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全程听了院长的话，知道现在阙翎因为找不到心脏而无法离开。
“他们都说我和晏家之前的先祖是一模一样的通灵体质，怪稀有的，能沟通鬼混与人，但是之前鬼那么少，我也没有用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阙翎的关注点却成功歪了，“晏家？你姓晏？”
她指着宴来之胸前佩戴的护士胸牌，“你不是姓小吗？”
宴来之：“这是假名啊，进入游戏的时候不是都要给自己起个名字吗？我这不顺手取的小燕子飞吗？”
宴来之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不是吧！现在还有人用真名网上冲浪。
阙翎：……
她进入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接默认选项进入，她想了下，“那直播间名字也是可以改的？”
宴来之：“对啊。还可以捏脸，换装，但是我比较穷，没钱买皮肤，因此直接就进来了。”
阙翎犹疑地盯着他的一头干净寸头。
宴来之急忙捂住头发，“这是真剃了！我现实中也是寸头。等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能帮你沟通表里世界啊！”
他摊开了手，指尖微微发着黄色的暖光，像是灯似的，自动发亮。
“只需要一点媒介物。”
手指在房间里不断绕行，宴来之身子一顿一顿的，双眼紧闭，似乎正在勘查。
光芒忽而微弱，忽而又强盛起来，只是始终达不到通灵所需要的标准。
宴来之失望地放下手。
他就知道，哪有这么容易！
在表世界这么多年，宴来之也只是偶尔被牵入了别人的梦境中，但是因为实力不够，通常是莫名其妙被暴揍一顿。以至于这么多年，宴来之都因为自己的特殊体质活得胆战心惊。
“手机可以吗？”阙翎看了看商城，沟通嘛！肯定要有个工具。
啧，不行，手机好贵，她退了一步，“儿童手表可以吗？”
积分用光，阙翎又变成了一个富有的穷光蛋，她的账户上数额越来越大，但是能调用的积分却始终卡在了1000。
又是一个杂牌子的手表，只有通话功能，商城或许偏爱小孩子，关于儿童用品都有一定的折扣和清仓处理。
宴来之一脸疑惑接过了手表，不会吧！不会吧？谁用儿童手表来沟通鬼混啊！
但是指尖触碰到儿童手表的一瞬间，黄光瞬间灿烂了起来。
宴来之狂喜，就是它了！
他拿着手表，扣到沈丘手腕上，“就是现在，闭上眼，想想你最牵挂的人。”
游戏存在的地方本来就是表里世界相连之处，壁垒薄弱，因此沈丘的神识很轻易地就顺着手表飘了出去。
*
泥巴坳一个破旧的矮房子里。
瘦削的老人正岣嵝着身子捡垃圾，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身子如同干树枝搭建而成，风一吹就散架，但是却依旧固执地背着比自己人还高的编织袋，里面全是被踩扁的空瓶子。
老人走一步就歇一步，布鞋被石子路磨出了个小口子，她凹陷的眼睛看向了前面的板屋。
快到了就快到了，将这些扛回去，明天的饭钱就够了。
倚在一旁嗑瓜子的小卖部老板正和旁人唠嗑。
“沈老太的命也是惨，儿子死了，儿媳也跟着人跑了，一个人辛辛苦苦拖着小孙子长大，结果刚拉扯到半人高，孩子丢了！你说气不气人！”
“那她就自己一个人这么住着？”
“其实政府来劝过，让她进养老院，管吃管住，她不听，说进了养老院就不能出来了，她每天还要找孙子呢。你看她走得慢，霍，可比年轻人能走多了，热闹点的地方她都去，指不定哪天就能碰见孙子了呢。”
“那她孙子几岁了？还能找到？”
“听说是十岁吧，挺瘦的，看上去和六七岁差不多。”
闲聊的人一听这话，心里头就叹气，十岁的孩子丢了这么几年哪还找得到？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找不到回家的路，指不定掉进哪个坑里或者被谁拐走了呢？
小卖部的电话响起。
老板拿起电话，“喂，谁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片刻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太像人说话，倒是有点像机械的声音，声音艰涩。
“我找下沈老太太。”
老板放下电话，奇了怪了，怎么还有人打电话到我这里找她？难道又是政府的人员吗？他挥挥手，“老太太，过来下，有人找您嘞。”
沈老太太瘸着脚过来，将手上的汗擦了又擦，生怕碰脏老板的电话。
这东西她可赔不起。
“谁啊。”
*
老板照旧磕着瓜子，话题又拐到了其他地方，“前阵子天上出现了红月，你看到了吧，大家都说近几年稀奇事可多了。”
“科学家都解释了，那是光的反射，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忽然听得身旁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扭头一看，沈老太太捂着脸，泪水顺着合不拢的指缝流了下来，糊住了整张脸。
她的声音中充满哀痛，“是我的小孙孙诶，他打电话给我了。”
老板一听这话就蹿了起来，“好消息啊，老太太。”
他凑过去跟着听，“赶紧问问他在哪，失踪的时候才十岁，现在怎么着也才十三四岁，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养得活自己。”
然而老板听到的只是一片嘟嘟的忙音，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急忙按下回拨键，机械的女声字正腔圆，“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老板疑惑挠头，“怎么会这样呢？”
*
沈丘愣愣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
手表通话时间有限制，一人只有十分钟的时间，等到老太太慢慢挪过来，他才刚刚听了个声，电话就自动断掉。
身上的黑线不断地崩裂，雾气从里面涌出来，沈丘的脸在雾气中不断扭曲变形，皮肤似乎在被什么拉扯，忽长忽短。
一块一块的血肉跟着掉在地上，又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将地板腐蚀出一小块的坑，肉变化作黑水消失不见。
他转头，脸上的肉已经掉得差不多，只剩个骨头架子还撑着衣服，这是沈丘在现实世界中的样子。
高度的腐败，已经呈现白骨化。
“我知道我的心脏在哪里了。”
*
一旁看着的小孩子试探着上千，踮起脚尖，看上宴来之手上的儿童手表。
“哥哥，我可以和我爸妈联系吗？”
宁宁擦干净了脸，露出张乖巧的面容，他听话时一向讨人喜欢。
宴来之实在无法拒绝。
阙翎上前撑住了他的身体，“你太虚弱了，体力消耗过度，需要休息一下。”
宴来之感觉鼻尖一热，有液体从鼻子滚了出来，他仰起头，声音中充满惆怅，头一次这么用自己的通灵体，效果居然莫名得不错。“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是家里的废材，学习不行，体育不行，也没有什么特长，反倒是隔三差五见鬼，都是些快要消散的白影子，在我面前飘啊飘，他们太虚弱了，也不和我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我。我每次都吓得大哭起来。但是家里没人能理解我为什么哭。他们都说我太胆小，太内向，不像个男孩子，不配做晏家的孩子。直到老爷子将我接回祖宅，告诉我，我的体质和晏家的先祖类似，天生通灵。但是有什么用呢？表里世界都隔绝了。我就算能通灵，见到的也只是些活不过七天的残魂。
所以知道里世界再度出现的时候，我头一个报名进来。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证明我没有那么弱，证明我是有用的。”
“看看这些孩子们。”宴来之塞了张纸堵住鼻孔，用嘴巴呼气，大手一挥，充满豪迈之情，“他们都需要我！”
阙翎神思有点恍惚，“晏家的先祖？哪位？”
宴来之，“其实也不算先祖啦！一百多年前的人物，听说孤身前往里世界，以一己之力镇压鬼王。”
阙翎：“那他现在呢？”
镇压了鬼王之后，美滋滋开始新生活了吧？
呵。
宴来之挠头，“听说死在了里世界里。”
阙翎脸上的神情瞬间淡了下去，死在里世界？怎么可能，我都还活着从深渊爬上来了，他一个镇压我的人怎么可能死？
*
孟溪垂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通灵体质？她找了这么久的通灵体质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这在游戏里可是类似于唐僧肉的体质，哪个鬼不想啃上一口，获得走出里世界的力量，偏偏他还这么弱。
孟溪看了看和宴来之紧紧站在一堆的阙翎，心里感慨，这傻小子倒是运气好，一进游戏就抱上了大腿。
同样是新人，阙翎表现出的实力可不像一般人。
孟溪走上前，“这是一瓶体力药水，可以帮你补充能量。”
她举着透明瓶子在宴来之面前晃了一圈，神情中莫名有种激动在其中。相处这段时间，孟溪的神情永远是淡淡的，立在人群之外，小心谨慎，倒是头一次这么情绪外漏，“这瓶药水五百积分一瓶，我这里有三瓶，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写欠条，答应我一个条件。”
宴来之，“什么？”
他现在说一句话，鼻子上倒插的纸就跟着抖一抖，看上去又滑稽又憔悴。
“起码得等你到三星级主播才可以。先欠着吧。”孟溪手一抖，直接将瓶子里的水往宴来之的嘴里灌，“好了，现在你喝下去了，契约成立。”
宴来之：强买强卖啊！！！
但是宴来之感觉自己的身体果然舒服了很多，鼻子不流血了，手也不抖了，再度活力满满望向自动排好队的小孩子。
“一个一个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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