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阮绵绵正跟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然而“砰”的一下，房间的门就被狠狠地撞开，一只红色团子瞬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别说四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摄像机都没捕捉到她到底是怎么冲进来的，观众们就只看见来人一蹦一跳地站到了面前正中央。
那里是一个跟教室讲台差不多高的矮台，最中央正树着一个话筒，好方便孩子们讲话。
等到那孩子站稳拿起话筒，响亮又铿锵有力的声音顿时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大家好！我叫柯洋洋！今年九岁三个月零十六天了，我性格活泼开朗，是院长的好帮手，大家都说我唱歌可好听了，不信，你听。”
说完，还毫不犹豫地张开口唱了几句。
明明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柯洋洋非但没有孤儿院孩子们常见的踌躇和胆怯，反而比普通的孩子更加阳光积极。
“如果你们愿意认我当女儿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只要你们愿意收养我，就喊我的名字吧！”
孤儿院里的孩子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多名词和概念，甚至没怎么见过摄像机。
懵懵懂懂的柯洋洋根本记不住工作人员提出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大人们愿意照顾她只有收养这一个原因，于是便直接把这一次的演出当成一次特殊的收养。
这样天真又可爱的小孩，向来是萌娃综艺的人气担当。
光是脸上那可爱的笑容，就不知道能吸引多少人，更何况还有孤儿这一层让人心疼的身份。
果然，那个萌萌的团子脸刚出现没多久，直播间瞬间多了一大堆【呜呜呜这也太太太太可爱了】的哀嚎弹幕。
显然，在场的四个人也跟直播间的观众一样，多多少少露出了姨母笑，就连从始至终都一直板着一张脸的谢仁浩，这时候嘴角也上扬了几个弧度。
看小女孩终于结束了自我介绍，石听刚想第一个开口，却被另一边的戚凡打断了。
奇怪，这一次戚凡怎么这么主动。
“你叫柯洋洋是吗？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呀。”
往日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一脸强势的戚凡此刻却异常温柔。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蹲了下去，正好与女孩平视。
“这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戚凡，我唱歌也很好听哦。”
戚凡说完，还把刚才柯洋洋唱出的那两句歌词又唱了一遍。
相比于刚才稚嫩的童声，只属于戚凡的声线温柔又浑厚，直接把简单的童谣唱成了气势磅礴的金曲。
【呜呜呜果然不愧是我粉的女人！业务能力能打，人品还好。面对事业就女强人，面对孩子就是温柔妈妈，简直是我的理想状态了。】
【刚才被阮绵绵的裙子吓到了，差点忘记这是一个带娃综艺。看到这么这么温柔的凡凡才觉得，啊，这果然是个治愈节目啊！】
【嗨呀，她那裙子就是噱头，小孩子肯定还是喜欢温柔大方的妈妈啦。】
“戚妈妈你好！”一听到戚凡的声音，柯洋洋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你真的愿意当我的妈妈吗？！”
听到她毫不犹豫喊出的“妈妈”一词，戚凡有一瞬间变得眼神复杂，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当然呀。只不过选择的权力在你手里，如果你有问题还想问其他叔叔阿姨的话，现在还可以说哦。”
什么权力不权力的，柯洋洋没好意思说自己根本听不懂。
她习惯性地咬了咬自己的右手食指，虽然那可怜的指甲已经被咬的坑坑洼洼，但这举动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萌感，顿时直播间又有一批人被萌得打滚。
她想问在场的这些大人们的问题吗……
想到这里，柯洋洋的眼神一转，突然停留到在场的另一个阿姨……啊不姐姐身上。
看着小朋友一脸懵懂的模样，戚凡忍不住露出了温柔的表情，甚至伸出手就要抚摸对方的头。柯洋洋的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看起来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揉搓两下。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柔软的发丝，然而下一秒，手下的人却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戚凡：？
她茫然地站了起来，这时候柯洋洋已经冲到了阮绵绵的面前。
“姐姐你好，你能不能告诉我……裙子是从哪里买来的，好漂亮呀。”柯洋洋捏紧拳头，眼睛睁的大大的，仰望着眼前的女孩，“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买一条。”
这位姐姐也太漂亮了！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
弹幕上看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都有些发懵。
【？？？这发展不对啊。】
【笑死，合情合理但不合弹幕上某些人的心意，这不挺好的吗？谁没规定当妈的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人家穿什么样弹幕有些人管得着吗？】
“谢谢你的夸奖。”阮绵绵微笑着摸了摸小萝莉的头，“等你长大了，我送你一条。”
小孩子圆圆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更大：“真的吗？！”
“当然了。”阮绵绵点了点头。
戚凡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也有些落寞。
不常穿的衣服原本就让她有些不适，结果还是没能讨对方喜欢吗？
明明是她先开口的，结果小孩子还是更喜欢阮绵绵吗？
然而下一秒，柯洋洋却瞬间扭过头来，冲到了戚凡的怀里。
“不过我既然先答应你了，我们就先一起生活吧。”柯洋洋的笑声恍若银铃，“戚妈妈。”
戚凡这才放松地笑了起来。
弹幕上面面相觑。
柯洋洋刚坐在戚凡身旁没过几秒，下一个小孩就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剃着板寸的男孩，皮肤黝黑，走起路来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散漫。
“我叫杨长川，”说完，他就沉默地运了几下球，明明最多不过十岁的样子。
但看上去手臂却十分有力，打起球来异常流畅，看样子小小年纪就泡在篮球场上很久了。
“那个……阮绵绵是吧？”杨长川打完球，站了起来：“就你吧，可以吗？”
阮绵绵笑了：“要是我拒绝呢。”
虽然她只在梦里看见过些闪现片段，但根据她记忆里的原书剧情，她确实在综艺里与这男孩组成家庭，这就意味着，她后来那个人设崩塌，也许跟这男孩逃不了关系。
听了这话，眼前的男孩瞬间皱起眉头。他右侧面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也不知是伤口还是胎记，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非常凶悍。他扫向了其他人，结果眉头却皱得愈发紧了。
他抿了抿唇：“我不要别人。”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原本想打圆场的石听这时候也没敢开口。
“为什么啊。”
阮绵绵仿佛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压力一样，慢吞吞地问着。
“因为你……好……看……”杨长川支吾了两声，话还没说清楚，脸却先红了起来，感受到其他人打趣一样的目光后，他猛地恼羞成怒，“老子乐意选你，不行吗！”
阮绵绵直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的满脸戾气变成了心虚，这才冲杨长川勾了勾手指：“那就过来吧。”
杨长川抱着篮球走了过来，一脸不爽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一个傲娇小鬼，如果是他的话，她能够理解白茂算盘里那个“贤妻良母人设”的原计划为什么会翻车了。
后面其他的小朋友陆续走了进来，一一跟阮绵绵记忆里的面孔对上了号。
不得不说，节目组的选拔的确是用了心。六个孩子虽然都是孤儿，站在镜头前也毫不怯场，但性格却各不相同。跟四个明星撞在一起，又会出现不同的话题效应。
第三个出现的孩子名叫纪淑惠，扎着一只麻花辫，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她恭恭敬敬地冲着眼前的四个人鞠了一躬，然后开始介绍自己。
石听显然很喜欢乖巧的孩子，很快就把她喊了过来。
相比来说，前面几个人的阳光，第四个出现的男孩显得十分阴郁，默默地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傅则年”，便几乎缄默不语。
石听和戚凡倒是问了几句，然而傅则年却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用最简单地话交代了一下后，全场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石听尬笑了两声：“孩子小，有些内向正常的。”
阮绵绵笑笑，男孩说起来话声音利落思路流畅逻辑清晰，与其说是内向，更像是——不屑于搭理他们这些人？
最后居然还是一直板着脸的谢仁浩开口接走了这孩子。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阮绵绵眨了眨眼，转念一想瞬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按照节目组给他们最新版的简历，傅则年离开之后，后面的孩子只剩下一男一女。
谢仁浩自然是不肯照顾女孩的，而剩下的另一个男孩相比于只是单纯冷漠的傅则年来说，更为内向也更难交流。
像他这种暴躁又没耐心大少爷，相比之下还不如选择傅则年。
果不其然，在傅则年离开后，下一个出现的孩子要内向的多。哪怕房间里只有四个人，也被吓得不轻，说话声音小如蚊呐，一连说了好几遍其他人才听清他叫韩望。
房间里的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这种表现，无疑是不讨喜的。
而且更糟糕的是，现如今所有人都已经选择了一个孩子，任谁都知道。如果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话，多半会更费心费力。
谁都不肯先开这个口。
最终还是石听笑了笑，主动揽下了这个孩子。
戚凡和谢仁浩瞬间松了一口气，一直僵持着总归难堪，也不是办法。
然而门一响，松下去的精神又提了上来。
还没完，还有最后一个人呢。
所有的目光移到门口，注视着走进门的姜子音。
然而姜子音从始至终却始终凝视着阮绵绵。
*
这还是姜子音第一次见到二十二岁的阮绵绵。
哪怕聪明早慧，还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但等姜子音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了。那时候的她早就退出了娱乐圈，失去所有光环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被岁月折磨，难免长出皱纹，被姜子音带来的烦忧蹉跎，难免黯淡无光。
就算别人告诉她，她妈妈曾经是个大明星，哪怕她亲眼搜集过阮绵绵的相关资料，她也很难把那些在电视上的那些演员与她眼中的阮绵绵联系在一起。
然而眼前的人正处于人生中的颜值巅峰时刻，眼神明亮纯净、皮肤干净白皙，笑起来天真无邪，仿佛世界上所有对女性的赞美都能用在她的身上，比她的想象还要光芒万丈。
可这种美好反而更映衬着她见到的那个阮绵绵有多么的黯淡，仿佛对方的每一丝皱纹都是因为自己才长了出来。
这种想法让姜子音觉得难堪。
看她一直盯着自己，阮绵绵提示道：“你来自我介绍一下可以吗？姜子音小朋友。”
“大家好。我叫姜子音，今年八岁，来自祝福福利院。”姜子音开始自我介绍，明明口口声声说的是“大家”，但从来没有移开过的眼神却告诉所有人，她的话只是说给阮绵绵听的。
姜子音向来怼天怼地自信心爆棚，毕竟她有着超凡的记忆力和其他人难以企及的履历。
然而在她真的站在阮绵绵的面前之后，姜子音却不知不觉地没了底气，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自我介绍这么单薄过。
“我很聪明的。”所有的小屁孩都会这么介绍自己，而她现在又没有奖项证明自己。
“我喜欢读书。”比起柯洋洋的爱唱歌，姜淑惠的擅长做家务，傅则年的学过泰拳。爱读书这个喜好也太平凡无聊了。
“我会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这辈子她不会再在学校里惹出祸端要她解决，不会再去奢望买不起的东西，不会再不能挣钱只会当拖油瓶，不会……
然而这些她都不能说，因为阮绵绵都不记得。
姜子音莫名觉得很委屈。
现在阮绵绵没有那些记忆，对她毫无感情，只有她保留着那些情绪，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姜子音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表现很糟糕，但是没办法。
“好了别继续说了。”阮绵绵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平平淡淡，像是拒绝的前兆。
姜子音不敢抬起头来。
害，小屁孩身体的泪腺就是脆弱。
姜子音猛地倒吸一口气，试图把泪水憋回去。
阮绵绵看着姜子音这幅要把自己憋到窒息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过来吧，之后我照顾你。”
就像是白茂的突然使坏一样，姜子音的突然出现也是原书剧情以外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临时改出来的那个满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连锁反应。
只不过嘛，这孩子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阮绵绵总觉得这孩子看起来莫名地熟悉。
另一边，姜子音缓缓睁大了眼睛，突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阮绵绵正冲她勾了勾手，示意自己过来。
姜子音扑了过去，下意识地就要喊，“老——”妈。
阮绵绵：“嗯？”
姜子音感受到她的疑惑，后半个音在半空中转了个弯。
“……师，老师。”姜子音强行把这件事圆上，然后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她。
“能跟你生活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姜子音喟叹。
*
定下家庭成员之后，节目组惯例要分别跟嘉宾进行一段采访。
采访的问题基本上选自直播间的弹幕，尽管工作人员也会进行一定程度的筛选，但免不了还是会有些尖锐的问题存在。
阮绵绵早就习惯了节目流程，示意自己的对接导演任夕开始。
“对杨长川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挺傻……”咳咳，阮绵绵硬生生地把最后的音调拐了个弯，“帅一小孩。”
【噗，她是想说挺傻的吧！是吧！是吧！我已经看出来了。】
“对姜子音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阮绵绵顿了一下，尽管那天看到的姜子音满身锐利，但今天见到的她，似乎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她沉思了一秒，回答道。
“还挺乖巧的。”
【那小崽子乖巧个鬼哦！一张嘴要把人气死。】
【嗯？也没有吧。今天是挺乖巧的。说起来姜子音的脸我有点眼熟诶，她是童星或者演员吗？感觉这几天我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楼上的去看d站热榜，人就在上面，乖巧都是装的。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被她骂过。】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穿这身衣服来上节目。”
在采访的最后，节目组总算问出了所有观众都期待已久的问题。
阮绵绵笑了笑：“可能是因为……”
“节目组不允许我裸奔吧。”
说完还理智气壮地反问，“怎么会有这种问题？难道大家都不穿衣服的吗？”
黑粉：？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很奇怪的人呢。
*
另一边，孩子们也被采访，不少观众追着问他们对家长们的第一印象，不少阮绵绵的黑粉甚至也混了进去，要求他们回答对阮绵绵的看法。
“绵绵姐姐最美最可爱了，但是我还是喜欢戚妈妈。”这是柯洋洋的回答。
杨长川听到这问题就开始脸红，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像，像小龙女。”
“有人喜欢穿裙子有人喜欢穿裤子，老师跟我们说过，大家喜欢什么穿什么就好了呀。”纪淑惠眨了眨眼，给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
“很美。”傅则年言简意赅，用眼神示意工作人员给出下一个问题。
韩望沉默了十秒钟，终于低声给出自己的答案：“好……好看。”
一群孩子竟然没一个给出□□，非常失望的黑粉们继续转战，开始冲向最后一个一个直播间——姜子音的直播间。
这边，一滴泪都没掉的姜子音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守卫了自己的尊严，这时候又恢复了以往拽了吧唧的姿态。
“会觉得阮绵绵阿姨穿成这样很怪吗？”工作人员一不小心，直接念出了弹幕上的问题。
听到这问题后，姜子音猛地皱起眉头。
“这是什么问题？”
她妈那么好，怎么还有人这么说话！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的解释：“只是有些叔叔阿姨不喜欢那种衣服啦，所以才想问问姜子音小朋友这个问题啦。”
在阮绵绵直播间莫名被骂成怪人的黑子们气势冲冲地冲到了这边的直播间来，期待着姜子音的回答。
“她穿来是见我们的。”只见漂亮如人偶小孩眉毛皱到飞起，一张嘴毫不客气：“小孩子喜闻乐见，你不喜欢？”
“你算老几。”
一直在看直播的观众倒吸一口冷气：？
你管这叫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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