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至灼的声音让至富回神,他看过去。
至灼眉头轻蹙,神情懊恼又难过。姣好的桃花眼望过来,带着一丝犹豫:“我……”
刚说一个字,他又咬住下唇闭嘴,似乎接下来的话好像不太适合说。
至富不耐:“说。”
至灼垂下眼眸,紧张地捏着指节:“上一次我离开的时候,把妈妈的相册弄丢了。”
他小心翼翼抬眼,试探着问:“您那里还有她的照片吗?”
一提到他的母亲,至富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下去。
那是他一生都在掩饰的污点。彻底决裂的那一天,女人撕心裂肺的咒骂仿佛又响彻在耳边:“至富,你会不得好死!”
“我怎么可能有!”至富厉声警告,“至灼,她已经死了!”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凶,对面的青年肩膀颤了一下,连忙把视线收回去。
见他惊惧的模样,至富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现在的至灼对他来说有用,不能临门一脚的时候把人离间出去。
他睁开眼睛,嗓音有些沙哑:“我和她也曾夫妻一场,以前的恩怨情仇早就过去了。她以那样的方式去世我也很难过。”
“但是至灼,现在你唯一的亲人都在这里。人不应该一直留恋已经逝去的人,你要明白我们对你的一片苦心。”
听他一席话,紧绷的青年身体逐渐放松。不知是触及伤心事还是感动到了,他紧抿着唇,眼眶红了一圈,最后只能用双手狼狈的捂住脸。
至灼的声音几分哽咽:“我明白。”
看他这样,至富放下心。
他随口安慰一句后,交代道:“明晚有一场晚宴,你陪我去,也算是把你正式介绍一下。”
至灼点头。
离开前,至富还特意提醒:“收拾好看点,毕竟是正式场合。”
“咔哒”一声轻响,书房的门关闭。身姿修长的青年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悲伤。
【至灼,你的演技很厉害。】
“多厉害?”
系统诚实回答:【如果我不了解你,也会被欺骗。】
充斥着悲伤的褐色眼眸逐渐被笑意取代,他瞥了眼身后,唇角勾起。
“勉强够用吧。”
至灼迈步,没走多远,前面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拉开。
至辰一脸暴躁的从里面走出来,半路被一双女人的手扯住。陈卓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辰,妈妈都是在为你着想!你必须离他远一点,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你!”
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之一就是企图说教一位叛逆少年,尤其是数学零分的那种。
“我爱理谁理谁,不用你多管闲事!”至辰挥开她的手,一转身就看到至灼就在旁边。
至灼双目通红,一看就是哭过。
看到他的模样,本来心情就很不好的支持语气有些凶:“他又骂你了?”
陈卓姿在后面看到这个场景,比亲儿子说自己多管闲事都让她心梗。她双目圆睁,怒瞪像那个抢她儿子的人。
至灼勉强笑了笑,摇头否认:“没有。”
“刚刚在里面我们聊了一会儿妈妈。”
至灼的声音顿了一下,他抬眸望向陈卓姿。在她忽然惊慌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我们都很想念她,情绪都有些没忍住。”
原来是想妈妈了啊。看来即使是至灼这种神仙的徒弟,也是有弱点的。
至辰哦了一声,放松下来,跃跃欲试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出去玩儿吧!”
他主要还是想出去炫耀一波,把他因为零花钱失去的面子找回来。
面对弟弟的邀约,至灼微笑拒绝:“不了,父亲说明天要带去去一场晚宴,我要好好准备。”
“什么!”
一旁的陈卓姿终于忍不住,炸了。
大战一触即发。
陈卓姿直接冲进书房和至富吵起来,里面传来一阵的打砸声。随着时间的持续,战火升级,两人走出书房,在整个二楼打砸起来。
“姓至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我为了嫁给你,放弃了多少东西,又为了你做过多少恶心人的事情?你现在这样对得起我吗?”陈卓姿嗓音撕裂,摔了手旁的花瓶。
鲜艳的花束摔落在地,迸溅的瓷片甩到至富的腿上,他疼的后退一步,再次抬起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他妈又犯病!”
“我发疯?”陈卓姿指着自己,不可置信,“你心里就是还想着那个女人!至富,当年是你抛弃的她!是你花钱买通她身边的所有人,骗她报警没用,让她好自为之!”她嗤笑,“怎么?当初那么决绝地抛弃没有用的糟糠妻,现在又假惺惺的怀念?还你妈的哭,鳄鱼的眼泪!”
别墅里,两个老人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至灼坐在一楼客厅沙发的最佳观赏位听着楼上走廊里的对话,他都忍不住想给陈卓姿鼓掌。
可惜,至富连鳄鱼的眼泪都没流下一滴。
“哥,吃水果吗?”至辰端着一大盘水果走过来,淡定地问。
至灼回头,从里面挑了块苹果。见至辰朝楼上瞥了一眼,坐下开始平静吃西瓜。
他有些想笑:“你爸妈吵架呢,你就这么吃瓜?”
“习惯了。”至辰扔块瓜皮,“从小就这么吵,整天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我以前还以为是前女友什么的,你来之后我才知道是你妈妈。”
他看向至灼:“其实,之前我还迁怒过你。觉得都是因为你们,我吃喝不愁的生活才多了这么个童年阴影。”
至灼动动眉:“现在呢?”
说到这里,至辰停下吃瓜的动作,表情纠结的看向至灼。
他斟酌着开口:“其实,我还是觉得你不对劲,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倒也无所谓。”
至辰耸耸肩。
至灼笑眸弯弯地看着他转战葡萄,在脑海里向系统感慨:“多可悲啊。”
系统的机械音秒回:【哪里可悲?】
“原主活得可悲,即使消失了也只有一个迁怒他的笨蛋察觉到一点点。呵,还因为我更讨喜而认为无所谓。”
至灼最近几天没有收敛一点本性,言行举止肆意妄为,却只有至辰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提出了质疑。
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存在。
也许,那一天他真的选择结束生命也无人在意,最多在警察局留下一份自杀的结案证明。
至灼单肘撑在沙发扶手上,看着面无表情不停往嘴里塞水果的至辰,微微一笑:“系统,我教你一个做人的真理。”
作为以为人类服务为宗旨而设计出来的人工智能,系统在这方面的确有需求。它虚心求教:【请说。】
“要么让人爱彻心扉,要么让人恨之入骨,平淡如水是最无趣的人生。”
教完系统,至灼倾身按住至辰的手:“别吃了。”
至辰鼓着腮帮子看他,嘴里还在不断咀嚼。
“哗啦——”,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突然在他们左后侧响起。至灼回头,一块碎片迸溅,划伤了他的眼角。
他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半米支离破碎的花瓶,缓缓抬眸。二楼,陈卓姿隔着护栏冷冷地盯着他。
“别碰他!”
至灼按在至辰手背的手没有动,沉默了一会儿。
至辰看着他滞住的背影,仿佛依稀看见第一次见面的他。低眉、垂头,长发遮住半张脸,用沉默面对一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以前,他每次看到就想发脾气。
这一次,至辰嚼着口中的水果,越吃越烦躁,可这股烦躁却不是面向至灼的。刚刚在卧室里,妈妈在耳边对他说的那些“至灼威胁论”犹在耳旁。接着,是妈妈从小的“谆谆教诲”。再接着,是爸爸妈妈无止境的吵架……
至辰反手抓住至灼的手腕,大怒道:“不准听她的!”
陈卓姿闻言,表情直接僵住。
背对着至辰的昳丽脸庞,冲着楼上的女人扬起一抹挑衅的笑容。在至辰的眼皮底下,至灼手腕拧动,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落寞的嗓音微微扬起,说给楼上的人听:“明天我还是不去了吧,即使不介绍也没关系,我会做好我需要做的事情。”
这话可以是一个台阶,也可以是一把火。对至富来说是后者,答应不是说明他要被一个女人限制?
他从暗中走出来,用颇具威严的语气命令:“明天,你必须去。”
陈卓姿深吸一口气,愤怒地瞪着低下头的至灼。做着昂贵美甲的手指死死捏着护栏,指尖因按压而苍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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