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后,李玉衡与佘夙眠一道用过早膳,便相携去了永康宫。


    一是为了转交叶修筠带给太后的手信,二是李玉衡想问清楚当年的经过。


    “太后这时应是在佛堂里。”宫人领着两人来到了位于正殿后的佛堂。


    温和醇厚的檀香在佛像前的香炉里静静燃着,太后跪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张几案,正认真地抄写着经书。


    李玉衡阻止了宫人打扰,与佘夙眠安静地站在远处,等过了会儿,太后抄完一卷经书停了笔,才过去请安。


    “愿以此功德回向于吾儿玉衡。”太后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低喃。


    李玉衡脚下一顿,深深地望着太后清瘦的背影。他原以为,太后多年来吃斋念佛,是为已故的嘉柔公主修功德。


    太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睁开眼转头一看是李玉衡与佘夙眠,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手扶着几案起身。然而许是跪久了,站起来后她踉跄了一下。


    “小心!”


    李玉衡与佘夙眠齐齐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出手扶住了太后的手臂。


    “你们怎么来了?”太后站稳后问。


    李玉衡回头看了眼一道来的富贵。


    富贵公公知意,忙快步上前,把怀里抱着一个锦盒,双手呈上。


    太后看到锦盒上一角的叶氏标志,顿时便明白这手信是谁送的。


    “他们来了?”太后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本珍贵的古佛经和一串品相极佳的佛珠手串,不禁心头微涩。


    李玉衡“嗯”了一声,又低声道:“孤有些陈年旧事,想请教您,不知您是否愿意为孤一解心中困惑?”


    太后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轻叹一声后,对神色郑重的儿子点了点头。


    佘夙眠知趣地主动提出自己想去外头的花园转转,走时,不忘悄然在佛堂留下一缕神识。他还不敢多留,怕被直觉敏锐的李玉衡察觉到神识的存在。


    待佛堂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后。


    太后取出叶修筠送的佛珠手串,戴在右手腕上,悠悠叹道:“当年哀家难产,未曾见刚出生的你一面就昏睡了过去,醒来后身边躺着嘉柔公主,人人都道那是哀家生的孩子,一位公主……”


    然而许是母子连心,她抱着小小的嘉柔,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温情,只觉浑身冰冷,无端流出两行清泪。


    她表面上好好疼着宠着嘉柔,背地里却疯了似的哀求太皇太后,年年月月日日,说嘉柔不是她的孩子,请太皇太后可怜一下她,去寻去救她的孩子。


    “……直至永昌十二年,你被叶家收养,太皇太后得了消息,才知哀家不是胡言乱语。”太后又跪在了佛像前。


    先帝的宠妃不育,便起了歹念,把有孕在身的娘家嫂子接进宫小住,欲在两人生产之际调换孩子,以期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篡了大秦的皇位。


    可惜,宠妃的娘家嫂子生下的是个女儿,后来又被她察觉不对,否则他们的计划,未必不能成功。


    太后望着佛像:“……是哀家对不住你,当年骤然失去父兄,哀家心中惶惶,就把你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一连两天,李玉衡听了来自两人的一声“对不住”,心中五味杂陈。


    …


    那厢,永康宫花园内。


    佘夙眠逛了没一会儿,就借口口渴,打发富贵公公为他端杯茶来。


    “别躲了,出来吧。”佘夙眠对着一片茂盛的花树笑道,“我看到你了。”


    话音刚落,花树一阵颤动,有一穿着素净、脸色苍白的女子走出,正是故意生病得以暂时被太后留下的柳翩翩。


    “公主。”柳翩翩声音幽幽,黑沉沉的眼睛把佘夙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闪烁起一种奇怪的光芒。


    “柳姑娘一直悄悄跟着,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佘夙眠笑盈盈道。


    柳翩翩古怪地笑了一下,忽地凑近,手往佘夙眠的胸膛抓去。


    佘夙眠眉头一皱,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问:“姑娘这是何意?”


    “自然是要验一验公主的真身,是女子还是——男子。”柳翩翩用力抽出手腕,冲佘夙眠不住冷笑。


    “柳姑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否则怎会大白天的就说起了胡话?”佘夙眠面上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是一凛。


    他自认经过自身灵力与白月光系统的掩饰,无人能看出他是男是女。可观柳翩翩的神色,却似认定了他是男非女,那么必定是他哪里出了纰漏……


    “我不仅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我还知道你——”柳翩翩忽地压低了声音,幽幽道,“恐怕并非真正的云赫公主。”


    “而我敢这般质问你,自是有能置你于死地的证据!”


    佘夙眠后退了两步,与挨他太近的柳翩翩拉开一点距离,却被柳翩翩当做是心里有鬼,被她的一番话吓到了。


    【宿主,怎么办qaq】真正被她吓到的,其实是白月光系统。


    佘夙眠心道,静观其变呗。


    “你犯了两项欺君大罪。”柳翩翩不愿放过他,欺身上前,“就算陛下能接受你非云赫公主,你猜,陛下能不能接受你其实是个和他一样硬邦邦的男人?”


    佘夙眠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惶恐不安地望着柳翩翩,已然不打自招。


    柳翩翩很满意他的反应,心中不屑,面上却忽然软了神色,声音也温柔了起来,握住佘夙眠的手道:“像你这么美的男子,我自是不舍得看你送命,所以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做几件事,你欺君的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听着,佘夙眠的手心里忽然被柳翩翩塞了个小小的黑玉罐。


    他神识一探,“看”到内里只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粉色虫子。


    【报告宿主大人!经检测,那是一只相思蛊的子蛊。】白月光系统道。


    以相思为名,必定与情有关。


    佘夙眠低下头,垂着眼睫,盯着手中的黑玉罐,勾唇道:“只要柳姑娘不揭穿我,我定会老实照你说的做。”


    唔,就是可能最后的结果不一样。


    也不知柳姑娘,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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