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内一连安静了几天, 终于等到周末郑隽和其他人一起去参加省赛的时间。
考点在S市三中，分一试和二试两场。一试考试范围还是在高考考纲内，只是难度偏高, 还是函数、不等式、空间向量、几何那些。但二试就是真的竞赛了, 考察更多更难的几何、代数、数论、组合排列的知识。
郑隽和宋知舟、柴雅暄他们一起去, 方凯也在其中，学校还有专车接送。
虽然郑隽在清雅中学有不小的名气, 在S市上层的圈子内也因为假期的事出了名, 但离开学校后, 在其他参赛学生面前她就只是个普通人，其他学校的学生不仅没有怎么关注过她，连名字都不大确定。
一说起来就是：“哦, 今年清雅好像冒出来一个预选就成绩不错的新人，这次竞赛我可能多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整场考试没有任何意外，顺顺利利。
一试考两个小时, 二试考两个半小时, 中午考完大家各回各家。
郑隽这天的表现也格外正常, 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试卷, 喊收卷了才交卷, 之后路上也是沉默的, 直到众人分开。
可是这种“正常”, 反而是郑隽最大的不正常。这可是郑隽，之前每场考试都提前交卷的人！
有了前几天发生的前车之鉴, 没人线下当着郑隽的面说什么去招惹这个麻烦, 但是飞信星球上的发言可就多了。
“郑隽是不是考完了？”
“哼, 她还能不能留下来恐怕就看今天这个考试了。之前是学校要保她, 但她要是成绩不好, 学校还有什么理由？说什么我也得把她弄走！”
“被除名了还敢这么嚣张的，不是真有本事就是过于天真。她要还是郑家人，又有这个天赋，我相信郑家想办法给她补还有希望拿个奖。可她现在没有了那些培养资源，靠什么提高？”
如今所有人公认，郑隽能依仗的就是成绩。可她要是天赋突出到这个地步，不至于之前籍籍无名。那说明她就是还不错，但还需要资源去培养的天赋。
但现在被除名没了培养资源，郑隽的上限几乎是肉眼可见了，她还嚣张什么？
竞赛搞到后面就更加看重天赋能力，需要大量刷题学习有人讲解，她未来注定会掉下去！
在这种可预见的前提下还那副作态，简直是愚蠢至极。
“今天郑隽按时交卷，没有提前交。”
“果然，被我们猜中了吧！”
“一代\'天才\'的陨落啊……”
“我赌她撑不到这学期末了。”
“我赌期中考就不行了。”
“何必那么远，过两天出成绩时就知道了。”
同一时刻，郑家也在等这个成绩。
难得有空，郑中杰、贺萧兰、郑佳一家人坐在一起，郑纯从国外视频回来。
郑纯在国外读的大学，最近正忙着，以至于郑佳的生日都没能亲自回来，只是送上了礼物。
但他还是知道了郑隽在郑佳的生日宴会上做了什么，霎时怒不可遏，对父亲当机立断的做法接连称赞。
“家里是为了她好，她竟然还不肯领情，做出那样的事情！动不动就拿离家出走威胁，她以为她是谁？”
郑中杰点点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佳佳，她在学校有没有继续为难你？”郑纯担心地问道。
郑佳眨眨眼，“哥，她现在自身难保呢，哪里还能顾得上我呀。她在学校可嚣张了，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得亏学校保她。刚好她参加了数学竞赛，可我听说这次她都没能保持住过去的提前交卷，和其他人差不多时间交了……”
郑佳说着嘴角都忍不住挂上一丝微笑。
离开郑家的郑隽不过是个狂妄的普通学生罢了，还需要她出手？她现在没落井下石就是大好人了，这会儿有的是人想找她麻烦，自己只用看戏就好！
郑纯听了郑佳的话，都忍不住地摇头念到，“愚蠢。”
都什么情况了，不趁着还在学校和其他人打好关系，还拉仇恨？
她依仗的无非就是成绩，可现在连成绩都不好说了，她这是自寻死路！
郑中杰听了儿女的话心里一阵舒适，“谁让她非要跑的，不吃点亏，还以为世界就是围绕着她转了！”
大人的安排，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竟然还敢顶嘴、闹事、离家出走！
贺萧兰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到底有几分担忧。之前在郑家时郑隽闹事不对，可她现在没有了庇护还这样太容易出事了。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勥，在家里听话不好吗？
“要是她真落到那个地步，打电话回来求的话……”
不如让她回来？吃过亏，就知道听话了。
贺萧兰用眼神透露出这个意思。
郑中杰不可置否，“如果她真的肯认错，也不是不行。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受过教训，往往就把外面想的太简单了。”
他们的生活可以那么简单，但那是因为他和萧兰站出来遮风挡雨了！
“佳佳，那什么竞赛成绩出来了吗？”
“我看看。”郑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官网，恰好成绩正是这两天要公布。
她刷新了一下页面，找到公布的表格，不报什么期望地下载下来准备搜寻一遍。能进入国赛的人看着多，但是分到每个省，往往也才十几二十个人。
这么点名额，哪里是那么好进入的？
况且郑隽都被难到无法提前交卷了，说明她水平也就那样嘛！
官网的页面有几分卡顿，这会儿似乎很多人都在查成绩。郑佳等待下载成功的几秒，顺便看了眼上方页面。
这一看，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神情。
这上面还有一个公告，大意是接到考生关于难度的抗议，下一场考试可能会加大难度。
如果不是确定这就是官网，郑佳都要以为自己是看到什么搞笑新闻了。
还有学生会嫌竞赛试卷太简单？
他是能考满分还是怎么的了？
可是满分这个词在心头一浮现，郑佳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她总觉得有什么超出计划的事情发生。
上次看到满分是谁？
好像也是竞赛，对了，就是这个数学竞赛的校内预选赛，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郑隽……”
郑佳喃喃道，屏幕上的表格同时打开，第一名赫然映入眼帘，那个熟悉的名字，熟悉的满分让她瞳孔微缩，神情霎时凝住。
“佳佳，怎么样？”郑纯没经历过前几次得知成绩的事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郑佳下意识关掉了页面，啪嗒一声，然后又烫手似的重新打开，只当是自己发神经弄的意外。
但其他几人仅仅是通过这个动作，已经有些了解情况了，心里猛地一沉。
只有视频中视角受限的郑纯还不知道，疑惑半天，“佳佳？”
“好了，不要问了！”郑中杰赶快打断，只是心中埋怨多了几分，脸上挂不住地难看起来，又有几分疑惑。刚刚他还说让郑隽长个教训，怎么她刚离开郑家还能考得好？
贺萧兰紧随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前天王妈代收了一个郑隽的快递。”
郑中杰现在听到郑隽就烦，皱眉说道，“这样的小事不用拿出来说，你处理了就好。”
扔了也行，留着也行，拆开看看也行，郑隽哪里值得这会儿特意说一下！
这个年纪的女生，无非就是乱七八糟地买些东西，能有什么重要的？
如果真是普通快递，贺萧兰恐怕就那么做了，但这个快递并不普通。
“是一个期刊杂志寄过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王妈把快递拿过来。
正好一家人都在场，王妈用裁纸刀拆开快递，里面竟然是一本学术期刊，《数理》。
视频通话那头还连接着的郑纯忽然啊了一声，“我知道这个期刊，在数学领域还挺知名的，许多高校数学教授有成果了都是发在这个上面。”
“那估计是寄错了！要不我拿去扔了吧。”王妈热心勤快地建议道。她还手脚麻利地抖了抖快递外包装纸壳，从里面抖出来一封信。
论文、期刊、信。这三者合一让郑佳霎时又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
她捏紧了手指，忐忑地看了眼郑中杰与贺萧兰，又接着唾弃竟然会想到这个的自己。
除了省赛得第一，郑隽难道真的还能把这个论文发出去？开什么玩笑！
“先等等。”郑中杰捡起那封信，打开看了一眼。
这一眼一看，郑中杰的神色也变了。
他忙不迭拿起那本期刊，从前往后翻……
不，不用往后翻，封面上就写了一篇论文的名字！
仅仅是打开目录，他就看到了郑隽这两个字。
啪嗒一声，郑中杰手中的期刊也掉在地上了。
他轻声又问了一遍郑纯，“这个期刊，含金量很高？有多高？”
郑纯也是因为日常老师会布置读论文的作业，并且期末和大四都会写论文，才了解了一些。
但他不是数学专业的，还是只能说，“应该含金量还不错，我看一些名校教授的论文都是发表在上面。”
“哦，哦。”郑中杰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
贺萧兰看着奇怪，伸手要去拿那封信和期刊。
郑中杰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贺萧兰瞥过去奇怪的一眼，他才解释道，“不是送错了，不用多问。”
他坐在沙发上的屁股总觉得有些发烫，脚底像是安了什么工具一样，一刻也坐不住了。
他扫过妻子儿女，他们都好奇地看着他。
郑中杰忍不住瞪了他们一眼，“还愣在这儿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喊完，他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飞快地捡起那封信、期刊，还拿过王妈手上的快递包装壳，步履仓促地往楼上书房走去。
坐在书房里，他终于忍不住又把那封信拿出来，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
“郑隽，展信佳。
我是C大数学系的教授李崇山。看到你一口气投稿了三篇论文，有感于我国这个领域的新人涌现，忍不住通过期刊编辑处写了这封信给你，想要交流探讨一番……”
郑中杰把这封信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读到每个字都快记住了，然后打开电脑，搜索“李崇山”、“数理”等关键词。
他甚至还对照快递上的地址，确认了几次是不是真的数理期刊编辑处。
同时在网上找到了《数理》最新发布的电子版，付费购买下来和手上的对照。
没错，没错，还是没错。
地址是那个地址，期刊是一样的期刊，名字是那个名字，李崇山也真是C大可以查到的教授。
可是这样的一个教授，这样的一本期刊，怎么会和他那个只是有点小小的成绩，真说起来不过普普通通的女儿郑隽联系上？
这可是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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