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牢。
肋骨断裂处就像是被人凿开了一个大洞,呼呼的灌着冷风,全身的骨头每一寸都像有人拿着钉子往里面捶打着。这些傅玄卿都能忍,可是他唯一无法忍受的便是这阴暗寒水牢里的冷,侵肌透髓,冻得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忽然,他冻得发白的耳廓动了下。
下一瞬,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他面前。
傅玄卿缓缓抬起头,表情毫不意外。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神秘的黑衣人,那人穿着一件绣金纹的齐地黑斗篷,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身材异常的高大。
傅玄卿目光阴鸷的盯着神秘人黑漆漆的兜帽,咬着牙齿问:“是你告诉的王夫人一切?”
兜帽里响起一道仿佛破风箱般粗哑难听的声音:“你怎么不怀疑是那个恶毒的小丫头干的?”
“刚开始我的确怀疑过她,直到王夫人得知龙吟鞭的事情……”傅玄卿眯起眼,“龙吟鞭可是你替我打造的,我内体的封印是你解开的,秦慕雪也是你杀的,所以,只能是你告诉的。”
神秘人忽然抬起双臂,宽大的广袖下是一双黑雾凝聚而成如骷髅一般恐怖的双手,那双手缓缓举起,向后揭开了兜帽,露出一张黑雾滚滚的狰狞人脸,面上五官时隐时现,一双阴森森的黑洞“眼睛”看着傅玄卿,桀桀笑了两声。
“没错,是本座干的。”
“本座控制了王夫人的心腹侍女,告诉她你怂恿你师姐离开的事情,还交给她一封关于你底细的信,让她一并交给王夫人。”
傅玄卿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神秘人道:“本座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身为一个弱者,是怎么被他们那些强者给踩在脚下的。”
傅玄卿沉默不语,根本不用看,他早已尝试过身为弱者的狼狈,为了韬光养晦,他已经被被那些人给踩在脚下许久了。
神秘人嗖地一下蹿到傅玄卿跟前,一把钳住傅玄卿的脖子迫使他仰起,咄咄逼人地问:“怎么样,当弱者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当世界最强的人?”
傅玄卿垂眸,双拳紧攥,咬住后槽牙继续沉默。
当弱者当然不好受,但是他清楚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的局,就是为了逼他入彀,他绝对不能上当。
神秘人见他若有所思,还以为他有所动摇,便沿着他的脸颊抚摸起来,好生诱哄道:“其实只要你答应同本座合作,让本座进入你的身体里休养魔魂,本座就把一身魔神之力借给你用,届时你便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区区一个王夫人,你想怎么踩死就怎么踩死。”
傅玄卿别开脸,乜斜着神秘人,“你为何一定要用我的身体休养魔魂,以你的能力,想用谁的就用谁的,何必逮着我不放?”
“本座说过,你我同宗同源,只有你的身体才能修复我的魔魂,其他凡人妖躯皆承受不了本座的魔神气息。”
傅玄卿哼了一下:“同宗同源?你可是强大的魔神寂渊,我区区一个魔种怎么可能会和你是同宗同源?”
虽然看不清楚寂渊的脸,但是傅玄卿明显感觉寂渊“表情”变了变,显然是不想告诉他太多。果然,他道:“这个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下你只需答应让我进入你的身体里休养即可。”
傅玄卿盯着寂渊,半晌后薄唇冷勾:“你以为我没长脑子?让你进入我的身体,以后岂会还有我存在?”
寂渊收了手,退后一步好整以暇地睨了傅玄卿一会儿。
“看来你还不算笨,不愧是本座看中的人……这样,本座可以和你定个血契,只进入你身体里休养,绝不会控制你,如何?”
傅玄卿断然道:“不如何,不感兴趣。”
“你!”寂渊气息骤然一沉,浓烈的煞气从黑衣斗篷里暴涨开来,杀气腾腾地扑向傅玄卿。
显然,他已耐心尽失。
傅玄卿却是一脸淡定自若道:“你不用虚张声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身体你不能随便进,否则你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威逼利诱我同你做交易。”
“所以,我料你舍不得杀我。”
寂渊黑洞洞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腾腾煞气他周身张牙舞爪,却迟迟没有下手。
傅玄卿扬起唇角,他知道他赌对了。
就在这时,地牢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小师弟好啊。”
傅玄卿神色一震,脸上的淡定荡然无存。
-
半个时辰前。
“一定要这样做吗?”盛冰澜站无奈地问系统。
系统:“按照原文剧情,你必须亲自去一趟寒水牢,打晕看守寒水牢的守卫,然后趁机狠狠折磨报复傅玄卿一番,逼傅玄卿使用幻术控制你去偷炎阳石,才能继续推进后面一系列的剧情。”
“可是傅玄卿还控制原主,让她每日像个狗奴才似的好吃好喝的伺候他,我可不想像狗奴才一样伺候他。”
“这是关键剧情,无论宿主愿不愿意都是不能违背的。”
盛冰澜一听,忍不住叹气道:“一边让我折磨傅玄卿,一边还又要我攻略傅玄卿,你们这是想逼我人格分裂吧。”
系统不敢接话。
盛冰澜想了想,眼珠子忽地一转,“是不是只要傅玄卿对我使用幻术控制我去偷炎阳石,不管我用什么法子都可以?”
系统不知道盛冰澜又想出了什么惊天骇俗的鬼点子,内心十分忐忑:“……应该,算是吧……”
盛冰澜嗖地一下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星眸里精光闪亮,“走,去寒水牢。”
-
王家的寒水牢下是天然寒泉灵脉,是以前王家专门用来修炼水灵力的洞天福地,那时候的王家弟子多是以水灵根为主,后来进来的王家弟子中灵根多样,水灵根的越来越少,无法吸收寒泉的灵力便成了专门用来惩戒门中弟子的地方。
盛冰澜站在假山后看着寒水牢的牢门,见门外站着一个王家弟子看守,正是小师弟。
原文中,原主是悄悄溜来寒水牢打晕了门外的看守,盛冰澜正想着要不要偷偷溜过去,像原主一样把看门的小师弟给打晕,未料小师弟眼尖,率先发现她,还同她打招呼。
她只好笑着上前打招呼,暗中准备逮着机会下手打晕小师弟,谁知小师弟却道:“师姐是来看傅师弟的吧?”
傅师弟……这可是盛冰澜在王家第一次听见有人称呼傅玄卿为师弟。
小师弟都如此开门见山,盛冰澜倒不好再下手了。
“是,我找到他……有点私事。”
小师弟二话不说,退后一步有情:“兰师姐快进去吧,我会替你放好风的。”
盛冰澜挑了下眉,“你就不问问我……什么事?”
小师弟含笑道:“师姐对我有恩,只要师姐不是来劫牢的,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都行,但如果师姐是来劫牢的话,就……”
小师弟忽然顿住不说了,眼风警惕地四下扫了一眼。
盛冰澜很好奇,小师弟为何会生出她来劫牢的猜想?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小师弟后面的话,便忍不住追问:“就什么?”
小师弟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说道:“就先把我给打晕再劫。”
“噗嗤!”盛冰澜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子,可以处。
“你放心,我来不是劫牢,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她感激不尽地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进了寒水牢盛冰澜才真正体会到这里为什么叫寒水牢,明明这里面半块冰没有,然置身其中却如身在冰窖一般,骨头缝里都是凉的,冻地她上下牙齿咯咯直打架。
幸亏她早有准备,来之前在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夹棉缎面斗篷。
她拢紧身上的斗篷,手里握着一颗夜明珠,走在幽深不见底的黑暗地道里。
这地道阴冷潮湿,地势一路向下,看来寒水牢是在地下。
不一会儿,地势豁然开阔起来。
只见正前方,一处浑然天成的大山洞中央有一汪天然的黑水潭,水潭中央的黑纹石台上分东南西北立着四根高耸的圆形雕纹石柱,石柱上嵌着四根玄铁做的粗重链子,将傅玄卿呈“大”字型的锁在那里。
傅玄卿消瘦的背脊骨孤鹤似的曲着,原本朝气蓬勃的马尾散乱的披在他脸上,他低着头,浑身是血,不知死活。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头看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看着她,也不说话。
盛冰澜干咳了一声,刚准备发挥演技挑衅,“你……”
傅玄卿忽然打断道:“你来干什么?”
“我……”盛冰澜正要开口继续挑衅,傅玄卿又厉声冲她低吼道,“快滚!”
嘿?
盛冰澜挑眉,这是个什么情况,矛盾都不需要她挑,直接送上门来了?
见她不动,傅玄卿加大了嗓门:“我叫你快滚,听见了没有?”
“我凭什么要滚?”盛冰澜扬起下颌,走到傅玄卿面前,傲娇地睨着他,伸出食指倒指了指地下,说,“这里是本小姐的地盘,本小姐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懂?”
傅玄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可不要后悔。”
盛冰澜“切”了一声,不以为意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后悔,该后悔的是你吧?”
傅玄卿又盯着她不说话了。
二人无声的对峙着。
盛冰澜见傅玄卿没有想对她使用幻术的意思,便转身寻了一个正面对着傅玄卿的位置,打开乾坤袋,从里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长条短腿案,一张蒲团,一个她用炼丹炉改造的烤炉,和各类牛羊猪肉烤串,一一摆好。再将准备好的炭放进烤炉里,铺上自制的铁网,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她抬眼看了一眼傅玄卿,果然见傅玄卿一脸迷惑的瞅着她,见她抬头,傅玄卿赶紧将脸转开。
盛冰澜指尖对着烤炉轻轻一弹,火苗蹭地一下点燃黑炭。
盛冰澜盘腿坐在蒲团上,细白的素手拿起肉串慢条斯理地摆放在铁网上,又从乾坤袋里翻出孜然,胡椒等调味料洒在上面翻烤。
不一会儿,整个寒水牢里都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气。
傅玄卿不经意地咽了下口水,盛冰澜抬头看他,他立即将头傲娇地别开。
盛冰澜笑笑,又过了一会儿,盛冰澜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拿起几根烤的外焦里嫩的肉串来到傅玄卿面前,故意在傅玄卿眼前晃来晃去。
“你知道这叫什么?”
傅玄卿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肉串,眼里的垂涎蠢蠢欲动。
“这叫烧烤,你没吃过吧。”
傅玄卿秀挺的喉结向下滑动了一下。
“想吃吗?”盛冰澜将肉串送到傅玄卿嘴边。
傅玄卿被关了两天一夜,王夫人没有让人给他送来任何吃的东西,王夫人就是故意想将傅玄卿饿的半死不活,这样他就没有力气逃跑了,现在傅玄卿一定有饿又冷。
傅玄卿终于忍不住张开嘴,正要去咬。
盛冰澜突然收走,一脸坏笑地说:“我忘了,你怕有毒,从来不吃我的东西。”说完,她故意直视着傅玄卿的眼睛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她承认她这样做有些恶毒,但总比像原主拿着鞭子把傅玄卿打的皮开肉绽来得好些,好在最终结果都会激怒傅玄卿。
傅玄卿的脸色果然变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般黑沉,他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凶狠像是要吞了她。
盛冰澜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
就这样,快用你的紫瞳幻术控制我,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去偷炎阳石了,这个寒冷的鬼地方,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谁知,傅玄卿漆黑的双眸半丝变化都没有,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两汪深不可测的寒潭,根本让人窥探不出任何喜怒来。
难道是刺激还不够?
等啊等,傅玄卿就是看着她不动,怎么回事,为什么傅玄卿总是不按原剧情来。
盛冰澜无语了,看来只能动手了。
盛冰澜将手中肉串随地一扔,故作盛气凌人道:“我问你,炎阳石和饕餮你藏哪儿了?”
傅玄卿哂笑了一声,道:“原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不然呢?”
“……”傅玄卿怔了下,随即嘴角挑起一抹自嘲,“你不是早已经将我的身体摸了个遍,炎阳石在不在我身上你应该最清楚。”
“上次我没搜干净,谁知道你是不是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说着,她故意把目光不怀好意地往下移,定在他腰部下面的位置。
傅玄卿瞬间明白了她要干什么,磨牙瞪着她警告:“你敢!”
“那我……‘敢个’你看看?”说完,盛冰澜举着双手,像个准备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坏笑着朝傅玄卿慢慢逼近。
傅玄卿死死地盯着她,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眼见着离傅玄卿越来越近,可傅玄卿依旧未对她使用幻术。
盛冰澜内心万分纠结,这傅玄卿是怎么回事,她都做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控制报复她?
难道真要她耍一回流氓?
就在这时,一道神秘的黑影“嗖”地窜出来,有只似手又不像手的东西紧紧地缠绕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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