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永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循柔亲自给萧执上了一课,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人去楼空,连张定也被她甩下了。
萧执坐在椅子上,面无波澜地看向张定,眉宇间透着些许阴翳,他声音微凉地说道:“人呢?”
“公子,这个我真不知道,说不定她是自己出去闲逛了,她就爱买东西,真的!要不,要不咱们再等等,也许没多久她自己就回来了。”张定急忙解释着。
萧执捏了捏手,她不会回来了,就像她以前那样,他沉默了半晌,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懊恼,还有几分茫然,心里空荡荡的。
“我对她不好吗?”好吃的,好玩的,什么不先紧着她?
张定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他,想了一下说道:“公子你对她好得不能再好了,我看着都羡慕。”
他羡慕有什么用,萧执瞥向他,“那她为什么走?”
张定被问住了,他哪知道她怎么想的,跟着这位享福不好么,要是换做是他,他早就乐呵呵答应了。
她倒好,一次不成又来第一次,张定都想跟她连夜跑了算了,但她让他留在这里,里应外合更保险,要是被一起逮住,他难免会有池鱼之殃,留在豆腐坊反而更安稳。
难为她还为他想了,张定就老老实实地留了下来,说不忐忑是假的,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她……她……”张定不敢说,那位姑奶奶走都走了,还要招惹这位主,留下了那种话,他怎么敢跟他说。
萧执眼眸微眯,瞧出了端倪,“她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张定想起她那话,再配上她那时平淡的表情,实在是嚣张得没边了。
“你告诉萧执,向来只有我压在别人头上的份儿,别人休想压在我头上,他都定亲了,还跟我纠纠缠缠,忒不要脸了。我就不当面骂他了,他看着傲慢,其实心里还挺脆弱的,把他骂哭了就不好了。我和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耽误谁,赶明儿我就去找新的相好了,不多经历几个男人,怎么知道哪个男人更适合呢?”
听着前头的时候,萧执还不以为意,只是听了后面几句,他抿紧了唇,多经历几个男人,她还想经历几个?
萧执起身而出,让人盯住了豆腐坊。
另一头,循柔没有出城,还在城中躲藏停留。
如果萧执不想带她回京,她或许还能跟他和平相处,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把她困在身边?
这会儿,循柔不能回豆腐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在街上闲逛着,无意中看到人群里出现一张眼熟的面孔,仿佛是萧执身边的人。
她低了低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循柔在通往牢房的路上等待了许久,直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大人,民妇要申冤!”
一个身穿布衣,头上包着蓝布的妇人拦住了巡按御史的马车。
长贵呵斥道:“何人在此拦路,还不速速离去!”
几息后,车帘被撩开,李宴看向马车前的那个妇人。
“上来回话。”
在几人的惊讶中,循柔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撩开车帘,坐进了车里。
车轮辘辘响起。
李宴侧头打量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循柔从袖子里拿出了两瓶药,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两瓶药,李宴忽地笑了笑,“这是何意?”
“那日我被捕兽夹夹伤了脚,是大人帮我取下捕兽夹又将我送回了豆腐坊。我这脚是什么时候伤的,怎么伤的,大人最清楚。可我脚伤得严重的时候,大人没让人送药,我的脚都快好了,大人反而送来了药,而且还送了两次。”
循柔瞅了瞅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容我自作多情地猜测一下大人此举的意思,可是在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
李宴拿起一瓶药,“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或许我只是送晚了。”
“既然已经晚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循柔抬眸看着他,虽然跟他相处不久,但也能看出他是个处事妥帖之人,在合适的时间办合适的事,送一次也就罢了,他还送了第一次,不同寻常的事情,自然要多思量一一。
当然,他到底怎么想的,循柔也不是很关心,倘若是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那也是他的举动让她产生了误会,如今她遇到麻烦来找他来了,他就不能把她拒之门外。
“是我误解了大人的意思吗?”循柔声音很轻,眼眸凝视着他。
李宴说道:“说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大人不清楚吗?若是大人不知道,又怎会对我施以援手?”她也得了解一下他都知道什么。
李宴看了看她,“英国公世子和太子殿下都聚在逢西的一个小小的豆腐坊里,你说我身为逢西的巡按御史是不是要关心一下?”
“太子?”循柔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说太子在我的豆腐坊里?他不会就是……”
李宴见她一脸讶然,询问道:“你遇到了何事?”
循柔为难地扯着袖子,想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是他们一个是什么英国公世子,一个又是太子殿下,这我哪招惹得起。青山被带回去了,萧……太子他想让我跟他走,我听说他都定亲了,我要是跟他走了,那成什么了?惹不起躲得起,我跑出了豆腐坊,走投无路就来寻大人了。”
算起来,李宴还是萧执未来的大舅子呢,妹夫还没成亲呢,就在外面乱搞,他怎么也得插手管管吧。
李宴抬眸看向她,“你和……”
没等他说完,循柔便抹抹眼角,低语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我生得太美了,才惹来这么多麻烦。”
李宴看了她一眼,循柔从不会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的规范,只有偶尔的一些细微动作和神情才能捕捉到她真实的情绪。
如此才会发现,原来在她娴雅端庄的外表下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无聊的,不耐烦的,厌恶的,不喜的,满意的,敷衍的,构成了五彩斑斓的一角。
李宴将循柔带回了衙署。
“这是?”循柔接过他递来的木匣子。
李宴说道:“可以让你隐蔽行踪的东西。”
这话令循柔很是心动,她打开木匣子,里面有一本小册子,以及几个药瓶,她拿出小册子,翻看了一下,竟是教人如何易容的。
李宴解释道:“审问囚犯时,搜来的罪证,上面有记载如何制作人.皮面具的做法,那名囚犯屡次逃脱,便是因为学了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你若是学会此术,换副面貌重新生活就是了。”
循柔摸摸自己的脸,她怎么没换啊,她整张脸都变了个样,也不知道萧执是怎么认出来的,靠鼻子闻么?
随后,循柔在翻阅这本册子的时候,才知道易容术也是门极为高深的学问,不仅仅是变张脸,还有声音,体态,神情,气味等方面,总而言之是要你从头到脚地做出改变。
循柔看得入迷,越看越觉得这本册子不得了,真要这般一样样学下来,可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她好奇地问:“这个囚犯是怎么被抓住的?”
李宴回道:“不是人人都能学得会,学得精。”
这话让循柔生出几分不服输的劲儿,她拿着册子钻研起来,因为制作人,皮面具需要的材料多,需要什么东西,她便列好单子,让李宴帮她代为购买。
好在她出门时,带了不少银两,不算白吃白喝他的。
李宴在书房里独自坐着,书案上放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极具灵气,令人一见难忘。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字迹,那时他刚被接入镇国公府,循柔的年纪尚小,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上元节的时候,家里猜灯谜,她穿着带毛边的红色斗篷,让身边的丫鬟把灯谜念给她听,猜出灯谜后,她就拿起笔,认真地写下谜底。
红彤彤的灯笼照得地上明晃晃的,他在灯笼上看到了她留下的稚嫩字迹,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的字,只觉得她小小年纪,竟也写得一手好字。
后来他再看到她的字迹是在父亲做寿之时,她给父亲写了一幅万寿图,比起小时候的稚嫩,已有了自己别具一格的风格。
运笔流畅,结构精妙,他只看了几眼,就被人收入了匣中。
那样的字不该被藏在匣子里,李宴知道要想练出有筋骨的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她身体羸弱,可能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不知是为那幅字惋惜,还是为她惋惜,但他心里清楚,她不需要他的惋惜,她讨厌他。
如今,相同的字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人有相似,字也能相似至此吗?
正在钻研易容术的循柔忽地顿住,她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亲手写给他的那张单子,会不会露出马脚?
随即她想到,这种小细节,一般人不会太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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