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惊燃被声音拉回神，耳尖微红。
也不知是不是alpha的信息素作祟，他发现掺了薄荷的柠檬水，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酸还是酸。
从胃到心脏，都又酸又涩，稍微想想，就觉得委屈。
全是由眼前这人带来的。
晏惊燃眼底红润一片。
他望着她，把昨晚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奉还回去：“要你管。”
沈雾北将他强忍的神情尽收眼底。
晏惊燃越是难过，她越是觉得自己很可怜，仿佛钝刀，杀人从不致命，却能清晰感觉到刀刃碾过皮肉，更疼，更折磨。
“是我不对。”沈雾北低下头，还是妥协了，“昨天我不该那样说。”
晏惊燃还在懊恼自己没绷住，在小孩儿面前又这么狼狈。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了沈雾北的道歉。
他愣了愣，心跳跟着漏了一拍，有点受宠若惊。
沈雾北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浓密似鸦羽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喃喃道：“以后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在她道歉的瞬间，晏惊燃心里的气其实就消了。
虽然不知道她想通了什么，但被她三言两语就哄好，他又觉得自己特没面子，于是眉梢一挑，恢复一惯吊儿郎当的语气：“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喏——”
他抬手朝身后指了个方向。
有个提摄影机的男生见状朝这边挥手，晏惊燃解释道：“我室友是校刊的，他对你非常欣赏，想采访一下你，你要有空的话，晚上一起吃个饭？”
沈雾北怔了下。
想到什么，她晃了下手里的果茶：“哥哥是为了帮室友才买水给我？”
这话也没说错，晏惊燃的确答应了陈卓帮她问沈雾北的意愿。
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反问：“不然呢？”
得到答案，沈雾北唇角的弧度微微下压，表情也淡了下来。
就这么喜欢把她推给别人？
见她不说话，晏惊燃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怎么样，去不去？”
沈雾北眼睑低垂，最后那点表情也消失了，不咸不淡地开口：“哥哥都答应人家了，我还有得选吗？”
以为她不乐意，晏惊燃道：“你要真不想去，我就去和他……”
“没有不想。”沈雾北打断他，“我去就是。”
这时，殷涂在那边催促道：“还没说完吗，一会儿教官快来了！”
沈雾北应了声，而后对晏惊燃道：“地方订好了，哥哥发我微信上吧，我先去军训了。”
“等下！”
晏惊燃拉了下她的胳膊，竖起一根指头：“最后一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你为什么要报考a传？”
沈雾北知道晏惊燃的倔，不达目的不罢休，于是凝着他浅色的眼睛，沉默两秒，松口道：“答应了一个人。”
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晏惊燃一时没反应过来，再想问她是谁，沈雾北已经转身走了。
他收回视线，想了想，红着脸给沈雾北发了条微信。
-
沈雾北和殷涂买完水回到队伍，一眼便看到孤零零坐在角落的彭芃。
教官不在，周围的学生闹作一团，就她神色僵硬，垂着头一言不发。
殷涂拉了沈雾北一下：“你觉不觉得彭芃这两天有点奇怪？昨晚淋湿一身回来，头发也不吹，拍她一下都吓得一脸惨白样。”
沈雾北喝了口果茶：“是吗。”
她语气淡淡，眼眸漆黑，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比往常更冷。
殷涂啧了声：“我发现你跟你哥聊过后也挺不对劲的啊，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说出来让爸爸高兴高兴？”
沈雾北斜瞥他一眼：“你很闲？”
“这不是关心你吗？”殷涂伸了下懒腰，眉弓深邃，状似不经意道，“既然在意你哥，就不要在人家面前做出一副欠抽的样子。”
“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你别扭个什么劲儿，但我觉得你哥对你够意思了，”殷涂忽然将手臂伸过去，勾住沈雾北肩膀，“沈老板，多点人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沈雾北甩开他的手。
把玩着手里那杯青柠薄荷冰出神。
怎么不好，她巴不得晏惊燃这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可和她扯上关系，一切都会变得很不幸，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晏惊燃难过。
然而现在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这一结果。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包袱那么重啊？”殷涂一边说，一边去捞她另一只手里的饮料。
沈雾北反应迅速，按住他：“你自己不是有。”
殷涂晃了晃空瓶子：“喝完了。”
沈雾北不给。
殷涂嚷道：“你不是还有果茶吗，饮料给我喝怎么了？”
沈雾北：“这我喝过的。”
“我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殷涂开玩笑似的，“你哥刚刚不也喝了你喝过的？”
沈雾北没想到他眼睛这么尖。
她把殷涂手搡到一边儿，拧着眉道：“你和他不一样。”
“是不一样。”
殷涂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可不会在梦里喊我的名字。”
听到这话，沈雾北眼神一顿。
她脸色有一瞬的发青，慢慢收紧双手，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眉间冷意四起。
殷涂被看得毛骨悚然，浑身神经紧绷，他连忙做出投降状：“易感期后遗症，大家都懂，你没必要一副想杀人灭口的样子吧？放心放心，就我一个听见了，彭芃不知道。”
沈雾北剔骨般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确定他没有说谎后，这才慢慢收敛周身寒气，警告道：“别他妈乱说话。”
“行，”殷涂抬手比着唇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我把嘴巴缝上好吧。”
沈雾北没再理他。
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果茶。
藏在心底深处最隐秘的心思就这样被暴露出来，让她着实有点惊魂未定。
冷静片刻。
沈雾北扫了眼四周，一道穿着作训服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
她面无表情地舔了舔嘴唇，问殷涂：“烟还有吗？”
殷涂下意识去摸裤兜，打开烟盒：“肯定还有啊，就那么会儿时间能抽多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沈雾北忽然朝他身后出声：“教官好。”
刚准备喊集合的教官一下怒了，冲着殷涂就是一顿吼：“好小子，休息时间去抽烟，胆儿很肥啊！烟交出来！再做三十个俯卧撑！”
“……”
殷涂直接傻眼：“就罚我一个？沈雾北这家伙也抽了——”
“四十个！”
“不是，教官您听我解释……”
“五十个！”
“…………”
殷涂瞪着前头早已事不关己离去的始作俑者，差点咬碎一口牙。
畜生！！！
真是个畜生！！！
-
军训不允许带手机，晚上训练结束，沈雾北一行人回了宿舍。
她拿出手机，刚开机，便是一条微信跳出来。
沈雾北以为是晏惊燃给她发的吃饭地址，没想到点进去一看，只有三个字。
她盯着手机看了会儿，满身戾气霎时消散，压了又压，也还是没压住扬起的唇角。
只见屏幕上一条来自晏惊燃的微信，写着：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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