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质看着眼前的男人,脑袋有些发晕,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一秒还站在领奖台上,捧着年度最杰出服装设计师的奖牌兴奋大笑,下一秒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打倒在了无人小巷里。
虽然这个男人长得清秀俊美而且身高腿长,完全是他的菜。
不是,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现在他该思考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条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总不可能是穿越了吧。
等等,为什么他的脑袋里突然多了一份别人的记忆?
这个记忆的主人也叫何清质,今年二十岁,是个人见人厌的小混混。记忆里现在是八十年代,原主生活在一个叫做青石村的普通南方小村庄里,今天他去参加好友刘志父亲的六十大寿,平时穷得叮当响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酒,回来的路上就发起了酒疯。
而站在何清质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不巧撞见原主发酒疯的倒霉蛋。
他叫白琼安,是镇上中学的数学老师,这会儿应该是刚给学生上完晚自习回来,没想到半路上遇上了原主。原主不只问他讨钱花,还对他动手动脚的,所以白琼安一个没控制住,就给了原主一老拳,然后原主就被打没了,换成了可怜无辜的何清质。
对此何清质只有一个想法,苍天不公。原主倒是轻轻松松走了,可他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五好青年,凭什么要接他这个烂摊子呢,凭什么!
何清质的悲愤在白琼安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想到刚才被人碰到脸颊的触感,白琼安只觉得恶心的不行,他冷冷的看着何清质说道:“何清质,你最好不要再缠着我,不然下次一定对你不客气。”
“……”何清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白琼安却已经转头走开了,而且步子迈的飞快,就像背后有鬼似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何清质徒劳的伸着手,几分钟后才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
怎么办呢,既来之则安之呗,从今天起他就是八十年代的何清质了。
半个小时后,一身酒气的何清质按照记忆找到了原主家。原主家就在青石村口几百米外的大河边上,那里原本是座知青院,院里有七间大屋子,住了二三十个知青,七八年后知青们陆陆续续回了城,空着的房子就逐渐被拆掉了,最后只剩下了两间最破旧的给了原主。
至于原主为什么要住在知青院,这还得从他的父母说起。
原主父母也是知青,还是最早一批下乡的。他们一个来自京市,一个来自沪市,都是同样天真无邪的年轻人。两人在火车上一见钟情,相处几年后觉得志趣相投就结了婚。那个时候他们一心认为自已会永远留在乡下,打算真正在乡下安个家,所以没多久就生了原主出来。
原本一家人生活的贫苦却也非常的快乐,谁晓得原主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事情起了变化,知青们可以回家了,消息一出来,整个社会顿时沸腾了起来。
回家,多么美好的词啊,这是知青们朝夕相盼的事情,一时间这些离家多年的年轻人们全都行动了起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回家。
在大环境的感染下,原主爸妈自然也坐不住了,离家十几年,他们也想回家啊。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回不去,因为他们结婚了,在当时结了婚就意味着扎根在了乡下,想要回城,机会非常渺茫。
何况他们还有孩子,孩子的户口是转不到城里的,而户口直接和粮油关系挂钩。在这个计划经济时代,在城里要是没有户口还能东躲西藏一阵,但要是没有粮油关系,那可就完蛋了。谁家都不富裕,养不起闲人啊。
当年很多成了家的知青就是因为这些无奈的原因留在了乡下,但原主爸妈显然不是这类人。结了婚不能走对吧,那就离婚。孩子不能带走是吧,那就不要了。就这么的,两人在一个深夜里悄悄丢下了原主,包袱款款逃回了城里。
对原主的父母来说,他们是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可以毫无负担的回到城里开始幸福生活了。可对于原主来说,这无疑和天塌了一样,家没了,爱他的父母没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呢。
除了感情上的伤害,原主还要面对的是生活上的困境。原主出生后一直是跟着父母住在知青院里,但是知青院是属于村里的财产,在知青们都走光后,按照道理这院子是要归还给村里的,可是这样一来原主就没有住的地方的。他是知青生的孩子,在村里无依无靠没有一个亲人,要是没有了这房子,就只能去流浪了。
虽然原主父母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下了几十块钱,在那个年代这笔钱不算小数,可是对于一个完全没有收入来源的孩子而言,想要单靠这几十块钱根本活不下去。
后来还是村长看着原主可怜,做主给他留下了两间房,至于其他的则被村里人给拆掉了,拆下来的材料拿去建了小学校。也因为这件事,原主后来一直遭到村里人的诟病,村里人不会去想原主没了地方住会怎么可怜,他们只会觉得原主占了他们的便宜,所以闲言碎语一直不少。
在这种环境里生活,原主的性子就慢慢歪了,开始报复性的自甘堕落,整天倒处的招猫逗狗惹是生非,似乎只要别人不高兴了,他自己就能高兴一样。至于别人会不会更厌恶他,他则完全不去想,或者也是不愿意去想,不敢去想。
何清质看了眼光秃秃的大院子,伸手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片漆黑,他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挂在门口的灯线拉开了灯。
老式的电灯泡立刻散发出了昏黄的灯光,照出了屋子里的情景。何清质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屋子特别的破败肮脏,屋顶挂满蛛网灰尘,地上都是瓜子花生壳,而且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桌子凳子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大衣柜柜门半敞着,露出了里面乱七八糟堆着的衣服,最里头的木床还算完整,就是上面的被子铺盖都发了黑,也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洗过了。
这屋简直比猪圈都脏,何清质看着都觉的恶心,恨不得拔腿就跑。
不过犹豫半天后他倒底还是没有出去,现在是十月天,原主穿的衣服又单薄,可受不了晚上的冷风。何况他的头还晕着呢,这种情况下在外面乱逛那是纯找罪受。
只是那被窝何清质也实在睡不下去,但这屋里显然也没有别的被子铺盖给他置换,最后没办法,何清质只能在柜子里找了几件还算干净的衣服铺在了那些脏污处,然后勉强合衣睡下了。
因为睡在不熟悉的床上,这一夜何清质睡得都是昏昏沉沉的,等早上被外头的鸡叫声吵醒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做噩梦。
不,他是真的希望这就是一场噩梦,可惜很快就有人提醒了他,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一窝子不知道什么的人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梳着大背头,穿着羊毛大衣黑西裤,身上透着一股高人一等的气势,他一进来就冲到何清质面前指着他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表,你快交出来,不然我就送你到派出所去。”
何清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本来也没理清楚原主的记忆,这会儿更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不管原主偷没偷表,自己都绝不能认下这个罪名。
原主确实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可那最多就是东家摸个鸡蛋西家拿把菜的程度,都是小事,别人生气了最多也就骂上几句,不会太计较。但偷手表可是大事,一只手表好点的要百来块钱,抵得上好些人家一年的收入了,他要真落下了一个偷表的罪名,往后在村里人面前就真就成了个偷儿了,那他以后在村里的处境可就更难了。
但是直接否认,在场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这些人一个个看着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一句话说的不合适,万一动起手来吃亏的只会是何清质自己。
所以何清质准备给自己找点武器,就在他不动声色的在房间里寻找的时候,一个大眼睛黑皮肤的青年冲了进来。这人正是何清质的好朋友刘志,他跑进屋就一把扯住站在床前的大背头说道:“唉,我说李东强你小子怎么回事,事情都没弄清楚呢,你找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欺负我们青石村没人是吧。”
“谁欺负人了,谁欺负人了?”名叫李东强的大背头一脸嫌弃的看了眼刘志,仰着脑袋说道:“怎么,他偷了我都表,合着我还不能问他要回来了是吗?”
刘志半点不在意李东强的嫌弃表情,脸上带笑意说道:“不是这意思,这不是还没弄清楚你这表怎么丢的吗,你别胡乱给人扣罪名。”
“还能怎么丢的,肯定是他偷的,昨天他可是盯着我的表看了一晚上,而且昨天客人里就他一个会小偷小摸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李东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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