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柔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原本还因盛谦知的反应而觉得希望渺茫, 一直在为这件事伤脑筋,现在沈棻竟然主动提出和盛谦知离婚,真是帮了她的大忙, 看来是早先夏挽柔故意说出去的话起作用了。
不过夏挽柔也想不通沈棻究竟是怎么想的,凭她的条件,嫁给盛谦知绝对是高攀, 就算紧紧抓住这颗有前途的摇钱树也好,怎的还要离婚?她难不成还能找到比盛谦知条件更好的?谁信。
至于男女关系这点事, 都这个年纪了,当然是以利益为准, 换成是夏挽柔,就算盛谦知光明正大的在外面有了女人,只要他的钱还都在家里,她就不会离婚。
真离婚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全凭男人自觉支付抚养费?夏挽柔不信。
夏挽柔一面微笑着,一面叹息沈棻太过天真。
难怪沈棻当年会做出主动追求盛谦知这样的事,完全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女人嘛。
如果沈棻和盛谦知离婚, 夏挽柔就还有机会,她不信会有愿意单身的男人。她从前的邻居和妻子是青梅竹马, 二人感情深厚,邻居还曾为陪伴在妻子上班,放弃更有前途的工作。可后来妻子意外去世, 仅仅过了三个月, 邻居便另找妻子,说是无法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需要人照顾。
从这时起, 夏挽柔就明白, 男女之情,不过如此。
不过虽然沈棻想离婚的事被夏挽柔听到,但她近期不打算再有所动作,她先前的行为已经惹盛谦知不高兴,就不要再多事了。她一直相信,就算沈棻不提离婚,盛谦知早晚也会提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女人……盛谦知不会喜欢。
眼下,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
去食堂的路上,崔浩宇遇到拿着茶缸的于榭。
崔浩宇和于榭也已经认识很多年,他勾住于榭的肩,笑嘻嘻地问道:“嫂子不给做饭?怎么来食堂了。”
“她炖了肘子,没做主食,我去拿点馒头,来我家吃点?”
“啧,”崔浩宇故意笑道,“嫂子特意给你做的肘子,我就不去抢了,嫂子可真是勤快,咱参谋长家的伙食,可比食堂好多了!”
于榭笑着捅了一下崔浩宇的腰,不客气道:“你小子,我可听说了,你老婆一直想跟着过来,但你一直不同意?咋,你不想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崔浩宇神色微变,他不太开心地耸了耸肩,“我这情况一样吗?我俩是一见面就打,天天鸡飞狗跳的,我可受不了。”
“你要是对人家好点,人家能和你打?我劝你啊,就别硬撑着了,还真想换老婆是咋的?就咱部队里,一对对的都是患难夫妻,有几个作风有问题的?你就别瞎折腾了。”
这倒是实话,部队纪律严明,没见有谁发达了就换老婆的。
“还有啊,我最近听你嫂子说,有人在传小盛的事?小盛这些年,除了工作,几乎就没和女同志说过几句话,他这谣言传的,太冤了!你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在传这谣言,要是耽误小盛晋升,我非去找他算账不可!”于榭谈及此,面色渐渐严肃。
他对感情的事虽然不敏感,但他明白,若任由流言传下去,对盛谦知是不利的,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抓住源头。
崔浩宇听后倒是觉得很稀奇,“怎么的,他和夏挽柔还真就没关系?”
那些话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崔浩宇一直觉得这俩人以前真有过一段。
“哎呦,小盛和他老婆感情好着呢,小盛的老婆说啥,小盛就是啥,今天小盛还和我说,他老婆想要个电烤箱,让我帮忙留意。你说,他要是对他老婆没感情,能这么上心?”
崔浩宇歪着头深思,他很不理解,“可我听说,他老婆是乡下人,没文化,长得也不好看……”
“你打住!”于榭不悦道,“别拿你这套往别人身上套,传谣言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小子吧?”
崔浩宇忙举起手,做投降状。
他悻悻地应下于榭吩咐他的差事。
同时,他对传说中的沈棻倒是更加好奇了,这盛谦知对沈棻,还真就有真感情?那夏挽柔算咋回事?这出戏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对了,”于榭又说,“今天小盛心情不太好,一会儿如果在食堂见着他,把他拉我家来,今晚咱三好好吃一顿!”
*
盛谦知被两人强拉到于榭家里。
孙淼特意开了一瓶于榭珍藏的白酒,是放在后世,普通穷人碰都不会碰的牌子。于榭一边捂住心脏表示心疼,一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说:“香!”
孙淼:“……,死样。”
“来来来,咱们仨好久没在一块聚了,今天必须好好喝一杯。”于榭朝崔浩宇使了个眼色,崔浩宇会意地拿起盛谦知的酒杯,帮他倒酒。
盛谦知没有阻拦,不过他的心思显然也不在于榭和崔浩宇身上,从二人在食堂遇见他起,他便心不在焉,和他说话也几乎得不到回应。
眼下,他脱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子,正漫不经心地吃花生米。
看着正常,于榭却知道,眼前的盛谦知其实是极不正常的。
盛谦知这人,臭毛病多,平时最注重所谓的“教养”,在别人家做客时一贯规规矩矩,若主人还没开始动筷子,他是绝对不会吃的。更不会直接脱了外套,盛谦知是再不舒适,在外也不会轻易脱外套的人。
也不知是谁教他的这些规矩,于榭看着都累。
“谦知,别顾着自己吃,和我们一起喝点。”崔浩宇试探着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给我们听听,我们兴许能帮到你。”
崔浩宇原本还没多想,但被于榭一通警告后,又联想到曾经去过盛谦知办公室的夏挽柔,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当时他和夏挽柔单独说了几句话,夏挽柔说,盛谦知叫她过去,是让她以后别联系他。
说这话时,夏挽柔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好不伤神。
崔浩宇问她原因,她说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沈棻给盛谦知打过电话。
这不就全对起来了嘛!
虽然不知道沈棻怎么会知道这些,但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于是和盛谦知兴师问罪,盛谦知迫于无奈,和夏挽柔断绝联系!全都对上了!
想到盛谦知和自己一样,都被家里不中用的老婆拿捏得死死的,崔浩宇心中十分同情盛谦知。他举起酒杯,真心实意说道:“老盛,你要是真有想法,你就去做!我绝对不乱说话!”
闻言,盛谦知放了放手里的花生,睨了崔浩宇一眼,声音沙哑,“什么想法?”
崔浩宇被盛谦知的声音吓了一跳,心说这为情所困还真惨,嗓子都成这样了?崔浩宇说道:“不就是你和夏挽柔那点事么,我理解你,你当初也是为了老赵的孩子,才不得不娶了沈棻嘛,他们都不懂被逼着娶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唉,没人理解我们!”
盛谦知蹙起眉,脸色沉了下去。
崔浩宇以为自己是说中了,正要再劝,却听盛谦知冷冰冰道:“我说过了,我和夏挽柔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上学时,也不算熟悉。”
“……,哈?!你俩在高中,不是有过一段吗?”
盛谦知冷声道:“这事我可不知道。”
崔浩宇:“……”
不对啊,他拿这事和夏挽柔开玩笑时,夏挽柔好像没说什么啊?还低头笑了笑,这不就是默认了?!
“可……夏挽柔没反驳啊。”
“嘁,”正巧孙淼走过来,听到二人的对话,无语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人家说啥你就信啥?说不准,人家就是想让你们这么以为的!”
于榭乐呵呵地听着,顺便赞同道:“我老婆说得对。”
“对你个头,你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和我相亲那会儿,还有人给你介绍了其他女生,你还想去和人家见面!”
于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不是,”崔浩宇彻底搞不懂了,“那你到底为啥不高兴啊?”
盛谦知不语。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啪”的把酒杯放下,主动给自己续上白酒。
盛谦知是不喜欢喝酒的,他性子直,就算是陪级别再大的领导,也不会因为人家级别高而喝酒,他顶多是陪于榭喝一点,大多时间也是于榭在喝,盛谦知看着。
就他这个喝法,还是第一次。
盛谦知一连喝了三杯,于榭和孙淼实在看不过去了,把酒杯抢了下来。
盛谦知没了酒,心中更闷,他低头沉默半晌,才说:“沈棻要和我离婚。”
崔浩宇:“……”
什么玩意?不是盛谦知想甩了他老婆,现在是他老婆要甩了他?!
盛谦知因为要被甩了,借酒消愁?!
……
这剧本不太对劲啊。
“你这么喜欢她啊,”崔浩宇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我从来都没听你主动提起你老婆,也没见你表达过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对她没感情呢。”
盛谦知没有理会崔浩宇,转身从孙淼手里拿过酒杯,又替自己倒满。
有些事,盛谦知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好像只是习惯沈棻的存在,可当沈棻提出要走时,他的心却仿佛成了漆黑且深不见底的洞,空落落的,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填补。
他焦躁不安,无法静下心来,甚至不敢再给沈棻打电话。好像就怕她接起电话,便通知他,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他签字离婚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孙淼听到这爆炸性的新闻,急忙把于榭扒拉到一边,迫切问道:“你怎么说的?”
于榭:“……”
他好无辜,好可怜,怎么一下子就被扒拉走了?看来还是吃的太少,今晚的肘子他要吃一整个!
盛谦知答道:“没说什么。”
“啥?那你也想离婚?”
“……不想,”盛谦知看向孙淼,“但她已经提了,我总不能不答应。”
孙淼奇道:“为啥非要答应。”
盛谦知说:“她能做出这个决定,想必是觉得离婚后她会过得更好,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阻止她。”
“这……她到底为啥要离婚?”
“好像和夏挽柔有关?”盛谦知蹙眉回忆,“还有,她似乎觉得我话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孙淼听后,心中了然,她无情地赠送给盛谦知一个大白眼,“我说小盛啊,你这个人,脑子好使,办事也靠谱,但就是不会疼人!你要真喜欢她,你就得一门心思对人家好,哪能平时不管不问的,等人家说要离婚了,你再‘贴心’地答应离婚,你以为你是贴心?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
也不知道盛谦知的老婆脾气到底有多好,就他这副模样,换做孙淼,那是一天都过不下去的!
“今天我非得和你说清楚不可!”孙淼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于榭看着占了自己座位的孙淼。
于榭:“……”
他已经不配坐下了吗?
孙淼说:“你看啊,就你和夏挽柔这事,换谁谁不生气?老于要是敢和他那个相亲对象有联系,我肯定立刻收拾东西回娘家!”
于榭:“……”
所以这事和他到底有啥关系?!
“我和夏挽柔,的确没什么关系,”盛谦知拧眉道,“我不知道她为何在意。”
“这就要说说你的第二个问题了,”说起盛谦知的毛病,孙淼喋喋不休,“你看你,什么话都不说,我都能想象到你和你老婆对话时的样子,肯定是她不停地说,你就偶尔回应吧?她就算再喜欢你,但始终得不到回应,也是会累的!还有,你和夏挽柔的事,你也没和她好好解释过吧?你看,这话都传到她那里去了,这谣言传得得有多远,你和人家一点交代都没有,你还想让人家不在意这事,好好和你过日子?我看你要娶的,不是老婆,是菩萨!”
于榭听得晕头转向。
他这老婆一张嘴,是真能输出啊,以后他可再也不敢惹老婆生气了,绝对不惹!
盛谦知怔怔地听着,“我的确没想过这些……”
“我就知道!”孙淼拍了拍桌子,问,“你就说,你想离婚吗?”
盛谦知摇了摇头。
孙淼道:“那你还不改改你的毛病?多关心人家一些,你是人家的丈夫,保护她、爱护她是你的责任!一天到晚连几句话都没有,谁愿意和你过!”
“行了行了,”于榭见盛谦知神色迷茫,怕孙淼说得太多,再把盛谦知说得抑郁了,他拉开孙淼,说道,“你看,他都知道错了,这次就放过他吧,让他好好想想,小盛聪明着呢,一定能理解你的意思!”
孙淼一见于榭和稀泥,就气不打一出来,“好哇你,现在就开始帮着小盛说话了?我还不是为他好,就他这样,这次离婚了,下次就不离了?!你们这些男人,成天帮对方打掩护,我看你们就是被惯的,毛病太多!”
于榭:“……”
他一把拉过盛谦知,“老婆,骂他,狠狠地骂!”
他可再也不当挡箭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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