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哪怕前头皇后说了云佩怀孕不必去,现在她吐血了,云佩也不得不去。


    幸好云秀刚刚已经吃完了饭,否则只怕熬不了多少时候。


    她们俩到了坤宁宫的时候,后宫大多嫔妃都在了,不好全挤在里头影响太医诊断,只有佟贵妃在里头,其余嫔以下的全都被留在了外面。


    云佩现在是最近风头最紧的嫔妃。她刚进来,布贵人和张氏就围了过来:“才知道你怀了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道喜。”她们俩不像是其余嫔妃,本身既无宠爱,又有女儿傍身,没有别的想头,和云佩相处的舒服,自然为她高兴。


    云佩封贵人的旨意还没下来,旁人也都还不知道,云佩也没张扬,仍旧坐在了老位置。


    才坐下,惠嫔突然笑了一声:“我看乌雅贵人那边儿的位置风水真不错,宫里头进来这么些新人,旁人都没怀上呢,乌雅贵人先怀上了。”


    云秀站在姐姐身后,以她敏.感度为0的脑袋都听懂了惠嫔话里的挑拨。


    别的人先不说,最先受到嘲讽的就是宜嫔。


    她是这些人里头最得宠的那个,也是唯一和云佩的宠爱能平分秋色的那一个,可是肚子就是没反应。不过她也没着急,这才进宫大半年,怀不上就怀不上,往后的日子多着呢。


    更何况她前些时候才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被打了脸,刚进宫的那股子嚣张劲儿早就淡下来了。这会儿听见惠嫔嘲讽,干脆说:“惠嫔娘娘要是羡慕人家,也别坐在前面了,和乌雅贵人坐一块儿不是更好?”


    惠嫔脸色一僵,顷刻又笑了:“我也犯不着羡慕她啊,虽然我这会肚子不争气,可膝下也是有孩子的,保清如今也六岁了,前些时候听说已经在练武了。”


    荣嫔当即翻了个白眼,这几天惠嫔频繁提起儿子保清,满嘴里都是炫耀,旁的倒也罢了,她偏偏爱去自己宫里,听了就烦。她们两个真要论起来还是有些交情的,毕竟进宫的时间都差不多,可再好的交情也顶不住另一个人的炫耀啊。


    云佩就静静坐着看她们自己打了起来,宫里头的人“打架”都是用嘴皮子打,温柔刀,刀刀割人心,再嘴笨的女人进了宫里,那也得被磨成一张利嘴。也不知怎么的,云佩就想起来云秀说的那句话,后宫里头是非多,没有一刻是真正的平静。


    她本想置身事外,可如今她再怎么都是躲不过的,哪怕那些宫妃们这会儿吵了很久,最后的话题总会绕到她身上,就因为她怀着的孩子。


    许是怀了孕容易情绪波动,云佩有些烦躁。


    可很快她就烦躁不起来了。


    康熙来了。


    有皇帝坐镇,底下的嫔妃们有再多的话都咽了回去。


    康熙走到上头坐下,先去打量了一下底下坐着的嫔妃们。今儿是宫宴,各宫嫔妃穿得都是朝服,可见回了宫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过来了。朝服肃穆,这么好些人挤在这里,看着就压抑,这让他的心情不大好。


    可他惦记着里头的皇后,也没说话。


    很快太医从里头出来,抖着脸跪下:“回万岁爷,皇后主子……不大好了。”这消息砸得底下的嫔妃们一愣。


    什么叫不大好了?哪样的不好?钮祜禄氏过完年也才十九岁!


    云佩心口猛地一跳。


    早上她从坤宁宫离开的时候,皇后分明还算有精神,怎么到了晚上就病成了这样?


    康熙心里也疑惑,当即叫了皇后的宫女如意过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意也不敢说假话,主子眼看着不行了,她们这些宫女往后只怕命途多舛:“回万岁爷,主子早上只吃了半碗粥,后来乌雅常在诊出来有孕,主子就叫常在回去了,也把奴才们打发出来,后来奴才去看过,主子是睡着了,晌午的时候主子又喝了半碗粥,下午……主子下午招了朱公公说话,还没说完话就吐血了。”


    太监去传朱广新,其余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云佩身上。


    她们心里多少有点想法——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乌雅氏诊出来有孕了吐血,难不成是皇后也想要孩子了?


    可没道理啊!皇后还年轻,身份上又尊贵,不怕以后没孩子啊,不至于因为一个宫女出身的常在有孕而气吐血吧?更何况她们相处得也算久了,钮钴禄氏是什么性子她们也摸的一清二楚,钮祜禄氏只在乎自己皇后的地位,孩子都是其次,乌雅氏不可能影响得到她。


    这么一想,她们又不去看云佩了。


    云佩安抚地拍了拍云秀。刚刚所有人看她的时候,云秀不知怎么的,特别紧张,好像生怕自己受到伤害一样。


    云秀确实有一点紧张,就听如意的话,好像在说云佩和皇后的吐血有关系似的,疑罪从无,今儿还是云佩侍疾,虽然中途就出来了,可也有她的责任,她刚刚是真害怕别人把钮祜禄皇后吐血的事情怪在云佩头上。


    她不知道在那个没有她的时空里德妃有没有遇到过这件事,更不知道她会怎么解决。


    可在云佩握住她的手的时候,云秀整颗心忽然就放下来了。即使是没有她的姐姐,也能坐到以后德妃的位置,她要做的,只是帮姐姐扫清可能存在的障碍罢了。


    朱广新很快被带了进来,康熙问起他和皇后说了些什么话。


    朱广新跪在地上,半晌才哆嗦着说:“皇后娘娘问起奴才,皇上给哪家赐了字。”说完,他就深深地埋下了头。虽说皇上赐了谁家福字,后宫早晚会知道,可那会儿梁九功才出去,他这里就得了信,岂不是要落一个窥视帝踪的罪名。


    果然,康熙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宫里头的消息传递得如此之快,很难不说是从前满洲勋贵把持朝政,在后宫之中埋下的钉子,他康熙八年亲政,到如今已经八年了,还未曾将这些钉子彻底清除!


    帝王一怒,底下所有人都心头一惊。


    可在座的各位都没有钮祜禄皇后消息灵通,朱广新说的话也半遮半掩,虽然明白康熙是因为窥视帝踪而盛怒,却不明白这赐字和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涉及前朝政事,不便让后宫参与,康熙就叫她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云秀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皇上给佟家赐了两个福字。她头一个反应是——难道皇后和佟贵妃之间的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


    连皇上给佟贵妃家里多赐了两个字都能气吐血?


    可云佩反驳了她。


    那会儿她们刚要进承乾宫的门,云秀依然为了那个特别高的门槛而心烦,云佩手扶着她,姐妹两个一块儿跨过了这道坎,她就听云佩说:“过年的时候,大臣们都以能得到皇上的赐字为荣,佟家得了两张自然高兴,可是还记得,钮祜禄皇后满门都下了大狱?”


    一个孤苦的皇后,这样喜庆的日子里,疾病缠身,连丈夫都要戳她的心。


    云佩望着宫墙上潮湿发黑的痕迹,像是自语:“自古帝王多薄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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