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韵也不好说什么,一旁的陈杰倒是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看潘妮和柳南风。
李智勇一开始站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在知道死僧杀人的触发条件后一脸忧心忡忡地走进自己房间,全程没有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余清韵目送着李智勇关上他的房门,然后收回眼神。而刘思华仍未回来。
潘妮没有注意李智勇,她和柳南风现在更关心今晚该怎么应对死僧。
余清韵昨晚是唯一一个和死僧有正面冲突的人。
潘妮问:“清韵,你昨晚和死僧对上的时候,他的状态如何?”
余清韵说:“他刀枪不入。因为已经是死人了,所以不会感觉到疲惫。”
那不就相当于无敌了?
柳南风看着一直跟随余清韵的陈杰。
在别人的视线里,陈杰一直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余清韵,对她言听计从,叫她“余姐”“这方面的高人”,但所有人都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真的撞邪了。她作为第一个受害人活下来了。她被死僧追逐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呆在客房主楼,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从刀枪不入的死僧手里逃脱的。
柳南风问:“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怎么从死僧手下逃出来的?”
这个柳南风做事对人一直都抱有警惕态度,潘妮热心善良,但柳南风却和她有些相反。
余清韵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于是简单说了一下。
柳南风听完之后陷入沉思。
之后他拉着潘妮和余清韵道谢,两人就进入他的房间,估计有事要谈。
余清韵倒是叫住潘妮:“你们今晚......”
潘妮说:“你们就先呆在自己房间吧,今晚我和柳南风见机行事,先找到小道里那个石像避一避。”
既然人家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意图,余清韵也不好再开口。
而且她也没有那个相匹配的能力。
潘妮和柳南风走了,余清韵和陈杰两人站在走廊原地,陈杰看了其他紧闭房门的房间一眼,低声说:“余姐,今晚该怎么办。”
余清韵说:“就看潘妮他们怎么做了,要是他们应付得当,那么死僧肯定会返回客房主楼找我们。就像昨晚戴口罩的那位。我们见机行事,你没事就别出房门了,而且你还要注意一下房间里的石像。如果可以的话,你就用东西划烂石像的眼睛。”
“明白。”
陈杰进入房间,余清韵又在走廊呆了一会儿,刘思华回来了,余清韵问他:“钟鼓楼那具尸体怎么样。”
刘思华摇摇头:“就是很普通的死亡特征,而且正值夏季,经过了一晚的时间,还能看到一些尸斑。裸露在外的皮肤除了面部的眼珠和舌头以外,没有其他的伤口。致命伤应该是眼珠被扯出,然后脑部神经跟着被扯出来了,加上舌头断裂,出血量过多死亡。”
他叹了口气,“这样的死亡过程很痛苦。”
余清韵点头,不置可否:“死亡本身就很痛苦。”
还是活着好,简单老死余清韵这辈子就满足了。
余清韵说:“眼珠子和舌头呢?”
刘思华说:“我也在疑惑这个。我问了那些僧人,他们说他们也是一直没见到眼珠和舌头。可能被凶手藏起来了。”
他说完,自己一顿。
余清韵也才恍然想起一个事。
如果说死僧是白天被杀死,晚上复活,那么白天杀死他的究竟是邪祟还是人为?
不过疑惑那么多,都不可能全都能解开的。
余清韵又把触发死僧追杀的条件告诉刘思华,他点点头就进自己房间了。
夜深将至,余清韵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打开房门,一直注视着走廊上僧人们的超度。
六个僧人里,四个全在房间里超度,见不到人,但总能听到拉开的口罩男房门里传出阵阵低沉的吟诵。
剩下两个人就卡在门口两侧坐着,低头吟诵,阴影遮蔽着面部五官,看不清晰。
客房住楼里萦绕着一股烧尽符纸和香烛气味,淡淡的,却不容忽视。
余清韵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午夜时间到来。身边几个房门也被相继打开,除了陈杰听余清韵的话不开门以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看来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着晚上寺庙是如何变化的。
余清韵靠在门槛上,拿出手机看时间。
23:57。
快了。
待到59分时,余清韵只觉得一阵困意从脑部席卷而来,很沉,很困,她想提起力气,但是太累了,就连自己的思维就不能动弹。
她想抬起手扶住门框,但最终只是手指头轻微动了动。
恍惚之间,门口的僧人们似有所感,阴影之中的面庞慢慢地,慢慢地朝这些香客扭动......
余清韵眼皮沉重,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余清韵整个人躺在床上,月光从窗外倾洒入内,将整个屋子里照的清晰可见。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大口呼吸,仔细回想那些僧人的举动,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包裹着她。
香烛,符纸灰烬,阴晦不明的烛光,慢慢转动的面庞......
余清韵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查看周围。
一切就像是前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余清韵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完好的右臂。
幸好午夜之后不会回到前一晚的状态。
走廊里随即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缓慢,沉重,“哒哒哒”地从余清韵房门经过。
谁在外面?
余清韵看了一眼房间角落内的小石像。
眼神讥笑,注视着床铺方向,静静看着床上之人,没有动静。那应该暂时没有威胁。
余清韵紧接着轻轻下床,赤着脚悄然靠近房门,侧耳倾听。
房门的脚步声由大变小朝着里面走去,然后如同昨晚一般开始撞着门。
剧烈的撞击声带动周围的建筑,余清韵的房门也跟着震动。
被撞的房间不是潘妮就是柳南风,所有人都没发出声音,都在观察着外面动静。
但这一次却是很奇怪。
死僧撞击的太久了。情侣两人在房间里呆的太久了。
余清韵紧张地在自己房间踱步。
但愿潘妮和柳南风能躲过这次危机,最好还能再拖住死僧一段时间,给余清韵争取时间。
争取什么呢?
争取去找小道里等人身石像的时间。
昨晚直觉告诉她,这是她的生路,但等人身石像只是让死僧不敢靠近,他们要怎么破解现如今每晚都会被死僧追杀的局面?
直觉早已经给出了明确答案。
———等人身小石像。
余清韵忽然想到昨晚昏迷前看到的那个青年。
寺庙房门终究是脆弱的,余清韵很快听到死僧破门而入的声音,随后又听到窗户外传来动静,潘妮和柳南风从她窗户旁经过,紧接着是死僧。
余清韵赶紧拉开房门跑出去,就这么一点功夫的时间,早已经看不见情侣和死僧的踪迹,估计也是跑向小道去找等人身石像。
余清韵抓紧背包也朝小道跑去,她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跑,客房住楼里某一处房门也被悄然打开,有一道身影悄悄跟随着她。
这次她才跑了没几步就很快看到等人身石像,但却没看到情侣和死僧。
周围静悄悄一片,那么多棵树,偌大一片树林,却没有半点风声吹过的簌簌声响。
余清韵看着这个等人身石像,说:“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出现在我面前有什么打算?”
等人身石像没有讥笑,它就像一个最普通正常不过的石像,直立,表情平静,目视前方。
余清韵说:“我知道你在这里,不用装了。”
她对着石像自说自话,神情笃定平静。
“你在找我吗?”
余清韵猛的转身,身后出现了昨晚的青年。
他穿着繁复的长袍,长长的墨发四散开来,一个玉冠束起部分长发。
眉眼带笑,姿容风度,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
那股熟悉黏腻的恶意重新缠绕包裹住余清韵,让她想要逃跑,那是人类面对恐惧时作出的最本能反应。
她能从青年含笑的眼睛里看出他最深处的淡漠和恶意,余清韵的手指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你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那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
“你是鬼还是幽魂?”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余清韵很聪明,青年也很聪明,谁能掌握话语权,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忽然莫名的风吹动,让余清韵身子发冷。
“你说呢?”余清韵继续反问。
“......那我应该只是幽魂吧。”青年凝视着余清韵,忽然笑了。
“那你是怎么能让死僧离开的?”
“也该是你回答我了吧?”
余清韵不答。
青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果然。
他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温和妥协,前面只是在让余清韵放松警惕。
这个问题犀利致命,让余清韵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主动找他的时候,自己就输了。
若询问怎么逃离夜晚死僧死而复生追杀的局面,那就是余清韵有求于他,若不回答,那自己就白来一趟。
青年很聪明。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余清韵坚持将谜语人贯彻到底。
青年仍是笑着看她,没有说话。
他明白余清韵有求于他。
余清韵现下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和青年浪费时间。
两人都不肯再开口,场面顿时冷下来。
“我来找你的确有事。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我们又该如何摆脱这里?”余清韵已经没有时间能和他耗下去了,再耗下去情侣就要来了。
余清韵还暂时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邪祟交流。
“你该知道,凡事都有代价。我能给你答案,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青年说。
“什么事。”
“挖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就在石像前面的土地里。”
余清韵就站在等人身石像前,她低头,那个东西就在自己脚下。
“好。那你能回答我了吗?”
“你们被困在这里的原因很明显。它要你们的眼珠和舌头。”
“为什么?”
“你没发现它少了眼珠和舌头吗?”
“可它昨晚已经杀死了一个人,取走了眼珠和舌头。”
“邪祟是贪婪的,何况可不止一两个眼珠和舌头就能让它的眼珠和舌头恢复。”
“那我们该怎么摆脱它。”
青年不答:“你先挖出东西再说吧。”
他只回答了前面一个问题,无足轻重,而最后面的重要问题却没回答,一直提防着余清韵反悔。
他倒是猜对了,因为余清韵真没打算挖出脚下的东西,谁知道脚下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恐怖的东西,挖出来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余清韵从一开始就打算反悔,可惜这个小算盘被他一眼看透。
余清韵从包里拿出剔骨刀,用刀身cha入泥土中,然后挑开泥土。
她没有铲子,剔骨刀的挖土的效率很慢。
余清韵一边挖土一边不动声色地说:“你就不怕其他人过来看到吗?”
“如果我不愿意,谁也不会找到我。”
果然,等人身石像是由青年控制出现的,那这样看来,潘妮和柳南风没找到等人身石像,两人怕是会有危险。
余清韵加快了挖土的速度,“我叫余清韵。”
“在下姓风,名为霁月。”
风霁月?余清韵继续低头挖着泥土,脑海里却浮现出他的脸,确实光风霁月,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皮囊下是多么可怕的一只恶鬼。
因为从第一次照面,余清韵就知道,这个风霁月杀过很多人。
她挖了很久,也可能不久,因为她没有看时间。她的思绪乱糟糟的,一下想着风霁月的事,一下想着潘妮和柳南风的安危。
她挖得很深,起码泥坑的深度到达余清韵肩膀时,风霁月出声了:“不用你的刀挖了,那个东西现在就在你脚下,用手挖。”
用手挖?不用刀挖?有可能这个东西会被刀划花。
余清韵把沾满泥渍的剔骨刀用外套内侧擦干净,然后把刀放回包里,开始用手挖土。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泥土显露出一段莹白色的东西。
余清韵手指微颤。
她慢慢地把周边的泥土拨开,紧接着东西露出更多面积。
那是一个人皮,一个细腻柔软的人皮。
余清韵有点害怕了。
她面色不显,继续挖着,最后那个东西的全貌完□□露在空气中。
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唇,紧闭着双眼也遮挡不住这股如翠绿直竹般君子雅逸的姿态。
余清韵低着头,跪坐在泥土坑中,弯着腰,将风霁月鲜活的头颅慢慢地从泥土之中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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