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要间厢房,还需提前订?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姑父是谁?!”
“徐公子,每年初三初四,附近府县都有不少人来看龙舟赛,我们这望江楼,所有厢房,上个月就全订出去了,一间未留啊!”
“放屁!你以为小爷不知道,你们这些客栈酒楼,不论何时都会留下一间房,以备不时之需,怎么得,我徐小爷不能用那间房?”
掌柜鞠躬作揖,连连道歉,“不瞒徐公子,那间房今日一早就被人用了。”
“到底是谁,敢抢小爷我的房间?!”
话音落下,柜台边那群人齐齐转身冲向楼梯。
掌柜惊了一惊,赶忙从柜台后面出来,慌慌张张地追上去。
江芷佩双手展开,将两个女孩护在身后,让那群人先上去。
宋康平找到店小二,出示当时订房留下的字据,店小二忙不迭地领着她们上楼。
秦菀订的是天字号二房,观景极佳。
熟料,那在楼下引起争端的备用厢房,就在天字二号隔壁。
店小二走在前面,看到走廊尽头吵吵嚷嚷的人群,面露苦笑,走上前将天字二号房门口的人请离,推开房门。
江芷佩拉着两个女孩走进去,秦菀落在后面,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阵阵呼痛,显然双方打起来了。
宋暖与杜明礼年纪尚小,听到吵闹声,忍不住扒在门边往外看。
杜明媚拉着宋暖,小声劝道:“快进来,万一他们打过来,伤到我们怎么办?”
宋暖头都不回,看得正开心,“我就看一会,反正龙舟赛也没那么早开始。”
杜明媚劝说不动,索性也站在门边,小心谨慎地打量外面,时刻警惕。
“砰!”
身躯庞大的小厮,直接从走廊这头飞到了另一头,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巨响。
围在天字一号房的人群,迅速向两边散开,露出站在最前头的三人。
杜明媚定睛一看,顿时骇了一跳,那三人中竟有一人看着有些面熟。
她拧眉回想片刻,立即想起那人便是前些时日在清圣巷外救过她的男子。
杜明媚抿唇,前些时日,恐节外生枝,她向娘亲和秦姨坦白时,特意隐去清圣巷中发生的事。
且当时宋暖不在,宋暖也不知当日有男子挺身而出救了她,误以为她用袖箭吓退了纨绔。
乍然再见到那个人,杜明媚下意识往后一缩,深怕那人看到她,走上前来套近乎,届时她瞒下的事必然会被长辈们知晓,不知又会多出多少麻烦事。
杜明媚眼珠一转,拉着宋暖与杜明礼往里躲,原以为他们两个应当会被吓住,谁知看的越加起劲。
“姐,你知不知道那个徐公子是谁?”杜明礼满脸幸灾乐祸,若手上有锣,说不定还会敲上两声。
杜明媚轻哼一声,“你认识?”
杜明礼点点头,眼睛直直地看向外面,舍不得错漏一丝一毫。
“那人叫徐昊,是知府夫人的侄子。”
杜明礼咧嘴轻笑,“平日仗着有个知府姑父,还有个永宁伯姑父,没少在虔州城里作威作福,今日终于踢到铁板了,哈哈哈……”
杜明媚挑了下眉,原来是郭如瑶的亲表哥,瞧这行事作风便是个不好惹的主,与郭如瑶一样难缠。
不过,她瞧另外两人的衣着皆是锦缎,他们应当不是寻常人家,再想想当日那人打纨绔的身手,遇到徐昊应该也吃不了亏。
杜明媚戳戳杜明礼的后脑勺,咬牙用气音道:“既知他不好惹,那就别看了,若他知道你躲在背后笑话他,指不定日后怎么报复呢,快进来!”
杜明媚劝说无用,一直盯着外面看的秦菀,此时回过神来,抬手拍了拍宋暖的额头,小声教训。
“赶紧进去!什么热闹都凑,哪里还像官家小姐?!”
宋暖低下头,借着秦菀看不见,撇撇嘴角做了个鬼脸,小声喃喃,“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刚刚不也看得很欢……”
宋康平拍了下杜明礼的肩膀,杜明礼看他一眼,两人对视片刻,杜明礼也不甘不愿地转身进屋了。
杜明媚眨眨眼,她这个亲姐姐的话,竟然还没有一个外姓兄长的话有用?!
屋门关上,秦菀眉头微皱,在江芷佩身边坐下,语带疑惑,“我刚刚打眼一瞧,隔壁厢房的客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京里来的人。”
江芷佩的眼睛微微瞪大,“你没有看错?确定是京城过来的?”
江芷佩这样一问,秦菀倒不敢肯定了。
“我也摸不准,来虔州时,曾在城门口远远见过一面。”
秦菀揪着帕子,陷入回忆,“那人模样极好,不到十岁便出落得极其俊秀,见之难忘,如今几年过去,面貌应当有所改变。”
秦菀顿了顿,往隔壁看了一眼,“刚刚那人的眉眼,粗粗一看,确实有些像‘他’。”
江芷佩见秦菀如此看重此人,心生诧异,她抬头看了看屋子里的孩子们,此时无人注意她们,便压低音量问道:“你瞧着像谁?”
秦菀揪着帕子,凑到江芷佩的耳边,“有点像景国公家的小公子。”
江芷佩愣了一瞬,抬头看向秦菀,小声惊呼,“解小公爷?!”
京城景国公府,乃当之无愧的权贵之家。
景国公姓解名蕴,原是西北边疆一乡民。当时大毓正与大楚交战,战火连天,死伤无数。
大毓军队士兵锐减,直接在边疆招兵。
解蕴十六岁参军入伍成为边疆小将,在战场上敢打敢拼,没有几天便成为伍长。
解蕴熟读兵法,打仗颇有一套,不怕死又不要命,在战场上近乎所向披靡,敌军闻风丧胆,给了他个“西北阎罗”的名号。
解蕴从伍长一路升迁,最后连皇上都知道他的名字,听说他不怕死,武功又高,识字懂兵法。
战事结束,皇上便将他从边疆调到京里,放在身边当贴身护卫。
某年,皇上出宫前往太庙祭祖,有刺客买通护卫潜入太庙行刺,解蕴正好站在皇上身边,以身挡刀,九死一生。
解蕴醒来后,颇得皇上宠信,特封为景国公,十几年过去,仍然圣恩隆宠不衰。
解蕴虽被封为景国公,但平日行事甚是低调,在京中人缘甚佳。
解蕴年少之时,在西北成亲,娶同乡女子,生有一子名珂。
解蕴调至京中,有不少勋贵人家想要借姻亲拉拢他,奈何解蕴直言糟糠之妻不可弃,婉言回绝。
十七年前,解蕴之妻生小儿子时,难产而亡。
长子解珂扶柩归乡,回京途中遇到大楚兵将在路边埋伏,长子解珂命丧西北。
解蕴悲痛难当,向上请命,领兵前往西北,将敌军全歼,鲜血染红冰凉盔甲。
回到京城后,解蕴原想一死了之,奈何小儿子尚在襁褓之中,只好强忍悲痛,守着小儿子长大。
期间有不少权贵做媒,让解蕴娶妻续弦,都被解蕴以“小儿尚小,恐后母无法善待之”为由推拒。
如此一来,偌大的景国公府,只有解蕴与解瑛两位主人。
解蕴对结发妻子忠贞不渝,更是被整个大毓百姓所知。
解蕴不仅是景国公,更执掌京畿御林军,护卫皇宫及整个京城。
作为解蕴独子,解瑛五岁开蒙后,解蕴便亲自教导经义与武艺,八岁后,解瑛便在国子监读书,前太傅亲自教导其诗书礼仪。
传言解瑛天资聪颖,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且面容姣好,颇得皇上喜爱,平日皇上赏予各皇子的东西,解瑛均有一份。
如此金贵之人,此时竟在虔州城?
江芷佩定定神,心中惊诧微消。
“我虽离京十年,但我在京城时,可听说过解公爷有多宝贝独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顿了顿,眉头微皱,“虔州离京甚远,解公爷舍得小公爷独自一人来这里?当初,解大公子就是因为独自回西北才……”
江芷佩话未说完,秦菀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她点点头,“你说得对,许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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