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楚兮瑶先去了正厅,同时她让老管家将所有的家仆也都唤到了正厅内。饶是消息再不灵通,此时的他们也都知道了楚恒天出了事,如今楚家的家主是这位被养在西厢院足不出户的楚小姐。
楚兮瑶换了一身明黄色的锦裙正大光明地坐在正厅之上。本来她是想让凌雪道君参加的,可凌雪道君并不愿处理楚家的家务事便拒绝了,而谢玉淮则得了凌雪道君的命令将楚恒天送去了城外的寺庙里。
眼下就成了她一个人主持楚家的会议,老实说,楚兮瑶还挺紧张的。
她佯装淡定地端起了茶,可轻微手抖暴露出她此时的心情。楚兮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有点烫,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老管家到底是在楚恒天身边待过的人,察言观色学得一套一套的,他见状赶紧拍了拍旁边端茶的婢女。
婢女也是个机灵的,她忙跪下:“小,小姐对不起!是奴婢眼拙,茶晾得不够好。”
瞬间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位婢女。
楚兮瑶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茶太烫了就等等再喝,可这婢女的举动把她搞得云里雾里的,她放杯子的手顿了顿,有些奇怪:“我没怪你呀。”
婢女仍然发抖,身子伏得更低了。
楚兮瑶想了一下认为可能是平日里楚恒天训斥责罚惯了他们才会这么胆小。于是好言说道:“你别担心,我真不怪你。你如果觉得害怕,那你就给我重新换一杯茶就好。”
听到这话婢女有些吃惊,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到楚兮瑶对她笑,笑容里没有半点狡诈与算计。她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老管家,老管家轻微点头,婢女这才端着茶下去了。
“小姐心善。这孩子不过十三岁,这些年在楚城.....楚先生的高压下不自觉行为,让小姐见笑了。”老管家弯着腰在楚兮瑶的身边解释道,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能恰好地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楚兮瑶似有顿悟点了点头,这么一闹她也没有太多紧张的心情了,她没有多想,只道:“没事没事,下次注意就好。”
其他家仆互相看了看,确认了彼此眼中的不解与好奇。
老管家见好就收,继续道:“小姐,人都来齐了。”
楚兮瑶回过头看向正厅里站着的三排人,她环视一周,粗略地数了一下,正厅里的家仆大概有二十几个,看他们的服饰大概也能猜出来所属专职。有专职膳食的,有专职花草的,还有专职看管物品与理财的,独独没有楚恒天养得那批侍卫。
她微微蹙眉:“都齐了?我怎么记得楚家不止这么多人?”
老管家讪笑了一下,然后脸色立马严肃起来,正色道:“小姐,还有五个人没来,没来的是楚先生的侍卫,那批侍卫是独听楚现实的命令,老奴的话他们不听。”
他又靠近了楚兮瑶,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小姐,那些都是楚先生四处寻来的因被污蔑判为死刑的囚犯。”
言下之意便是对楚恒天极其忠心。
楚兮瑶眯了眯眼,这个楚恒天还是挺精的,知道这群人穷途末路。
但今日自己若是不惩治那批不听话的侍卫,他日这群见势的家仆就会不把楚小姐放在眼里。既然她现在还用着楚小姐的身体,那不如就替她先整治了这些潜在的隐患。
楚兮瑶作一声冷哼,而后道:“现在茯沅城上下都知道楚恒天修炼邪术走火入魔,已被凌雪道君制伏。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都只闻我名不见其人,由我当家或许还会有人不服,但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件事,楚恒天不过是姓楚,名不正言不顺的楚家人。霸占这么多年楚家家主之权,如今的下场是他自找的。”
楚兮瑶说得严肃正经,其实心底里直打鼓。好在这群人对楚小姐并不了解,即便听过也只是楚恒天谣传的恶毒的形象。这次她就不如借这个形象给楚小姐铺好路。
楚兮瑶的话刚落下,就见一众家仆立马跪在了地上,齐声道:“不敢。”
楚兮瑶虽然不太适应这种众人朝她下跪的场景,但碍于形势她没有阻止。
她看向老管家,老管家立马识趣地从地上又爬起来,对着楚兮瑶小声道::“小姐,老奴姓葛。”
“葛伯,依照楚家家规,不听家主命令的人作何处置?”
“理应责罚三十大板,逐出茯沅城。”葛伯面露难色,“可侍卫队是楚先生的特批,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们......”
葛伯的话点到为止。
“这样喔。”楚兮瑶点点头,然后笑了笑,声音轻凉却又落在每个人的心上,“楚恒天如今被送去了茯沅城十里外的寺庙里,那里有天华宗特设的阵法,他一辈子都出不来。既然他们只认楚恒天的话,就让他们跟着去呗。”
凌雪道君没有要求设阵法,那是楚兮瑶请求谢玉淮设的,而且也不是天华宗的阵法,是谢家的阵法。楚恒天出不来不是因为阵法厉害,单纯是因为他体内的邪术已被剔除,又全身瘫痪,他已是废人。
楚兮瑶将这些话稍微加工了一下,在这群家仆听来就会变成另一个意思:如今的楚小姐是有天华宗罩着的,和楚小姐作对就是和天华宗作对。是天华宗对楚恒天设了阵法,谁要是不认楚小姐为家主,那就和楚恒天一样,一辈子就在寺庙里待着,永远不能出来。
楚兮瑶十分深刻地明白,眼下不是大换人的好时机,楚家的人还是楚小姐自己看着办,她能做的就是在楚小姐醒来之前约束好他们。
她不怕这群人会倒戈四散,能一直在楚恒天手下做事的也绝对不会对他有分毫的忠心,不过都是胆小规矩的人,威逼利诱便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果然会议开到了一半,老管家葛伯就小声告诉楚兮瑶,陆续有侍卫来到了正厅等着她发话。楚兮瑶抬头看了看,外面果然有三个壮汉在外面规规矩矩地站着。
楚兮瑶也不着急,非常认真仔细地听着家仆汇报自己的日常工作和每月的月钱,直到所有人都汇报完毕才散了会。
散会之后楚兮瑶就坐在屋子里,等着这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进来。旁边的葛伯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虽然有些害怕但依旧站在她的身边。
楚兮瑶不免看了一眼葛伯,老实说她以为葛伯是个胆小怕事的,因为白天他看到楚恒天显出原形果断跑得远远,但没想到他现在还站在自己身边。
葛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楚兮瑶心中所想,他低头小声说道:“小姐,这三人平日里性情温和,无任务傍身便会帮百姓干活。”
楚兮瑶眼中划过一丝错愕。她以为楚恒天养的侍卫久而久之会变得和楚恒天一样,就和最开始她遇到的那个侍卫一样,没想到居然还有为百姓服务的。
侍卫们走到正厅里,忽然齐刷刷跪了下来,然后震声喊道:“我等识人不清!请楚城主降罪!”
楚兮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
“想通了?”楚兮瑶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喝了一口新递上来的茶。
“请小姐恕罪。我等愿意投靠楚城主。”开口说话的是为首的那个侍卫。
楚兮瑶望过去,眼睛瞬间都直了!
这个侍卫看上去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长得眉目清秀,面红齿白的,看上去人畜无害,与其他两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侍卫相比显得格外突兀。
楚兮瑶不免又多看了两眼。
少年正视着楚兮瑶,楚兮瑶感觉自己瞬间被带入了一片雾气的树林里,雾气里隐约有人影走动。那人影忽然停下脚步,对着楚兮瑶招了招手,楚兮瑶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失了魂一般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后颈一紧,忍不住缩着脖子闭上了眼睛。等她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后颈被人捏住。
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送楚恒天去寺庙后匆匆赶回来的谢玉淮。
此时正厅里一片狼藉,葛伯已经不知逃到了哪里,之前那个少年还有其他两个侍卫已经被他打趴在地上。
楚兮瑶以极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她刚刚被人施了魅术,被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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