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柯南脚步一滞,满头的问号钻了出来,表面装傻充愣,内心天崩地裂。


    等等,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江户川柯南心想,突然问他有什么错……难道他发现我刚才在和安室先生背后讨论他了?这不能吧,店里一直在播放音乐,他脑子已经这么厉害,再长个顺风耳岂不是孙悟空拿了金箍棒?可是窃听器也不可能啊,他那么穷,连个挂号费都要我出,怎么搞窃听器?但他既然说造枪和炸/弹很简单,难道他徒手搓了个窃听器?!


    不对,他哪里来的材料?所以还是长了个顺风耳吧?不过刚才我和安室先生其实也没有说他的坏话,就算被他听到也没什么……那我心虚个什么?不是他套路我在先,隐瞒我在先……分明是他先动的手,居然还问我他有什么错?


    但好像他的做法也有道理,毕竟考虑到危险,他不知道我身上的装备,顾虑很正常……


    在进行完大脑风暴后,江户川柯南最终选择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冷静又镇定地问:“你觉得你有什么错?”


    并且在心里给了自己这波操作满分。


    今天的阳光很好,穿过窗户洒在喝了一半的水杯和舟崎遥斗额前的发上,也给雪白的衬衫领口镀上一层淡淡的金。他清瘦修长的手指掐着白色的吸管把玩,无名指和小指随着动作轻轻叩着杯壁。玩腻了便将吸管丢回杯里,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指上的水渍。


    然后这人来了一句:“太帅了。”


    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长成这个样子的,太打击周围人了,多不好是不是?”舟崎遥斗捏着下巴,从江户川柯南的角度去看竟然还能感觉出他身上带了几分忧郁,就连感叹听起来也真心实意,“我真是罪大恶极啊。”


    江户川柯南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还有用。自从遇到舟崎遥斗后,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好涵养都在这个人身上透支了。在支付了如此惨烈的代价后,江户川柯南终于平静下来:“那个案子,你还发现了什么吗?”


    舟崎遥斗歪了歪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把目前掌握的线索和我们之前做的推理联系在一起,这是一群胆大妄为的犯人,他们第一起案件是在市郊的一家小餐馆,接着作案地点慢慢向市中心挪动。单从今天发生的街道爆/炸案来看,他们原本的作案地点是铃木财团新建立的那座商业大楼,这次警方抢在了他们之前,但是他们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警方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摄像头拍下了车牌号。”


    江户川柯南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大拇指托着下巴,这是一个标准的思考姿势。


    “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临时起了内讧,也可能犯人们决定将计就计。驾驶员a和副驾驶座上的b带着炸/弹开着那辆被拍到车牌号的车,开始逃亡。考虑到警方追得很紧,a应该没有时间停下来打晕或者害死b,那么b估计是在这之前就被绑在车上了。”他顿了下,“警方在车的残骸里发现牙套剩下的一小部分,可惜不知道究竟是a还是b的。”


    舟崎遥斗说:“有照片,也有牙套这种指向性明显的证物,现在最想查清他们身份的是警方,这种事交给他们去做就好了。不过按犯人的风格,牙套也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警方应该会查出来个非常典型的嫌疑犯。”


    “这群犯人的确胆子很大,但一件事只要发生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如果我的侧写没出错,他们寻求刺激,而连环作案下来,和之前一样的行为模式已经满足不了他们。”


    舟崎遥斗闭上眼睛,喃喃:“……他们还想得到更多的关注,享受关注,会渴望在刀尖上起舞的快/感,沉浸于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的主动权。我可能会主动从警方没注意到的地方走出来,站到面前,近距离观察他们一无所知的模样……线索是我故意留下的,我要走出来……”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警惕了起来。


    常年累月潜伏在黑衣组织的经历和无数次面对穷凶极恶犯人的过去正在不断地警告着他——眼前这个看起来丝毫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男人极度危险,哪怕此时他只是简单地闭上眼睛,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但从扬起一点的嘴角可以看出这个人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有许多研究犯罪心理的学者在研究案例时,往往会将自己代入坠入深渊的罪犯,这样的行为相当危险——正如那句话所说,“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舟崎遥斗现在应该也属于这种,可直觉告诉安室透隐隐有哪里有点诡异,偏偏又说不上来。


    为什么诡异呢?


    安室透来不及继续思考,因为舟崎遥斗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向了江户川柯南,笑意漫到了如翡翠般的眼底——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舟崎遥斗语气疑惑。


    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都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我说,”舟崎遥斗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为什么不喊我帅哥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喊得很主动的吗?虽然这么主动影响的确不太好,但我本人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在意这种影响……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难道你否认了我作为帅哥的身份?”


    安室透:“……”


    江户川柯南:“…………”


    安室透偏过头,抽了抽嘴角:“他一直都这样吗?”


    江户川柯南语气麻木:“……是的呢。”


    但舟崎遥斗整了这么一出实在有点狠,方才那副略带点邪气的模样荡然无存,整个人似乎主动从深渊爬了上来。安室透内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同时将查清舟崎遥斗身份的工作放到第一位。


    江户川柯南虚弱地喊了一声“帅哥”,迫不及待地问:“牙套是犯人故意留下的,结合你之前对其中有犯人身份是医生或者护士的猜测,所以死者a或者b曾经去过的医院很有可能就是犯人目前工作的医院?”


    他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一下。


    这个时候响,估计是目暮警官那边查到了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给他发了过来。


    江户川柯南立刻打开手机信箱,安室透凑了过去,舟崎遥斗也不摆pose了,趴在桌子上等着。


    “其中一个的身份已经确认了,芝元涼太,男,今年三十七岁,无业游民,北海道人,欠了不少高利贷,没结婚,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早已去世,还有一个在老家的哥哥,那是个很偏僻的村子。”江户川柯南咦了一声,“早稻田大学化学系毕业?那怎么会……”


    舟崎遥斗伸出个手指代替他本人摇了摇头:“命运无常,继续。”


    “……沦落到这个地步,”江户川柯南坚强地说完了,“一年前曾经到米花综合医院就诊要整牙,之前因为欠高利贷太多被警方找上门联系过,所以能这么快找到他本人的资料。”


    安室透:“调查?”


    “那家高利贷公司被热心群众举报了,他是受害者之一,警方当时找到他想获得一些关于那家公司的信息,结果按着他给的地址去后那公司已经跑路了,到现在这家公司也没被抓到。”


    “……”舟崎遥斗又伸出了另一根手指晃晃,“去查查他在那之后的消费情况,说不定被人家给揍成重伤进icu了。”


    江户川柯南愣了下:“你是说那公司报复他?”


    “换我我也得报复,这谁会放过他?不过这么一来,他那所谓的作案动机就很有了,给警方提供了信息却没抓到那些人,反而被那些人给揍了一顿,谁知道他心里对警方有多少怨怼……再加上在大众认知里他算是个高材生,做个炸/弹听起来也不算太困难是不是?”


    江户川柯南没什么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评价道:“……非常典型的嫌疑犯。”


    单从芝元凉太本人这在资料上跌宕起伏的一生来看,少年时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小山村走了出来,摆脱了封建顽固的原生家庭,考上了早稻田大学。前途看起来终于光明,却不小心一头栽进高利贷公司的骗局,背负巨额债务,瞅着人生就要毁灭,绝望之下却被警方找上门,看见了希望,主动提供了消息,结果警方没抓到人,自己又被打击报复,余生都活在高利贷公司的阴影里。


    有动机、也有一定的学术水平来犯案,更别提警方追着那辆车的驾驶员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前往整牙的那间医院和舟崎遥斗做体检的医院有一模一样的名字,江户川柯南都要以为这是真的了。


    关于这点,舟崎遥斗再次伸出了根手指摇摇:“这医院是你选的吧?”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


    安室透委婉地说:“他在这方面的运气一直都特别好。”


    舟崎遥斗突然抬起头,脸上被按压出了点红:“另外一个查不到是吗?”


    “对,”江户川柯南点点头,“暂时查不到相关的资料。”


    “……”舟崎遥斗摩挲着手指,轻声说,“有芝元凉太哥哥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和他谈谈。”


    江户川柯南:“?现在不是应该去查医院?”


    舟崎遥斗眉头拧起,垂着眼睛,根本看不出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呼了口气,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从这些资料上来看,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所以行为偏激、会展开报复,但是,”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走到绝路上的人会去整牙?”


    “大众意义上来说女性更加注重外貌,男性是有,可绝对没那么多,”舟崎遥斗缓缓地说,“一个出生在穷乡僻壤的人走到大城市,自尊心往往会比一般人高,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的外表,为什么来到大城市后不去整牙,而是一年前才去?当然,如果他只是单纯地很在意外貌——那么假设你很爱漂亮,你会在奔赴死亡的路上戴牙套吗?或者你会选择连个骨灰都不剩下的死亡方式?”


    确实如舟崎遥斗所说,疑点太多了。


    “所以你们去查医院,”舟崎遥斗过了会儿才继续,仍然维持着刚才那副表情,“留我这个病残去和芝元凉太的哥哥联系,对了,天快黑了,我今晚住哪儿?”


    江户川柯南正在飞速运转的大脑卡了一下,侦探事务所肯定不行,工藤家现在还住着人,阿笠博士那儿也不好,他还没有放下对舟崎遥斗这个人的怀疑……如果让他去住宾馆,没人看着,舟崎遥斗会不会跑路?


    他还没得出个结论,就听见舟崎遥斗已经开始提要求了:“先说好,我这个人对吃的其实很挑,今天中午那纯属意外,再让我吃一千日元的便当我可能会当场晕厥给老板你表演一次进医院……”


    拥有世界上最好涵养的老板江户川柯南又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说说要吃什么?”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挑剔,牛肉只吃a4级以上的和牛,鱼类不吃日本附近海域的,北欧进口的可以考虑一下,太小的虾不吃,死了个小时的禽类不吃,蔬菜水果最好是地里刚刚摘下来的,总结一下就是只吃贵的。”


    “……”


    舟崎遥斗继续:“对了我对住的地方也很挑,我这人对差的和不干净的布料都过敏,床上用品必须享受太阳的恩赐之后才能用,还要每日更换,枕头太硬我睡不着,周围太吵我睡不好,如果床单上有个疙瘩我也……”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心说我已经看穿了这个人的本质,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子,明明是豌豆公主!


    “今天晚上你住在安室先生那里,”江户川柯南果断把豌豆公主舟崎遥斗丢给了安室透,果断祸水东引,“有什么要求和安室先生提就好了,他也算是我们组合的一员。”


    正在和风间发消息的安室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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