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了个懒腰，伸拉了几下，又蹦了蹦，当作简单地活动一下筋骨。
明明才二十出头，有时候却觉得身体机能已经向三四十岁靠拢了，虽然说法有点夸张，但是清水清一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至少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和三四年前的他相提并论了。
他少年时期出任务的时候很莽，也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任务完成了就好。上一个任务受的伤还没好全，就又匆匆投身于下一场任务。
其实也不只是因为一些不可避免或不被在意的伤病，过大的任务负担也是一大因素，毕竟年纪稍小的时候，他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勤勤恳恳的组织劳模。
——所以四年前boss才会委派他去做琴酒的带领人。
不，清水清觉得那并不能称之为委派，只能说是一个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吵醒，命令他去某处训练营接人，通知他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下属了要好好看管，随即就挂断了电话，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和拒绝的时间。
清水清和boss已经认识太多年了，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位先生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他做任务时多少放慢点节奏，至少缓一缓也好。但是boss没料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选中的这个新人，也是个疯的。
或许下次见面我应该提醒琴酒一下，不要太拼了，清水清想，不然未来就会变得像我一样，只是去训练营逛一圈，身体居然就开始感到疲惫。
明明我曾经也是可以一年无休连轴转的优秀酒厂员工的！
清水清又瘫坐在沙发上。
没有吃晚饭，好饿。
再仔细想想，好像连午饭也没吃！
“绿川不知道吃没吃晚饭……”作为一个友爱的上司，清水清决定请自己的新晋下属吃一顿美味的宵夜。
估摸着这个时间，绿川光估计也该早把公寓安置得差不多了，清水清去对门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清水清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依旧是那双好看的猫眼。
“清酒先生，请进！”绿川光打开门，侧过身邀请对方进来。
“嘛……绿川，其实私下叫我清水就可以了，不是在组织里的话，喊代号听起来也有点奇怪吧。”
清水清又一次瘫在沙发里，虽然公寓交给绿川光随意安置，但是基础家具都是他早前就统一置办过的，他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沙发，所以在所有购置的安全屋里都放了一套。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过，我的本名，清水清。”
“好的，清水先生。”绿川光暗道，就这么随意地就把名字说出来了吗？还是说是个假名，或者是一个假身份？
“清水先生和清酒先生，听起来有什么区别吗？”清水清坐起来，面露无奈，“我们年龄差不多，就直接叫我清水就好了，绿川。”
绿川光面色不改，迅速改口道：“清水。”
这种年龄就拥有酒名代号，甚至在训练营附近的那通电话中，在代号琴酒的成员前自称前辈……清酒他没听过，但是琴酒可是警方的老熟人了，所以这个人他到底在什么年龄里就加入组织了啊！
清水清满意地点点头，想起来找这位下属的初衷，开口道：“好了，接下来，很重要的一件事——”
绿川光不由自主地坐直——
清水清一顿，读出下属眼中的雀跃，扬起唇角笑道：“你吃晚饭了吗？”
绿川光：？？
他一时语塞，但还是认真回答道：“不，因为一直在打扫房间，就还没来得及去做。”所以我刚刚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你还会做料理？”清水清惊讶道。
“是的，料理这方面，我很擅长！”绿川光露出自信的笑容。
见对方的笑容，清水清也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哪怕对方有一些不可忽视的缺点，但他向来是一个宽容的上司，这对他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走吧，附近有一家烤肉味道很不错，请你吃，当作对你的入职欢迎仪式好了。”
“好的，谢谢您。”绿川光口中应答，却在内心深处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入职欢迎仪式吗，这个年头犯罪组织还爱搞这个吗？？
不……仔细想想这个人在电话里还会强调他是前辈的事情，大概是他真的很喜欢玩职场里扮演好前辈好上司的游戏吧。
但是这不是什么坏事儿，这至少代表着，清酒暂且会庇护他。
在烤肉店的屏风隔断里，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或朋友，闲谈着吃起烤肉。
绿川光手上没有停顿，熟练地翻烤着烤肉。在见识过清酒一本正经地烤出一盘黑炭后，他就不再让对方亲自动手了。
清水清拄着脑袋盯着坐在对面的青年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新晋下属果然很合他眼缘。
能力不错，会开车，会做料理，烤肉大概也烤得很好吃，不会开车也不擅长任何厨房相关事务的清水清眼睛亮晶晶，觉得果然是自己领回来一个前途无量的新人。
绿川光见到这双期待的眼睛，忍不住笑起来，过去还在警校的时候，他也曾经面对过相似的几双眼睛，几个人惊叹着吃掉他做的料理。
“我是您手下唯一的下属吗？”绿川光像是只是不经意间提起，他的手上并没有停顿，把大块的肉剪开翻烤，这样可以使肉熟的更快也更入味，同时也方便食用。
“不……但也算是吧。”清水清一边吃一边说道，嘴里没什么味道，但看到下属从容又自信的动作，感觉大概会是很好吃的吧。
“算是？”绿川光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你是我带的第二个新人，上一个嘛……”清水清开心地吃掉对方夹到自己碗碟里的烤肉，继续说道：“他获得代号很久了，现在已经在独立带队做任务，虽然名义上是归属于我，但也不完全算是我的下属了。”
绿川光注意到对方的蘸料里加了很多盐，吃完也面色不改，似乎感觉不到什么咸味，在日本这个热衷于食材本味的地方，绝对称得上口味偏重了。
“他偶尔会来我这边的安全屋，你应该很快就可以碰到他了。”
“这样啊……他的代号是？”
“琴酒。”
“琴酒……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清水清筷子一顿，这个问题……
如果问琴酒是个什么样的人，组织里的很多人都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说出一系列的形容词：冷酷残忍，不近人情，脾气不好，对自己人和敌人都一副吃人的模样，总是挂着一张死人脸，还总怀疑别人是卧底或者叛徒。
那一刻，面前这个看起来活泼开朗的青年，似乎发生了什么细微的转变，绿川光突然真正地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什么普通青年，而是一个犯罪组织的高层，是一个罪犯。
对方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带了点怜悯，认真地说道：“琴酒是一个，讨厌卧底和叛徒的人。”
绿川光面色不改，“我知道了。”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词，还是说……是在暗示他什么？
“嘛～不过你放心，毕竟这个组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谁没被琴酒怀疑过呢？”
清水清想起那段组织里人人自危的日子，很多人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劲儿，平常都绕着琴酒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琴酒盯上。
他不禁笑出声来，“绿川，能被琴酒怀疑，那就说明你前途光明啊！”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虽然但是，犯罪组织和前途光明放在一起真的合理吗？？
这顿宵夜清水清吃得还算满意，既填饱了肚子，又和下属畅聊了一番，感觉连关系都被拉近了许多呢。
绿川光：其实并没有拉近:）
绿川光回到住处时，第一件事是仔细检查屋内没有任何监听监视设备。确定无误后，然后才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卸力躺在沙发上。
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整理今天发生的一切，关于计划外的突发状况，以及，一个全新未知的代号成员。
警校毕业前夕，他被警察厅公安部秘密接触，最终接受了这个打入以酒名为代号的跨国犯罪组织中做卧底的任务。
经过一系列周密地安排，他顺利进入了这个组织的某处新人训练营。
本来上级为他制定的计划是，进入训练营-成为底层人员-通过积攒任务量从而得以晋升-争取获取酒名代号，这无疑是一场持久战。
但是就在今天，他被一个自称清酒的人带走，成为了对方的下属。
虽然这种情况并不在已有的计划安排内，但他还是迅速答应了。哪怕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选择答应对方无疑将减少他晋升所需要的时间，也可以更接近组织的内部。
而且就目前看来，清酒似乎热衷于职场好上司好员工的角色扮演，至少在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这很难得。
还有……还有zero。
绿川光握着手机的手指缓缓收紧，今天意外遇到zero，但是碍于清酒在场没能说得上什么话。虽然身处同个组织，但目前的状况下他们不宜产生什么联系，只能祝愿他那边一切顺利了。
把最后一个加密字符输入对话框，点击发送，又熟练地把记录删除。
仍是底层成员所以并不能获取什么高级情报，但是他还是会尽量把得知的信息转交给上级，哪怕大多数时候这些信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未来会不会派上用场。
清水清开门时就察觉到屋内有人，门上并没有撬锁的痕迹，能这么坦然地登堂入室的家伙，也没别人了。
果然，不出所料——
“琴酒。”
月光透过飘窗洒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略长的金发，以及……一双阴翳的眼睛。
清水清：危！！
“怎么不开灯？”清水清说着随手按下门口的灯开关，心道要死要死，琴酒干嘛摆着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直到明亮的灯光代替朦胧的月光，琴酒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看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的……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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