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扬骨灰的第一天
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白皙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五条凛音愣住,放下了脚,末了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女性。
女人二十五岁上下, 黑色的侧编长发, 戴着贝雷帽, 发边夹着一枚像是鲷鱼烧形状的发夹, 杏目樱唇,灰棕色的眸子如淡淡的月光般亮洁而温柔。
安室透回过头来,只见那个女人抬臂将他护在身前。
天空忽的飘起了雪花。
大雪纷纷扬扬散落而下, 雪花在空中舞动飞翔, 盘旋着坠落,穿过四人的空隙, 铺在地上, 久久不肯融化。
“我姑且先问一句,他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女人问道。
“是这样的。”冲矢昴赶忙跑过来,“这位和凛音小姐的前男友的外貌十分相似, 我们因为有一些私人恩怨便追了过来。”
凛音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
“相似?”女人疑惑地皱了皱眉, “那就说明不是他?所以,你们就更没有理由对一个陌生人暴力相向了吧。”
“实在抱歉,凛音小姐她可能一时有些冲动。”冲矢昴推了推眼镜,“话说回来, 小姐你那么紧张, 第一时间就冲出来了, 莫非二位是……”
五条凛音一把将冲矢昴拉开, 抬眼看向他, 眼神有些冰冷,周身的气压低了下来, “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冲矢昴没再说话,手心冒出了微汗。
两人间的气氛降至了冰点。
初雪在眼前肆意飞舞。
“等……哎?”一旁女人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她的肩膀被身旁的鸭舌帽男人轻轻搂过。
女人抬眼看清了他的相貌,嘴角不禁有些抽搐,随后看向冲矢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咳……就是情侣。所以,凛音小姐,不管是不是前男友,都有各自的新生活了,就各走阳关道和独木桥吧。”
五条凛音淡淡笑了笑,“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女人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对!赤井秀一!”
五条凛音不禁冷笑:“抱歉,我果然认错人了。”
那个女人有些疑惑,但下一秒就被拉搂着她肩膀的男人拉着远离了此地。
五条凛音没再阻拦。
洁白的雪花落在发丝上,女人沉着脸看不见表情。
冲矢昴将手从口袋了拿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开口道:“刚才我不应该说你冲动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啊。”
“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五条凛音疾步向前走,紧握着拳头,纷乱的思绪如同飞舞的雪花。
事到如今,赤井秀一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到底是谁引导自己认为他已经死了的。
上次那个赤井秀一的灵魂,或许是用什么方法制造出来的幻象。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冲矢昴。
而且,刚才他的态度又十分反常,很有可能是为了误导她,让她认为那个人不是赤井秀一。
但又或许……不是他。
自己的手腕从背后被一把拉住,一把透明的雨伞随即遮在了头顶。
她抬起头,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风扬起他的发梢,一朵洁白的雪花自发间掉落。
“冲矢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地回答我吗?”她的声音微颤却十分有力。
或许……他会告诉我实话呢。
男人指尖微颤。
“你不认识赤井秀一吧?”
赤井秀一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女人看着他的眼睛,眉心微蹙,双眸中颤动着光。
呼啸的寒风从耳旁穿过,盖住了心中肯定的回答。
他摇了摇头。
五条凛音垂眸轻笑,似乎这个答案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果然,我是得不到答案的啊。
不管问谁都一样。
纷散的雪愈发密集,蒲公英般居无定所地飘摇,迷惘了视线。
成片凝结的雪花钻进了衣领中,融化成冰水,吸走了温暖。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冲矢昴跟在她的身侧,撑着伞,凛音并没有刻意想与他拉开距离,只是,也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思。
空气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安静与往常在一起散步的那种安心不同,或许是,多了些许凄凉。
五条凛音在一家卖首饰的金店门口停了下来,看了身旁的冲矢昴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五条星川的生日礼物还没有准备。虽说不想特意准备些什么,只不过要去五条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礼物应当还是要有的。
至于那群人看不看得上,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看了柜台上的首饰一圈,找了条合眼缘的项链,铂金材质,挂着两颗星星形状的吊坠,星星的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
“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好的,女士,这边请付款。”柜员小姐领着她到了收银处。
一旁的冲矢昴略感疑惑,凛音一般不会给自己买这么贵的首饰。
“是送给谁的吗?”
“嗯。”凛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多说别的。
冲矢昴也没有再多问。
柜员将包装好的项链递上,凛音伸手接过。就在此时,收银台旁的展示柜中,一对小巧的耳环吸引了她的目光。
耳环的形状是一朵六瓣白兰花,花瓣自中间向外呈渐变粉色,花蕊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展示柜的右下角摆放着设计师的名牌Mr.AM。
“这款耳饰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是一位喜欢用花作为主题灵感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店长也是花了大价钱才签下的这款产品,小姐如果您喜欢的话……”
“不用了,谢谢。”五条凛音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拿好手里的项链,走出了首饰店。
预算不够了,而且也没有必要买那么贵的东西。
冲矢昴回头,盯着那对耳环,久久出神。
——
五条凛音回到了家中,将礼物随手放在桌子上,彼时才发现手指上多了两颗冻疮。
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束,不禁轻叹了口气。
到底在做什么呢。
屋内的温度渐渐暖了身子,手指处的冻伤也痒了起来,形成了两处红疮。从药箱里翻出冻伤膏,在伤口处慢慢抹开,伴随着灼烧和钻心的瘙痒感,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五条凛音咬紧嘴唇,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冲矢昴就如她所想的那样,是和赤井秀一有关,这段时间在她身边也是为了引导她去相信赤井秀一的死亡。那么,自己会和他撇清关系,毕竟自己不会将赤井秀一假死的事情说出去,他同样也没有理由再去缠着她。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的话,
我果然……
手臂处的衣服不自觉地被抓紧。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再没有了交流,偶尔出门的时候碰到面也只是礼貌性打个招呼。阿笠博士和灰原哀也在奇怪两人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可每当问起的时候,凛音也总是摇摇头,说没事。
冲矢昴自然也感觉到了凛音对他故意的疏远,只不过,本就该是这样的吧。
两人本不该再有什么交集。自己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只是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而已。
他看着窗外走过的女人,久久失神。
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说出口了,也许我还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好的答复。
不,是真的不能。
我早就丧失了给人幸福的资格。
—
—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明天就是五条星川的生日,此时的五条凛音坐在桌前,看着手上的两张邀请函,悄悄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隔壁房子已经漆黑一片。
她慢慢将窗帘放下,把两张邀请函一同塞进了包里,关灯。
与此同时,横滨。
五条悟刚从那栋大楼里出来,就接到了一个人的来电。
“五条先生,不好了!那个人跑到东京来了!”
“什么!”五条悟摘下了碍事的黑色鸭舌帽,眉心锁成了川字。
湛蓝的眸子在黑夜中,露出明亮而危险的光。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凛音便起床,洗漱好,拉开抽屉,拿出那个装着金色樱花和绿水晶的“御守”袋子,放进口袋里,出了门。
它也是一枚重要的护身符啊。
路过隔壁的工藤宅时,她突然顿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过来哦。”工藤家门口,一名戴着宽大黑色帽子的女性走了出来。
女人一头茶棕色的披肩长发,发梢卷翘,虽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相貌,但看起来非常年轻。
“请慢走。”冲矢昴笑着送行。
女人走到房子的外围铁门前,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走出门,与凛音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看清,但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
她有工藤家的钥匙,而且门从内侧上的锁,说明昨天在这里留了宿。
五条凛音微微垂眸,拿出了包里的两张邀请函,走到垃圾桶旁,将其中一张扔了进去。
就当是这样吧,也挺好的。
夜色还未完全褪去,灰暗的薄雾中,女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口袋里绣着“RINON”的御守掉了出来。
——
早饭后,冲矢昴拎着一篮草莓,准备去阿笠博士家。
并没有刻意为了什么目的,只是,每次都以这样的借口来到这里。现在,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戒掉的习惯。
走到半路时,忽然发现了一个“御守”护身符。
就算没看到上面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凛音的。从前,只要每次遇上大事,她就会把这个带在身边。
他微微蹙眉,将御守放进口袋,敲响了阿笠博士家的门。
开门的是阿笠博士,此时还只是早晨六点半,穿着睡衣的博士有些睡眼惺忪。
冲矢昴瞥了一眼门边的鞋架,凛音一惯穿的鞋子不在,只有拖鞋摆在那里。
今天是周日。
“凛音小姐……不在么?”
“凛音啊……”博士打了个哈欠,“应该去参加妹妹星川小姐的生日聚会了吧,早上挺早的时候就听见她起来了。”
冲矢昴眉心微收,想起了刚刚捡到的御守。
“说起来,凛音没邀请你去吗?”博士接过草莓放在了茶几上,“那天我记得星川小姐似乎是给了两张邀请函,说是让凛音带上你。”
冲矢昴视线微垂,低声轻笑了一下,说道:“她妹妹过生日,我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
阿笠博士本想问他和凛音的近况,但看着他的样子也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明白,说到底——
冲矢昴终有一天会消失。
不能也不该,让这层身份和他人牵扯太深的关系。
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这就是特工。
*
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背靠着门,嘴角弯出一抹惨淡的笑,镜片反射着雪白的光。
他拨通了谁的电话:
“有希子小姐,已经坐上飞机了吗……”
“哎?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要紧吗?”
电话挂断,握着手机的左手从耳侧落下,而抓在手心的是——
冲矢昴的面具。
——
已是早晨九点,五条凛音来到了宴会所在之地。
那是一栋熟悉而陌生的建筑。
前院里是一座大花园,依旧是那么繁华,喷泉、雕塑、绿植、红梅,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里是咒术师孩子们练习的地方,石块、围栏上还残留着损坏的痕迹,好像依稀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
在前院隔着房子的对面,是五条家历代死去的咒术师的坟墓。枯木、荒草、断垣、寒鸦,依旧是一片荒芜。墓碑尽头的角落坐落着一间小木屋,破旧不堪,屋檐上结了许多蛛网,似乎随时都会倒塌。推开门,门上那把笨重的大锁砸在了地上,扬起灰尘。一股浓重的霉味传来,年月让屋顶上裂开了几条缝,光和雪花钻了进来,倒不像过去那样窒息的黑暗了。锤子、剪刀、烟头,地面和墙面上残留着溅开的黑色痕迹,那把老虎钳躺在墙角,钳口夹着的那枚小小的指甲至今还在。
依稀还能听到谁的哭喊声。
天空灰蒙的一片,薄雾未散,却已飘起了雪花。
收回思绪,五条凛音回到了前院。
与刚才不同的是,此时院子里多了一个正在弯腰找着什么东西的男生,二十出头的样子。
男生低头向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了五条凛音。
“对不起……”男生抬起了头,看到凛音有些诧异,不自觉的避开了眼神,“老师好。”
凛音不认识这个男孩子,一瞬间有些懵。不过学校那么多学生,不认识也正常。
“你好啊。”
“在找什么呢?”
男生的额头上有些汗珠,呼吸间带着掩盖不住的急促,看来不仅是前院,是已经找了很久。
男生低头,捏了捏左手腕:“……没什么。”
声音十分的小。
“失陪了。”随后逃离似的准备跑。
“小少爷,您是在找这个吗?”一位七旬老者走到他跟前,从上衣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手绳。
五条凛音瞥了一眼,那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绳,挂着一个小小的、磨得很亮的桃核。
“是的,谢谢您。”男生接过手绳,重新戴在了左手腕上。
手腕处,那条白色的晒痕十分显眼。
男生微微鞠躬,跑进了房子里。
五条凛音挑了挑眉,拿出包里的邀请函,递给了面前的七旬老者。
老者接过邀请函,看着五条凛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扶了扶眼镜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小……小姐?真的是小姐吗?”
凛音淡淡一笑,“村上先生,身体还好吗?”
“哎,硬朗着呢。没想到还能在死前再见小姐一面,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值了。”
这位是五条家的管家,是这个家唯一关心她的人,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谢谢您还惦念着我,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凛音微微颔首,拉了拉宽大的帽檐,随后走进了会厅。
整个大厅布置成了秘境森林的模样,走进门,一眼便能看到簇拥着花草的舞台,圆形的餐台摆放在中间,靠在墙壁两侧的是冷餐、热菜、甜点、和饮料自助餐台。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一些曾经咒术界的名人、社会名流、名商、政客。据说五条星川的父亲在咒术界消失之后从政了,看来名头还不小。
凛音在人群中寻找着,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正在吃着一大盘咖喱的雨宫桃香。
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雨宫桃香惊讶地转过头,将嘴里还没嚼的咖喱饭吞了下去,随后迅速抹掉了嘴角的酱,放下盘子。
“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对哦,凛音老师也姓五条,该不会是那个女孩的姐姐之类的吧?那我还跟你说了这件事,老师你岂不是很为难……”
凛音噗嗤一笑,抬手替她抹掉了嘴角残留的一点酱汁,“没事儿,都不知道隔了多少辈的远房亲戚,哪有我自己学生亲啊。”
“目前,我还是站在桃香这边的哦。”
“老师……”雨宫桃香感动得泪眼汪汪。
“好啦。”凛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四周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社团的其他同学呢?”
“他们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一个人其实有点害怕,本来想叫哥哥陪我一起来,可是他刚回来又飞走了。就只递给我她的生日礼物,说什么绝对不能偷看,搞什么神秘啊。”雨宫桃香鼓嘴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礼物盒。
“不过现在有老师在就安心好多啦,才不要那个废柴哥哥呢!”
凛音不禁笑了出来。
班里同学的家境她基本了解,雨宫家算是不错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哥哥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说起这个……
她朝四周又看了看,没发现那个白毛。只有五条悟的父母,正在和星川的父母聊天。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人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
“雨宫同学,你来了啊,欢迎!”
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边响起,五条星川从对面向二人走来,挽着身旁男生的胳膊,笑意盈盈。
男生正是刚才在前院碰到的那个孩子。
果然是他啊。
绫小路林檎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弧度,看了一眼雨宫桃香,随后又在对上眼神的前一刻收回了目光。
“Happy Birthday,五条同学。”雨宫桃香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容,却不禁拉紧了凛音的衣角。
“谢谢~”
五条星川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很羡慕雨宫同学你的,能同林檎在一个学校一个社团。我们想见一面都要赶那么远的路,异地恋真的很痛苦啊……”
她说着抱紧了男友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心在一起,那就是最近的嘛。”雨宫桃香说着,努力控制住快要发颤的声音。
表面看起来依旧平静。
“说的也是。”五条星川松了手,此时才向旁边的五条凛音搭话,“凛音姐,你也来了啊。抱歉,刚刚没看到你。”
“哎?就你一个人,那位粉发先生没来吗?”
“生日快乐。”凛音无视了她的话,伸手递上礼物。
“谢谢~”五条星川开心地接过礼物,嘴里还在絮叨着,“难道又失败了吗,凛音姐的感情之路还真是坎坷啊。明明这么【优秀】呢,却总是单相思啊。”
空气一瞬间有点凝滞。
故意在她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居心叵测啊。
“比不上你啊。”五条凛音挑眉,瞥到了绫小路林檎手腕上的桃核红绳。
“你说什……”五条星川正想发火,但看到身旁的男友,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继续挤出微笑。
“那肯定是因为那些家伙都眼瞎啦!”雨宫桃香站到了凛音的面前,“我们凛音老师这么漂亮,追随者都能绕这个国家一圈了,才不会在乎那些小喽啰呢!比如说,那什么,我哥就是她的舔狗,还有,绫小路学长也喜欢凛音老师的对吧?”
旁边的五条凛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坑哥哥的吗。
“哎?”突然被点到的绫小路林檎愣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看着桃香说道,“老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为人仗义,阳光也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
五条凛音抱臂。
这绝对不是形容我的吧。
这孩子,难道说……
“林檎你真是的,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喜欢别的女人啊。我会生气的哦~”五条星川扯着他的衣袖甜甜地撒着娇。
雨宫桃香捏了手心,将手里的那个礼物袋笑着递给了五条星川。
“这是礼物,一点小小的心意。”
“哎?谢谢~”五条星川的眼睛闪闪发光,“是什么呀,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了。”
因为是哥哥准备的,桃香自己也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五条星川从袋子里掏出了一枚蓝色的首饰盒,装耳环的那种。
打开,盒子里的是——一对闪闪发光的婚戒。
雨宫桃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哥,为什么会……
“桃香……”五条星川感动得一把扑过去抱住了雨宫桃香,“谢谢、谢谢你,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开心了啊,这样的戒指价格不菲吧。”
雨宫桃香愣在了原地,也在默然间同绫小路林檎对上了目光。
对方的神情似乎同她一样,惊讶、不知所措,但又好像还多了点什么。
他避开了眼神。
五条凛音忧心地看向雨宫桃香。
遇到这种事情,不死生不复相见就不错了,祝福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干嘛恶心自己。
五条星川放开了桃香,走到男友的面前,“林檎,桃香一片心意,我们可不能辜负了。”
将盒子里的两枚戒指递到了绫小路林檎的面前,“你可以为我戴上吗?”
雨宫桃香的睫毛微颤,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
什……什么……
凛音扶住了她,开口道:“星川小姐,我们还有……”
雨宫桃香却扯了扯她的衣袖。
凛音将先一步离开的话咽了下去。
她是想知道些什么的啊。
绫小路林檎的目光落到了地上,一抹笑爬上了嘴角,“当然。我,也很感谢雨宫同学呢。”
他拿起那枚女士戒指,牵起了五条星川的左手,将闪闪发光的指环由无名指的指尖慢慢向内推。
雨宫桃香捏紧了拳头,浑身发颤,只觉得耳边轰鸣,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牵扯着疼痛,想要逃离这里脚底却像生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凛音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拉起了雨宫桃香的手,准备带着她离开。
忽然,绫小路林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几人,面露尴尬之色。
戒指卡在了第二关节处。
“好像,小了。”
五条星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迅速抽回了手,拔下那枚戒指扔在了盒子里,看着雨宫桃香,挤出一丝笑容:“雨宫同学你该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出丑的吧?”
绫小路林檎拉过了她,“别这样星川小姐,桃香只是不清楚你的尺寸,不会是故意的。”
五条星川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撸下袖口,看着那条桃核手绳,眼中带着怒意。
“把它扔了,很土。”
绫小路迟疑了许久。
雨宫桃香微微捏紧了衣角。
“怎么?莫非是哪个女人送的舍不得扔掉?”
男生陷入了窘迫。
“那、那应该是学长的奶奶给他做的吧。”雨宫桃香解释道,“桃子可以驱邪保平安的嘛,带着很好的寓意。”
那是当初她给绫小路刻的,不想让她因此找自己的麻烦。
男生看了桃香一眼,垂眸解开了那条手绳。
“你不喜欢的话,我不戴就是了。”
雨宫桃香撇开了眼神,咽下了喉咙的那股酸涩。
我就是个笨蛋。
“随你便吧。”五条星川气愤地转身离开了,绫小路也跟着追了上去。
和凛音擦肩而过时,凛音看到了她垂下的眼神,竟不知为何,带着一丝伤感。
雨宫桃香松了一口气。
静下来时,才发觉心情后知后觉地已经变得很糟。
“桃香……”五条凛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嘛。”雨宫桃香笑了笑,“我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一下。老师要给我留一块马卡龙哦。”
“好~没人跟你抢。”
凛音靠着台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桃香的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小姐~”背后响起了一个男人轻佻的声音,“一个人吗?”
说着便上手要勾凛音的肩膀,凛音往旁边一闪,抬眼瞪向那个人。
此时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几个穿着奇异的不良少年,几个人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
看到凛音的长相,男生吹起了口哨。
“姐姐别生气嘛,这么好看的脸上要是长出皱纹就不好了。”
“你想喝什么,葡萄酒、果汁、还是……”
男生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名被端着托盘的服务人员撞到,托盘里的白葡萄酒撒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凛音定睛一看,正是管家村上次郎先生。
“死老头,没长眼啊!”男生一把揪住了村上次郎的领口,举起拳头就要打人。
五条凛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男生丝毫不能动弹。
“客人,真的很抱歉。不过您是不是去换一下衣服比较好呢?”村上次郎说道。
男生低头看了一下被酒打湿的地方,正好是□□的位置,顿时间恼羞成怒。
“这位客人,是饮料喝多了吗?我们有备用的员工服,要不要给你也来一套?”此时,恰巧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凛音看去,正是五条悟。
“你给我等着!”男生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逃离了现场。
“小姐,您没事吧?”村上次郎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凛音笑着摇了摇头。
“那几人是官二代,仗着父母的权势到处混。别放在心上。”
“嗯。谢谢您。”
“就不感谢我一下吗,凛音?”一旁的五条悟搭话道。
凛音侧目看向旁边,应了一声“哦”,然后什么也没说。
五条悟:“……”
“悟少爷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村上次郎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五条悟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永远带着一抹自信的笑。
“倒是你凛音,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啊?”
凛音还是撇过来没看他,“没什么,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
“……”
两人又陷入了持续的沉默。
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从来都说不上几句话。
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宁静。
“如果想回……”男人到了嘴边的话又顿住,只是淡淡笑了笑,“算了。”
“没事就早点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五条凛音慢慢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和难过。
“哦。”她又只是应了一声,迅速撇开了脸。
五条悟有些无措,摸了摸后脖颈,“我不是……”
忽然,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
“凛音!真的是凛音吗?”身穿红色礼服长裙,披着毛皮披肩的中年女性跨过地上被她摔碎的玻璃,上前一把抱住五条凛音。
“十年了……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五条理水抱着她痛哭,那份悲恸和思念不会有假。
心脏忽然被重击了一下,喉咙变得很酸,凛音拧着眉头,努力不让情绪涌上来。
对于母亲,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她懦弱而无能,只是一个被同化的、麻木了的,对孩子的痛视而不见的,背地里流泪的,一个可怜的女人。
“你还有脸回来?”如雷般的声音震慑鼓膜。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材高大,身着棕色大衣,戴着黑色皮手套,长围巾搭在胸前,皮鞋随着步伐发出坚实有力的声音。他的皮肤有些黝黑,剑眉星目,眼神凌厉,鬓角虽有几丝雪白却盖不住整个人的威风气势。此人便是五条家前任家主,也就是五条悟的父亲,五条健。
五条理水闻声迅速放开了五条凛音。
“怎么?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想回来继续寄生了?”五条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五条凛音握住了手臂,看向五条健,“今天我不是以五条凛音的身份来的,只是陪同宾客前来的朋友。当然,和诸位都没有关系。”
“哼。”五条健嗤笑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十年前的那些蠢事是你一辈子的污点罪恶,就算死了也洗不掉,你的子孙后代都会成为别人唾骂的对象。记住了吗,废物。”
五条凛音紧握着拳头,压着怒气,同时也知道此时反抗没有丝毫的好处。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继续笑道,“像你这种女人只会是个克夫命,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看上。那次在美国的时候……”
“五条先生。”五条凛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就没有必要将你的悉心叮嘱一字一句听完。”
“我还有事,失陪了。”
五条理水伸手想拉住她,动作却顿在了半空中,又默默收回了手。
留下在场的男人愣在原地。
小丫头翅膀硬了啊。
管家村上次郎看着凛音远去的背影,不禁说道:“小姐这些年真的很努力了,学习也好事业也好,都有了不错的一番成就。那次一定是那个男人的错,小姐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他,以后一定会组建一个圆满的家庭的。”
“哼。”五条健冷笑了一声,长扬而去。
五条理水看了一眼凛音离去的方向,也随着丈夫离开了。
人群中,一道目光随着五条凛音的离去变得灼热且憎恨起来,那人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
忽的,一道凛冽的目光从刚刚那里投来,那人立马隐去了身形。
刚刚那几人中,有谁发现自己了,是谁?
——
冰凉的水流淌过指尖。
卫生间里,五条凛音用力洗了把脸,凉水刺激着皮肤,让那些烦闷的心情全都沉淀下去。她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刘海的发梢滴下,水绿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光彩。
透过排气窗可以看见,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给地面铺上了一层白纱。
她吹干手,风的温暖融进了指尖。
走出门时,却发现五条悟正站在门口,抱臂靠着墙。
凛音回头看了看门上的标识,确定没走错。
“这里是女士卫生间。”
“我当然知道。”五条悟放下了手,“再说,你家的卫生间分男女?”
“……”
不分你贴什么women。
“那你倒是进去?”
“我又不是来上厕所的。”
“……”
凛音不再跟他多费唇舌,侧身离开。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
五条凛音回了大厅,向四周看了看,没发现雨宫桃香的身影。刚刚在卫生间也没看到,会去哪里了呢。
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桃香,忽然间,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聚光灯亮起,照在舞台的主持人身上。
主持人穿着小丑服,手持话筒。
“各位亲朋好友们,感谢前来参加五条星川小姐的生日宴会!在此我们也为各位准备了精彩的演出,下面是魔术表演!”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聚光灯熄灭,再次亮起时,一名身着长燕尾服、戴着高礼帽的的魔术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换装、空中悬浮、水下逃生……魔术师的魔术虽然精彩,但也十分常见。
五条凛音盯着台上的表演,眼睛里亮起了星星。
她十分喜欢魔术这类东西,因为,就好像是奇迹一样。
那位魔术师站在高台上,将燃烧的玫瑰花含在嘴里,朝着天花板喷出了火焰。
凛音看着那条火,火焰烧到了消防喷淋头,却并没有喷出水来。
坏掉了吗?
不过她也没有去多想,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表演。
魔术表演结束,吊灯又亮了起来,一部分跑到前面来观看表演的客人又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身旁传来男人的轻咳声,五条凛音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正是五条悟。
五条悟侧目瞥到了她,不悦地蹙眉道:“你怎么站到我旁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悟子哥——好好说话会死系列。
第23章 苹果和桃子
凛音:“……”
算了, 自动屏蔽他。
主持人再次走上了舞台。
“刚才的开幕不知道各位感觉如何,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众所周知我们星川小姐是表演系的高材生,人美演技也好, 下面就由星川小姐和她的男友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舞台剧!”
红色的幕布拉开, 五条星川和绫小路林檎出现在了舞台上, 身着大正年间的衣服, 看来演的是那个时代的故事。
听了前面半段,凛音也大概明白了讲的是什么样的故事。简单来说,富家小姐与穷小子的辛酸恋爱史, 什么穷但有骨气的男主、看不起男主的父母、爱慕男主的女主白莲花妹妹……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脚本, 那么烂。
不过就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两人的表演都算还不错, 作为还在就读的学生来说。
在这期间, 凛音联系了好几次雨宫桃香,最后终于收到了她的短信,说自己有点事情, 老师不用担心。
此时, 舞台上,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年轻女孩走了上来,饰演的角色好像是女主的白莲花妹妹。不过……
凛音定睛一看,那不是雨宫桃香吗?
震惊了一会, 凛音猜想可能是五条星川主动找她, 她觉得刚刚送了不合适的戒指有些失礼, 就答应了下来, 以此再次表达自己没有敌意吧。
“我记得脚本里没有这一段啊……”身旁的五条悟自言自语道。
凛音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将目光聚集在舞台上。
此时男主正因母亲重病需要医药费,忍受屈辱收下了女主父母给的分手费, 女主心痛离开。女主的白莲花妹妹趁虚而入。
“浦岛先生,你别伤心了。我相信你是爱着姐姐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样,姐姐只是一时生气,过段时间一定能理解你的。”
嗯,标准的白莲花发言。
不过男主似乎并不领情,鉴定出这是棵白莲,还算挺有脑子的男主。
凛音看着桃香的表演,完美地诠释了角色,让人恨得咬牙切齿,整体功底要比绫小路和星川更好一些。
嗯,不愧是我的学生。
凛音点了点头,一抹小骄傲的笑爬上了嘴角。
身旁的五条悟瞥了她一眼,掩嘴轻笑了出来。
“说够了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绫小路林檎饰演的男主突然发起了火,“整天粘着我像狗皮膏药似的,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来麻烦我,我已经忍你到极限了!能不能不要向全世界散发你那廉价的爱啊,就因为你这样子我才会被周围的人拿来开玩笑,我很讨厌被别人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很讨厌被社会绑架!我不喜欢苹果派,不喜欢桃核,不喜欢被纠缠,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他上前揪住了女孩的衣领:“知不知道感情有个先来后到啊?做第三者不会感到羞耻吗?我告诉你,我衷心爱着的只有丽叶小姐!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演技十分逼真,台下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凛音有些愣住。
这些台词……
“嗯……我知道的啊,一直都知道的……”雨宫桃香低头,眼泪不住地涌了上来,“对不起……我……”
随后,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跑下了台。
绫小路林檎愣在了舞台上,看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捏紧了拳头。
而雨宫桃香一下舞台,就被几个男人拦住了路,是不久前骚扰凛音的那几个。
“小姐,感谢你刚才带来那么精彩的演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陪我们吃个饭呢?”
雨宫桃香惊恐地愣住,想要换个方向离开,却被几人再次拦住,围了起来。
“别走啊,陪哥几个聊聊天嘛。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领头的男人说着抓住了雨宫桃香的手臂。
“不要!放开我!”桃香用力挣脱着,却丝毫不起作用。
男人似乎十分享受她的挣扎,狂笑着一把抱起她的腰,将人扛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救命!救命啊!”
雨宫桃香被吓坏,猛地捶着那人的背,嚎啕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似乎以为这还是演出的一部分,又或是发现了不对劲的人却因为那几人位高权重的父亲而对面前的场景熟视无睹,眼睁睁看着男人们将女孩扛着,大步流星地走出门。
“桃香、桃香!”
“不好意思,请让一下!让开!叫你让开!耳朵聋了吗!”
五条凛音想上前,可离桃香还隔着一段距离,被拥挤的人群挡住。
台上的绫小路林檎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无数画面在男生的脑海里交汇碰撞,心中的情绪五味陈杂,挣扎着。最终,那道防线被突破,男生抬起脚步追了上去,不小心撞倒了要上台的五条星川,但也没有回头去扶她。
音响师非常不适宜地换了个背景音乐,高亢动人,象征着男生的心理变化。
五条星川狼狈地摔倒在舞台上,紧握的拳头瑟瑟发抖,低着头,颤抖着肩膀。
绫小路林檎上前一拳揍倒那个男人,接过雨宫桃香,桃香惊魂未定,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被打的男人踉跄着起身,“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就你小子能耐是吧?”
随后一脚踹在了男生的后背上。
身旁的几个小弟也随之对男生拳脚相向,他们可不管什么怜香惜玉,连着桃香一起打。
绫小路林檎蜷缩在地上,护着雨宫桃香。拳脚重重击在他的身上,全身火辣辣地疼,一声骨折声传来。
男生疼得抱紧了怀里的女孩。
“学长……”雨宫桃香的声音带着哭腔,抬头想去看他。
绫小路林檎按住她的头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不要动。”
他的气息很轻,也很温柔。
手腕上的红色桃核手绳露了出来。
五条凛音终于冲出了人们的包围圈,看着眼前的场景,怒火中烧,上前迅速将几人击倒,跑到两个孩子跟前。
“怎么样了!你们俩还好吗?”
“我没什么事,不过学长受了很重的伤……”雨宫桃香心疼地哭了起来。
五条凛音眉心一紧:“对不起,老师在还让你们受了这样的伤。”
“为什么要道歉啊?不是老师的错啊!”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
五条凛音愣了愣,随后淡淡一笑,“谢谢。我送你们去医院。”
此时,五条星川走上前,一把推开了雨宫桃香,想要扶起绫小路林檎。
绫小路避开了她的手。
五条星川愣了一下,抬起他的手臂放到肩膀上,“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去医院怎么行。”
男生仍然纹丝不动,五条星川颤抖着吼道:“走啊!”
“星川小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五条凛音上前,“你也发现了吧,绫小路君真正在意的人,是雨宫桃香。”
“哎?”一旁的雨宫桃香还是一头雾水。
“为了寻找那条桃核手绳满头大汗,一直戴着手绳手腕都出现了晒痕,说明你很珍惜它。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桃香送你的吧?刚刚不顾危险挺身保护她也好,说喜欢的类型时不自觉地说出了桃香的特点也好,你真正喜欢的女孩就是桃香。”凛音轻叹了口气,“不久前我向你们辅导员打听了一下,绫小路君的奶奶病重,而你最近又突然多了好几份兼职。恐怕是手术费难以负担起吧?以下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在你走投无路之时,认识了五条星川。她知道你奶奶的情况,提出和你交往,说并且也可以帮你支付巨额的手术费,你因此答应了她的请求。”
绫小路林檎抬眼看着她,随后又撇开了眼神,“老师说的没错。”
“……对不起,五条小姐。”他看向五条星川,“本来我想的是,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会努力去爱上五条星川,给你幸福的生活,只对你一个人好,也绝不会让你伤心。可是,刚刚看到桃香哭的样子,看到她遇到危险,我才知道我可能做不到,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别人。所以,我们分手吧。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烂人。”
五条星川看着男生,忽然笑了出来,眨了眨眼眶中的泪花,随后走到五条凛音面前,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凛音一时间有些懵。
桃香两人也都愣住了。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五条星川甩了甩手心道,“我想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真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吗?插手别人的感情,你就真的是对的吗?现在,我彻底没戏了,你开心了?”
女人以为,感情不到最后一刻,她就不是败者。而五条凛音那几句多余的话,让绫小路林檎彻底击破了内心的防线,让她成为了败者。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女孩啊。
五条凛音碰了碰刺痛的脸颊。
不是桃香的错、不是自己的错,更舍不得怪绫小路林檎,所以,把我当成发泄口了。不发泄会憋坏的吧。
“那,对不起,行了吗?”
五条星川咬着牙,看着她不屑的样子,抬手又准备打,却被凛音一把抓住。她丝毫不能动弹。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五条家的人听说发生了紧急事态急急忙忙赶来,一来就看到了五条凛音抓着五条星川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猫言猫语
“爸爸……“五条星川扑进父亲的怀里, ”姐姐的学生抢了我的男朋友,我想让她从中调节。结果……结果姐姐她就,她就……”
“她打你了是不是!”她的父亲心疼地看看女儿。
“不是的!才没有!明明是你打的凛音老师!”雨宫桃香站了起来, 上前说道, “大家也都看见了!凛音老师没有打她, 对吗?”
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
也是, 毕竟五条星川是五条茂的掌上明珠,这时候得罪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们说话啊!明明就是她恶人先告状!”桃香急得直冒汗。
地上的绫小路林檎突然昏了过去。
“学长!”
“桃香。”凛音拉住了她,“你先带绫小路君去医院, 他的伤太严重了。”
“可是, 老师你……”
“没事,别担心。”
就算桃香和绫小路都作证也于事无补, 她知道, 那些人是不会相信她的。
况且,从答应参加五条星川生日聚会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要面临这样场景的准备。
“老师……”
“听话, 绫小路君不能再耽搁了。”
“嗯。老师小心。”雨宫桃香抬起绫小路林檎, 带着他离开了这里。
面对五条星川的哭诉,五条健冷漠地看向凛音,蹙起眉心。
“蠢货。”他嫌恶地撇开了眼神。
“啊呀,这不是樱庭镇长家的公子吗, 怎么倒在地上, 快快快、快起来。”五条星川的母亲见到那几个昏倒在地上的恶棍, 忙不迭送地叫上几人上前将他们拉起。
樱庭云里睁开了眼睛,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才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们打成这样的?”五条健问道。
“就就、你旁边那个, 黑发绿眼的妹子。哎呦喂,疼死我了……”樱庭云里揉着后颈,指向五条凛音。
“又是你?”五条健上前一把将五条凛音拖到了樱庭云里的面前,按着她的头,“给我道歉!”
五条凛音一把将他推远,冷冷地、不带感情地说道:“是他欺负我的学生。我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还敢说你没有错?忘了吗,你就是一个废物、败类!生下来就是原罪,就注定要被欺辱!不管发生什么,错的都是你。”
“这些年,我还以为你稍微有些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没用!”
五条凛音紧握着拳头,浑身瑟瑟发抖,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
“是!我是没用,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会,没有咒力、无法使用咒具、体力、智力都不如人,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只能被人欺骗、被侮辱!”
“所以呢?你还是要像从前一样,把我关在后院那个小破屋里,用老虎钳一个一个地拔掉我的指甲、用烟头烫着我的皮肤、打断我的关节……晚上又用反转术式治好,白天继续打断?”
一旁的五条理水掩嘴哭泣,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管家村上次郎担忧地看向五条凛音。
“你说什么!”五条健怒不可遏,抬手就要落下。
“凛音小姐!”村上次郎喊出了声。
“算了算了,老头。”樱庭云里上前,“女儿都是掌中宝,况且这么漂亮,怎么能打呢。不如这样,你把女儿嫁给我,这次她打我们的事情就算了。”
“您意下如何啊?”
说着便上手要搭在凛音的肩膀上。
可还没碰到,整个人便飞了出去,砸在了墙边的自助餐台上,上面的盘子碎了一地。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五条悟甩了甩手,笑道:“那还真是抱歉。小妹做饭特别难吃,怕是不能应了你的美意。”
“啊呀,樱庭少爷,你怎么站那么远啊,莫西莫西——说话能听见吗——”
五条凛音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悟,你这是做什么?”五条健冷下了脸。
“不知道啊。您指的是什么?”五条悟摊手,笑着耸了耸肩。
“哼。”五条健冷笑了一声,“你做的那些事,别以为能瞒过我。看看这个样子,你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至少比您做的那些有用多了。”五条悟挑着眉,看着凛音,“至少,废物变成废物小点心了。对吧,小废物?”
五条凛音:“……”
“悟,就算你是五条家家主。可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你这样让叔叔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啊?”五条星川的父亲抱着抽泣的女儿,忧心道。
“这种事嘛……啊抱歉,我没想过。”五条悟显然不想管。
一旁的村上次郎见状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这把年纪了,人际关系也多。可以帮夫人摆平。”
“那就有劳村上先生了。”
“至于刚刚,星川小姐说凛音小姐打她的事,我想……”
“那肯定是误会啊,凛音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巧,哪会打人啊。”本就知道是自家女儿在演戏的五条茂,此刻哪还有闲情管这事。
“关于樱庭家少爷的事,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五条星川一家跟着村上次郎走了,星川走之前,看了五条凛音一眼,眼中烧起了怒火。
五条健也冷冷地瞥了五条凛音一眼,随后也带着五条理水离开了。
五条凛音轻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五条悟:“不管怎么说,刚刚的事情谢谢你。”
五条悟理了理刘海,“别误会,刚刚我可不是为了你,纯粹看那个家伙不爽,帮你只是顺便的。”
“……”
“哦。”
随后抬脚便准备离开,不知道桃香他们俩怎么样了。
走到门口时,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的雪已有五六公分厚。昏暗的灯光中,雪花铺天盖地地砸下,完全遮住了视线。
凛音伸出手,数片雪花落在了掌心,融化成水,滴下。
这么大的雪,交通也十分不方便。
五条悟也跟着她走了出来,看了看漫天的雪花,又看了看她。凛音也发现了他,但不打算去搭理,掏出手机查看交通情况。
五条悟瞥了她一眼,随后双手插兜,目视前方的雪景。
一分钟后,再次瞥了她一眼,发现凛音还在手机上找地铁,又继续看雪。
过了一会,发现她还在锲而不舍地找出租车,继续看雪。
……
五分钟后。
一阵风雪吹过,钻进了衣领。
五条悟打了个冷颤,凛音向后退了退。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五条悟叹了口气,开口道。
“啊?什么?”五条凛音抬头,对于五条悟刚刚的问话并没有明白。
“雪这么大,能回去么。”五条悟撇开眼,轻咳了一声,“我是说,回不去的话……家里你的,咳……后院那个小屋还给你留着呢。”
五条凛音的身子颤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恐惧,不自觉的地向后退。
五条悟立马察觉到她的变化,“那个,凛音,不是……”
五条凛音抱住了手臂,跑进了风雪中。
“凛音!”五条悟捏了捏拳头,立马追了上去。
五条凛音一口气跑出了五条家的院子,风雪砸在脸上,有些疼。
虽说知道五条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在那一瞬间,心脏好似被一个女孩捏了一下,无法呼吸,只想逃离那里。
她向前跑着,风雪迷惘的视线中,突然撞到了谁。
“对不……”她抬起头,看清了被撞之人的模样。
正是冲矢昴。
“冲矢君?你为什么会在这?”
而此时,正为樱庭云里的事情有了解决办法而高兴的五条茂,一转身,却发现刚刚还跟在身后的村上次郎已经不见了身影。
冲矢昴撑起了手中的雨伞,干燥的雪花落在伞面上,轻被风吹落。
“我在家门口捡到了这个。”冲矢昴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护身符,“看上面的罗马字猜想也许是凛音小姐的,恰好听博士说你来了这里,就过来还给你了。”
五条凛音有些震惊,接过护身符,打开看里面的东西都还在,两颗绿水晶和几枚金色樱花。
“谢谢。不过,可以下次给我的,不用特地跑一趟。”
“没事,反正我也正想出来散散心。”冲矢昴看了看远处的宅邸,“宴会已经结束了吗?”
“嗯。”她只是垂眸轻轻应了一声。
灯光在女人的脸上形成了一道淡淡的侧影,雪花擦过她的睫毛,挂在上面,又忽地落了下来。
冲矢昴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和自己的交流就成了这个样子,估计也是心存芥蒂吧。而现在,他看到了她真实的家庭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糟糕。
所以,当时,凛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了那些人要将他——自己的男友,介绍给他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他失约后独自面对那些人。而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发现了明美小姐的事。带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来到了日本,找到了我。
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解释都没有给你。
“那个,凛音小姐,我……”
“呃!”五条凛音突然捂着胸口,表情有些痛苦。
“怎么了?不舒服吗?”冲矢昴立马扶住了她。
“没事。”凛音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突然心口痛了一下。”
嘴上虽说着没事,但心脏还是莫名堵着难受,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着。
说起来,刚刚好像……
他追着我出来了吧?
女人忽然猛地抬头,朝五条家的宅邸疾步走去。
*
而就在不久前,五条悟追着凛音跑出了宅邸,可凛音似乎已经走远,就算是六眼,四周也找不到她的人。
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背后,五条悟猛地转过了身。
“就是你吗,一早就发现了我的人。”那是个穿着一身黑,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莫非,我在横滨被一帮奇怪的人缠上,也是因为你吗?做这些,是为了保护妹妹吗?”
男人的嗓音沙哑且低沉,被风声盖住,断断续续。
“那个丑八怪?别开玩笑了。”五条悟嗤笑道,“不管有什么目的,都请你不要来妨碍我。否则……”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安上消音管,对准了面前男人的眉心。
“喂喂。”男人抬起头,露出了笑,“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东西啊?莫非,哥哥你转行当警察了?”
一颗子弹从枪管中射出,集中了男人的心脏,男人应声倒地。
“谁是你哥啊?”五条悟不悦地撇开了眼神,上前收尸。
然而,就在他走到男人身边时,男人突然睁开了眼,伴随着呲呲的电流声,一抹电光朝着自己的脖子袭来。
五条悟迅速闪过身,躲开了电击.枪。
防弹衣吗?
男人笑着靠近,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踢掉了五条悟手上的枪。
五条悟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震惊。
随后,男人不断发起攻击,五条悟竟有些处于下风,只能防守。
“我啊……“男人一边攻击一边笑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和不同的人打架,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赢,如果我倒下了,挨揍的就会是那个孩子。所以,我想保护她的这颗心……”
白发青年被按倒在地,一只拳头朝着自己的太阳穴袭来。五条悟难以反抗,受击晕了过去。
“……可不是你这种半吊子就能赢得了哦。”浅井正泽露出了阳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传下去,悟子哥被打死了(bushi
第25章 犬与猫
“这个墨镜……”
赶回去的路上, 五条凛音远远地就发现了那只躺在雪地里的圆片墨镜。镜腿一只合上一只张开,看起来不像是意外掉落的。墨镜周围是杂乱的脚印,看形状大小应该是两个男人。
凛音不禁握紧了墨镜。
“我没记错的话, 这似乎是五条悟先生的吧?之前见到他那次也戴着的。”
五条凛音点了点头。
应该不会的。
她掏出手机, 按着树枝键盘, 拨通了那个多年未曾联系的号码。显示的并非是空号, 而是关机。
不会的。
“联系不上吗?”身旁的冲矢昴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奇怪,“说不定只是忽然有事呢。”
五条凛音捏着心脏的位置,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着。
“抱歉。我要去找他。”
她抬脚跑进了五条家的宅邸。
“哈?悟可能遇险了?”被问到的人皆不屑地嗤笑道, “就算没有咒力, 以悟的智慧、体术,外加天生的六眼, 怎么可能会遇险?他又不是你这个废物, 瞎操什么心!”
“不会的啦,悟少爷那么厉害,不会出事的啦。五条家也只有那个十年前被悟少爷扫地出门的五条凛音才会那么轻易遇险吧, 毕竟是弱鸡哈哈哈……啊啦你就是啊。”
“别跟我搭话, 臭虫!”
……
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相信凛音说的话,只有弱者才需要被营救,只有弱者才需要被保护。
五条凛音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她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 呼出的气带着微微颤音。
“凛音小姐……”冲矢昴也知道, 她听到那些话一定十分不好受。
“冲矢君, 拜托你一件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外面找他。”五条凛音抬脚准备离开。
“还要继续吗?”
五条凛音顿住了脚步, 回眸笑道:“嗯,拜托你了。”
随后便跑出了门。
冲矢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苦笑。
五条凛音在雪地里奔跑着,喊着五条悟的名字。每喊出一次,她心里的不安就多了一分。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那些人说的没错,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一直以来,会遇险,会给人制造麻烦的,就只有我啊。
如果下一秒,他就平安无事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定会骂我,说我这个蠢货都在做些什么。我一定又会,沦为大家的笑柄。
“悟!!”她再一次大声喊了出来。
她回到了刚刚发现墨镜的地方,跪在雪地里,打着手电筒,循着那些脚印,一点一点寻找着线索。风雪砸在脸上,扒开雪地的手指冻得通红,失去了知觉,好不容易痊愈的冻疮又复发。
忽地,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扒开旁边的雪一看,是一枚金属弹壳。
她站起了身紧紧握着那枚弹壳,抬脚朝前方跑去。
“悟!悟!五条悟!”
五条凛音一边找人,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幽灵。
可是,非常奇怪,附近竟然一个幽灵也没有。
口袋发出了绿色的光。
不知不觉中,她跑到了后山山脚的墓地。
雪花铺天盖地地倾洒,穿过枯木从,砸在一块块古旧的墓碑上。呼啸的风声从耳边穿过,树隙间摇晃着婆娑的黑影。
“悟!你在这里吗!”呼喊的声音回荡在古木林间,有些阴森可怖。
她将手电筒照向前方,洁白的雪上,一行血迹格外显眼。
她捏紧了手机,循着血迹快步向前走。
血迹消失在了破旧的小木屋的门前,那个她曾经待过的小木屋。
她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那扇门,空无一人,还是同之前一样阴暗、逼仄。
总之,还是先去找冲矢昴,然后报警吧。
就在此时,背后突然响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哎,凛音?你怎么来了啊,我还正准备去找你的呢!”
五条凛音认出了这个声音,眉心一紧,迅速转过身。
面前的人果然是浅井正泽。
而且还不止这样。
浅井正泽扶着五条悟,五条悟的右腹处中了枪伤,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白发青年垂着头,似是失去了意识。
五条凛音一惊,捏紧了拳头,“是你伤了五条悟?”
口袋再次亮起了绿色的光,只是,普通人都看不见而已。
“对啊,我厉害吧!”男人满脸笑意地答道。
“为什么?”五条凛音右脚后撤一步,握紧双拳,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当然是因为……”浅井正泽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松手将五条悟扔在了地上,“这家伙经常欺负你啊,你之所以会受那么多的苦,多半都是因为他吧。”
五条凛音冲上前,一拳击在了他的脸上:“那和你没有关系!我和你的恩怨,也和他没有关系!”
浅井正泽啐了一口嘴里的血:“别这样子,凛音,我不想伤了你。”
“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这是我的底线。”五条凛音缓缓抬手,手里拿着一把枪。
浅井正泽掀开外套看了看,不禁赞叹道:“凛音你真聪明啊!原来刚刚打我的那一拳只是伪动作,真正的目的是要拿走我身上的枪吗。嗯嗯!比你那个讨人厌的哥哥厉害多了!啊不对,我才是你哥哥,我怎么骂起自己来了啊,哎~”
五条凛音的枪口对准了男人的眉心,一边警惕着他的动作,一边向昏倒的五条悟靠近。
她扶起了五条悟,准备就这样逼着他不敢靠近,自己则带着五条悟离开。
五条悟慢慢抬起头,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瞳孔有些涣散。他看清了身旁的女人,眸子重新聚成了一点。
“我不明白啊。”浅井正泽歪头看着面前的场景,皱眉,眼中是愤怒与不解,“你为什么维护着他啊?从小到大欺压你让你受尽屈辱的人是他,在你被父亲虐待的时候冷眼旁观的是他,十年前无情将你扫地出门的是他……你为什么要维护他啊?”
他边说边向两人靠近,“莫非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不准再过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伤疤?那些伤口,从来都没有愈合。
“我知道了。”浅井正泽在距离两人约一米处停了下来,抬头一脸恍悟的表情,“是因为凛音太善良了啊,对了,太善良的人、太好说话的人就会被欺负。嗯嗯!不过善良不是凛音的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所以你就这样子保持现状就好,我来替你守住这份善良。所有欺负你的人,我都会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死。”
他的眼睛露出了仇恨的光,是杀人魔的眼神。他还在不断靠近,完全不顾黑洞洞的枪口。
凛音咬紧了牙关,对准他的眉心,扣动了扳机。
然而,男人并没有应声倒下。
蓝色的蔷薇花瓣在两人间纷散而下。
凛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这把,竟然是外表重量都和真枪无二的一把玩具枪。
浅井正泽笑着从后颈处掏出了一把手。枪,“蓝色蔷薇的花语是,不可能的奇迹。”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便穿入了五条悟的肩膀。
“啊……”五条悟受痛瘫倒在地,五条凛音捂住了他出血的肩膀,斜眼看向浅井正泽。
“留下来一起喝杯茶吧。”男人说道。
*
此时的另一边,冲矢昴正按照和凛音的约定,在五条家打听着五条悟的下落。根据众人的口供,大约二十分钟前,五条悟还在这里。有人见到他跑进了雪地,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五人知晓。其实也极有可能,五条悟只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而从大家的口中也能知道,五条悟本就是个行踪不定的人。
正当他准备上二楼时,一大群人从楼梯上涌了下来,神色十分慌张。
与此同时,浓浓的烟雾由上至下散开,带着灼烧的热量。
“二楼着火了!快跑啊!”
“咳咳!!咳咳咳!!”
“呜哇!妈妈!妈妈!”
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砰!!
忽然,随着一声巨响,一楼的某个休息室发生了剧烈爆炸,火焰从里向外涌入了大厅。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并没有喷水,火势转瞬间变得不可收拾。
冲矢昴捂着口鼻,俯下身子穿梭在人群中,抱起了那个娃娃大哭的孩子,迅速冲出了大门。
站在外面的庭院可以看到,整栋房子被熊熊火焰包裹着,黑烟升腾遮蔽了天空,空气中满是呛人的刺鼻气味,不时传来轻微的爆炸声。
冲矢昴看着着火的房子,不禁蹙紧了眉头。
从刚刚休息室的情况来看,引起这场火灾的恐怕就是爆炸。但是,到底会是谁做的。难道说,五条悟先生的失踪也和这件事有关吗?是仇视五条家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凛音……
他心里一惊,转身准备去找她。
“救命啊!”一个求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冲矢昴顿住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名女孩被火包围着,站在二楼的阳台处,似乎没能及时逃出来。浓烟弥漫着,看不清她的相貌。
“咳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谁……”女孩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呼喊着,晕倒在了火中。
在场的人都不敢进去营救,消防车一时间也赶不过来。
冲矢昴捏了捏拳头,脱下外套在喷泉水处浸湿,顶在头上冲进了火场。
*
昏暗破旧的小木屋里,风雪从木板的缝隙中灌入,温度降至了冰点。
五条凛音的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棉服,嘴巴被胶带粘住,手脚被绑了起来,用来绑她的是柔软的布条,虽然无法动弹,但并没有特别不舒服的感觉。
相比而言,五条悟被粗劣麻绳捆在了柱子上,麻绳紧紧勒在受伤的腹部,被鲜血染红。本就穿着单薄、如今又失血过多的他全身冰冷,肌肉止不住地发颤。
只穿了一件毛衣的浅井正泽此时正蹲在墙角,翻着那个一直在这里的大木箱,剪刀、藤条、匕首、皮鞭……箱子里满是刑具,她早就见惯了的东西。
“啊、终于找到了。”男人动了动那把老虎钳,虽然生了锈但还能用。
他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五条悟:“我可是听凛音说了啊,从前她在这里被父亲用老虎钳拔掉了指甲、打断了腿骨,受尽折磨。”
他抬起了五条悟垂着的脸,“身为哥哥的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所谓哥哥,如果有人欺负她了就要为她出头,威胁到她性命的人就要先下手为强,就算是父母。可是你呢?眼睁睁看着受尽欺辱那么多年,不闻不问,甚至还要踩她一脚。连自己的妹妹不敢保护,什么最强咒术师,不过就是一个懦夫啊。”
五条悟的瞳孔涣散,视线落在地上,垂眸,有些无神。一片雪花钻入,融化,打湿了沾血的睫毛。
五条凛音奋力挣脱着手脚的束缚,听着男人质问他的声音,过去那些场景不断浮现在眼前。
的确,他真的是那个样子……
曾经那个骄傲一世的最强,每每仰视的高大身影,如今却满身伤痕,羸弱地跪在她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浅井正泽抓起五条悟的手,回眸朝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凛音,如果欺负你的人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是不是就能从噩梦中醒过来了?”
汗水将额前的刘海浸湿,粘成几小撮。五条凛音的眼中露出了惊恐。
五条悟的指甲被猛地拔出,鲜血在眼瞳中溅开。
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在脑海中苏醒,连带着回忆一并唤醒。
当她被同龄的人欺负的时候。
“废物!不服气就还手啊!没用的东西!败类!残渣!”
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年幼的她蜷缩在地上,抱着头,将对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恍惚中,她看到了那名路过的白发少年,小女孩露出了笑,瞳眸亮了起来。
白发少年看着她,嫌恶地撇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男人拿着香烟,如同过去五条健一般,烫在五条悟的皮肤上。
对了,那个时候也是。
父亲将犯了错的她拖向这座小木屋时。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他们、是他们欺负我……不要打我,父亲大人,不要打我……”
十岁的她脸上泪痕交错,害怕地全身发颤,挣扎着、哀求着,却丝毫没能撼动那个男人的心。他总是对她说,弱便是错,弱者才会制造麻烦。
“母亲大人……”她哭着看向母亲。
母亲捂着嘴,背过了哭泣的脸。
“哥哥……”她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那个少年身上。
白发少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男人拖着一把榔头,在地面上划过一道清晰的痕迹,重重敲在五条悟的脚趾骨上。
她曾一度非常讨厌医院。
因为真正可怕的,不是暴力的恐惧、也不是疼痛,而是用术式将她的伤治好,重新陷入新一轮的虐待。如同深渊,无尽的绝望。
而让这种绝望扩大到极致的,正是那名掌握了反转术式的白发少年。
少年治好她,随后转身离去,将她一个人丢弃在了那个屋子中。
这么多年,那些个逆着光的背影,一次次地离去,朝着光明离去,独留她一人在黑暗中。
——我果然很讨厌你。
靠在柱子上的五条悟狼狈不堪,白色的衬衫被鲜血染红,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刘海,顺着皮肤流入眼中。男人看见了五条凛音眼中的憎恨,嘴角仍是那抹弧度,永远地那般骄傲。
浅井正泽举起榔头,对准了五条悟的头。
一滴、两滴,不停有鲜血滴落在他的衣服上,却并没有疼痛感。
五条凛音跪在他的身前,鲜血从额角滴落,女孩缓缓倒下,靠在了他的胸前。
男人嘴角的那抹弧度僵在了脸上。
五条凛音的瞳孔有些涣散,脑海中闪回着一幅幅场景。
第二天,那些欺负她的同龄人带着满身伤,向她连连鞠躬说对不起。
怪诞的咒灵们每每在耳边聒噪,却从来不敢伤她分毫。
昏迷中醒过来的女孩,透过狭小的门缝,看到那个少年靠坐在门口,少年抬头凝望着飞雪,雪花已经在他的肩上落下厚厚一层。
最后定格在——
时常从木屋门外塞进来的、十分松散的、丑丑的饭团。
悟,说实话,我一直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果然,是厌恶的吧。
那么,那流露出的一丝温柔,是怜悯吗。
不,真正搞不懂的,是我自己吧。
我对你到底是讨厌……
还是喜欢呢。
*
*
第26章 兄妹(刀)
白发青年低着头,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咬紧了嘴唇。被绑在背后的手用力挣脱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骨节泛白。
浅井正泽看着受伤的女孩, 颤抖地扔掉了手上的榔头, 跪坐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拼命地保护他, 是因为我没能保护好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莓香……”
“对不起……对不起莓香, 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你那么怕黑,一定很窒息、一定很可怕吧……”他痛苦地捶头, 揪着头发, 双眼猩红,颤动着泪花。
五条凛音的睫毛微颤,视线模糊, 身旁男人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恍惚中, 她好像看见了两颗漂浮起的绿色光球,其中一颗飘至浅井正泽的身边,变成了无数温暖的光点,盖在他的身上。男人忽然停止了自责, 有些恍惚地抬起头, 眼泪禁不住地涌了上来, 倏地滑落。
另一颗落在她和五条悟之间, 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传来, 五条凛音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一道光闪过,当她再次睁开眼时, 眼前是一幅陌生的场景。
一名抱着婴儿的男孩从脚边匆忙跑过。
这个孩子,好像是……
“求求您,能不能给她一口吃的,我妹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十岁左右的男孩抱着妹妹挨家挨户地磕着头,恳求家有哺乳期的女性,能否给妹妹喂奶。
人们对于这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脏兮兮的小鬼自是不去理会,男生遭了许多冷眼。
也有些好心的妇人看着孩子实在可怜,同意分一些奶水给她,却在看到女婴面容的那一刻立马摇头。
“走开走开!生成这副德性,谁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病毒啊!”
两个孩子被大人驱逐着,男孩的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抹掉了那些糊人眼睛的东西,笑着哄哄妹妹,又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求帮助。
女婴患有无脸症,先天性面部发育不良,五官模糊,外耳畸形。由于这种疾病,会导致呼吸、吞咽困难,医生都说这个孩子最多活不到半年。
可是她却活了下来,在兄长的不懈努力之下。
浅井正泽具有极高的绘画天赋,最擅长画烟花,因为,妹妹很喜欢。而浅井莓香也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有天分,在兄长的熏陶下,七岁时就完成了人生第一部 作品。
“哥……哥哥……”言语不清的小女孩放下画笔,指着画上漂亮的女孩,温暖地笑着说,“她好漂亮啊,莓香长大后也能成为这样子吗?”
画上的那个女孩,恰巧和五条凛音十分相似。
“嗯!绝对可以的!”少年笑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两个孩子看着那幅极近完美的画,露出了最幸福的笑容。
往后的数年里,兄妹二人成为彼此的依靠,成为彼此小小的世界。生活虽然艰苦,但也平淡而幸福。妹妹因相貌时常会受到欺负,但哥哥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上学在班级也会受到欺凌,哥哥说会把他所掌握的知识全部教给她,不要去学校了,那里太可怕,都是天真烂漫的恶魔。
莓香十分乖巧,从来不会哭闹,心情不好了,只要一颗橘子糖,就能再次笑出来。
她说,不管去哪里,要一直带着糖果,就像哥哥陪在身边一样,这样,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只是,有时候,她会看着窗外玩闹的小伙伴们,静静地发着呆。然后拉上窗帘,蹲下抱着身子,缩在黑暗的角落。
有时候,也会看到在操场上打篮球,挥洒汗水与笑容的男大学生们。
“哥哥也出去玩啦,总宅在家里会变成肥宅的哎!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知道的啊,每天晚上,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来到她的身边,确认她还在,然后握着她小小的手,趴在床边睡过后半夜。
爸爸妈妈飞机失事后,他真的很怕,唯一的亲人也突然消失。
哥哥和她一样,都是十分害怕孤独的人啊。
我这样子的人,这辈子,也许除了哥哥就什么都不剩了吧。但是,哥哥你可要幸福啊。
她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
“哎?哎?!!这是你画的画吗,好厉害啊宝贝!!”那是个说话时眼睛都会发光的元气少女,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绘画班,我们老师也是肖像画大神哦!”
她……没有看见我可怕的面容吗?
十五岁的浅井莓香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惑。
心中的黑暗之处,忽然有一道光照了进来,十分温暖。
那个少女名叫宫池裕美,比她年长两岁,是个绘画天才,十分擅长画樱花风景。少女如同她画的那些樱花一般,沐浴在阳光之下,美丽闪耀,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少女时常会来找她,给她说外面的风景,和朋友发生的趣事。就好像看不见她的面容一般,少女从不会问起她的脸,总是满脸阳光的笑容。
她和少女一同参加了绘画培训班,班里的同学都十分友善,从来不会在意她的长相,和她打成一片。老师高桥一郎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十分欣赏她的天分,经常会带着她和她的画去参赛,都获得了不错的殊荣。
哥哥也换了一份了不错的工作,有了一些不错的朋友。二人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她也时常会看到一个漂亮姐姐和哥哥在一起。
她也必须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再拖累哥哥了。
希望哥哥能和那个姐姐幸福,虽说,自己肯定会在婚礼上大哭出来的啦。
她也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对美好生活产生了憧憬。
一定会永远幸福的,
——她想着。
“莓~香~酱~”宫池裕美笑着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次的集训,要互相照顾了哦~”
她笑着点头,随后下一秒,便被推入一个黑暗的空间。
平日里对她和善的同学们,突然变得狰狞,猩红着双眼,变成了野兽一般……不,只是她没发现,这些人,原本就是野兽。
“为……为什……”
“闭嘴,丑女!”话还没说完,宫池裕美便给了她一个耳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开始我是很同情你,想帮你。因为,帮助别人是真的能让人开心啊,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和自豪感任是什么也替代不了的。可是……”
“谁允许你爬到我头上来了啊!被我施舍过的人,怎么能比我优秀?最近还做了老师的模特,你未免有点得意忘形了吧!”宫池裕美抓着她的头发重重地撞在墙上。
“没错,而且……”另一个名叫花野麻里奈女生上前,打开了手里的狗链,“让一个人看到希望再把她推向深渊的感觉,不觉得……很有趣吗?”
火、水、锁链、腐食……非人的折磨持续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她和外界没有半点联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精神和身体饱受摧残,变成了孤独一个人。
可是,我才不会放弃呢,哥哥那么辛苦把我养这么大,我要好好活下去,和他一起走到未来。看着他成家,看着可爱的小侄子出生,以后赚钱了,给他买零食玩具,就像哥哥照顾我一样。
那一天,一定,一定会来的。
沙石、泥土倾泻而下,伴随着湿重的水泥砸在脸上,眼前的光慢慢变得微弱,一点点消失,最后,变成一片黑暗。
啊,对了。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我答应过他一定会早点结束集训回去的。对不起啊,哥哥,我食言了。还有……
“生日快乐。”
——给我最喜欢的哥哥。
残血的夕阳落下,夜幕降临,漆黑的夜晚像是野兽一般,将人吞噬。男人疯狂地扒着泥土,指甲被石块磕破掀翻,鲜血混杂在泥土中。最后,他从那片黑暗中抱出了女孩,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水泥凝住,再也不会笑着喊他哥哥。
夜空中,忽地升起了烟花,缤纷五色,如同承载着数千万人愿望的流星,缓缓落下。
烟花的光影下,女孩的脸被映得雪白,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
你梦到了什么呢,莓香?
女孩的双手在胸前紧紧握在一起,手心里紧紧捏着一颗橘子糖。
“不管去哪里,都要一直带着糖果,就像是哥哥陪在我身边一样,这样,莓香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女孩的话在耳边回响,他将自己的小世界紧紧地抱在怀里,颤动着肩膀。
“莓香,是烟花哦,是你最喜欢的烟花哦。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爸、妈,我该怎么办,你们救救她,不要、不要带走她……”
一直握着这颗糖,你一定是希望我来救你的吧,可是等到最后都没有来,一定在怨恨哥哥吧。
“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一点星光悄然落下,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
一只蓝色的蝴蝶在二人周身飞舞。
——深町奈奈。
——朔间芹子。
——花野麻里奈。
他一个个杀掉那些可恨的人,仇人一个个消失,他和这个世界联系的丝线一根根断开。
他不断地从梦中惊醒,可再也无法捂住妹妹的手,再也无法安心睡去。
独留他一个人在黑暗中。
还剩最后一个,宫池裕美。
他实施着最后一项复仇计划,却意外看见了画里的那个女孩。
莓香,是你吗?你回来了吗,变成想要的样子回来了吗?
哥哥,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橘子糖滚落到了女人的脚边。
五条凛音震惊地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着的场景,眼泪倏地滴落。
现在的她才能清楚地看见,原来那天,十年前她被浅井正泽威胁着去救宫池裕美的那天,莓香的魂魄原来就在他的身边,一直呼唤着他。
“哥哥!不要!不要再杀人了……我不希望你毁掉自己,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我没有怪你,这么多年,你那么关心我、把我养大,真的很谢谢你。”
“我最喜欢哥哥了……所以,你要好好地、幸福地生活下去啊,哥哥……”
可是,那时的她,没能看见女孩,也没能听见她说的话。
那个男人,带着对妹妹的悔恨、执念,在狱中度过了没有她的十年。
五条凛音眼中的泪不停滑落。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看见莓香,把她的话传达给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不幸。
如果,那个时候,我真的被宫池裕美欺骗,被她们欺凌、残忍地杀害,在这个世界上,会有这般挂念我的人吗。
家人、朋友、爱人……
我什么都没有。
世界一片黑暗,十岁的五条凛音奔跑着,穿梭在荆棘中,尖刺划破了皮肤,她盯着远方那道耀眼的蓝色光芒,不停地追寻。
光点在慢慢变大,黑暗被驱散,逆着光的白发少年却要再次远去。
少女一把拉住了白发少年的手。
不要总是丢下我啊……
“哥……”
漫天纷散的白雪中,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滴滴鲜血从白发青年的身上滴落,在雪地上形成了一道血痕。
青年的背上背着一名年轻女子,似是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的女子忽然抱紧了他的脖子,冰凉的眼泪滴在他的皮肤上。
睡梦中,哥哥的话语喊了出来。
一抹浅浅的笑爬上了男人的嘴角。
凛音,你来找我的时候,那些人一定说,五条悟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出事,只有你这个废物才会,对吧。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强大与否,谁都会有疲惫的时候,谁都有想去依靠别人的时候。谁也,都有难以做到的事情。
所以,谢谢你,凛音。
还有,对不起。
忽然,白发青年眼前一片昏暗,倒在了雪地中。两人顺着坡道滚到了树林中,鲜血染了一路。
鲜血的尽头,是白发青年宽大的手掌慢慢向前挪动,握住了她的手。
一股温热的暖流融进了掌心。
五条凛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脸看向身旁的白发青年,随后又昏睡了过去。
梦里,白发少年回过头来,握紧了女孩的手,拉着她逃离了黑暗。
——现在回忆起来,大约是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吧。
那天也像这样下着雪,是2月13号。
“哥哥,这个……给你。”小凛音递上了一块包装成桃心型的巧克力。
双手插兜,背着书包的五条悟停下脚步,看向她。
今天的凛音换了一身很可爱的新衣服,圆嘟嘟的脸蛋被冻得发红,眨着大大的眼睛,毛绒绒的耳捂在呼吸下微微轻颤,衬得她十分可爱。
五条悟红着脸,别扭地转过了头。
“谁、谁要吃你做的的巧克力啊!这什么形状啊,丑死了!笨蛋!”
随后一把抢过巧克力,害羞着跑开了。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妹妹的巧克力。
不过,是真的很难吃啊……
那个味道,至今难以忘怀。
*
时间已至黎明,天有些蒙蒙亮,雪渐渐停了下来。
男人从倒塌的木屋废墟中醒了过来,掀开身上的木板石块,他恍惚地站起了身,失魂落魄地游走着。
十年中,他渐渐分不清两个女孩,再见时,也总是会在她身上看见莓香的影子。所以,所以要将那些接近她的人、欺负她的人全都杀死,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了,不会了。
可是,那个女孩不是莓香,莓香已经死了……
已经早就不在了。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铅色的天空,无神的眼睛干涩疼痛,却早已流不出一滴泪来。
“你不开心吗?”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出现在面前。
那个女孩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可爱乖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糖,递到了男人面前。
“吃了这个心情就会好起来的哦……哥哥。”
女孩温暖地笑着,朝阳渐渐升起,融化坚冰。
浅井正泽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干涩的眼眶中再次蓄上了泪水。他上前一把将女孩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他放开了那个女孩,温柔地笑着,开口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
忽然,一颗子弹从背后穿进了肩膀。
“放开那个孩子!”
十几名刑警从墙角、草丛中跳了出来,一名身手敏捷的女警上前迅速抱过小女孩,将人带到了安全地带。
他看着那个女孩,捂着滴血的肩膀不断靠近,眼中含着温柔而悲伤的笑意。
“不准再靠近!不准再靠近那个孩子,听到没有!”四周的警察不断警告着,可男人像是听不见一般,眼中只有那个女孩。
因为,那曾是他的全世界啊。
无数颗子弹穿膛而过,男人跪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眼睛还是直直地看着小女孩的方向。
眼前变得昏暗起来,他向后倒去,看见了升起的朝阳。
头部并没有撞到地的疼痛感,小女孩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枕在她的膝盖上,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莓香,看到了女孩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丝,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
天空中忽地升起了数朵烟花,绚烂绽放,姹紫嫣红,在他玳黑色的眸子中,映出了光明与温暖。
他的眸子颤动着光:“莓香,是烟花哦,是你最喜欢的烟花哦。你看到了吗?”
“嗯。真的好漂亮啊。谢谢你,哥哥。”
他听见了女孩的声音,听见了久违的一声哥哥。
真的,好久没听到了啊。
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男人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嘴角露出了十年来唯一的笑,永远定格。
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补充】可爱们可以暂时打开作话哦~
那个女孩再次消失了。
我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
她应当离开这座城市了吧,会去哪里呢……东京?大阪?还是名古屋?
最近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我,我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也没有办法去找她。
我来到了那个男人的所在地,他看到我十分惊讶,还冠冕堂皇说着些什么,莓香现在过得很幸福呢,你也要赶紧重新生活啊。
开什么玩笑!
她受到伤害的时候你在哪?
你全都知道吧,为什么视而不见了?为什么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任由那些人欺负她?
你是老师不是吗?
也许、也许你斥责她们一下,莓香就不会那么痛苦地死去。
那个男人听到我的话,似乎也没有十分震惊,只是慢慢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抱头说着道歉的话。
“我以为那只是孩子们小打小闹。”
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我也不想那孩子出事,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啊。
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一时间真的有想杀了他的想法。
但是,当看到画室里那副妹妹的画像,想起往日她说这个男人的好。
她喜欢的东西,我不想夺走。
便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那里。
不一会,房子里传来了那个男人痛苦的喊叫声。
我透过窗户看去,他已经上吊自杀了。
我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已经断得一干二净。
直到,那个女生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
可是,她果真是在受欺负啊。
所以才回不到我身边。
那就全部去死好了。
我废了好大的力气离开了这座城市,来到她所生活的东京。
这次,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烧了那个恶心的家,绑走了不配做她兄长的男人。
所以,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一个人,好可怕啊。
第27章 明辨是非的果实
五条凛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随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粉发男人的身影。
“好些了吗?”男人右手拿着水果刀,左手拿着苹果, 果皮削断了好几次, 苹果的形状也变得残缺不全。
“嗯, 还有点头晕。”
五条凛音看了一眼他生疏的动作, 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个叫浅井正泽的男人已经被警察击毙,不会再威胁到你了。”冲矢昴说道。
五条凛音抬头微微有些震惊,垂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样啊。”
“五条悟先生也已经没事了。”
“嗯。”凛音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应该和你一起出去的, 也许你们就不会受这样重的伤。”
五条凛音垂眸露出了淡淡的笑,摇了摇头。
两人之间的谈话依旧是这般简单, 冲矢昴没再说话, 低头继续削着苹果。
五条凛音盯着被子上的纹路出神。
空气陷入了极致的宁静。
几分钟后,粉发男人将刀子放下,一个颗虽然有些残缺但很干净的苹果出现在了手中。
他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凛音。
五条凛音瞥过一眼,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个从工藤家里出来的女性。
“不用了, 谢谢。”她摇了摇头。
男人默默收回了手,将苹果和刀子一同放在了果盘中。
应当还在介意那天的事情吧。
五条凛音看了一眼那颗苹果,心头不知怎么多了几分落寞。
关于他身份和目的的猜疑在脑海中交缠。
如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该多好。
如果, 她能勇敢一点该多好。
可是, 她真的在害怕, 害怕再次做出错误的选择, 害怕又一次失败。
害怕那句“弱者天生就该被欺辱”成为她这辈子都逃不开的精神枷锁。
她真的是个胆小鬼啊, 不敢去赌一把,失去了却又会心痛。
此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五条凛音疑惑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发生什么了吗?”
冲矢昴向后瞥了一眼,眸子微紧:“可能是医闹吧,医院里时常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五条凛音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外面的骚动声也逐渐小了起来。
冲矢昴向窗外看去,阳光透过树隙照在窗外那棵梧桐树的积雪上,反射出温柔的光。忽有雪块落下,惊飞了树间栖息的鸟儿。
事实上,在外面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五条星川的父母。
当时,他冲进火场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求救的女孩就是五条星川。小姑娘已经奄奄一息,右脸还被火烧成了重伤,虽说抢救得及时,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说由于吸入大量一氧化碳,患者的脑部受创,很有可能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
而她的父母也是因此和主治医生发生的矛盾,在医院大闹。
关于五条家的这场火灾,虽无人丧生,但多数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财产损失,而且由于消防喷淋的不及时修理,更是使得火势一发不可收拾。五条家也因此名誉受到了重创。
警察们没有查出火灾和浅井正泽的关联,将其归因为意外失火。
而凛音也暂时并不知道这场火灾的事。
也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病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雨宫桃香悄悄朝里探头,发现凛音已经醒了,开心地一把推开门,走到凛音的身边。
“老师!你醒了!太好了,没事吧!”
“没事。”凛音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绫小路君呢?”
“学长还需要在这里住院一段时间,不过放心,他很精神!”女生开心地说着,样子看起来也比那几天好了很多。
“对了,绫小路的奶奶呢,如果医药费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积蓄……”
“这个也不用担心,我本来也打算借他的,不过他说自己今天早上意外找到了一份兼职,老板预支了他二十年的薪水,够医药费了。”雨宫桃香托腮沉思,“凛音老师,你说他不会去卖身了吧?”
“噗!”五条凛音笑着打趣道,“说不定哦。”
“不过要还是要小心,今天早上……是在网上找的兼职吗?薪水这么高,现在网络上骗子很多的,可靠吗?”
“嗯!他说是能信得过的!放心啦老师,我会多注意他的,我这么聪明,才不会被骗呢!有什么事情也会及时告诉父母的。”
五条凛音点点头,也稍稍放下了心。忽然间,她瞥到了雨宫桃香手上的那枚钻戒。
“这个不是那天……”
“嗯……”雨宫桃香摸了摸戒指上的细钻,“学长说这个好像是桃香的尺寸哦,我就戴了一下试试,没想到非常合适。所以就变成我俩的情、情侣戒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忽然脸红了起来。
五条凛音有些忍俊不禁,“说不定桃香的哥哥早就知道了哦,绫小路君的事情。所以,这个其实是送给你的。”
“哎?”雨宫桃香有些震惊,随后又变成欣喜。
“嗯!那待会打电话臭骂他一顿表示感谢吧!”
五条凛音噗嗤笑了出来,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昨天雪地里的五条悟,微微垂眸。
“……桃香,你和哥哥关系怎么样啊?”
“嗯……好像很差。又好像不是。”女孩撇嘴思考道,“哥哥比我大八岁,所以小的时候也玩不到一起。印象中,小时候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经常欺负我,然后爸妈回家的时候他就会被爸捶妈骂。”女孩说着笑了出来。
“长大了,他离家读大学,我们见面也少了。不过到了青春期嘛,烦恼也多,有时候不敢跟爸爸妈妈说,就会打电话找哥哥。‘小鬼一个,心思还挺多’,他每次都会先这样骂我一句,然后悉心开导我好久好久,有时候都会听睡着……第二天早上就收到连环语音炮轰。所以我对他吧,一提到他就容易上火,不过,别人说他不好的时候我会更生气。至于他嘛,我曾经问他‘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然后他说‘自己妹妹有什么喜欢讨厌的’。所以,感觉挺复杂,但又好像很简单。”
“这样啊……”五条凛音露出了浅浅的笑,“果然关系还是很好的吧。”
一旁的冲矢昴看着她的神情,微微蹙眉。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雨宫桃香和凛音聊着天,小姑娘说的话题都十分新颖有趣,时常会把凛音逗笑。而凛音也在和她的对话中了解了不少当下大学生的生活,虽说只有六七岁的年龄差,但代沟还是会有一点,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的生活,也对工作非常重要。
冲矢昴看着凛音脸上由衷的笑容,眉头渐渐舒展。他起身带走那颗表面已经氧化了的苹果,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雨宫桃香看了房门一眼,又转过了身,“那是老师的男朋友吗?”
五条凛音愣了一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垂眸道:“不是。”
敏感的桃香迅速捕捉到了她神情中的落寞,“那……老师喜欢他吗?”
五条凛音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随后又变成了心痛。
雨宫桃香见她的样子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便迅速笑着转移了话题,希望能把她难过的情绪都抹消掉。
*
下午,五条凛音去看望了一下同在一家医院的绫小路林檎。男生伤到了肋骨,暂时不能动,不过气色还是不错的。
闲聊一会她便离开,自己也打算趁着这个时间稍微爬楼运动运动,也有利于恢复。
然而,当她走到三楼烧伤科的病房时,却发现病房门上贴着的名字大多都是五条姓氏,还有些是昨天赴宴的知名人士。
那天发生什么了吗?
正当她疑惑之时,其中一个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五条凛音侧身躲到了墙后。
“放心吧,星川很快就能醒过来的。”从声音来看,说话的人是五条理水。
“你说得倒是轻松!昏迷不醒的又不是你女儿!”五条星川的母亲五条丽华似是习惯了这般训斥她,哭道,“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弄着了火,我可怜的孩子啊……”
“事、事情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怎么解决?光你嘴上说说就能解决了?因为这次火灾,五条家可是把半个社会都得罪了!孩子她爸昨晚一宿都没合眼,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闲人一个?”
五条理水一旁怯懦懦的不敢说话。
角落里的五条凛音听着这些话不禁皱眉。
性格怯懦的五条理水一直以来都会受到这样的欺辱,但对于凛音来说,就算是儿时,她也不用去担心这个问题。五条健,那个男人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每当那些人欺负母亲的时候,他总是会护着她。
不过,
五条家昨天着火了吗?
就在此时,忽然有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将人拖到了角落里。
“唔!!”五条凛音抬肘准备攻击那人的腹部,那人却先一步松手。
凛音回头一看,正是五条悟。身上缠着绷带,脸色和唇色都有稍许苍白,不过可能是平时太过傲慢,稍微病弱一点,看起来倒是没那么有攻击性,像一只乖顺的家猫。
不对,肯定是我的错觉,温顺的猫不会突然从背后捂住嘴巴吓我一跳。
“悟?”
“伤好了?四处活蹦乱跳的?”五条悟抱胸道。
“出来运动一下。”
凛音看向他绑着绷带的肩膀,踌躇了一下,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五条悟的嘴角微微扬起,轻笑道:“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
“再说了,”青年抬起下巴,心情似乎很好,“不要叫我的名字,很不礼貌的,知道吗?”
“哦。那,悟先生。”
“……”
作者有话要说:
凛音:有什么不对吗??
悟:“……”
昨天的封面我放到wb了,喜欢的宝可以抱图自取~不想要文字的也可以私信哦~@晋江沐星光——————
第28章 录音
白发青年没再说什么, 双手插兜,微微叹了口气。
“伤好了能出院就尽早出院吧,总之不管刚刚看到什么, 都不关你的事, 离这层楼远点。”他轻咳一声, 末了又补充道, “你已经不是五条家的人了。”
凛音抬头看了他一眼。
“……哦。”
这人每次说话总觉得是有两个人格在打架,她从来就没听懂过,莫非有恶魔和天使同时在他耳边低语?
“那我先走了, 你肚子上的伤口流血了, 回去躺着吧。”
五条凛音指了指他右腹处从病号服里流出的红色液体,随后转身离开。
五条悟愣在原地, 随后噗嗤一笑, 从右边口袋中掏出一颗已经爆浆了的草莓大福,丢进嘴里。
“笨——蛋——”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两个音节。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与谢野医生啊, 有什么事吗?”
“啊啦, 五条先生今天心情不错嘛。”电话另一头的与谢野晶子打趣道,“我打电话也是想告诉你一件好事哦。”
与谢野晶子看向一旁病床上的女人,“她可能快要醒了哦。”
“哎……?”五条悟先是一愣,苍蓝色的眸子里慢慢生出了惊喜。
“真的吗!我现在就过去横滨!”
与谢野晶子噗嗤笑了出来:“五条先生不用这么激动啦, 只是有苏醒的迹象,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
“再说你的伤还没好吧, 不过, 如果来横滨是需要我治疗的话……义不容辞啊。”
女人的声线突然变得低沉, 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不过五条悟能想象出来, 大概是扛起了电锯或是砍刀之类的吧。
“哈哈哈,与谢野医生的治疗太过沉重了,我可承受不起啊。那我明天再过去,这段时间就麻烦与谢野医生照顾她一下了。”
挂断电话,五条悟双手插兜,心情愈发膨胀,雀跃般地往病房走,然后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走反了……
真是只容易得意忘形的猫呢。
“五条先生。”
正当他尴尬之时,抬头,一名男子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拥有六眼的他少见地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是经常会和凛音在一起的那个粉发男人,已知情报:冲矢昴,27岁,东都大学研究生,身高188,体重75,处女座,家住米花町2丁目21番地,料理只会土豆牛肉,爱好是给隔壁家送吃的,以及跟踪隔壁家小萝莉,疑似萝莉控变态。
不过,应该是个很可铐……靠的人。
男人面色黯淡,眉间轻锁,似乎带着一丝忧愁。
五条悟双手插兜,“是你啊,有事么。”
“关于凛音小姐的事情……可以请你告诉我吗?”冲矢昴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五条悟挑了挑眉,“你指的是哪方面?”
“全部。”
男人捏着拳头,“这些年她所受的伤,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害,现在我都想好好地去了解,一丝不落的。”
白发青年的嘴角微微曲起。
“我有录音哦。这些年,她所受的屈辱,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记录在册。”男人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可怕,“可能会让人有点不舒服,要听吗?”
*
“赤井先生,赤井先生?赤井先生!”
女人的声音将赤井秀一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拔下耳机,看向面前正在给他化妆的工藤有希子。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有希子小姐你说什么?”
“在听什么啊,表情那么恐怖。肌肉僵着会加大化妆难度的哦。”工藤有希子抖了抖化妆刷上的粉,重新给他化好拧成了川字的眉心。
“没什么。”赤井秀一的声音有些轻,眼神落到了地面上,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工藤有希子挑了挑眉,“说起来,我看厨房里多了很多土豆牛肉的料理书,赤井先生什么时候开始对料理感兴趣了?”
赤井秀一轻笑,“不是,只是……”
工藤有希子打断了他的话:“我听新……柯南说,隔壁博士家住进了一个漂亮姐姐,好像是赤井先生的朋友。”
“嗯,是朋友。”
工藤有希子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在赤井秀一面前坐好,扶了扶眼镜道:“有什么恋爱烦恼,尽管找我,曾经是女演员的我非常能共情哦!”
不管对自家儿子儿媳还是别人的恋爱都很上心的有希子小姐,此刻展现出了高度的热情。
赤井秀一的眉心轻颤,表情有些无措,似乎是不好说出来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工藤有希子摘下眼镜,轻叹了口气:“如果有些事不方便告诉我的话,亲人、朋友,不管谁,还是找个人商量吧,自己一个人想也想不出来答案啊,有个商量的人也是件幸运的事呢。”
赤井秀一的指尖微颤。
“说起来,”工藤有希子瞥着他的神色,“那天她似乎看到我从家里出去了,神色有些不对,还把一个看起来像是生日邀请函一样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茶几上水杯里的冰块突然动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这样啊。”赤井秀一抬头,“多谢有希子小姐告诉我。”-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冲矢昴站在窗边,看着天边的那抹鲜红的晚霞,耳边不断循环着录音里的声音。
如果那个时候,他知道这一切的话,那就算要堵上性命,他也不忍伤她一分一毫啊。
一直在做着蠢事,伤害着别人。
追寻着父亲的身影潜入了那个组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变成骗子,伤害别人,伤害母亲,伤害真纯。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好像什么都没能做到,什么都没能守住。
我果然是个差劲的人。
凛音,为什么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呢?
一定是,我还没有资格成为倾听你所有心事的那个人吧。
可是现在,我能做些什么吗?
赤井秀一在你的眼里已经是一个逝去的人,是被我亲手在你心里抹消掉的存在。现在意识到这些……太迟了吧。
天色忽然间就暗了下来。
窗外,他想着的人出现在了视野中。
冲矢昴的内心像是忽然受到了重创一般,迅速侧身隐在了黑暗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
——不想再欺骗你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羽田秀吉的电话。
……
“哦……”羽田秀吉见到兄长极少吐露心声的样子,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简单来说,现在你想弥补凛音,给她幸福。但冲矢昴是个假身份,你不想用假身份去骗她。况且凛音已经对冲矢昴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对吧?”
“嗯。”冲矢昴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你去追啊哥!就放心大胆地去追,剩下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羽田秀吉没有任何犹豫,激动的声音都能震破他的鼓膜。
“……呃?怎么说?”
“凛音真的超级好啊,除了她谁当嫂子我都不要!”羽田秀吉似乎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哥你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对了,哥,我最近遇到由美糖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不知道结婚申请表她是不是还留着,我最近终于要参加balabala……”
冲矢昴迅速摁断了电话。
找一个非要集齐七冠王才和女朋友结婚的幼稚鬼谈感情问题的我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集齐七个能干嘛,召唤神龙吗?
男人靠在墙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窗外的晚霞透过窗户落在脸上,半光半影,形成了一道鲜明的明暗交错线。
*
第二天早上。
五条凛音从床上醒来,忽然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一阵一阵的痛,摸了一把额头,好像发烧了。
对了,昨天打了破伤风疫苗,起不良反应了吧。
不过医生说出现这种情况属于正常现象,也不用太担心,多休息多喝水,应该很快就能退烧。
但拖着这具身体也没法给学生上课,只好向学校请了一天假。
阿笠博士今天带着孩子们去群马滑雪露营了,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只有一个人、身体不舒服的凛音也不想做饭,简单洗漱吃了点面包,身体还是非常不舒服。
量了一□□温,38度,不是很高,吃点退烧药再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
不过自己也没有备退烧药,药店太远实在没有力气出去买。她摸过手机,拨通了阿笠博士的电话。
“凛音小姐啊,有什么事吗?”阿笠博士接通了电话,不过电话那边也显得十分嘈杂,似乎又是发生了案件的样子。
“博士……我有点发烧,家里有退烧药吗?”
“退烧药吗?上次好像用完了,凛音小姐你没事吧?”
“嗯,还好,疫苗的不良反应而已,我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博士你和孩子们玩得开心。”凛音挂断电话,又喝了杯热水,躺上床休息。
“凛音小姐生病了吗?”博士那边,一旁的灰原哀问道。
“好像是破伤风疫苗引起的,总觉得有点担心啊。果然还是通知隔壁的昴去照顾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悟子哥:冲矢昴,身高188……
悟子哥情报有误啊,绣衣机不是四米五吗【手动滑稽】——
第29章 猎人与狼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 整个房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躺在床上的五条凛音只觉得全身发热,脑袋一阵一阵的疼,脸颊和耳朵通红,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也变快了。
不一会, 身上突然起了疹子, 被冬天的毛绒睡衣蹭得十分瘙痒。五条凛音缩在被子里, 眉头紧皱,将手机放在枕边,听着一些舒缓的纯音乐, 眉头渐渐舒展, 呼吸平稳了下来。
昏昏沉沉的她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奔跑在一座漆黑的山间, 被一群饿狼追赶着, 害怕的她只能不停地向前跑啊、跑啊,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太阳升起了, 身后的饿狼已经消失。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朝阳,露出了灿烂的微笑。精疲力尽的她也还是一个人,继续向前走,最终昏倒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猎人将她捡回了家。
猎人让她在这里养好了伤, 带着她一起去打猎。她很高兴, 自己遇到那些野兽时, 不再一味地只能逃跑, 也能保护自己, 保护照顾她的猎人。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有一天, 猎人出去打猎了,一直到很晚都没回家。她以为猎人被野兽吃掉了,跑出门去寻找。
——她的猎人变成了饿狼,将她的身躯撕裂。
世界再次陷入了混沌。
所以,真的好想再看一次啊,那天的朝阳。
*
饿狼见着昏过去的她,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舔了舔她身上的伤口,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子,一瘸一拐独自默默离去。
冲矢昴抬起指腹轻轻擦掉了她眼角的泪。
又在做噩梦了吗。
他将冷毛巾敷在了凛音的额头上,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女人的眉心紧锁,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手紧紧抓着他的手,嘴里呢喃着梦话。
我记得那时候你说过,能帮我逃离那些人的追杀,觉得很开心,说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当时还觉得,这个女人稍稍有点夸张了吧。可是现在回想起来……
一定是,那些人不停地告诉你,你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努力,努力证明着自己。
如果我也成为了认可你的一部分,后来的一切,岂不是让你成了笑话。
给你希望又将你推入深渊的我……
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男人不禁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一阵淡淡的白兰花香气飘到了女人的鼻尖。
“冲矢……昴君……”她呢喃中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冲矢昴握紧了拳头。
那天,初雪的那天,你想对我说的话,我都知道的。
所以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甚至有些侥幸,你没有说出来。
可是,经历了赤井秀一的事情后,你能重新喜欢上一个人;做好了要将那么残破的家庭情况在未来的某一天告诉我的打算,一定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吧。
我还在侥幸什么。
粉发男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飘起了星点雪花。
就像那天一样。
凛音的烧逐渐退了下去,冲矢昴拿掉她额头上的毛巾,端着已经变得有些温的水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厨房里,冲矢昴打开气灶,烧水,煮了一锅鸡蛋粥。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热气将他的眼镜雾化,模糊了视线。
我……应该怎么做呢。
耳畔回响起录音里那些人对她的羞辱训斥,浮现出她多年来独自一人面对的场景。
最后定格在那天,她想说出“喜欢你”的画面上。
气灶的火被熄灭。
*
五条凛音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拉开窗帘,发现天已经黑了,外面还在下着大雪。
烧已经完全退了,身上的疹子也没有那么明显。睡了一觉起来,流了好多汗,衣服都被汗湿,不过精神好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舒畅。
只不过,一天没怎么进食,肚子有些饿。
有食欲说明状态很好啊。
五条凛音伸了个懒腰,起床到衣柜前翻出几件衣服,准备将身上湿掉的衣物换下,再去煮个稀饭。
冲矢昴端着小锅轻轻拧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她裸露的后背。
女人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清晰可见,细小的、增生的、褐色的、已经淡去的……
耳边响起了那些年,她在那个小屋里受过的所有伤痛。
伴随着触目惊心的伤疤,那些画面,从没有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刚刚伤到后背了吧,我看看。”
“不、不用啦,才不给你看呢。”
原来,过去每次……
——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
像是有一只重锤,重重敲在了他的心口。
“对不起,凛音。”他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身体,“如果可以的话,你的未来,可以有我的一部分吗。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正拿起上衣准备穿的五条凛音突然被拥入怀中,温暖的掌心贴上她冰凉的腰腹,湿热的气息散开在颈窝。
耳边响起了想说出的话语。
第30章 杀死自己
女人的心脏加速跳了起来, 身体和脸颊的温度骤然上升。
“冲……冲矢君,我没穿衣服。”
冲矢昴反应过来立马松了手,“対不起, 我刚刚没注意……”
五条凛音用衣服捂住了胸口, “你先出去吧, 那件事待会再说……”
“好。”冲矢昴点点头, 尴尬地关上了门。
待冲矢昴出去后,五条凛音深深吸了好几口凉气,还是没能冷静下来。
哎?刚刚那是什么?告白?
为什么?突然间的?
难道说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吗,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并没有怀着不纯的目的接近我,只是想帮助我, 然后和我一样, 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吗。
可是,那个跟着泉镜花的赤井秀一“幽灵”又怎么说……
难道……
其实是另一种可能?
知道我灵视的人,还有一个。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因为真的希望是这样子的啊, 平凡的他与生活。
火速穿好衣服,五条凛音拉开了门。
粉发男人站在门口,靠着墙,看见她开了门, 露出了淡淡的笑。
“咳。”凛音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的气氛, “刚刚那个……”
“是真的。”冲矢昴抢先回答道, “不是开玩笑的, 也不是骗人的话。”
五条凛音的心脏再次漏跳了一拍, “那,那天从你家里出来的人……”
“那是工藤有希子小姐, 是我所租住工藤家的女主人。那天她回家办些事。”
“这样啊。”凛音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対不起啊,有希子小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我想将一切都告诉你。你可以听我说完,再考虑我刚刚说的话。”赤井秀一单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凛音,那天,你问我和FBI有没有关系。其实,我……”
咚咚咚!
正当他要说出口时,外面的大门突然被拍得咚咚作响。
五条凛音一惊,侧身出去,“抱歉啊,冲矢君,等会再说。”
走到门口,一拉开门,竟然是——赤井秀一。
五条凛音迅速关上了门,脸色煞白,瞳孔里颤动着恐惧的光。
她在害怕,害怕着什么。
冲矢昴看着她的神色,眉心微蹙,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微微的叹息声响起。
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呼喊的声音:“凛音!开门!是我啊!羽田秀吉!”
五条凛音这才回过神来,透过猫眼看去,却只有羽田秀吉一人。
她蹙了蹙眉,打开了门。
只见羽田秀吉抱着一个有点大的盒子,慌张地往房子里钻。
“哎?冲矢昴弟弟也在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啊。”羽田秀吉将笨重的盒子放到了地上,顺便皮一下很开心。
赤井秀一:“……”
“大晚上的,发生什么事了吗,秀吉?”凛音看着地上那个超大的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来,避避风头。”羽田秀吉咽了口唾沫,“是由美糖,她发现了这个后就要连东西带我一起扔掉,说我是变态。”
五条凛音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盒子上,“所以,里面是啥?”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想,比如说……等身娃娃。
那肯定得一起扔掉,不用说了。
“没什么,就是我委托阿笠博士做的高科技产品而已……啊啊啊啊啊凛音你不能看!”
还没等他拉住,五条凛音就已经拆开了盒子。
咳,没什么,我就是想替大家看看而已。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什么需要打马赛克的物品,只不过是一台构造精密的机器而已。
五条凛音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在上面贴着的标签上发现了一行字“3D真实影像全息投影”。
“由美糖她说我肯定是死宅,看着初音未来流口水那种,让我跟纸片人老婆结婚去,把我赶了出来。”羽田秀吉瞥着她的神色,尴尬地挠了挠头。
“所以……”五条凛音扣了扣包装盒外镜头所対准的一个圆洞,声音的温度骤然降低,“秀吉你用这个是来做什么的呢?”
“当、当然是投影一个棋友啊,陪我下棋。”
“是……吗?”五条凛音站了起来,笑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羽田秀吉汗颜:“当、当然!你看我的眼神,像是骗人的样子吗?”
五条凛音并不理睬,不知何时摸过了他口袋里的手机,“喂,由美小姐……”
“好好好!”羽田秀吉双手合十,“我承认,是我哥让我这么做的。上次知道凛音你能灵视的之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担心你会通过幽灵知道他假死的事情,所以才让我故意搞了那么两出。”
“亏我还那么相信你!”凛音一掌劈在了他的脑袋上,“绝交吧羽田秀吉!”
“対、対不起嘛。”羽田秀吉揉了揉其实一点也不痛的头,“一边是我哥,一边是我朋友。我也很为难的啊。”
五条凛音叹了口气,知道怪他也没用。
而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算了算了,以后不准再这么捉弄我了啊。然后呢,也麻烦你告诉你哥,他死没死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也不会把他死没死的事情到处乱说,请他老人家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嗯!我会让他放三百六十五个心的,每天都放心!”
“由美小姐那边你好好解释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她会理解你的。”五条凛音语重心长道,“你是身无分文跑我这来了吧,外面雪那么大,暂时回不去今晚先住我这吧。”
“嗯!”羽田秀吉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
不过,凛音这么关心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
“住我那边吧,凛音小姐这里也不是很方便。”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冲矢昴此时开口道。
“那也可以啊!多谢冲矢君!”羽田秀吉笑嘻嘻道。
冲矢昴将工藤家的钥匙递给了他,“就是隔壁那栋工藤宅,名人先生先过去吧,我还有些话想和凛音小姐说。”
“好,那你们慢慢聊。”羽田秀吉接过钥匙,抱起地上那个笨重的投影仪,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五条凛音松了好长一口气,随后一把抱住了冲矢昴。
这么长时间,心里的那些疑云终于消散,释然的舒心感,竟让她有点想哭。
“凛音小姐。”冲矢昴露出了淡淡的笑,抱紧了她。
“这就是我的答案,你想说的,也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我喜欢你,冲矢昴。”怀里的女人说道。
她的声音在发颤,包含着无数感动和喜悦。
“嗯。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头顶。
温热的暖流自落吻的地方逐渐向下传递,她的脸颊红了起来。
“対了,你刚刚想说的是什么啊,FBI的那个?”她抬起头,问道。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粉发青年顿了顿,“那个人的幽灵,可能就是名人先生做的,因为他也知道你灵视的能力。”
“嗯……”五条凛音微微垂眸,“我当时也猜到了还有秀吉这种可能,只是,问谁都没有答案……我果然是个笨蛋。”
“那个,冲矢君。”她抬头看向男人,样子有些踌躇,“我那么关心秀吉,你会不会生气啊?因为他是前男友的弟弟嘛。”
“当然不会了。”冲矢昴笑着理了理她额前的刘海,“你只是想帮助他,这恰恰说明,凛音是个好女孩啊。凛音是老师,喜欢操心也是一种职业病吧。”
“而且,”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不用担心。你家里的事,我全都知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这个人,不会受到其他任何因素的影响。并且,这些年来你受的苦,我会用余生去补偿,让你永远幸福。”
女人看着他,眼睛里颤动着光,起身踮脚,吻在了他的脸颊上。
窗外的雪花轻盈飞舞,旋转跳跃,轻轻坠落,被柔软的草叶准确接住。
*
冲矢昴回到了工藤宅。
一开门,便看见羽田秀吉站在门口,抱胸看向他。
“如果我不来,哥,你是不是打算把一切都告诉她?”羽田秀吉放下手臂,问道。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
“那现在呢,说了吗?”
赤井秀一苦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呢?突然间改变了心意?”
赤井秀一没有回答,靠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
是因为,她开门看见赤井秀一的一瞬间,露出的神情。
她在害怕,害怕赤井秀一的出现,又一次要夺走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那时候才知道,赤井秀一的存在,只会给她带来伤害。
所以,我才没有告诉她。
如果赤井秀一会夺走她的幸福,那就让他永远死在过去。
世界上只会有,她爱的,能给她带来幸福的冲矢昴。
我会作为这个身份,永远活下去。
如果谎言能够带给她幸福,我不介意当一辈子的骗子。
但,我爱她,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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