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商的脸早已经气的通红,他原意是想请薛沉去花厅坐坐,一边赏景一边说话,不曾想刚来就听到了像是争吵的声音。
云伯商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薛沉忽地脚步一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云伯商自然也只能跟上。
云语柔在后院向来无所顾忌,说话声音也不小,两人刚走近进步,便已经能清楚的听到说话内容。
发现这是云语柔在找云舒璃的茬的时候,云伯商便心头一惊,顿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云伯商就听到了云语柔说的那句,“名义上是云家的嫡女,其实不过是个贱妾生的女儿。”云伯商顿时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开来。
想到薛沉还站在自己身边,云伯商冷汗都下来了,立马加快步子想要上去阻止云语柔继续说下去。
可惜云语柔的嘴到底还是比她这个爹的脚快了不止一点。而且光说了云舒璃还不够,连薛沉都敢一起编排上了。
云伯商平时少管后院的事,对这些女儿们之间的关系好坏更是不甚关心。
且云语柔毕竟是正室所出,平时在他跟前嘴也甜的很,云伯商自然多宠些,有什么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再说就算真捅了什么篓子,有苏氏管着,也传不到云伯商耳朵里,这也是云语柔平日无所顾忌的原因。
没想到这第一个捅到云伯商面前的篓子,就直接给了云伯商一记重锤。
云伯商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未免她再说出什么不能说的,二话不说直接上去给了云语柔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谓打的结结实实,连云舒璃都被惊的后退了一步,云语柔则更是被打的懵了一下。原先吵闹的花园一角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舒璃轻轻握紧了同样被吓到的柳氏的手,悄悄抬眼看了薛沉一眼。
云语柔的声音不小,云舒璃觉得云语柔方才说的那些话,薛沉八成是也听到了。
云舒璃咬咬唇,心头逐渐发凉。
她虽从未不满过自己的出身,也从没因此而自卑过,但是这些有身份的人家,对嫡庶尊卑的看看重,她是完全知道的。
就算她现在名义上已经是云府嫡女,嫡出身和挂名自然还是有区别,况且云伯商当时也并未挑明说是过继的,毕竟正经嫡女嫁到薛家也算是高攀了,何况是她。
怎么办,薛沉的性子就算再好,也不像是能容忍别人欺骗的人。这下,她八成是再没好日子过了。
正当云舒璃指尖微颤,心越来越沉时,站在原地得薛沉忽地有了动作,直直朝着云舒璃走过来。
云舒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方才面对云语柔时的冷静消失无踪,只余下了她自己否控制不住的慌乱。
薛沉很快便走到了云舒璃跟前,可是云舒璃想象中的冷漠或者质问却并未出现。云舒璃刚要抬头,左手便被薛沉暖暖地包裹住。
“没受伤吧?”薛沉的声音低沉温和,上下将云舒璃检查了一遍。
云舒璃茫然地眨了下眼,轻轻摇了摇头。
薛沉多少能猜出云舒璃在想什么,没有多说,只是将云舒璃的手握的紧了些,随之看向一旁的柳氏,微微颔首,礼道:“二夫人。”
柳氏同云舒璃一样正惶惶不安着,见薛沉没有发怒正要松一口气,冷不丁听到薛沉同她问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薛沉也并未在意柳氏的回应,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后便回过了身,侧挡在了云舒璃身前。
手上的温度依然在源源不断的从薛沉手心传来,一直传到云舒璃的心里。
云舒璃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心蓦地安定下来,暂时将心里的疑问都压下,同薛沉一起看向对面的云语柔。
云语柔被这突然的一巴掌打的摔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云伯商:“爹爹……您打我?”
云伯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儿还记得起以往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只想着先让人认错好别将事情闹大。
“逆女,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云伯商瞪着云语柔,“还不快向你姐姐和姐夫认错!”
“爹爹……”
云语柔紧紧咬着唇,委屈地哭了出来。
她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这还是她第一次挨云伯商的打骂,还是在云舒璃面前。心里的不甘和屈辱早就盖过了看到云伯商和薛沉的恐惧和害怕,只是咬着唇哭,就是不肯认错。
云伯商见状又厉声训斥了几句,才赔笑着转向薛沉,见薛沉面色不善,连岳父也不敢再自称了。
“薛大人,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这才口无遮拦,言行无状,冲撞了薛大人,还请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云大人此言差矣。”薛沉冷冷道:“脾气品性,都该从小管教才是,更何况是尊敬长姐这最简单的礼数,若只因年幼便不加管束,日后岂不成了目无尊长之辈。”
“是是是,是老夫管教不周。”云伯商忙道,面上满是惭愧,心里却因为薛沉这明显只是维护云舒璃的话而心中一喜。
看来自己这个没怎么在意过的女儿倒还真是挺得薛沉的喜欢,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薛沉会在意他这女儿的出身了。
想到这一点的云伯商不禁大呼庆幸,忙顺着薛沉的话看向云语柔,“听到没有?还不快和你姐姐道歉,若再不道歉,为父便让你去跪上几日祠堂,好好治治你这性子。”
云语柔哪里跪过祠堂,闻言倏地抬头看向云伯商,哭的更加厉害。
可现在这情形,只让云语柔好好道歉已经算是最好的了,云伯商纵然心软,也没松口。
半晌,云语柔终于还是服了软,面向云舒璃咬着牙认了错,“对不起,二姐姐,是妹妹不懂事,言语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见云语柔认错,云伯商松了口气,道:“薛大人放心,今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罢,生怕薛沉再回想起来其他的,忙朝着一旁的云语柔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姑娘送回自己院子好好思过!”
丫鬟颤颤巍巍的答应,抖着手将云语柔扶了起来。
云语柔依然捂着脸,在丫鬟的搀扶下往外走,眼神却是看着云舒璃,盯着人恨不得把人吃了似的。
只是没走几步,薛沉的声音又蓦地响起,“慢着。”
云伯商神情还未完全放松,闻言眉头倏地一跳。
云语柔也愣在了原地。
薛沉看了云伯商一眼,说了云伯商最害怕的一句,“璃儿的事完了,关于我的那句,可还没了呢。”
看着云伯商和云语柔的脸色忽地白了下去,薛沉淡淡扬了下唇,道:“云大人请放心,薛某只是想多问云小姐一句,既然她知道关于薛某的那几句谣言是真的,那么云小姐可知道将这谣言传出来的人是谁?”
云语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薛沉,谣言既然是谣言,那必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出来的,她哪里知道第一个传出来的人是谁。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薛沉就再次开口替她说了出来,语气也再没了之前的轻飘飘,冷冷道:“传出这谣言者不是别人,正是前户部尚书齐松鹤齐大人。”
齐松鹤三个字一出,云伯商登时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云伯商当然知道齐松鹤是谁,这位齐松鹤不仅是云伯商的顶头上司,也是原先在朝堂上与薛家最不对付的一位。
不过,这个齐松鹤已经在几个月前因为贪污受贿被满门抄斩,且此事涉额巨大,牵连甚广,当时朝上谁都不敢再提齐松鹤的名字,云家如今的艰难状况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事。
云语柔虽然对这些朝堂之事不太清楚,但看云伯商的反应,也知道这个人代表的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随后薛沉便不慌不忙地补充道:“不过这位前户部尚书大人,在四个月前已经被满门抄斩,其他与之关系亲密的人也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不知三姑娘这么喜欢将齐松鹤说的话挂在嘴边,还信以为真,所谓何意呢?”
看着云语柔顿时吓得软倒在了地上,薛沉终于满意地收敛了眼底的寒意。
其实这个谣言的确是齐松鹤为了贬低薛家传出来的没错,不过谣言一出他就知道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未选择压下,反而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小小推波助澜了一把。
现在他的目地已经达到了,那么该肃清的,自然也要肃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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