为白昼和黑夜，带给我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维希亚指指圆盘，认真地告诉他，“时间真的不一样了。”
艾涵舟低头观察圆盘。
圆盘类似于人类世界的表盘，周围有一圈刻度，维希亚通过刻度计算时间。
第二圈的刻度比外圈少几个格子，第三圈又比第二圈少，以此类推，证明塔玛星每一天的时间越来越少。
“每天的长度变少，从整体上来讲，倒流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了。”艾涵舟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有什么意义吗？”
“不知道。”维希亚苦恼地说，“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努力，想让时间恢复正常，结果……”
“别难过，未必是坏事。”艾涵舟安慰道，“人类有个说法，叫不破不立。”
“什么意思？”
“或许，时间逆流速度到达某个极致以后，会恢复正常呢。”
“真的吗？”维希亚十分喜悦。
艾涵舟嘴上说「真的真的」，却没有告诉他：
命运的趋势不止有起有落，有可能起落落落…
到达某个极致后，有可能比现在更高。
但是艾涵舟内心丝毫没有畏惧。
在真正的绝境到来之前，谁敢轻易断定，说他没有对抗绝境的能力呢？
“总之，你别太担心。”艾涵舟笑容温暖，拥有奇迹般安抚的力量，“我说过会对你负责，就一定会保护你，直到成年。”
“直到成年……吗？”维希亚眼睫低垂，轻声呢喃。
他忘记自己有没有告诉人类：
人鱼族没有幼崽阶段，也可以选择永远永远不成年。
第45章 什么叫自取其辱
【已经检测到塔玛星具体方位, 调整方向全速前行。】
【侦查星舰正在登陆塔玛星。】
【已经突破塔玛星漩涡，寻找降落点。】
【登陆成功。】
指挥舱内，严阵以待的军队, 听见机械提醒音，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呐，竟然这么顺利？”
“是谁说塔玛星的漩涡无法攻破？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嗤、嗤、嗤。”背脊佝偻的最高统治者, 嘴里发出一串串古怪的笑声, 隔着全息屏幕，实时观察攻略情况。
突然，他浑浊的目光闪过一丝慌乱, 沙哑的喉咙难得发出高亢喊声，“等等, 停！这里不是塔玛星！”
“什么？”操控星舰的驾驶员,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停住。
但是, 无论他怎么操作, 都没有办法改变原本的航行。只能看到「塔玛星」巨大的漩涡，把整个军队吸入其中, 然后——
彻底封闭。
“计划很成功。”远程掌控一切的艾涵舟, 伸手过去, 轻轻拍抚灰雾的肩膀，“你真厉害。”
“哇！”元帅激动地跳起来, “天呐, 他们可是全宇宙最强的战力，你怎么做到的？”
艾涵舟表情平静, 似乎觉得这种程度的计划, 根本不值一提。
元帅双手捧脸, 崇拜的绕着灰雾转圈圈。
“甜甜，我亲爱的甜甜——”
灰雾冷漠，“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可是，舟舟……好嘛。”元帅把抗议的话憋回肚子里，继续说，“小灰灰，我英勇无比的小灰灰-你愿意来我的母星吗？我把元帅的位置让给你。”
灰雾扭头，平静地凝视他。
元帅做了个「开花」的手势，企图勾引灰雾。
然后，就听灰雾冷冷抛出三个字，“不愿意。”
没等元帅难过，他已经变成烟雾，四散而去。
艾涵舟笑眼弯弯，安静看着他。
瞧吧，什么叫自取其辱。
“是我的错。”元帅捂住伤痕累累的小心脏，字字啼血，“我不应该跟爱情作对。”
“别乱说。”艾涵舟怼，“什么爱情啊。”
“哼哼，你就嘴硬吧，反正我已经嗑到了。”元帅放弃挖墙脚的想法，凑过去问，“舟舟-你把他们关进假的塔玛星里，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要知道，那可是全宇宙中，智谋和战力双top的无敌军队。
假如没有灰雾的挂逼能力，让他们顺利找到塔玛星，或许真的能够突破塔玛星漩涡。
“再看吧。”艾涵舟漫不经心地说，“感谢他们关键时刻送人头，总会有派上用处的时刻。”
自从维希亚提过之后，艾涵舟抽空记录每天的长短，果然发现：每个昨天都会短几分钟。
区区几分钟而已，短期内可能感觉不到。
但是，随着时间线越来越长，每天的时间会被无限压缩，变得越来越短。要不了多久，艾涵舟就会在短短24小时之内，过完春天秋冬一整年。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艾涵舟有望在一年之内成为三百多岁的长寿老人。
“我只见过刷业绩、刷积分，还没有见过刷年龄的。”
艾涵舟本人没有任何年龄焦虑，并不在意自己今年二十岁还是二百岁。
但是，日均时间缩短，肯定会造成各种各样的影响，或许会刺激处理站的幼崽们提前觉醒。
幼崽觉醒，代表他们已经达到成年期，应该离开处理站。
艾涵舟还没有准备好分别，当然不希望幼崽太快觉醒。
“你有什么想法吗？”艾涵舟问维希亚。
仔细想想，维希亚是唯一凭借自己能力，感受到时间逆流的物种。
他对时间那么敏感，应该能提供一些思路。
“有。”维希亚回答，“虽然我没有办法改变逆流的时间，但是我知道，怎么让时间恢复原本的速度。”
艾涵舟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维希亚继续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种跟我们祖辈，共同生活在海洋里的生物，觉醒了时间系异能。”维希亚说，“据说，因为时间系异能限制太多，比较鸡肋，所以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是呢，根据我祖辈的说法，时间系异能最大的用处，就是加快或减慢一定范围之内的体感时间。”
维希亚停顿几秒，又补充，“假如异能者的资质够强大，甚至可以对抗加快的时间速率，让整个塔玛星恢复正常。”
“还有这种异能啊？”艾涵舟摸摸下巴，陷入沉思，“但是，塔玛星的海洋已经干涸太久，我应该去哪里找他？”
“你不用找。”维希亚说，“他就在你身边。”
“我身边？难道是处理站的幼崽？”艾涵舟表情顿时为难起来。
即使哪只幼崽拥有时间系异能，可是在未觉醒的状态下，也没有办法使用。
总不能为了拯救塔玛星，刺激幼崽强行觉醒吧？
呵，塔玛星算老几啊！
“不是。”维希亚打断他的思绪，给出正确答案，“是那位绿色的员工。”
“哦，欧克呀，那没事了。”
欧克：？？
站长大人，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欧克常年背着绿油油的壳，所属种族简直一目了然。
以艾涵舟的了解，欧克的祖先以「长寿」出名，所以他可以操控时间，听起来似乎很合理。
但是，艾涵舟回到处理站，认真观察欧克憨憨又不太聪明的模样，对维希亚提供的情报表示怀疑。
操控时间？就他？
确定没搞错吗？
为验证维希亚的说法，艾涵舟回到处理站，先把欧克叫过来。
“站长，你找我呀——”欧克说话的尾音充满愉悦，整只龟喜气洋洋。
——因为做事不太靠谱，艾涵舟召唤他的次数少之又少。
他俩之间的关系，纯靠欧克单方面倒贴。
万万没想到，欧克竟然有得到回应的一天。
“嗯。”艾涵舟撩起眼皮，上上下下审视他，“我想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天呐！”欧克语气更加惊喜，“你关心我！站长你在关心我！”
“嗯。”艾涵舟无奈的应了声。
他开心就好。
“说起我的异能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欧克笑得一脸傻气，快乐地说，“你知道的，我刚出生就被丢进幼崽园啦。那个幼崽园挺大，却没有我的同族。而我祖辈留下的资料里，也没有关于异能的具体记载。”
“我记得，有一天，我突然就觉醒了！其它幼崽觉醒的时候喷水喷火，我什么都喷不了，身上还有厚厚的壳。”欧克敲了下自己的壳，骄傲地挺起胸脯，“所以我想，壳就是我的异能！”
欧克絮絮叨叨说完，还企图钻进壳里，证明自己拥有强大的异能。
艾涵舟默默注视他的迷惑行为，提出疑问，“你的壳有彩彩厉害吗？”
“……”欧克瞬间蔫了。
其实他偷偷比较过，彩彩的壳至少有他三倍那么硬。假如它以后成年，觉醒更强大的防御异能，说不定会甩开自己八百条街。
“我、我跟他属于不同的类型。”欧克嘴硬，“我还可以靠脑子！”
“你有吗？”艾涵舟语气不仅充满疑惑，还带着一丝丝怜悯。
“我有……吧。”欧克被他这么一问，突然也不是很确定。
他挫败地抱住自己，蹲下来，半个脑袋缩进壳里，闷闷地说，“如果我的壳和脑子都没有用，那我还有什么用？”
“其实，”艾涵舟拍拍他的壳，“你的异能，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加厉害。”
“真的吗？”欧克眼睛亮起来，喜滋滋问，“站长，难道你知道我的异能吗？”
“我……”艾涵舟是个谨慎的人，原本不想把话说太满。
但是他垂眸，看到欧克一副急需鼓励的表情，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改口。
“嗯。”艾涵舟点点头，“维希亚告诉我的，可信度很高。”
“哇！”欧克激动地跳起来，绕着艾涵舟转圈圈，“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我究竟有什么异能。”
艾涵舟让他闹得有些烦，强行按住欧克，把维希亚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欧克听着听着，嘴巴越张越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无法想象自己拥有改变整个塔玛星的能力。
“我、我那么厉害吗？”欧克再次向站长确认。
“嗯，你厉害。”艾涵舟不厌其烦的再次肯定他，“维希亚原话说，你虽然不能改变时间逆流的状况，但是可以一定程度的改变时间速率，只要……”
艾涵舟的话还没有说完，欧克已经激动地跑开，欢欢喜喜向全宇宙分享这个好消息。
“耶斯，你知道吗知道吗？我特别厉害！”
“我可以操控塔玛星的时间！”
“耶斯，你快看我一眼！夸我，尽情的夸我！”
“哈？”耶斯不堪其扰，用「哪家精神病院把你放出来」的烦躁表情，瞪向欧克，“操控时间？你做什么梦呢。”
“我没有做梦，是站长亲口说的！”
“站长说的话你也信。”耶斯一脸不屑，“他还说我的脸很好看呢。”
“原来站长还说过这种话。”欧克摸着下巴，仔细端详耶斯的脸，露出沉思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耶斯被看得不自在，一圈打在他厚厚的壳上。
“你看什么呢？”
“我觉得吧，虽然站长审美有点问题，但他是个诚实的人。”欧克重新燃起信心，挥舞自己的双手，“我拥有操纵时间的能力，我真厉害-我就是塔玛星的最强王者！”
艾涵舟揉揉眉心，内心莫名有些后悔。
救命！他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欧克身上！
第46章 懒得狡辩
漫漫长夜, 艾涵舟哄睡所有幼崽之后，独自坐在空旷的地方，抬头眺望星星点点的浩瀚夜空。
塔玛星的月亮没有阴晴圆缺, 永远那么皎洁。
仿佛一个体面的成年人，永远露出圆滑、优秀的一面，把所有的情绪和缺憾都藏起来, 自己默默消化。
灰雾悄无声息飘到他身后, 幻化出一张艾涵舟喜欢的脸。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摸索和观察，灰雾基本摸清楚艾涵舟对于容颜的喜好。
他闲来无事，画了好几张英俊的脸, 以便灰雾变化出更多的模样。
最开始那张清纯白净的少年脸，他平时最喜欢。温和易碎, 没有攻击力。
但是, 艾涵舟思考问题，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 其实并不希望得到少年的安慰, 而是需要可靠成熟的成年人。
灰雾为了迎合人类的喜好，曾经幻化出好几副英俊的皮囊。眉目星朗, 骨相优越, 气质温润如玉。
被折腾了好几次之后, 灰雾得出一个结论：艾涵舟喜欢男性的脸。
他笔下画过女性，清一色的可可爱爱小姑娘。穿漂亮的蓬蓬裙, 能够充分激发大家的父爱和母爱。
但是, 艾涵舟几次尝试画成熟富有魅力的大姐姐，每次都失败了。
因为, 他跟成熟女性相处, 完全是处于工作需要。接触过程中, 艾涵舟满脑子只有工作，并没有把对方当做有吸引力的异性。
好吧。
或许，异性本来就对他没有吸引力。
艾涵舟懒得再狡辩了。
灰雾倒是无所谓。
他连最基本的生命都没有，更何况性别呢？
不过呢，他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判断，认为自己更接近男性。所以每次出现，都会选择男性的姿态。
“你在看什么？”灰雾问。
艾涵舟没有回答，指向无垠的夜空。
“月亮？”灰雾疑惑，“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有那么好看。”
“当然，月亮怎么会看腻呢。而且，人生本来就是重复无聊行为的过程。”
灰雾皱眉，“你又在说听不懂的话。”
“是呀。”艾涵舟轻笑一声，坦白道，“其实，有件事情让我很在意。”
“嗯？”
“胡莱特似乎认识我，他还说我死了几千年。”艾涵舟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我想，蓝星那么多人类，只有我来到塔玛星，其中肯定有什么联系。”
“我明白了。”灰雾冷静又靠谱的点点头，“我去调查胡莱特。”
“好。”
灰雾察觉到他的情绪，问，“你不愿意？”
“我一直是个好奇心很淡的人。因为，社会从小就告诉我，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艾涵舟语气压低，轻轻呢喃，“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深究。”
“你怕什么？”灰雾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可以使唤我。”
艾涵舟低落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转过头看他，努力憋笑，“你什么语气？说得我很过分一样。”
“难道你……”灰雾话说到一半，堪堪改口，“不，你一点都不过分。”
“哦？”艾涵舟挑眉，“看来我还需要再努力呀。”
灰雾抿唇，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真的不能变成可爱的小姑娘吗？”艾涵舟真诚地问。
灰雾：做不到，告辞！
——
今天是时间开始缩短之后的第二十天，欧克得到维希亚亲自指导后，推开新世界的大门，终于找到自己的正确异能。
可是，因为过去几千年时间，他和他的祖辈没有使用过时间系异能，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驯化。
正常来说，想要熟练掌握一种陌生异能，至少需要百八十年。
多余星际物种来说，百八十年只占据生命中的几分之一。但是对于艾涵舟来说，没等到欧克成功驯化异能，自己就该咽气了。
幸好，塔玛星除了本土居民，还有两只外来的猫。
伊纳索尔暂时排不上用处，但是元帅心智发育正常，而且受过喵星教育。他能够根据自身经验，帮助欧克快速掌握技能的用法，并且提高精神力的等级。
短短几天，欧克已经能够使用时间系异能，将白天延长一分钟。
别看只有一分钟，对于大家来说，简直是普度众生般的存在。
转眼之间，欧克差点成为处理站的英雄，受到大家的簇拥和崇拜。
——之所以说差点呢，是因为和艾涵舟比起来，他还差得太远。
只要艾涵舟出现，所有崽肯定毫不犹豫选择爹咪，甚至不肯多看欧克叔叔一眼。
哪怕慢半秒钟，都是对爹咪的不尊重。
欧克：……
终究是我错付了。
“耶斯，你说他们怎么回事？”欧克愤愤地蹲在耶斯身边，嘴里连声抱怨，“刚才还夸我厉害，夸我伟大。结果站长一出现，他们全都跑了。”
“哦。”耶斯没有太多表情，冷淡地应声。
“怎么连你也不理我？咱们…”欧克伸手过去，想要像平常那样，扒拉耶斯的肩膀。
结果耶斯先一步站起，默默换了个位置，继续忙碌自己该做的事。
欧克手扑了个空，终于感觉到哪里不对。
“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
艾涵舟来到塔玛星之前，塔玛星上上下下的民众，并没有太多情绪。
但是，自从人类接手处理站之后，大家受到影响，逐渐学会喜怒哀乐。
迟钝如欧克，此刻也感觉到耶斯的脾气。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生气？”欧克疑惑地问。
“我没有生气。”耶斯背对他，闷闷说，“以后，处理站的工作由我负责，你快去拯救塔玛星吧。”
“啊？”欧克表情无措，追着耶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从他俩认识那天起，耶斯一直比欧克强。处理站的日常工作，耶斯负担的更多。
她没有抱怨过什么，还对欧克说过「你遇到难事，都交给我」。
艾涵舟成为站长后，明显更信任耶斯。
但是，自从欧克找到正确异能后，一切都变了。
他成为塔玛星的救世主，而耶斯，只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员工。
耶斯默默看他发光发热，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裂痕，将他们隔开。
“我、我怎么拯救塔玛星。我除了可以延长和缩短每天时间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你已经很厉害了！”耶斯打断他，低头说，“我才是，什么都做不到。”
“你们说什么呢？”艾涵舟听到争吵声，推开蔫啦吧唧贴在身上的幼崽，绕到他俩面前。
耶斯不愿意被站长看到丢脸的模样，连忙调整情绪，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站长，我……她……”欧克情急之下，居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艾涵舟刚才听了几句，大概知道他们吵架的内容。
其实很正常。
人类也会出现同样的情绪：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本来同样平凡。突然间，其中一个飞升了，另外一个自然会觉得别扭。
只不过，耶斯和欧克第一次感受这种陌生的情绪，才没有办法好好处理。
“聊聊吧。”艾涵舟来到他们身边，分别拍拍左右，“过来坐。”
“哦。”耶斯停下手中工作，配合的坐过去。
欧克连忙坐下，越过艾涵舟，偷偷看耶斯的脸。
“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可以共患难而不可共享福。”
他俩齐刷刷摇头，“没有。”
“在我们人类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为很多种。有的关系需要利益维持，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但是，有些更深层的关系，需要真心换真心。”艾涵舟说到一半，感觉自己讲得太深，又换了个更简单的例子，“假如你们面前有一个按键，只要你按下去，对方会死亡，你会按吗？”
耶斯立刻说，“不会。”
欧克感动地稀里哗啦，连忙说，“当然不会。”
“如果增加一个条件，按下去对方会死亡，你会得到全世界最强大异能，你会按吗？”
“不会。”欧克用力摇头，“我要强大的异能没用。”
“我也不会。”欧克虽然渴望力量，却不想以欧克的死亡为代价。
“好，再换个条件。按下，对方死亡。不按，你会死亡。”艾涵舟左右扭头，看看他们，沉声问，“现在，你们的选择是——”
这次，他俩同时沉默了几秒。
空气安静好一会儿，欧克才说，“我不按，死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按钮，但是，我不能按下去。”
艾涵舟笑笑，“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耶斯和欧克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还有什么好吵的？
金牌调解员艾涵舟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转过弯，耳边突然出现灰雾的声音。
“你会按吗？”灰雾问。
“如果是我跟你，我会按。”
“……”
艾涵舟告诉他，“这个问题是原版是，我按下按钮，对方会死亡，我会得到十万。然后，提问者会把金额不断往上加，直到回答者动摇。”
艾涵舟看向他，笑得很漂亮，“如果对象是你，当他问道十万那个档次，我就按下去了。”
灰雾默了。
冷血无情，不愧是你。
艾涵舟凝视他的脸，继续说，“然后，金额提高到一百万、一千万、一亿的时候，分别按一次。反正你没有生过，怎么会死？”
暴富小技巧get√。
灰雾思索几秒，认真问他，“如果你按下去，我会彻底消失呢？”
艾涵舟的笑容渐渐消失，浓密的眼睫覆住眼瞳。
他安静半分钟，轻声问，“你希望我按吗？”
第47章 “真可爱！”
“你希望我按吗？”艾涵舟静静凝视他。
灰雾没有想到, 艾涵舟会把这个问题抛回来。
假如艾涵舟问「你会按吗」，灰雾的回答肯定不会犹豫。
他存在至今，没有想得到过什么。仔细算算, 唯一在意的只有艾涵舟。
所以，无论开出什么条件，灰雾都不会做出伤害艾涵舟的选择。
但是, 艾涵舟竟然反过来征求他的意见, 灰雾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坦白说，在艾涵舟出现之前，灰雾并不喜欢自己的存在。
没有来处, 没有去处。
跟世界没有任何交集。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拥有漫长却没有意义的时光，每天每天枯燥的重复, 看不到尽头。
灰雾讨厌那样的人生。
假如让他在那个时候做出选择, 灰雾肯定希望，有人按下让他消失的按键。
而现在, 灰雾不太确定。
他感觉自己漫长的时光, 逐渐被填满。
染上色彩，拥有温度, 让他产生越来越多的眷恋。
灰雾沉思良久, 才开口说, “不希望。”
“那我就不按。”艾涵舟愉快地给出回答，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走吧。”
“嗯？”
“陪我回家。”艾涵舟理直气壮的命令, “外面太黑了, 我看不到路。”
“哦。”灰雾乖巧的把自己团成汤圆，飘到艾涵舟手掌心, 替他照亮前行的路。
艾涵舟捏捏手感极好的汤圆, 通红的耳根逐渐恢复原本颜色。
走出好长一段路, 他才轻轻地、近乎耳语地说，“谢谢。”
汤圆在他掌心里滚滚，用不存在的眼睛跟人类对视。
“别看我。”艾涵舟戳了他一下。
汤圆：……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欧克做了几百年废物，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十分卖力。
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向元帅讨教，总算驯服自己的先天异能，将塔玛星的时间控制在正常范围。
虽然没办法延长，至少可以阻止时间继续缩短，艾涵舟对此非常满意。
当然，世界上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即使欧克能够把时间控制在正常范围，塔玛星由于时间错乱，导致的异常越来越多，甚至达到影响普通居民生活的程度。
“你真的不能让时间正流吗？”艾涵舟问。
欧克愁眉苦脸，“站长，你要求太高了。”
“行吧，”艾涵舟摆摆手，开玩笑似的骂，“你真废物。”
欧克惨遭辱骂，却不生气，挠挠头来到耶斯身边，笑呵呵说，“耶斯，我又被站长骂了，他好过分！”
“站长骂你多正常，难道你还想从他嘴里听到好话？”
“行吧，是我想多了。”
“别难过。”耶斯给他顺顺毛，“你已经很厉害了。”
“嗯！”欧克重重点头，追在她屁股后面跑，“耶斯耶斯，我们上次种的花开了吗？”
“没有。站长说花娇贵，每年的期原本就短，又因为咱们星球时间逆流，所以要反向等一年才能开花。”
“这么麻烦啊。”欧克遗憾地嘟囔。“站长说得没错，我果然很没用。假如我能够让时间恢复正常，花就可以立刻绽放了。”
“你知道自己没用就好。”耶斯瞪了他一眼，“慢慢等吧。”
之前的短暂摩擦，并没有让他俩产生隔阂。
正相反，艾涵舟从他俩的互动中，嗅到微妙的味道。
奇怪，明明春天已经过去了。
“嘶、嘶。”
艾涵舟听见声音的同时，突然感觉脚腕一凉。
低头，发现茶茶用尾巴盘住他的脚踝，吸引艾涵舟注意。
茶茶是处理站最早觉醒的幼崽。
但它觉醒速度很慢，到现在，也只是爬行速度变快而已。
耶斯甚至怀疑过：茶茶是不是真的觉醒。
最近几天，元帅每天教欧克控制异能的办法。
其它幼崽嫌无聊，压根不理他们。只有茶茶，守在角落暗中观察，偷偷学到很多知识。
“怎么？要吃饭吗？”艾涵舟看它，好声好气问。
茶茶摇晃上半身，松开尾巴，转身向自己房间爬去。
艾涵舟停在原地，试图揣测幼崽的意图。
茶茶爬出几米，回过头，再次发出低哑的声音。
“让我过去？”
“嘶。”
“好的。”艾涵舟配合的迈开腿，跟随茶茶回到它的小房间。
处理站扩建之后，艾涵舟又抽出大量时间，按照幼崽们的习性和喜好，把每只崽子的房间，布置成他们喜欢的模样。
茶茶性格孤僻，内向，喜好阴暗湿润的环境。
因此，他房间里没有直射的阳光，温度也比较低，宛如某个鬼片拍摄现场。
艾涵舟本来就怕冷，踏进房间感受到寒气，下意识抱住自己。
茶茶转过头，昏暗中，用一双闪着凉意的眼看他。
“想让我陪你玩吗？”艾涵舟颇有耐性，蹲下来揉揉小蛇的脑袋。
茶茶没有动，整条蛇愣愣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它好像突然恢复意识似的，往后面躲了躲。
艾涵舟当场迷茫。
搞不懂蛇蛇到底有什么心思，既不需要投喂，也不需要陪玩。
难道单纯把他叫到房间里，让他感受冰冷吗？
“嘶。”茶茶原地捏了一会儿，仿佛在做心理建设。
终于，它下定决心，蠕动着找了个合适的眼睛，然后屏息凝神。
“哎呀……”小女孩发出娇娇弱弱的声音。
第一次变成这副模样，茶茶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用双腿站起来。
结果人类的身体匍匐时，重心不稳，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
“没事吧？”艾涵舟顾不得惊讶，连忙伸手把她拉起来。
触摸到女孩子皮肤的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凉意，差点把他冻成冰棍。
茶茶即使拥有人类的皮囊，却没有改变冷血的本质。
一张瓷白的小脸没有血色，眼瞳也是冷淡的青色。比起可爱娇软，更应该用高冷形容她。
茶茶站稳身体，立刻推开艾涵舟的手，仰起脸定定看他。
“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样子吗？”
“嗯。”茶茶还没有学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两个音节。
她看向艾涵舟的眼睛，似乎没有太多期待。
艾涵舟却能感受到，小姑娘肯定期待得到夸奖。
“真可爱！”艾涵舟情绪饱满的赞美，“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女孩，好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茶茶听完，面无表情的低头，勾住自己的手指。
艾涵舟仔细观察茶茶，看到她身上，跟蛇鳞片接近的土灰色衣服，顿时有了主意。
“想不想要新衣服啊？”
茶茶盯着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头。
“想。”
“等我。”
半个小时后，艾涵舟把画好的设计稿交给耶斯，让耶斯想办法搞出全宇宙最可爱、最华丽的公主蓬蓬裙。
“站长，你的品位突然变奇怪了？”耶斯大为震惊，“这些跟你平常让我准备的衣服不一样！”
“不是我穿？”
“难道是你家的甜甜穿？”
无处不在的甜甜，突然感觉有被伤害到。
“不是。”艾涵舟解释，“他应该不需要你做衣服。”
“也是，那给谁穿啊？”耶斯疑惑的同时，快速完成艾涵舟交给的任务，用异能合成漂亮华丽的公主裙。
艾涵舟拿着公主裙，飞快跑开，只留在一道急切的背影。
耶斯和欧克对视，同时开口。
“站长不太对劲。”
“我第一次见他跑得那么快。”
又过了几分钟，艾涵舟再次出现，手里牵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女孩子。
看到她第一眼，大家还以为，艾涵舟又为大家准备了新玩具。
靠近女孩，通过气息判断出她是茶茶之后，他们大为震惊。
“茶、茶茶？”
“竟然是一条小雌蛇吗？”
“我以为她脾气那么差，肯定是男孩子！”
“为什么男孩子脾气差？你这是性别偏见。”欧克抗议，“你看奶油，脾气多好啊！”
耶斯认真地纠正，“奶油也是女孩子。”
欧克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他曾经以后，处理站的幼崽，长大以后都会变成自己的兄弟。
敢情是姐妹吗？
“咘叽-咘叽！”草莓拍打翅膀飞过来，绕着盛装打扮的茶茶转圈圈，叫声里充满羡慕。
真好啊，它也想被爹咪拉手手，也想要穿漂亮的花裙子。
“安静。”艾涵舟把草莓抓过来，无奈地看着它，“你是小姑娘吗？”
“咘叽——”不是呀。
“哦。”艾涵舟冷漠地说，“那你没有花裙子，可以躲到角落哭鼻子了。”
“哈哈哈！”元帅放肆的笑出声。
草莓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舟舟，你对她做了什么？”元帅来到艾涵舟面前，稀奇地盯着茶茶，上下打量。
纵使他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小女孩。
之前见到的小女孩，多半是成年个体，通过异能改变外表，假装小女孩。
因为，星际物种都知道：成年以后才会觉醒。
茶茶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十年呢，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年变成女孩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有做。”艾涵舟诚实地回答。
“那就奇怪的。”元帅摸摸胖下巴，“据我所知，其它蛇族没有提前觉醒的情况。难道说，她不正常？”
“闭嘴，你才不正常。”艾涵舟粗暴地打断她，“不要乱说。”
“我意思是说…”
艾涵舟护住茶茶，冷冷瞪他一眼，“难道她不可爱吗？”
“可爱？”元帅对上她「下一秒鲨了你」的冰冷眼神，违心承认，“可爱，好可爱呀。”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正常呢？”艾涵舟语气充满溺爱，“乖崽，不要听他乱说。”
第48章 这辈子都无法变成小女孩
过去几个月, 艾涵舟提过几次，试图让灰雾变成穿蓬蓬裙的可爱小姑娘。
灰雾只是耳朵听听，并没有太当真。
因为艾涵舟这个人非常恶趣味, 他笑着提出的要求，最多只能听一半。
直到，处理站真的出现一个小女孩, 灰雾才赫然意识到——
艾涵舟真的喜欢养小女孩。
即使茶茶受到种族天性的限制, 性格冷淡孤僻，表情高冷中还有几分阴鸷。艾涵舟依旧非常宠爱她，给茶茶准备漂亮的小裙子和发饰, 把她打扮成童话里千娇百宠的公主。
最近几天，处理站内所有幼崽, 都真切感受到「失宠」的滋味。
自从茶茶变成小女孩以后, 艾涵舟的端水大师人设彻底崩塌。以「茶茶年纪还小什么都不会」为理由，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让茶茶拥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
起初几天, 处理站其它崽子还能接受。
毕竟嘛，茶茶突然拥有新的皮囊, 一副无法适应四肢的样子, 确实需要人类帮助。
但是, 连续好几个月下来，宝宝们多少有点小情绪。
大家都是崽, 凭什么茶茶可以拥有亲亲抱抱举高高, 而自己只配得到「听话别闹一边去」。
不、公、平！
崽子们痛定思痛，使用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 终于得到结论：
艾涵舟对茶茶好, 因为茶茶变成小女孩了。
所以说, 只要自己变成小女孩，也能得到爹咪的宠爱！
——并不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变成小女孩的男孩子们，如是想着。
幼崽阶段的小孩，想法十分单纯，而且执行能力强到恐怖。
他们缠着耶斯，缠着欧克，缠着元元，甚至胆大包天企图纠缠灰雾，千方百计寻找变成小女孩的办法。
可惜，就算他们求助所有能求助的对象，却依然找不到解决办法。
因为，耶斯、欧克，包括元帅的幼崽阶段，完全没有产生过「我要变成小女孩」这种荒谬想法。
对他们来说，异能觉醒无非是某个时间、某个阶段，必须经历的事情，跟死亡差不多。
当觉醒真正来临时，过去的他们没有期待，也没有恐惧，平静接受现状，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但是，处理站的幼崽们不同。
他们太期待所谓的「觉醒」，甚至放弃玩耍偷偷关注已经觉醒的叔叔和姐姐，模仿他们的举动。
大家都知道，崽子们期待的不是觉醒本身，也不是拥有强大的异能。而是觉醒后可以变成小女孩，得到爹咪宠爱。
目的十分不单纯。
没关系，可爱就够了。
或许是这帮小崽子们的可爱，真的拥有某种魔力。
它们没头没脑的努力几天之后，当真有崽出现觉醒的迹象。
耶斯、欧克惊讶地张大嘴巴：天呐，这也可以！
“好厉害——”元帅高兴地拍手手，“他们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了。”
“什么？”
“我来解释吧。”元帅煞有介事的告诉他俩，“精神力代表个体意愿，就像我之前教给欧克的那样。当个体意愿非常强烈时，精神力也会随之增强，然后开发个体的潜能。”
元帅解释完毕，嘴里嘀咕，“怪不得茶茶会提前觉醒呀。”
“咦？”艾涵舟听到他们的对话，伸手摸摸茶茶的头发，“原来如此啊。”
茶茶没有躲开艾涵舟的手，仰起白净精致的脸，安安静静凝视人类。
其实，茶茶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内心究竟有没有执念。
遇到艾涵舟以后，茶茶脑海中有一个想法，一点点浮现。
他们都说：你不要对它好，蛇族天生冷血。
它肯定养不熟，觉醒之后，就会彻底忘记你。
没必要，随它去吧。
茶茶并不知道，自己经历所谓的「觉醒」之后，会不会忘记艾涵舟。
它天生冷血，连处理站最热情的幼崽，都难以亲近。
出生至今的全部时光中，蛇蛇不记得，自己跟谁有过关联，直到艾涵舟出现。
它清楚感受到人类的温暖和宠爱，即使它没办法表达感恩，艾涵舟依旧用最阳光的笑容面对它。在谁都不愿意管小蛇的时候，只有艾涵舟会从各个角落找到小蛇，耐着性子投喂它。
茶茶很想很想亲自对他说些什么。
即使以后的自己，会忘记人类给予的温暖。但是现在这一刻，它由衷感谢艾涵舟。
这个想法深埋茶茶心底，变得越来越强烈。突然有一天，茶茶感受到身体深处的躁动，不安叫嚣着，似乎要释放另一个自己。
那种感觉让茶茶十分痛苦，一度想要放弃，拒绝这种变化。
可是，艾涵舟又出现了。
他依旧温暖，和煦，用坚定的声音说，绝对不会抛弃茶茶。
听见人类的话，茶茶突然觉得，感知到的痛苦没有那么难熬。
再后来，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如愿以偿，拥有能亲口跟艾涵舟说话的身体。
茶茶短暂的蛇生，第一次感受到「欣喜若狂」的心情，迫不及待想让人类看看自己的样子。
“真好。”艾涵舟抚摸她的头发，语带笑意，“我还以为，你要离我而去了。”
真好，茶茶还是幼崽，可以继续呆在处理站。
“嗯。”茶茶小小声回应。
她有些郁闷。
即使自己变了模样，但是性格没有变，仍然无法坦率的向人类道谢。
糟糕。
艾涵舟仿佛看穿茶茶的心思，安抚道，“别急，慢慢来。”
茶茶露出苦恼的表情，直勾勾看他。
艾涵舟说，“我会陪你长大的。”
——
很快，处理站内出现第二只凭借意志力觉醒的崽。
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这只崽曾经觉醒过一次。
后来它来到塔玛星，因为时间逆流的关系，又变成小奶喵，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论真实年龄，伊纳索尔比元帅大好几个小时。那么多年叱咤风云的生活，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当伊纳索尔萌生出「想要变成小女孩」的想法，它体内已经经过训练的精神力，迅速做出反应，成功将伊纳索尔变成……
眼睛大大，皮肤吹弹可破，说话奶声奶气的……
男娃娃。
由于伊纳索尔身体还处于幼崽时期，没有办法彻底拥有觉醒后的姿态，导致他头上还有绒黄色猫耳，身后拖着尾巴。
张开乳牙还没有长齐的嘴巴，就会下意识「咪嗷」。
艾涵舟得知消息，匆匆抱着茶茶赶过来。
看见伊纳索尔一副生活无法自理的模样，他勾勾手指，把元帅叫过来。
“你是他的监护猫，从今天开始，你来照顾他。”
“我？”元帅指指自己，迷茫地说，“我没照顾过孩子呀。”
艾涵舟表情诚恳，“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学。”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管它？”
艾涵舟盯着那只刚学会拆家的团子，默默瞧了会儿，伸手揉揉眉心，痛苦地说，“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狗都嫌弃。”
“咿呀？”狼崽歪了下脑袋，用叫声表示：我不嫌弃呀——
艾涵舟同情地看了它一眼。
这只狗狗，有必要接受教育，重新做狼。
——
距离塔玛星非常近的某个星球，来自全宇宙最强星系的无敌军队，在这里安营扎根，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
除了老态龙钟的最高统治者。
他的情绪日渐暴躁，每天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只为了逃出这颗星球，去往塔玛星。
“请问，你为什么必须去塔玛星？”侍从小心翼翼地问。
统治者转过布满褶子的脸，阴阴瞪了他一眼。
侍从吓得噤若寒蝉，暗自庆幸：由于情况特殊，统治者虽然易怒，却不会像之前那样一不小心就处死。
而且，也许是因为关在这颗陌生星球太久了。
他无事可做，偶尔会回答大家的问题，比如现在。
“我要报仇。”统治者佝偻身体，面向塔玛星，喑哑地说，“我要向曾经抛弃我的塔玛星报仇，要向那个抛弃我的人报仇。”
“抛弃？”侍从惊讶。
侍从很年轻，侍奉统治者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年。
他从之前的侍从那里听说，统治者活了很久很久，也许几千年，也许几万年。
谁都没有见过他开心的样子，佝偻的背脊仿佛背负着全世界的仇恨。
直到今天，侍从才知道，原来他曾经被抛弃过。
“请问，他为什么抛弃你？”
“为什么？为什么…”统治者喃喃自语，颤抖的双手捂住脸，情绪几近崩溃，“他说我是丑陋的，污秽的，所以他要舍弃我。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可以让他强大，让他得到永生。”
“他不应该舍弃我！”统治者用力挥了下手，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他的。我天生就该融入他的灵魂，然后把他弄脏，让他毁灭这个世界！”
“呃。”侍从听他的话，只觉得统治者在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他可能彻底疯了吧。
“塔玛星，呵呵，塔玛星！”统治者的执念又强烈几分，竟然穿过时空，感受到塔玛星的存在。
他浑浊的眼球，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然后调整角度，朝向那个方位，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什么，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嗤、嗤、嗤。”
“找到了。”
“这次，你逃不掉了。”
“阿嚏——”
艾涵舟突然打了个喷嚏，身体一阵发凉。
“怎么啦？”
“没事。”艾涵舟捂住鼻子，并没有太当回事，“可能是感冒了吧。”
“你们人类真脆弱。”
“习惯就好。”
窗外，巨大的阴霾由远及近。铺天盖地，笼罩整个塔玛星。
第49章 新概念公平
转眼间, 又到了艾涵舟最最难熬的冬天。
因为有过去整整一年的努力，今年冬天明显没有去年那么寒冷。
至少不会让艾涵舟离开房间三分钟，就立刻被冻死。
“咘叽叽——”草莓仗着自己终于学会飞高高, 扑闪毛茸茸的翅膀，大摇大摆飞到艾涵舟头顶。
结果，人类早已经预判它的飞行航线, 朝旁边挪了半步, 让草莓狠狠扑个空。
“咘叽叽！”草莓大声叫唤，抗议爹咪对它的冷漠。
凭什么别的崽崽都可以黏在爹咪身边，只有它不行？
因为——
草莓在爹咪心里是特殊的！
某只烦人崽崽十分乐观。
艾涵舟听见它像个蚊子似的, 咘叽咘叽稳定输出，无奈地翻了草莓一眼。
“重。”他无情地说出理由。
其它幼崽确实粘人, 但有分寸, 不会像草莓那样把所有重量，都压在艾涵舟脑袋上。
以前还好, 草莓身娇体轻, 没太多分量。
自从它萌生出「我要变成小女孩，独占爹咪宠爱」的奇怪想法后, 便开始像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育。
简单来说, 艾涵舟以前介绍草莓, 会说：这是我家烦人的崽。
而他现在介绍草莓，会说：这是我养猪专业课的毕业设计。
猪猪草莓开始觉醒, 症状跟其它崽子完全不同。
别的崽崽焦躁、敏感、坐立难安。
唯有草莓能吃能睡, 每天吃八顿饭。西瓜、草莓、番茄汁，总之什么都吃, 几乎改掉了挑食的坏毛病。
吃饱喝足之后, 它两条小短腿一蹬, 呼噜呼噜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样的神仙生活持续有一段时间，草莓猪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好几圈。
当它像小时候一样，快快乐乐飞到艾涵舟头顶。艾涵舟只会感觉到，自己的颈椎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咘叽——”草莓猪猪大声叫唤：我很轻的。
“你低头看看自己。”艾涵舟把他抓过来，伸出手，用指尖戳戳草莓的肚子。
指尖立刻陷进软软的肚皮中，被肉肉埋没。
艾涵舟嫌弃，“你真胖。”
“咘叽…”草莓叫唤的声音，顿时心虚起来。
有那么胖吗？
崽只是多吃了一点点饭而已。
“咘叽叽…”爹咪不喜欢崽了。
艾涵舟见它低眉顺眼，一副小心脏受到伤害的样子，无奈的叹息，安慰道，“乖崽，你真是太可爱，可爱到膨胀了。”
“咘叽？”
“真的。”艾涵舟违心地揉揉它翅膀根，“快去吃饭吧，你已经三十分钟没吃饭了，别饿瘦了。”
“咘叽！”草莓猪高高兴兴的飞远，找耶斯姐姐给自己弄吃的。
艾涵舟总算哄好草莓，摸摸自己不堪重负的脖子。准备找个温暖的房间，潜心创作，给变成奶娃娃的崽子们，多设计几件漂亮衣服。
现在，处理站每天都有幼崽觉醒，艾涵舟只好努力给自己洗脑：
男孩女孩都一样。
给小姑娘准备漂亮裙子的同时，至少也要给小男孩分配一块遮羞布。
嗯。
新概念端水大师。
艾涵舟拿起画笔，先简单勾勒出草稿。
正准备细化时，突然收到联络器发来的讯号。
“舟舟——”元帅亲热的叫他，“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发现。”
“什么发现？”
“我悄悄告诉你呀——”元帅把大脸盘子凑过来，想要隔着屏幕对艾涵舟耳语。
艾涵舟下意识退后，与那块全息屏幕隔开距离。
元帅瞪大眼睛，露出非常受伤的表情。
“咳。”艾涵舟清清嗓子，转移尴尬，伸手指向他身边几个崽子，“你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需要避开他们吗？”
“唔。”元帅低头沉思几秒，摇摇头表示，“应该不需要。”
达成共识之后，元帅圆滚滚的身体往后挪挪，保持安全距离。
“要说什么？”艾涵舟问。
元帅兴冲冲地问他，“舟舟，你们人类有没有成年期？”
“有啊。”艾涵舟回答，“我们人类的身体，发育到一定阶段，会渐渐趋于稳定，相当于你所说的成年期。而我的母星有许多国家，每个国家对于「成年」的判断标准不同。在我的国家，基本以18岁为分界线，18以后就算成年人。”
“嗯嗯！”元帅用力点点头，高兴地说，“我发现，咱们处理站内，已经觉醒的幼崽们，生长速度与人类非常接近。”
“咦？”艾涵舟疑惑。
倒不是疑惑崽子们的生长速度，与人类接近。
而是疑惑：元帅为什么要为这种普通的小事高兴？
“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是公认最有智慧的生物。”
“嗯。”
“所以呀，进入星际时代之后，每个物种都会不约而同的往人类方向进化。但是，无论我们怎么进化，即使成年后拥有无限接近人类的外表，但是距离真正的人类，仍然有一段距离。”
元帅整理一下语言，继续说，“这种距离，让我们无法拥有人类那样细腻的情感，也无法拥有人类的思考能力。即使我们的异能再强大，渡过的生命却依然潦草。”
“但是——”元帅声音骤然提高八度，“你的幼崽进化了！他们变得像真正的人类那样，从牙牙学语开始一点点长大。未来，有可能像人类那样，拥有细腻的情感和思维能力。”
元帅捧着大脸盘子，陶醉地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它代表星际时代物种是有潜力的！”
艾涵舟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才淡淡抛出两个字，“就这？”
“怎么？”元帅错愕，“难道这不是很伟大的发现吗？”
“确实伟大，但不算发现吧。”艾涵舟平静地说，“我一直认为，你们和我没有太大区别。”
“是吗？”
“是，你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千姿百态的生命。”
“舟舟——”元帅越听越高兴，雀跃地叫住艾涵舟。
“嗯？”
“我好喜欢你呀，我非常高兴来到塔玛星。”元帅搓搓小胖手，兴奋又期待地问，“你喜欢我吗？请用两个字回答我哦。”
艾涵舟唇角上扬，露出漂亮的微笑。
薄唇微微开合，给出他期待的两个字答案：
“做梦。”
元帅：？？
呵，冷漠的人类。
——
“甜甜？”
所有幼崽全部回到房间睡觉之后，艾涵舟定定站在走廊中央，轻轻叫了声。
没有谁回应。
其实他也能感觉到，甜甜现在没有在他身边。
倒也奇怪。
艾涵舟来到塔玛星将近两年，遇到许许多多异能牛逼的大佬。
可是，只有艾涵舟能感受到甜甜的气息。
过去几个月里，甜甜偶尔会消失几天，不知所踪。
就像今天一样。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艾涵舟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二十多年，并未觉得寂寞孤单。
而现在，每逢甜甜消失的日子，他难免有些不适应。
这种习惯非常不好，艾涵舟想着。
他连甜甜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确定他从哪里来，更不确定他是否会离开。
虽然这些事情，甜甜自己也不知道。
两年前，如果有人告诉艾涵舟，未来的他会极度依赖一团啥也不是的雾，艾涵舟肯定以为对方开玩笑。
没想到，听起来那么荒谬的事情，如今真的发生了。
“你找我？”
你的甜甜突然出现。
“你刚才去哪里了？”艾涵舟状似不经意的问。
“我去找胡莱特。”
“咦？”艾涵舟似乎听到很离谱的名字。
不确定，再听一次。
“你之前说，胡莱特有可能认识你。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尾随他。”
“尾随…”艾涵舟决定忽视这个词，继续问，“有什么发现吗？”
“有。”灰雾没有啰嗦太多，直接把收集到的影片资料，播放给艾涵舟看。
自从艾涵舟提过之后，灰雾每个月会抽出一两天时间，暗中跟踪胡莱特。
胡莱特的日常非常无趣，看来看去，无非就是听大臣和身边侍从汇报工作，夸奖自己。然后通过首都新闻，将自己的英俊传递到塔玛星每个角落，强迫臣民羡慕自己。
艾涵舟越看越觉得神奇。
他认为，胡莱特一定拥有非常自我的精神世界。
否则，他也不会日复一日，坚持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全息影像以八百倍速，播放到第四天，艾涵舟终于逮到胡莱特独处的画面。
几次接触下来，艾涵舟充分了解塔玛帝国尊贵王储的性格。
胡莱特异能很低，因此患有被害妄想症，时刻认为「总有刁民想害朕」。因此，他身边总有许多士兵和侍从，寸步不离保护他。
一个需要他只身前往的地方，肯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艾涵舟将录影调到正常速率，认真看向屏幕，期待他接下来的行动。
胡莱特果然没有让人失望，鬼鬼祟祟来到无人知晓的角落，使用异能和鲜血打开一扇隐秘的门。
那扇门似乎有神奇的力量，假如不是灰雾挂在胡莱特身上，有可能会被门拒之于外。
进入门内，里面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妙空间。
艾涵舟的眼睛，被明明暗暗的光线晃到，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又过去几分钟，他终于适应那边的光线，影影绰绰看见诡秘空间里，几个模糊的身影。
根据胡莱特的自言自语判断，那些应该是历届皇帝，也就是胡莱特的祖先们的遗像。
艾涵舟对于皇室成员兴趣缺缺，只觉得自己白白浪费时间，原本打算关闭全息影像。
但是，下一秒——
他猝不及防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竟然是艾涵舟自己！
第50章 你说的是人话吗？
“为什么……是我？”
艾涵舟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瞪大双眼。
——不确定，再看一眼。
艾涵舟集中精神，全神贯注看向那张影影绰绰的脸, 努力将每个细节看清楚。
灰雾守在他身后，悠悠说道，“我已经确认过, 那就是你的脸和身体。”
“你怎么确认的？”艾涵舟回过头看他。
灰雾视线压低, 目光缓缓滑过艾涵舟，平静地说，“我之前变成你的样子, 所以非常了解你的身体。比如你的小腿比大腿长一些，侧腰……”
“停！”艾涵舟堪堪打断他, “够了, 我相信你。”
坦白讲，自己「小腿比大腿长」这种无聊的情报, 艾涵舟还是第一次知道。
电光火石之间, 他脑子里闪过某个糟糕的念头。
或许，甜甜比他本人更加了解他的身体。
“天呐。”艾涵舟思绪被打乱, 用力闭了闭眼睛。
“我可以百分百确认, 那具身体跟你一模一样, 还有问题吗？”
“有。”艾涵舟努力将思维拉回正轨，忍住不去揣测「他究竟用我身体做了什么」这种糟糕事情, 故作镇定问道, “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莫非……”
莫非, 他的前身, 居然是胡莱特的祖先？
艾涵舟隔着屏幕, 又看看胡莱特肥头大耳、眉目中透露出一股猥琐的脸，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救命。
假如真的如他所想，自己的后辈要作多少孽，才会生出胡莱特这种人间畜牲。
灰雾：“你放心，你跟胡莱特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那就好。”艾涵舟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们之间存在某种间接关系。”灰雾继续补充道。
艾涵舟轻轻拍抚自己胸口，表情逐渐僵硬。
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什么间接关系？”
“不知道。”灰雾回答道，“胡莱特没有提。但是，据我观察，他非常畏惧你。”
艾涵舟再次脑洞打开，“难道我是他的杀父仇人？没道理啊，谁会把杀父仇人和祖辈葬在一起。”
艾涵舟连续猜了好几种可能，没有得出结论。
灰雾平静的附和着他的瞎猜，听艾涵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周围没有人吐槽，艾涵舟觉得索然无味，默默收起自己无处安放的脑洞。
“算了，我猜不出结果。”艾涵舟说，“再等等，让他自己告诉我吧。”
“好。”
——
“舟舟-快来快来——”
艾涵舟刚走出处理站，某只胖猫激动地挥爪爪。
看清楚他现在的状态，艾涵舟被戳中莫名其妙的点，笑得没心没肺。
昔日叱咤风云、令其它星系闻风丧胆的元帅，此刻已经变成崽崽们的人形玩具。他背上扛着大熊熊，怀里揣着咪嗷咪嗷还没学会走路的伊纳索尔，左腿还挂着咬他裤脚的狼崽。
可怜的元帅，被崽子们埋没，几乎寸步难行。
看见艾涵舟，他仿佛看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腾出一只手激动地挥挥。
“嗷呜——”熊仔看到爹咪，朝他挥挥大熊掌。
“早。”艾涵舟走到他们身边，好笑地问，“怎么了？”
“舟舟，救我！”元帅皱着一张苦瓜脸，惨兮兮说，“你的崽崽欺负我。”
艾涵舟听到这话，再次展现出极致的双标，“我的崽崽怎么会欺负你？”
“你看！”元帅向前拱了拱肚子，让艾涵舟看清楚趴在自己胸前，好大一坨还非要抱抱的几千岁巨婴。
艾涵舟依言低下头，与他怀中的伊纳索尔对视。
伊纳索尔眨巴两下湛蓝色猫瞳，仰起小脸看向爹咪。软乎乎的猫耳朵颤动两下，奶声奶气叫唤。
身为资深铲屎官的艾涵舟，顿时心软了。
“他现在这么小一只，还是个孩子，你哄哄怎么了？”
元帅：？？
你听听自己说得是人话吗？
元帅的脸皱得更深，哼哧哼哧直起腰杆，示意艾涵舟看向后面。
“那它呢？”
元帅指指比自己高出两个头，却非要趴在自己背上，还把一大半重量压在他小身板上的熊仔。
“哎呦。”元帅扶了下腰，痛苦地说，“它可不是一小只吧？”
“嗷呜——”熊仔从背后，结结实实抱住元帅，将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他头上。
元帅戴上痛苦面具。
【感到压力.jpg】
“你胡说什么？”艾涵舟一本正经告诉他，“熊熊今年才两岁，它还是一个小女孩。”
“两岁？它这么壮？”
“不准说熊熊壮。”艾涵舟纠正道，“小孩子听不得这种话。”
“我有句……”元帅差点爆粗。
艾涵舟打断他，“憋回去，别讲。”
“哦。”
艾涵舟抱起活蹦乱跳的狼崽，陪它们快快乐乐玩耍嬉戏。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天空飘来绵绵雪花。
雪花由小转大，落到地面，逐渐铺满椰蓉般的积雪。
狼崽用爪爪扒拉着艾涵舟的肩膀，张开只有乳牙的嘴巴，傻乎乎吃雪。
越来越大的雪，唤醒狼崽某种种族天赋。它快乐地扑腾两下，挣脱爹咪怀抱，满地翻滚乱跑。
“那么喜欢雪啊。”艾涵舟向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搓冻红的指尖，笑着说，“给你盖个雪屋，好不好？”
“咿呀——”雪狼像哈士奇似的，翻了几个身，愉快的表示同意。
咿咿呀呀叫完，狼崽又觉得哪里不对，用力摇摇狗头。
爹咪怕冷，不能住雪屋。
爹咪会冻死哒！
“想什么呢？雪屋不冷，里面还可以吃火锅。”艾涵舟说着，扬起头看看，果断作出决定，“等雪再大一点，让耶斯姐姐给你做个大大的雪屋。”
塔玛星的冬天，温度很低。耶斯做出来的雪屋肯定很坚固，只要好好保护，一个冬天都不会融化。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在雪屋里吃火锅。”
“咿呀——”雪屋！雪屋！
“嗷呜！”火锅！火锅！
幼崽的关注点各不相同。
但是快乐是共同的，对艾涵舟描述的雪窝非常期待。
艾涵舟面对耶斯和欧克的时候，是典型的画饼选手。总喜欢赞美夸奖他们，描述美好的未来，该有的福利一点没有。
——倒不是因为艾涵舟抠门。
处理站攒了许多金币，他俩可以随意拿。但是塔玛星资源贫瘠，金币只能用来买高级营养液。
呸，难喝！
至于异能方面，艾涵舟自己都不行，怎么帮助他俩？
结果呢，艾涵舟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成为只会画饼的抠门老板。
但是面对幼崽们，艾涵舟绝对算得上有求必应，言出必行。
他答应给狼崽做雪屋，当晚就把设计图交给耶斯，顺嘴又给她画了个饼。
“耶斯，你是我最信任的员工。”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我的任务。”
“等到雪窝建好之后，崽子们一定非常喜欢。到时候，咱们处理站一定变得更加快乐，你肯定也会开心的。”
“站长，别说了，别说了。”耶斯已经摸清楚艾涵舟的套路，语气充满无奈，“只是造个雪屋而已，你没必要付出那么多。下次你让我拯救世界的时候，再继续说吧。”
“咳。”艾涵舟清清嗓子，朝她竖起大拇指，“加油。”
“站长，我呢？”欧克凑过来，脸上写满期待，“我要做点什么？”
“你呀。”艾涵舟拍拍欧克的壳，露出几分假笑，“去拯救世界。”
欧克：……
您连饼都不愿意给我画吗？
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想象中快。
转眼间，艾涵舟来到塔玛星已经两年。
最近，每每孤身一人时，他常常在思考一件事：
我变了吗？
艾涵舟能够肯定，自己的心态和性格没有变化。
但是，他很难判断自己作为「人类」的本质，有没有变化。
比如人类会有的衰弱和疾病，比如生与死。
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八十年，按理来说，他已经度过人生的三分之一。接下来的三分之二，相比于无限接近永恒的时间，根本微不足道。
打从艾涵舟意识到死亡时，他就从来没有畏惧过，甚至可以说服病患保持冷静，迎接死亡。
他只是有些担心。
处理站的幼崽们，现在都是小孩子。有些崽崽幼崽期短，艾涵舟可以在有生之年看到它们成年。
然而，有些崽崽幼崽期比较短，艾涵舟有生之年，应该能看到它们长大。
但有些幼崽，或许需要一百年、两百年才能长大。到那个时候，艾涵舟早已经化成灰了。
“你在想什么？”灰雾的声音突然传到耳朵里。
“思考一些没有结果的事情。”
“嗯？”
“死亡。”艾涵舟说，“我死了以后，处理站怎么办？”
“不知道。”灰雾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他思考过这个问题的前提，“我有办法让你的生命无限延长，像我一样。”
“你那么厉害啊？”艾涵舟笑着摇摇头，“没有必要，我并不讨厌死亡。事实上，每个人临死之前，多多少少会有放不下的事情。假如每个人都获得永生，「永生」本身也没有什么价值。”
“你很矛盾。”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就算认识很久，我依然觉得你矛盾。”灰雾停顿几秒，又说，“而且，你漏了一件事。”
艾涵舟凝视他，示意灰雾继续说。
“你死了以后，我怎么办？”
“啊？”艾涵舟有些懵，认真想了会儿，才问，“我需要对你负责吗？”
灰雾递给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艾涵舟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救命！你是认真的吗？你，啥也不是，让我怎么负责？”
灰雾：……
你笑得太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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