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沈未澜送乔清回去,乔清问他下午要干什么,他说:“去上班。”


    乔清:“上班???”


    “对,我在家里公司挂了个闲职。”沈未澜耸了耸肩,“不过我也不是每天都去,早上我和哥说你回来了要一起吃饭,他就放我出来了。”


    乔清问:“公司现在都是你哥在管了?”


    “唔,你这么久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我哥已经接任很久了,我爸妈现在估计在郊外的哪个四合院种地摘野果吧。”沈未澜叹了口气,“得了吧,让沈昀亭管事还不如我爸在呢。”


    乔清感到好笑:“怎么了,你哥管得很严?”


    “那还用说,沈昀亭一旦严肃起来简直比我爸还……”沈未澜像是一肚子苦水似的,顿了顿后又是一叹气,“算了,这些事不着急,以后慢慢说。你快去休息吧,我看你吃完饭都困得不行了。”


    乔清瞅他一眼,心里有了计较,便说:“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乔清的确还在倒时差,回房间后就又睡了个昏天黑地,下午五点多才起床,家里的佣人张嫂已经在做晚饭了。他睡得晕晕乎乎地下楼后看到乔父刚好回来,便打着哈欠叫了声爸。


    乔父皱眉道:“怎么睡到现在?你不是容易头疼,睡太多也会不舒服的。”听着像责备的意思,然而语气却温和而关切。


    乔父是老来得子,且乔母也在他幼时就因意外去世了,所以对乔清这个唯一的儿子颇为溺爱,再多的原则和标准到了宝贝儿子这儿也成了随时可以打碎的废玻璃。这几年来该有的房产地产都备置齐全了不说,还将公司股份和几家子公司陆续转到了他名下,把他的将来打算得妥妥帖帖。只要乔清不折腾不过分铺张浪费,即便公司破产也足够他过好下半辈子了。


    乔清摆了摆手坐到沙发上,他确实睡得脑袋发懵,一挨到沙发就又躺了下去。乔父一边叹着气唠叨他一边关了暖气开窗通风,问道:“晚上又要和朋友出去?”


    窗外灌进来的冷风让乔清打了个哆嗦,慢吞吞地抱着手臂坐起来说:“嗯,绮绮他们要给我接风洗尘,不会太晚回来的。”


    “你才刚回来,和朋友联络联络也好,自己注意安全。”乔父倒是很看得开,关切道,“和司机说一声,让他晚上去接你。”


    乔清说:“不用,不麻烦了,我打车回来就行。”


    乔父也不勉强,点点头说:“行,你自己决定就好。先来吃饭吧,一会儿别去迟了。”


    乔清和朋友们约的地方是在一家娱乐会所,他是打车去的,出租车相当贴心地停在了离门口极近的地方。乔清从车上下来时看见门口的两个侍应生明显呆了一下,愣愣地看他走进来。乔清和迎上来接待的穿着旗袍的小姐报了名字和房间号,那小姑娘瞬间从微笑变成了热情洋溢的笑脸,声音温柔地将他引去了包厢。


    带到后负责接待的小姐留离开了,乔清推门进去,却突然砰砰砰几声响,紧接着他就被劈头盖脸喷过来的彩带和亮色的碎纸片洒了一头一脸。


    里面的人吵吵嚷嚷地喊作一片叠成一团,明明只有四个人却愣是喊出了演唱会观众的效果。乔清什么都没听清,却还是放松下来,大笑着和这群兄弟挨个抱了抱。


    在原来的剧情里乔清确实人缘不错,明朗率直玩得起来,所以后来他才能在沈未澜和白月光之间使绊子,再多的心机也被他的外表和性格掩盖,被沈未澜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直脾气这个借口盖了过去。


    几个朋友轮番打量他,啧啧感叹。


    “瘦了瘦了,果然美国那旮沓不养人啊。”


    “可不是,小乔去了那儿怕不是得自己天天烫火锅。”


    “小乔煮的火锅配叫火锅么,顶多算麻辣烫!”


    随后又是一阵哄笑,乔清在沈未澜旁边坐下,无奈道:“行了行了,还挖苦我呢。”


    汪毓说:“哪里是挖苦,明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嘲讽!”


    汪毓是乔清除沈未澜以外最好的朋友,也许局外人真的看得更清楚,他是最早知道乔清喜欢沈未澜的人。此时看乔清一来便马上挨着沈未澜坐过去就忍不住想叹气,他们这种人最缺的就是专情,偏偏乔清是个例外,从高中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对沈未澜的心思就从来没变过。


    “先看看要喝什么。”汪毓把菜单递过去,“吃过饭了吗,要不小吃也来点?”


    乔清随便点了些鸡尾酒和卤味,又加了几扎啤酒。很快就有穿着高开叉旗袍的服务员笑盈盈地把东西送上来,在她关上门出去后,罗绮岭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她曼妙的身材上收回来,对着乔清感叹道:“说实话小乔,我要说你不是我真爱都没人信,我好久没这么素过了。这可是为了你,啊,开天辟地头一遭!”


    四个大老爷儿们在高级会所光喝啤酒吃卤料?这都不是寒碜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惨无人道了。


    “行了行了,别整得好像没女人陪就不行一样。”汪毓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小乔回来后第一次聚,有那些不相干的人在场多破坏气氛。”


    罗绮岭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我知道……这不就开个玩笑嘛。”


    罗绮岭和乔清一样是家中独子,打小时候起便体弱多病。他的原名罗绮灵是他父母找一个算命的人给算的,说是这名字能让他以后的路顺利一些。但因为罗绮岭的长相本身就偏向精致秀气,这个同样偏女性化的名字让他读书的时候没少让人调侃,他也因为这事儿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架,后来说什么也要改名。但那算命的死活不同意,直到他成年后才松口让改,将灵改成了岭字。


    但也因为这事儿,罗绮岭的原名就成了他的死穴,除乔清他们仨以外谁都不能拿来开玩笑,否则一提就炸,炸了就怎么也劝不好,非得出了气才算完的那种。而罗绮岭也是被家里惯着长大的,只要不出格都有人兜着,脾气真上来了倒霉的只会是别人,所以倒也没人敢去触他霉头。


    乔清笑着rua了把他的脑袋,抓起一块炸鸡翅就往他嘴里塞过去:“快吃吧,怎么话这么多。”


    罗绮岭不满地瞪着眼睛,把鸡翅上的软骨咬得咔吧咔吧响。汪毓正在和乔清说这两年来圈里的变化,哪些人有冒头的趋势,哪些人又日渐没落。乔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四人横七竖八地歪在沙发上喝酒唠嗑儿。最后话题又绕回罗绮岭身上,问他最近又勾搭了哪些小明星,这才又带起了点气氛,让他们纷纷直起腰来。


    乔清笑着调侃:“还找什么明星啊,谁能比绮绮好看?”


    “虽然是这个道理没错。”罗绮岭一本正经地点头,“但现实是我又不能和自己谈恋爱,只能找别人将就将就了。”


    “得了吧,你那叫谈恋爱吗?换人比换衣服还勤快。”汪毓毫不客气地拆台道,“像小乔那才是——”


    话没说完,汪毓忽的停住。


    完蛋。惹事了。


    这五个字瞬间出现在汪毓被酒精糊住了的脑子里,他下意识地就朝乔清看了过去,顿时紧张得醉意都没了大半,一下子就清醒了。


    罗绮岭诧异:“小乔,你有喜欢的人了?”


    感觉到另外两人纷纷看过来,乔清神色如常地笑了笑,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罗绮岭立马精神百倍地凑了上来,“看样子你还喜欢了那人挺久?一年?两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是不是在美国认识的?”


    “也、也没很久……”乔清支吾了一下,马上又再次强横起来,一把将罗绮岭的脸推开,“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八卦的,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罗绮岭哈哈大笑:“看来是在那个人身上吃闷亏了,不是吧小乔,你还玩暗恋啊?”


    乔清恼羞成怒地窜起来揍他:“罗绮灵!”


    罗绮岭反唇相讥:“乔清!你叫我原名也改变不了追不到人的事实!”然而嘴上强硬,身体却老实地掉头就跑,却仍是慢了一步,被乔清一跃而起按在沙发上怒锤狗头。


    汪毓好险没惹上麻烦,终于缓缓松了口气。他喝了口酒压压惊,一边隐蔽地微微侧头去看沈未澜。他在起初的愣神后一直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乔清和罗绮岭闹腾,脸上下意识地挂着笑,看不出情绪。


    他们在十一点多的时候散场各回各家,沈未澜是他哥哥来接,他喝得有点多,乔清不放心地扶着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沈昀亭开车过来。


    这不是乔清第一次见到沈昀亭,他穿着挺括合身的西装从车上下来,袖口和领口的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三更半夜了还活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正式宴会一样。


    其实沈昀亭的长相和沈未澜并不十分相似,沈未澜的相貌是传统意义上的阳光帅气,就和这个年纪颇有家底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一样,意气风发锋芒毕露;沈昀亭虽然同样英俊,剑眉星目轮廓深邃,但他更像是新闻上或者财经报纸上的商业精英,气势内敛不怒自威,从里到外都和沈未澜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自然,也是乔清更偏好的类型。


    “哥,这里。”沈未澜和他招手,“小乔,这是沈昀亭。哥,乔清。”


    “你好。”沈昀亭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握手,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个动作似乎过于正式了,伸了一半的手顿时僵了一瞬,但就在他要收回来的时候,乔清大大方方地伸手握了上去。


    “你好,我是乔清。”


    青年笑得爽朗,握上去后还煞有介事地晃了几下才松开。


    其实乔、沈两家作为世交,来往自然不浅。但因为沈昀亭比乔清和沈未澜他们这辈大上不少,他们还在念书的时候沈昀亭就已经在工作了。所以他们不仅交友圈不同,也实在玩不到一起去,和乔清也没怎么说过话。


    在沈昀亭的印象里,乔清是个相当受欢迎的中心人物。虽然他有时脾气骄纵起来也不比罗绮岭好上多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爽快直率不摆架子,对朋友更是没话说,所以在圈子里几乎没有过恶评。


    沈昀亭原本不以为意,但今天一见,确实是个第一印象不错的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一起上车吧,我送你回去,省得打车麻烦。”


    乔清没有过多犹豫,“好,麻烦你了。”


    他和沈未澜坐上后座,沈未澜有些醉了,晕乎乎地靠着椅背,随着汽车的转弯东倒西歪地晃着。乔清索性让他倚着自己,抬眼时对上车内后视镜上的沈昀亭望过来的眼神,听他问:“你们今天喝了很多?”


    “也还好。”乔清说,贴心地帮兄弟说话,“沈未澜惦记着明天还要上班,没喝很多。他只是困了,中午和我吃完饭就回公司继续工作,估计没怎么休息。”


    这话不仅拙劣还假得很,沈昀亭忍不住翘了下嘴角,眼神再次望向车内后视镜看后面,乔清理不直气也壮地和他对视,一本正经地说:“真的,沈未澜对工作可认真。”


    沈昀亭难得地调侃了一句:“你知道说谎话鼻子会变长吗?”


    “知道。”乔清这回相当理直气壮,“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说的是假的了,那我就不算是说谎。”


    沈昀亭被他的神逻辑绕得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又笑了,说:“听说你在美国读的是mba?你这个跳跃的思维倒是挺适合去读哲学。”


    “那可不行,字多的我受不了,要真读了哲学估计得把两年的课都给睡过去。”乔清撇撇嘴,“说不好读了半年就要退学回国了。”


    沈未澜打了个哈欠,半梦半醒地加入他们的话题:“你不会换专业嘛,退学回国干什么?”


    “……”乔清无语地拧了把他的脸,“这是在说假设,假设!!!”


    他和沈未澜又开始拌嘴,沈昀亭识趣地不再说话,一路安静着将乔清送到家门口,看他平安进门后才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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