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豆腐坊的门槛处,循柔回头看了一眼,李宴微微颔首,长袍被微风轻轻吹拂,深邃的眼睛在她身上定了定,随即转身离开了此地。
循柔望向他的背影,手里攥着那个机关盒子,琢磨着他的用意,他是专门来给她送东西的,还是一直随身携带着,不管是哪一样,这个举动都叫人感到疑惑。
“这人是谁啊?”张定随着她的视线眺望,“你出了一趟门,怎么又勾搭上了一个?”长得清俊斯文,言行举止得体又文雅,瞧着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周身的气度模样很符合她的标准。
循柔瞥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他不一样。”
张定好事地问道:“怎么个不一样?是跟那位主不一样,还是跟青山不一样?”
“跟他们都不一样!卖你的豆腐去吧!”循柔提起裙子,抬脚迈过门槛,娉娉袅袅地走了进去。
张定哼了哼,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刚这样想罢,张定转头就看到了郑青山,本想打个招呼,但他瞅着他的脸色不太对,莫非方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张定闭上了嘴,走到柜台后头,整理着手边的东西,装作忙碌的样子。
郑青山走到柜台前,下颌紧绷,目光冷肃地看着那道帘子。
“她到底有几个……相好?”
张定抬头看了看他,咽了一下口水,替她遮掩道:“没几个,真没几个……”
郑青山额头青筋跳动,“那是几个?”
“不多不多,加上你,也就两三个吧。”这些是他知道的,私底下还有多少,那可就难说了。
郑青山骤然看过去。
张定被他锐利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又不是他脚踏几只船,吓唬他做什么。
“要不你去问问她,我也不是很清楚。”
郑青山移开目光,走进后院,看了一眼她的房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握住木把儿磨起了豆子。
循柔听到声音,推开窗户往外瞧了一眼,她轻倚在窗边,身子浸染在日光之下,白皙的肌肤柔润细腻,仿佛可以透光,她牵了牵唇,顿时活色生香起来。
郑青山垂下眼睛,眉心皱起一道明显的纹路,舀了一勺豆子,压下烦躁的心绪。
窗边的身影消失不见,房门吱呀了一声,循柔步伐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此刻四下无人,她便一步步靠了过去。
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日她以东家的身份强硬了一回,立马尝到了甜头,他根本不敢反抗她,虽然有时候是会挣几下,但最后还不是由着她摸了抱了。
循柔从背后点点他的背,见他没什么反应,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郑青山身体僵了僵,紧攥了手里的木把儿。
循柔把脸也贴了上去,舒服得她想伸个懒腰。
然而,没等她弯起唇,他一下把她扯到身前,她的腰身抵在了磨盘的木把儿上。
循柔瞅了他一眼,他是要从前头抱?要求可真多,她想了一下,倾过身子,抬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郑青山扯下她的手,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把我当什么?”
循柔看着被他扯下来的手,心里有点不乐意,昨天还让抱,今天就不行了,她扭了几下胳膊,微恼道:“不是雇着你当护院吗?”
他抿紧了唇,握着她的肩头,忽地把她拉到眼前,“只是护院?”
循柔歪了一下头,红唇轻启,“还能是什么?”
话音刚落,肩头突然一疼,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她被他抵在磨房的角落里,高大的身影遮住明晃晃的日光,分隔出一处窄小幽暗的空间。
他紧紧地盯着她,“既然只是护院,又为什么要跟我亲近?”
“这是什么问题,你是护院,我就不能跟你亲近了?两者之间应该并不冲突。好了,可以放开我了么,都把我弄疼了。”
郑青山的目光愈发深沉,她的相好不止一个,而他或许都不在其中,就像她说的,他只是她雇的护院。
看着她柔美动人的面容,郑青山忽然生出几分恼恨,他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姓名,满心茫然,孑然一身,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牵扯,偏生叫她钻了空子,可这女人又是如此可恨可恼,是她先来找他,如今又算什么。
“怎么不说话?”循柔觉得他这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她抚了抚他的心口,仰头凑近了些,想瞧瞧他的神色。
郑青山道:“如果是别人来当这个护院,你也会这样?”
“当然不会!”她的要求很高的。
郑青山的神情稍缓,紧接着听她道:“你不一样。”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又是这句话,她口中的不一样是指什么,“跟那位送你回来的公子比呢?”
此话一出,郑青山先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种话,有什么好比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循柔惊讶地回道:“你怎么能跟他比?”一个她想碰就碰,一个她碰也不能碰,有本质区别的。
这话落在郑青山耳中又是别样的意思,俨然成了他连跟对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他沉声道:“那你还找我做什么?”
火气这么大,循柔蹙眉道:“你什么意思,不想给我抱了?”
郑青山直直地看着她,“你又是什么意思?”
循柔缓和了神色,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柔声道:“你在跟我置气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真的要惹我不高兴吗?像之前那样不好吗?”
她仰起头看他,温热柔软的双手贴着他的颈后。
郑青山眸光深沉,他忽地低下头,头顶的暗影笼罩而下,滚烫的唇印了过来,循柔怔了怔,犹豫了一下,果断地搂住他的脖子。
炙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熟悉的幽香萦绕鼻间,郑青山牢牢地箍住她的腰,想要把她揉进身体。
在闷热湿潮中,循柔的脊背忽然泛起一丝凉意,她睁了睁眼,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冰冷嘲讽的目光,贵气精致的俊美脸庞,身体披了件黑色披风,拿着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循柔愣怔了一下,因惊讶而唇瓣微张,这个细微的举动,像极了某种邀请。
郑青山顿了顿,握着她的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循柔回过神来,脸颊泛着潮红,羞人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在安静的时候似乎被无限放大。
她伸手推了推他,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又往院门口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郑青山缓缓松开她,胸膛起伏,深深地看了看她,“我不想跟你这般戏耍,如果你还想继续,我们就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要是不想继续……”
循柔瞥过眼去,“不想继续又如何,你要撂挑子走人么?”
郑青山没有说话。
循柔气恼地推开他,“占完便宜就想跑,混蛋,都是混蛋!”
郑青山张了张嘴,没有追过去,他皱着眉头,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循柔脚步匆匆地往前边走去,走过一段路,忽然慢了下来,抬手抚上了脸。她如今的容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要她和张定都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就算他心里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他不是回京了么,怎么又来了逢西?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还是专门来逮她的?这么久了,那口气还没消下去?
调整好脸上的神色,循柔撩开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店里有两个来买豆腐的人,张定正在给人找钱。
豆腐坊的店面不大,循柔抬眸轻轻扫过,店里的人和物便尽收眼底,她垂下了眼睛,他没在店里。
“客官慢走啊。”
张定送走顾客,转头瞧向循柔,只见她面若桃花,眼含秋水,较之平日的仙姿玉貌,更多了份妩媚多情。
张定赶紧移开眼,谁看多了都得迷糊,长得差不多就行了,长成这样还得了?
循柔走到柜台前,“刚才有人来过吗?”
“有啊,那两个买豆腐的不是刚走吗?”张定回道。
循柔瞥他一眼,“我是说有没有特别的人来过?”
张定恍然道:“今天来的顾客,顶多长得端正,没有好看的。”
循柔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萧执来过没有?”
张定愣了一下,“没有。”
循柔点着下巴道:“刚才也没人进后院?”
张定摇头,“我一直在这里守着,没人进去,你在后院看到他了?不能啊,我怎么没瞧见?”
循柔轻声道:“也许是我看错了。”
张定松了口气,“一定是你看错了,要是那位主,能这么不声不响地来,不声不响地走?”
循柔没说话,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盒子,永远不要猜测神经病的想法,反正猜也猜不透。
太阳缓缓落山,夜幕逐渐降临。
这晚,循柔没叫郑青山,她洗完澡,晾干头发,早早地就睡下了。
白日里的那道身影,仿佛真是她一时的幻觉,但循柔心里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确实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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