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为惦记着云佩说的那个庶妃,云秀生怕内务府也给她们穿小鞋,才刚回了宫就想去找高太监,看看能不能和内务府打个招呼。


    结果被云佩拦下来了,理由竟然是她还算受宠,内务府不敢怠慢。


    云秀迷惑了一下,姐姐真的受宠吗?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然后云佩就掰着手指头跟她讲解:“你瞧,皇上每个月里头有五天都来我这里,还不算受宠么?”皇后是正宫,却也只分了三天,余下的也只有宜嫔的宠爱可以和她平分秋色了。


    云秀猛然醒悟,她是个现代人,爱情观念和古代人完全不一样,她所习惯的爱情就像是她前世的父母一样,每一日都在一起,生活、工作,后来穿越过来以后,阿玛没有姨娘,和现代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到了宫里,她的姐夫却变成了皇帝,三宫六院不消说,连她的姐姐,名分上也不过是个小妾。


    所以,在那十几、几十个宫嫔之中,她的姐姐分了五天,确实算得上受宠。


    但是云秀还是觉得很别扭,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只能安慰自己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思想观念差距太大了。


    然后扭头就想到了姐姐的受宠。云佩这里升了常在以后,又添了两个宫女,跟着司药取名,叫司南和司香,归司药管,平常云佩去乾清宫侍寝的时候,一直都是云秀跟着的。她平常真没看出来康熙对姐姐有什么特殊的?


    据她打听到的,所有的宫嫔侍寝的流程都一样——康熙要是没吃饭就一块儿吃个饭,要是吃了就聊一会儿天,然后就安置了。姐姐好像也没怎么例外。


    但是康熙好像就是对姐姐有一点儿“偏爱”。


    这一点,是她们边巡的路上,云秀才发现的。


    边巡是朝廷的正事,并不像是去行围或是别的什么活动只在一个地方停留,而是车架不停地在各地流转。二十四日的时候皇上还在俄伦蒿齐特宴请蒙古部落,二十七日就已经驻跸水窖地方,预备回京了。康熙一路上都在面见官员,听他们奏报当地情况,或许是太累了,压力也大,他总会叫云佩过去侍驾。


    一般那会儿,云秀也在场。


    上康熙的车架有一个不好,就是没有在自己那里那么随意,但好处显然更多——他的车架上东西更加的齐备,如今已经入秋,天气渐凉,地上的尘土也多,车马轰隆隆行过去,总是带起一阵灰尘。宫嫔的车马在中部,难免要吃灰。


    康熙的车架稳,没那么颠簸。


    更何况他叫云佩去侍驾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累极了,想歇一会儿,叫云佩过去给他念一段书,或者捏一捏肩膀之类的。云秀狠狠羡慕了一下。困到极致还有美人服侍,她也想要。


    但是一想到她刚进来的时候,车上塞的那些快堆成小山的奏折、书信,她又不是很想要了。


    这皇帝当的属实是有点累,更何况康熙还是出了名的卷人。


    说起对姐姐的偏爱,她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了。姐姐云佩是极其温柔的性子,不聒噪也不跳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平和温顺的,像是潺潺的流水,磐石坚韧,她自流淌。


    在处理了一堆的政事、见了一堆哭着喊着皇上的人以后,这一点平和就像是夏天的冰碗、冬天的暖阳一样叫人从头到脚的舒坦。


    所以康熙很爱和云佩呆在一起。


    云秀跟着云佩随驾,却也不能一直进内室,反而要跟着梁九功一块儿坐在外头的车架上。这还是梁九功看她是乌雅常在的亲妹妹才提议的,她见过宜嫔身边的宫女,宜嫔随驾的时候,她的大宫女就在底下跑着跟车。


    云秀想了想,这何止跑800米,得有好几公里了。梁公公真是个好人。


    正感慨着呢,车架里就传来一阵闷哼。


    云秀脸色变了一下,条件反射要进去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然后就被梁九功一把拉住了,他也不说话,就摁着手指头叫云秀别出声。


    紧跟着,车架里就漏出来一点儿喘息。


    梁九功一脸看小孩儿的表情。


    云秀:“……”这不是随驾次数多了,大部分时候都在读书,她就忘了,皇帝也需要纾解欲.望吗?


    车架里,云佩脸涨的通红,她再宠辱不惊,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从小被当成大家闺秀养成,进宫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四岁,后来开始侍寝,也只是在宫殿里,宫女太监们虽然也在,却都是在外头等着的,哪像现在。


    车架还在一路前行,外头有侍卫们行过,繁杂的脚步声、马蹄声清晰可闻,一门之隔还坐着她的亲妹妹。想到云秀,她眼眶也跟着通红起来。宫里头不许见哭声,她也不敢哭,眼泪就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像是珍珠。


    康熙伸进她衣物里的手一顿,紧跟着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一边亲她,一边问:“怎么了?”哭成这样,倒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云佩惯常稳重,这会儿却抽噎着说:“有人。”


    康熙拧着眉,他不太理解,有人又怎么了?他从开始出精,通人事起,就在嬷嬷和太监的指导下和选好的宫女敦伦,床榻之下站着一屋子的人,生怕他沉迷于此事。所以他也习惯了有人,更做到了旁若无人。


    然而此刻看着云佩窘迫的脸色,他才迟迟意识到,她不愿意。


    若是换到从前,嫔妃不愿意他也不想勉强,左右他多的是女人,这个不愿意,换一个就是了。但是今儿,一来是巡狩已经结束,正在回程的时候,虽然还有许多的奏折,却也不用面见大臣,难得的松散时候,他懒得换人。二来是面前的乌雅常在还算得他的意,往常温柔和顺的人忽然有了一点儿反抗的意思,反倒让他更有兴致。


    他按下自己的不耐,开口说:“他们不会多说什么,只会当作听不到,更不会去外头议论,你放心。”


    云佩知道,按照自己的性子,这时候本该算了的,他想要,她还能拒绝不给吗?他是皇帝,而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的亲妹妹云秀就在外面。


    这样近似于玩物一样的、只用来泄欲的存在,她可以忍下来,也可以和平地接受和逢迎,可她不想让云秀知道。


    云秀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自己对康熙与她的关系的看法,她却能明白,妹妹从小就向往着阿玛额娘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天真的以为自己成了宫嫔的姐姐和皇帝之间是不一样的夫妻关系。


    所以她曾经和自己说起,可以喜欢皇帝,却不要爱。


    她看出了那份关系的不平等,却不知道,在云佩的心里,深宫之中,她连喜欢也难也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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