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你日后要做人上人,当大将军吗?跟我走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穆苏仰着头看着比他高了许多的乔衡,笑了笑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去和你爹说你想带我一起去就行了。”乔衡转了转脸,语气仍然不是很好。
穆苏心里有些好笑,这孩子还是个傲娇的;眼睛转了转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劝住乔衡。
想好办法之后立刻开始表演起来,叹了口气面上故作惋惜之态:“唉,可惜了我本来还有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呢。”
乔衡见穆苏叹气面上还一副很可惜的样子,皱了皱眉想不明白直接开口问:“什么事情?你说。”
“我不是要去外祖家了吗?得去很多年我及冠了才回来。”
“嗯。”乔衡点了点头。
穆苏微微低了低头,身影落寞低声道:“他们说继母肚子里怀了个弟弟,日后父亲会把爵位继承给弟弟不会给我了;本来父亲就不喜欢我母亲,更喜欢继母,日后也肯定更喜欢继母的孩子;我这一走多年再回来常平侯府肯定早已经没了我的位置。”
说着穆苏停了下来,轻轻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随后抬起头看着乔衡说道:“你是父亲手底下最年轻的亲兵,武功也厉害,日后肯定还会升官儿,成为父亲器重的人,你留在京城帮我守着不要让父亲忘了我,不然日后常平侯府就没有我的立锥之地了。”
穆苏一番话后,乔衡果然面色认真起来,眉头紧锁,拳头也握了起来,忿忿道:“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这茬,那是属于你的东西任何人也抢不走;我会替你好好守住常平侯府所有的东西!”
看着乔衡眼神坚定的承诺,穆苏眼神躲闪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愧疚划过,后悔好像用力过猛了;不过已经这样了只得撑下去了。
“我给你寻来了很多兵书,你没事多看看兵书,打仗不是靠蛮力;我教你识的那些字,你也每日多练练,宣纸我也给你留了很多,不怕没纸;要做大将军就得有勇有谋,不能只是个蛮夫。”穆苏嘱咐了很多。
乔衡看着小大人一般的穆苏心里涨涨的,不过面上却是一派不耐烦:“行了,我都知道;书我每天都看,练的字到时候给你写信寄给你,你……你到那边儿照顾好自己。”
不自然的说了句关心的话,乔衡眼睛不敢看穆苏。
穆苏心里也有些闷闷的,这可是他来这里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吐了口气,整理一下道:“好了,已经快天亮了;我先回去了。”
乔衡僵硬的点头,过了许久他转过头看见穆苏已经走了好远;小小的身影有些单薄,他眼神越发坚定他一定会守好这里的一切等你回来。
他的弟弟合该是天之骄子。
无论怎样,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终于到了穆苏离开京城的这一天,码头上老夫人刘氏泪眼婆娑的朝着船上的穆苏挥手,穆岩站在一旁面上也有几分不舍,一旁的杜悦芸眼底却是有几分喜悦。
风吹起了穆苏的衣诀,也有些吹红了他的双眼,码头上背脊已经有些佝偻的老夫人刘氏一直在不停的挥手,眼中有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一旁的苏父抬手轻轻摸了摸穆苏的头,并未言语。
时间很快,离开京城已经七天了不过穆苏一行人仍然还在船上;京城距临淮路途遥远,不过还好走水路很快十五日便可抵达。
如此长的时间呆在船上不能行动自然很是无聊,不过穆苏此时可是一点儿也不无聊;他已经忙的顾不得无聊了。
刚上船离开京城的第一天,许是看他伤怀,照顾他的情绪,外祖父对他还算挺好的,当时也没觉得是好。
可对比现在那简直就是天堂般的待遇,第二日见他已经不伤心了,便谈及他的学识,考了考他;考完之后也未曾说什么,只是下午桌子上便出现了比他头颅还高的一摞书。
彼时穆苏还不知这是地狱来临的前兆,乐呵呵的看着书问:“外祖父出远门还带这么多书看吗?”
外祖父摸了摸胡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给你看的,下船之前将这些书全都翻阅一遍,到时我考你。”
“什……什么?!”穆苏有些不敢相信,双眼微微睁大。
“你虽然已经识字,也学了两年书,不过还差的远,想是你母亲平日管你不严;如今你已满七岁,年龄已经偏大了得抓紧时间好好补补。”苏父缓缓开口解释。
穆岩心里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自生下来才满四岁母亲便日日教他读书写字,看的古书迄今为止少说也有百八十本了;远超整个京城泰半的孩子,更何况他还有现世那么多年的经历,而且他才七岁竟然就被说年龄偏大!
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接下来的几日穆苏便未曾得一刻空闲,他那外祖父贴身家教除了睡觉吃饭,在船上也没其他事可干就拘着他刻苦学习。
不过辛苦虽辛苦,收获却是颇多;苏父不愧是有名的大儒他的学识与见解当真是精辟独到,一两句便让穆苏醍醐灌顶。
穆苏毕竟骨子里是现代人的思维,其实并不是很能适应古代思维因而学这些枯燥而乏味的古书时颇为艰难。
而苏父却并不是穆苏此前的夫子那般古板,满口之乎者也;苏父用最简单精辟的话让他迅速理解其中所讲之意,慢慢的穆苏也就来了些兴趣。
穆苏休息后,余伯同苏父说话。
“先生是否对小少爷严了些?如此多东西小少爷许是有些吃力。”
“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这些对他来说不多,可惜……耽搁了许多年。”苏父难得面上有了些其他表情,摇了摇头面带一丝惋惜。
“日后时日还多,先生有的是时间教导小少爷。”余伯说道。
“嗯,你说的对。”苏父点了点头嘴角露了些笑。
主仆两人一番关于穆苏的话语,穆苏自是没有听到的,若是听到了许是会很高兴原来外祖父还挺夸赞自己的。
认真学习的时日过的很快,今日他们的行程便要结束,抵达临淮了。
穆苏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紧张他要见他还未曾见过的外祖母,期待日后在这里的生活。
苏父今日也难得没有拘着穆苏看书,看见穆苏眼中的紧张与期待说了句:“你外祖母想了你许多年了。”
闻言,穆苏心里便没有那般紧张了。
这是他母亲的娘亲,不需要害怕紧张的,她会和母亲一样爱自己的。
船终于靠岸了,穆苏同外祖父下了船走到码头上又行了几步便看到了马车前的那个老人。
她望着他的眼里含着泪水,痴痴的看着自己,在看自己又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她的女儿。
穆苏松开外祖父牵着他的手,抬头看了眼外祖父,随后一步一步走向了他的外祖母。
还未走近,老人几步上前一把搂住自己抱进怀里抱的紧紧的,声音哽咽:“孩子,孩子。”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穆苏的衣裳上,浸染进棉里。
“外祖母。”穆苏轻轻唤了一声,他有些难受因为被抱的太紧了,不过他没有说。
抱着他的老人一愣,随即颤着声答应:“诶,诶。”
穆苏同外祖父外祖母回了苏府,一路上外祖母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出门一两月的外祖父没得外祖母一个眼神。
苏府很雅致,处处都彰显出读书人家的气息;竹林、梅花、墨宝、牌匾无一不是精心装饰。
外祖母将其带到了为他精心准备的院子,里面一应俱全安排的十分妥当;可见准备的人重视的程度。
穆苏好好的收拾了一下,沐浴更衣一番,船上始终还是没有陆地,船板踩着就是不如泥土地踏实。
洗漱完后便吃了顿精致美味的晚膳,酒足饭饱穆苏也十分疲累了回到他的院子倒头便睡着了。
蒋氏却是轻手轻脚走进屋内,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穆苏,眼睛也不眨;她盼这一天盼了整整一年,女儿的死讯传过来的时候,她当场便晕了过去。
她的女儿就这样在他乡香消玉殒,她才不到三十岁啊!
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的剜了出来一样,血淋淋的;她怨恨苏父当初为了自己将女儿嫁去那要了女儿命的常平侯府,她憎恨那薄情寡义的常平侯,她日日夜夜想着要将女儿留下的孩子给接到身边来。
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她怨恨苏父却只能怨恨他也是她的丈夫,女儿的父亲;她憎恨常平侯却又能拿他怎么办,也无法让他为女儿陪葬;她想要将孩子接到身边也是不切实际。
一日一日的快要将她逼疯,忽然有一天苏父来和他说他会将孩子给接回来,她愣住了不相信。
可没想到苏父竟然真的把孩子给她带了回来,她高兴不已,她想这一定是女儿在天上保佑他们,将外孙带到了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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