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浓厚的中药味道, 在药房里弥漫开来。
温迪端着碗，手指在碗的边沿轻轻一点。
钟离站在隔帘旁边，耐心地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你只需把它喝完, 身体就会好了。”
温迪凉凉地问：“如果药没效果呢？”
“你应该相信大夫的医术。”
大夫却说：“可别……他都说了这是老毛病，我这可不包治！”
钟离不解地看了大夫一眼, 继续坚持说：“温迪，喝完这些药，吃些糖就不苦了……等你病好了，我便陪你玩, 喝酒也可以。”
这话颇有些哄孩子的意味, 一贯沉稳的声音如此温柔, 甚至几乎可以算得上恳求了。
温迪叹了口气，以干杯的速度迅速将药喝完。
因为太过匆忙，唇角还沾染着两滴药水，缓缓地滴落在翠色衣衫上。
而后, 他抬起翠绿眼眸，平静地说：“我觉得没有效果。”
钟离宽慰道：“需要时间吸收药力, 你且耐心等待。”
等到第二天。
温迪又喝完一碗药, 轻轻一叹：“这药真的没什么用啊。”
翠绿的眼眸微微黯淡，辫子无精打采地垂在脸旁。
大抵因为他喷嚏打多了, 鼻子都红了起来，更衬得面色苍白。
钟离看着一贯活泼飞扬的少年突然这般颓丧, 不由深觉风神这次真是受苦了。
而且奇怪的是, 温迪和别人接近都不会咳嗽, 独独对他避而远之。
这让最钟离愈发不敢接近对方, 只能拉开距离。
但那道偶尔从远处飘来的翠色目光似乎暗藏意味, 仿佛……
真的在看一只猫一样。
钟离心下愈发疑惑，站在走廊旁边，陷入沉思。
一边的侍从们已开始议论：
“为什么先生会觉得自己耳朵有问题？”
“耳朵可人非常敏感的部位，如果说遭受到非人的对待，变得不像人的话……”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
漫长的时间又过去了一天，钟离与温迪再度来到了那家药店门前。
温迪抬起头来，用很笃定的语气说：“大夫，真的不是我的问题，药也没有用。”
大夫却理直气壮地说：“这位小兄弟本来也说这过敏是老毛病，所以治不好也在你预料之内。”
钟离沉声问：“言下之意，治不好也不是阁下的问题？”
“不不，对症下药嘛，这件事还有一种可能。极少数人会出现一种幻觉，以为自己看到了某些不存在的事物，从视觉到触觉上的过敏，极为罕见，但也并非不可能。在这少数人中，他们的感觉是丰富而连绵的，称为联觉症。”
温迪有些惊讶：“我得了绝症？”
大夫摇了摇头：“不不——只是感觉联系过于丰富的一类人。比如说普通人只能闻到一股香气，但他们可以感受到它的颜色，普通人只能听到一首乐曲优美的曲调，但他们能看到详细而具体的画面。”
温迪闻言，凝眸思索。
“这次我为你开了改善精神的药物，需要将它煮为药汁，沐浴全身，方能涤除污秽，安心静气。”
大夫说完，转身去准备药物了。
钟离若有所思，缓缓说：“屋顶上那只白猫的干扰，让你产生了幻觉。你又成天想着左拥右抱美少女，所以就梦见了猫耳。”
温迪听完这段话，不解地问：“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般形象？”
钟离淡淡地看他一眼，那不然呢？
温迪轻抚着胸口，温声说：“可是如果这是梦，我梦见的也不过是你。”
“我并没有给你托梦。”
钟离不假思索地反驳，但看着少年可怜兮兮的翠绿眼眸，不由循着话中意味思索，接着道，“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意思是对我念念不忘吗？”
温迪略微一怔，面上很快扬起笑容：“哎呀，你也学会了这种话了。”
钟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言语似乎不妥，不知为何，逐渐被吟游诗人影响了……
大夫摆出来了一大堆药，说道：“二位，现在不是倾述衷肠的时候。”
温迪接过药，绕着钟离走开了。
钟离对大夫说：“抱歉。账单像上次一样寄给萍姑娘。”
*
洞天里，侍从开始煮起了中药。
药汁浓缩后，在锅里冒出一阵热气，在空气里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温迪无奈地说：“治它干什么？这样我会离你远一点，不是正合你意？”
钟离被这话一噎，良久道：“生病总归要治。”
不一会儿，侍从又搬来一个木桶，将热水和药汁混合，试好温度便离开了。
“还有什么需要吗？”
钟离关切的话音刚一落下，锦缎布帘后面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微苦的药香渐渐弥漫此间。
布帘的一角并未遮掩严实，隐隐能看见少年趴在药桶上的背影。
湿润的黑发散落在背上，沾上一点黑色的药水，棕黄色浴巾随意地搭在了肩头。
不知怎地，少年身子忽然轻轻一颤，浴巾落入水中……
远远地，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脊背显露而出。
药水滴落在脊背上，缓缓流动，划过一道玲珑有致的曲线。
钟离闭合眼眸，转过身去。
“唔，居然能坚持几秒再转身，也算一种进步。”
少年闲闲的声音传来，嗓音里带着几分慵懒。
“……”
钟离不知道这话是夸他还是讽刺他，只觉得心情微妙，好像不管怎样失态的都是自己。
温迪浑不在意，继续说：“如果没有这个毛病，我想应该喊你过来帮我……”
钟离沉默良久，无法想象这般场景，勉强说道：“那你应该努力痊愈。”
屋内传来持续的水流声。
少年漫不经心地问：“是说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你就会答应我吗？”
答应什么？
钟离想不明白，赶紧说：“不，我没有说。”
屋内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和熟悉的咳嗽声。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温迪终于缓步走出。
少年浑身散发着清苦的药香，半干的头发没怎么梳好，迷糊地说：“是梦吗？我看见了……”
“嗯？”
温迪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说：“这只猫脱毛了！啊啊啊，猫毛飞到我身上来了！”
接着一阵“哐啷”、“砰砰”的声音响起。
名贵的花瓶瓷器全被打碎在地。
钟离看着满屋狼藉的碎瓷片和疯狂逃窜的绿色身影，沉默良久，吩咐道：“来人，收拾。”
到底是少年身体健康活力尚存？
还是过敏病患被激发了斗志呢？
钟离并不清楚。
但看着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的温迪，他只能离得更远了。
那大夫果然很有自知之明，这药物完全没用。
温迪忽然扬声道：“既然只是两只猫耳，你把头发剃了就行了。”
钟离一怔，缓缓问：“你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温迪不答，只是咳嗽起来。
钟离轻轻一叹，给自己戴上了一顶白帽子。
温迪盯着那顶帽子，诧异地说：“似乎它躲在帽子里了，但是还会冒出来一点点毛发……嗯，气味倒是淡一些了。”
“有用便好。”钟离缓缓颔首，说道，“今天我们换一家医馆问诊。”
两人来到山崖上，踏过石阶，走入一间装饰典雅的药庐。
一个穿着灰袍的老者缓步走来，目不转睛地望着钟离，啧啧称奇道：“这可是白猫成精了！”
温迪如遇知音，激动地说：“老人家，您也看到了他身上的白色猫耳？”
老者缓缓颔首：“白猫成精，附身于人，此乃劫难，你们来找大夫没用，应该去找仙人做法事……”
钟离不解：“白猫成精？”
老者解释道：“猫会附身到与它特质相近的人身上。”
钟离愈发不解。
温迪却说：“猫是一种不坦诚的生物，虽然口上说着讨厌，但又会喵喵叫着亲近人。”
老者点头道：“没错，我可赠你一副丹药，这药中蕴含仙人的降魔之力，区区猫精，自然退散……只需三十万摩拉！”
钟离听到这话，只觉得这比上一个大夫还不靠谱。
但温迪已经将药接过来，一口吞下。
钟离只好签了账单。
温迪一边走，一边说：“治我没效果，就是你出了问题，你应该去找仙人做法事。”
钟离不由纳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还找仙人做法……”
温迪讶异地说：“咦？我发现你的猫耳消失了。”
“哦？是药起作用了吗？”
“我觉得不是——它好像还存在，只是躲起来了。”
“唔。”
钟离对于吟游诗人出尔反尔的言语已经放弃理解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温迪又高呼道：“你的猫耳又回来了！”
钟离沉默不语。
“还长了尾巴。”
钟离否认道：“不可能，你要不要再吃点药？”
温迪摇头：“你还是去找仙人做法事吧。其实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我觉得你中邪了。”
钟离反问道：“我怎么可能中邪？”
两人不欢而散。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周。
某天清晨，钟离醒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残留着些微翠绿的风元素残留。
是很久未曾接触的，熟悉却陌生的风元素。
他没有披外套就起身了。
只见桌上摆着一封信，熟悉的字迹写着：
“致帝君：风不胜猫力故拜别。”
帝君沉默。
以往一直念叨着让温迪走，但当对方真正离开的时候，他却发现心情并不如预想中那般轻松安稳。
帝君披起外套，缓步走到旁边的房间。
房间里有醉鬼诗人的痕迹，被子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收拾得相对平常干净许多。
他拿过花瓶里干枯的塞西莉亚花，凝眸不语。
花香已散。
淡淡的药香味出来，桌上放着一些没喝完的药。
帝君望了一眼窗外，走到庄园外，却发现对着窗户
——药水已浸透了土地。
果然除去一开始他看着的时候，后面的药温迪全都没喝。
但不得不承认，按照过敏的说法，远离过敏原也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
第62章 温迪修仙记
璃月城的街头小巷里, 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酒香。
温迪敏锐地察觉到酒香，循着酒香漫步走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装饰古朴的小酒馆。
一阵醇厚的酒香从店里传来，似乎还有带着故土的味道。
他大摇大摆地踏入酒馆里, 大声喊：“老板，来瓶酒！”
老板热情地问：“您要什么酒？我们这有璃月酒曲酿造的会饮百杯, 还有邻国进口的苹果酒。”
温迪微微一笑, 重复道：“苹果酒？”
老板解释说：“最近我们对蒙德贸易的禁令打开了, 减少了层层限制后，进价跌了不少，我们便进了一些精品苹果酒, 现在只售一万摩拉一瓶，”
温迪闻言眼神一亮，宣布道：“诶嘿，我要十瓶！”
老板诧异：“这么多——”
“不要小看我的酒量哦, 既然点了，我当然喝得完。”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容我问一句，你有摩拉吗？”
温迪略一沉吟, 摸着下巴说：“唔……摩拉的确没有，但是我有人帮我付钱哦。账单和笔拿来！”
老板见面前少年这股自信飞扬的气势，于是恭敬地递上了账单和笔。
温迪接过来大笔一挥，签下一个“萍”字。
“原来是贵人！您不早说！”老板连忙去把苹果酒端了上来, 走的时候口里还喃喃念着，“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一个二个，倒让我认不出来。”
桌上陆续堆满了苹果酒瓶。
温迪喝干了一瓶又一瓶, 满足地笑起来, 叹道：“好酒！好酒！蒙德的苹果酒, 故乡的苹果……又脆又甜……没有猫的日子，真是个好日子……”
“听说有人让我付钱？”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年迈的声音。
老板恭敬地说：“萍姥姥，这是新来的账单。”
温迪若有若思地抬起头来，见到一位身穿灰色褂子的银发老婆婆，感觉有些熟悉，开口说：“这位老人家……”
老人家步履轻快地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用年轻女子的声音喊道：“吟诗纵酒真君？”
温迪听到熟悉的声音，诧异道：“萍……”
萍觉得那账单上的字迹像是帝君所写，便问：“帝君刚走吗？”
“当然，他不在我才好喝酒。”
萍又恢复了年老的声音，劝说道：“你别这样编排，说得像他苛待了你一样。实际上，如果他在，他才是陪你喝酒的那个吧？”
这般条理清晰的劝说——
温迪听着却叹了口气：“你不明白……算了。来，萍，我请你喝酒！”
萍看着自己手里的账单，不知道这个请字从而何来，摇了摇头：“我老年人不喝酒。”
温迪无奈，放下了手里酒瓶，端详着面前的老婆婆，问：“哎——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萍的面上挂着堪称慈祥的笑容，缓声说道：“变成老婆婆可是一种别样的体验，而且也鲜少有人来抓我干活，可以提前感受一种退休养老的生活。”
“愿意退休的仙人倒是少见。”温迪颇感意外，但仍忍不住追问，“可他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以前用年轻女子的模样见人，他们确实不太习惯，不过我宣称之前那位只是我的女儿，大家也信了。”
温迪听到熟悉的说辞，沉默了。
“你不知道，只是换了一副样貌，那些人的脸色，转变得可甚是有趣！”
这话若以少女的形态说出来，当是一种颇为娇俏可爱的模样。
但换成堪称慈祥的老婆婆，温迪只觉得对方在传授经验道理，不由得连连摇头。
萍看了他一眼，笑着说：“连你看我这副样貌，也不乐意接近了。”
温迪漫无目的地摇晃着手里的酒瓶，说：“毕竟我也不想当孙子好吧。”
萍笑了笑，说：“怎么是孙子？来，我给吟诗纵酒真君倒酒。”
说着将酒瓶打开，缓缓倒入了琉璃杯里。
萍接着缓声劝道：“为年轻容貌吸引虽然是常事，但为一副样貌所局限，非大格局者，终究不够沉稳持重。你应该泛爱世人，对他们一视同仁。”
温迪沉默地听了许久，接过酒杯，缓缓地饮下。
甜丝丝的酒味，无疑令人心情美好。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萍难得表现出了不一般的态度。
温迪脸色一正，问：“今天阿萍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
萍微笑着说：“璃月一向如此好客，我也感激吟诗纵酒真君的帮助，客气是应该的。”
温迪却摆了摆手，说：“上次你也帮了我的忙，这并没有什么值得感激的。而且大家都是仙人，不分彼此，客气什么呢？”
萍看着温迪这自来熟的架势，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可能会觉得对方是真正的仙人了吧？
温迪忽然轻声一笑，话锋一转：“而且无谓容貌、泛爱世人……这真的是对仙人的劝诫吗？我还听说某位仙人还和凡人不合呢！”
萍忽然想起来帝君所说，关于风神的身份——
“机密勿要外传。”
但好像……只是因为她随口一句劝说，对方已有所察觉，这等敏锐的心思令萍叹服。
萍只好闭上口，注视着面前少年。
翠衫少年明明已经饮下大半美酒，唇角还沾染着酒滴的痕迹，但那双眼眸的色彩……
宛若苍翠的高天，无法望到尽头，令人无法看清。
温迪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叹一声：“你才是维护璃月体面的那位，把甘雨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萍似有所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情，但联想起甘雨抱怨的外交困局，可以想象出她曾经尝试维护璃月体面，多半是失败了。
萍自然而然地说：“甘雨不怎么接触市井生活，一天到晚在打理工作文书，当然不好应付你这般狡猾少年。你这样欺负甘雨，留云借风真君到时候扬你一脸灰。”
温迪顿时大喊：“冤枉！我怎么可能欺负她？”
“你增加了甘雨的工作量……”
“诶？这倒是无法辩驳。”
萍想起一事，正好拿来转移话题：“吟诗真君上次喊我去见你的弟子呢？”
温迪点头说：“对哦，答应的事情不能落下。明日午时，我们再来此处相会吧！”
“我定会前来。”萍许下了承诺，接着道，“对了，吟诗真君的苹果派驻地，需往璃月城西南处走过去，是群山环绕中的一块绿地。你可以去看看，他们应该都在那边。”
温迪点了点头，心里却颇为纳闷，当初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搞得跟个真正开宗立派一样呢？
第63章 温迪修仙记
璃月城西南方向, 循着官道一路行去。
璃沙郊外，群山围绕。
一块巨大的花岗石临山而立，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苹果派。”
随意而洒脱的字迹旁边, 用刀雕刻出了一个圆圆的苹果图案，看起来颇为可爱。
温迪驻足而立, 凝视着这图案和字迹。
两道身影已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前面的是身姿挺拔的千岩军小队长千明, 后面的是身形清瘦的说书人铁嘴李。
“祖师爷！”千明高兴地喊了一声，对着那石上的字迹介绍道，“这是当时您在望舒客栈地上题下的字, 是李老板模仿写的，我让城里最好的雕刻师傅做出来的呢！”
铁嘴李连忙摆了摆手，却说：“别叫我李老板了，望舒客栈已经被封了, 我现在无家可归，还算什么老板呢？”
温迪故作诧异，摸着下巴道：“哦？竟有此事？”
“那本我们合力创作的修仙话本，刚发行就很受欢迎, 如您预料，岩王爷的热度确实很高，初版便大售一空。我把赚来的摩拉投入下一轮印发中，结果不知为何, 来了个蓝头发黑衣服的姑娘，看起来很温柔，她居然带着人, 要把我客栈封了……”
铁嘴李说到这里, 面上的神情颇为沮丧, “这可是我祖上的基业，怎么能轻易放弃？但他们说我这是犯了大事，必须封掉，还要收缴我别处的财产，我可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没办法，只好逃到您这边来。虽然我也有朋友的接济，暂时是饿不死的，可是……我也不免担心，难道是我惹怒了某位神仙？”
温迪听到此处，沉默良久，轻咳一声：“应该……不会那么严重吧？”
铁嘴李长声一叹，道：“还是吟诗纵酒真君处变不惊。”
温迪略作思忖，微笑着说：“既然都来了，便加入我苹果派吧！别的不说，至少保你性命无忧。”
铁嘴李闻言顿时面色一喜，击掌道：“诶，我早就想跟您修仙来着！您瞧，苹果派这么多人，是不是正好需要一位师爷？”
“师爷？”
铁嘴李解释道：“譬如孔明之流，一代智谋军师，打理门派上下，亦可教会弟子读书认字，总之文采滔滔，受人敬仰。”
温迪微微颔首：“嗯——不过说好，我现在也没有摩拉给你付工钱的。”
铁嘴李浑不在意地说：“谈什么摩拉？多俗气！相信仙人不会亏待我的。”
温迪笑着说：“李师爷觉悟很高啊。”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向前方走去。
千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关于苹果派驻地的建立，我父亲也支持了许多。以往他并不支持我修仙的，还老说这是歪门邪道——但经过那码头黑心商人一案，我在您的帮助下升职之后，他便想通了似的，说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升官发财还要靠仙人庇护。’让我好好建立这苹果派，为仙人效力……”
温迪听到千明提起“苹果派”如此自然的语气，不由心情有些微妙。
三人一起向前方，接着见到了一处大殿，殿堂前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
“苹果大殿”。
大殿颇为恢弘，前方是开阔的广场。有着朱岩砌就的墙，地上铺着金色的毯子，旁边有一大片演武场，上面立着几个武器架，架子放着几杆银枪，广场旁还建了两排小楼。
千明介绍道：“这左边的房间是客房，右边是弟子们的居所。”
温迪不得不感叹：“这倒真像是一个宗派了。”
千明正经地强调道：“什么叫像？我们这就是一个宗派！”
铁嘴李也跟着说：“没错！我们会成为大名鼎鼎、弟子满天下的苹果派！”
温迪不由失笑，附和道：“不错，有弟子，也有师爷，的确是一个宗派……”
千明继续说：“对了，我们还给祖师爷您建造了一处住所，名为苹果屋，请您跟过来看看是否满意。”
“哦？”温迪颇感好奇，跟着走了过去。
绕过蜿蜒的小路，一行人来到了大殿的后方。
只见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上方，悬挂着一个球形的红色建筑。
红澄澄的，宛如一个苹果。
在苹果屋的屋顶，有两片叶片形状的雕饰，上面涂着植物提炼出来的绿色油漆，看起来栩栩如生，宛如新生的绿叶。
而在苹果屋下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地，上面盖着有一块布。
千明将布掀开，笑着说：“这些都是大家送给苹果祖师的礼物！”
掀开布的瞬间，一片浓厚的果香迎面飘来。
那礼物却是一大堆的果篮。
里面堆放了许多水果，其中最多的是红澄澄的苹果，看起来色泽鲜亮，美味可口。此外还有一些绿色的苹果、金色的橘子、淡黄的梨子，堆在一起，看起来色彩缤纷。
“这真是蛮惊喜的。”温迪微笑着弯下腰，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千明继续说道：“因为我们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所以生活用具准备的还不够详尽，不过暂时供您休息的话，应该也够了。”
温迪笑了笑，说：“哪有的事呢？这座屋子极好，我本一闲人，平时无拘无束，只躺在这树上也可以休息的。”
李师爷赞道：“天为地，地为席，吟诗纵酒真君果然境界远大，不愧是苹果派祖师爷啊！”
千明说道：“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就上去吧。”
于是三人顺着阶梯，走到那座苹果屋前。
千明轻轻地一推，门开了。
这扇门打开的瞬间，仿佛削开了一块苹果皮似的。
屋子虽小，但陈设一应俱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浅浅翠色，不止是墙面和天花板，连家具的色调也以此为主。
屋子分为三层。
第一层摆了桌椅，桌上放着几瓶酒和一套杯盏，地上放着一些食物和水，旁边还有个衣物隔间。
第二层是一架木床，上面摆放着一套浅绿色床被和药草枕头。
沿着木床边缘而上，一边是用来放藏品的木柜，另一边是深绿色藤蔓编织的阶梯。
那阶梯直达天花板，旁边还有个机关按钮。
温迪循着阶梯过去，轻轻一按，便打开了一扇天窗。
一片阳光透窗而来，映照出一片青翠光景，煞是祥和美丽。
清风携带着林间的鸟鸣，从屋外转悠过来，别有一番生趣。
温迪观赏完毕，走出门外，微笑着说：“这苹果屋真是有趣，适合我居住。”
千明自豪地说：“祖师爷喜欢便好！这苹果屋是我亲手建造的，图纸是李先生画的，因为我一直从小就想当个木工，还算颇有些手艺，嘿嘿……”
温迪赞道：“手艺很好，多谢千明和李先生了。”
“祖师爷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千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接着便将地上的果篮通通搬进了苹果屋。
温迪想起一事，说道：“对啦，明天带你去见歌尘浪市真君，记得早上来喊我出发哦！”
“见谁？”千明仿佛没听清似的问。
温迪微笑着说：“见歌尘浪市真君哦，就是那位教授枪法的仙人。放心啦，祖师爷答应你就会做到的！”
千明听到这话，愣了许久，吞吞吐吐地说：“我、我还以为我没机会了……”
温迪看着这人高马大的千明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很明显能看出对方眼眸里一片无法掩饰的仰慕之情，不由想起萍变成老婆婆这件事。
年轻小伙想象之中温柔可亲的少女仙人，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这会让千明的幻想破灭吗？
温迪有些担心地叮嘱道：“你且做好准备。”
千明连忙点头应道：“我一定穿戴整齐，注意仪态举止，决不辱没仙人之眼。”
第64章 温迪修仙记
深秋的天空里, 浅黄色太阳渐渐被厚厚的云层被遮盖，显出一片阴翳。
千明行走在官道上，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已经穿戴好威武的千岩军装, 头发也梳得极为整齐，加上眼睛炯炯有神, 个子又高, 确实有些俊小伙的模样。
千明走在前面, 口里问道：“祖师爷，我们同仙女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温迪说：“午时。”
“那时间不多了啊！祖师爷，我们得快一点。”
“你这么急干什么？”
“哎, 毕竟这可是我多年的梦想啊！你可不懂，我这般凡人，想见仙人一面是多么困难，自从加入千岩军, 我就日思夜想，只盼仙人垂青于我……”
千明一边说着，一边走得越来越快，与温迪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温迪望着年轻人无畏的背影, 不免叹了口气。
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
千明已经走到了深巷酒馆旁边。
他四处张望起来。
来来往往，大都是男客，没有发现女子的踪影。
半晌，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忽地转过身来, 开口道：“你找谁？”
千明望着面前的银发老婆婆，迟疑了下，回答说：“我找歌尘浪市真君。”
“我就是。”苍老的女声响起。
千明顿时呆住了。
他曾幻想过各种相见的场景, 却完全没想到, 会有这样一出……
他清晰地看见老婆婆满头的银发, 脸上清楚的皱纹，鼻梁上的老花镜，深深凹陷的眼睛……
千明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坠落，浑身不由发起冷来。
“孩子，进来坐吧。”
慈祥而温和的女声响起。
千明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发现周围居然已经下起了雨。
四周响起了滴答的雨声，愈发显得静默。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浸透了他的衣衫。
秋日的凉意携着一股潮湿的冷意席卷而来。
千明坐在椅子上，拼命地劝自己，万一面前只是仙人营造的一个幻象，她会变回去的，自己还有一线希望……
于是他礼貌地说：“我是千明，是苹果派吟诗纵酒真君的大弟子……”
努力地说完这句话后，千明沮丧地发现，面前的老婆婆面容依旧。
没有任何变化。
歌尘浪市真君……真的只是一个老婆婆吗？
老婆婆缓声道：“年轻人远道而来，老婆子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请你喝一杯茶。”
她的身旁放着一个青釉白瓷的茶壶，壶上画着一大片的荷花，旁边放着两个青色茶盏。
老婆婆缓缓地握住了茶壶上朱红的把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在碧绿的茶水上，一阵白气飘然，逐渐蒸腾而上，将茶香弥漫此间。
千明躬身接过茶盏，手指轻颤，勉强喝了下去。
温润的茶水下肚，稍微驱赶了寒意。
如此慈祥而温和的老婆婆……
千明恍惚间产生了一股面对自己姥姥的感觉，这样的联想让他愈发崩溃，勉强说完一句：“多谢……歌尘浪市真君。”
便放下茶杯，飞快地逃走了。
*
年轻人在雨夜中惊慌奔逃而去的身影，如此落寞。
温迪朝着萍走了过来，不赞同地说：“你换了相貌来见人，也并不是件好事。”
萍有些不服气：“哦？吟诗纵酒真君为了你的弟子，是来教训我吗？”
温迪无奈地说：“我们都是仙人，谈什么教训？”
萍反问：“是吗？”
温迪缓声开口：“虽然口头上说是我的弟子，但我也并未教他什么，只是有缘尘世相遇，觉得年轻人本性不坏，故而结为朋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阿萍没必要这样做吧？”
“你是觉得，因为我隐藏相貌便不够坦诚相见？”
温迪不置可否，继续说：“他只是年轻不懂事向往仙人而已，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对仙人的向往，在凡人中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满足这些向往——比如说对塑像产生的崇拜和信仰，从来不是我的责任——”萍说到此处停顿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而且红尘多苦，为何要让他陷入其中呢？”
温迪感觉萍的言语似有所指，含着一股指责的味道。
但他也无法否认，比如说——
不够坦诚。
天知道他这仙人身份本来就经不起推敲的，再不必说 “塑像”、“信仰”、“职责”之类……
温迪沉默了。
萍继续语重心长地说：“璃月今天的平静，是我们仙家在岩王帝君的带领下，历经了无数牺牲，用枪与血斩断魔神之后才得来的。璃月子民过得幸福快乐，这才是我追寻的一切。毕竟凡人的年龄终究是有限的，与其给予不切实际的期望，不如早些斩断。”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就是下定决心了。
老人面色平静，眼中却饱含着热切的深情——
是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刹那间，似乎与回忆中的另一个身影重叠起来。
“我会化作岩石，伫立在最高的山上，守望着璃月的未来吧。”
虽然是不同的话，但守护璃月的信念一脉相承。
这位混迹街头巷尾的仙女，处世态度与其他仙人完全不同，贯与民众亲近，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温柔。
但这种温柔，却因为对子民的怜惜，而逐渐变成一种慈爱。
他不仅无法为此提出质疑，也根本毫无立场去反驳。
温迪转过头来：“老板，给我两瓶酒，帐记在这位萍姥姥身上！”
萍姥姥点了点头：“给他吧，这位吟诗纵酒真君，乃是我的好友。”
温迪拿了两瓶酒，快步追上了千明。
千明正躲在一个屋檐下，垂头丧气地靠着墙。
温迪递了一瓶酒过去，说：“不用听她的，喝什么茶？来陪祖师爷喝酒！”
千明接过酒瓶。
无需多言，他已开始饮酒。
甜而微烈的酒进入喉咙，千明的思绪也变得模糊起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瘫坐在地上。
良久，千明开口问：“祖师爷，你会有感情的烦恼吗？”
温迪微微一怔，说：“会啊。”
“诶？”
“每个人都会有，我也不例外咯。不过我相信——时间会解决一切吧，我们也要努力向前。”温迪信手一指天空，微笑着说，“看，大雨过后，天也会晴。”
千明由衷地佩服道：“吟诗纵酒真君不为儿女之情所困，才是真男儿风范！”
他抬起头望着放晴的天空，擦了擦眼睛上湿润的痕迹，“哎，真是失态，这一定是雨水，还没有干……”
温迪配合地说：“对对，只是雨水。”
千明感叹道：“您真是我遇见过最亲和的仙人，有时候……我都会忘记你是仙人这件事。”
温迪沉默地低下头，不敢说自己根本不是仙人。
千明眼里闪过迷茫的神色：“我本来只是为了见到她，才答应继续待在千岩军里下去，但是到了现在——我误打误撞地升职小队长，手下也带了一些兄弟，经过上次的案子后，现在千岩军中纪律也变得严明一些了。一切像是正在好转，现在我想……”
年轻士兵的面上逐渐浮现出坚定的神色，继续说道，“我还是可以留下来，为了守卫家乡出一份力，这……也是仙人所期许的吧。”
温迪颔首道：“你这样想就很好。”
千明忽然又问：“而且我听说仙人都有通天变化之能，祖师爷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变回年轻的模样呢？”
温迪顿了半晌，说：“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么？也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呢？”千明喃喃地说着，接着却摇了摇头，“不过能见一面仙人已经足够，若再生贪念，便是可笑的妄想了吧？”
温迪沉默不语。
千明比起当初那个开设赌局的守卫，已经变了许多。
他仍存着一丝侥幸的希望，却也对自身情况心知肚明，甚至亲口说出“可笑的妄想”借以自嘲……
*
天晴之后，两人回到了苹果派。
铁嘴李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讲：“我们要发展壮大苹果派，首要任务是多招收弟子。诸位从码头而来，混迹街头巷尾，也需打通人脉，将苹果派的威名传播出去……”
温迪听了半晌，忍不住质疑道：“你收那么多弟子干嘛？养活一方人很麻烦的。”
铁嘴李一愣，发现自己好像还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温迪接着说：“这一片看起来土地肥沃，可以种点植物，让我想想……我们就来种苹果吧。”
弟子们听到这话，不由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起来：
“祖师爷此举，是为了让我们锻炼身体！”
“我觉得，是种苹果可以给祖师爷吃……”
“种田没什么不好的，总比给黑心商人干活好……”
大家并无异议，一行人便拿起铁锹将地松了，买来种子播种。
温迪一边看着，一边又说：“苹果成熟缓慢，可以再去找一些成熟得快的植物种下，譬如应季的蔬菜。”
铁嘴李站在旁边，有些怀疑地说：“这边的田一直没人种，是不是土地有问题？”
千明不悦地反问：“你在质疑祖师爷的眼光？”
铁嘴李连忙解释说：“倒也不是，毕竟祖师爷是外地来的。我觉得如果是好的土地，为什么拨会给我们？之前还一直荒着，根本也不像回事啊。”
千明有理有据地说：“这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是岩王爷给我们送来的土地！”
“别争啦。”温迪制止了二人，缓缓地抬起头来望向空中，说，“土地只是一方面，天空的风也是影响植物生存的，在温暖的季风加持下，它会长得更好吧。”
第65章 温迪修仙记（猫耳终）
在苹果祖师爷的指引下, 弟子们开始了种菜。
有比较机灵的弟子，直接从旁边村庄里买来了苹果树，将树的根部连着用布包裹的土球, 一起抬了过来，然后拿着锄头挖好了土坑, 往里面倒入农家肥料, 将树移栽在坑里, 又提来水桶给它浇水。
清澈的井水和弟子们的汗水一起浸湿了土地。
本来小雨刚过，土地本就偏软，更加方便移栽。
至此, 苹果派的驻地上已立好了两棵真正的苹果树，看起来很相衬。
这一番动静不小，吸引了一群周围的农民过来围观。
农民们见这些小伙子干劲十足，便走过去问：“小伙子们, 在种地呀？你们人这么少，这么多地，种不完吧？”
弟子们擦了擦汗水，望着这一大片绿地, 说：“好像是吧。”
农民继续问：“那这边的地，要不要我们帮忙种？”
一个灵动的少年音传来：“可以啊，只要你加入我们苹果派。”
那农民转过头来，只见一位翠衫少年站在面前。
少年面容含笑, 眼眸宛如前方的绿地一般苍翠，身上的翠色衣袂随风而动，不带一分尘土, 与旁边的人大相径庭。
那农民诧异地问：“这——竟然是个宗派？”
温迪笑着说：“是哦。”
那农民有些惊讶, 缓缓地说：“我看山那边有个古华派, 成天不事生产，倒有一群人给他们送钱……感觉，你们和他们不一样啊。”
“不需要钱。”
“咦？”
“你们生产自给自足后，如果还有盈余，分我们一点就好。”
“这……可怎么好意思？”
“就像他们一样给我个苹果吧，待到收成之日，我教你们酿苹果酒。”
“还能酿酒？”
“那是当然啦。”
在此之后，周边更多的农民们加入了苹果派种地的队伍。
大家都很有干劲，在这片土地上忙忙碌碌的，挥洒着汗水。
铁嘴李惊讶地说：“我们苹果派的队伍壮大得很快啊！只是有些可惜……”
温迪一边咬着一个苹果，一边问：“可惜什么？”
铁嘴李长叹一声，说：“可惜，人数虽多，却并非战斗人士。”
“和平年代也不需要战斗啊。”
“可是——”
温迪反问：“你自己也不是战斗力，操心这些干什么？”
铁嘴李叹了口气：“确实也是。”
说到这里，外面忽然传来个声音：“不好啦！祖师爷！有人来砸场子！”
温迪放下了苹果，抖了抖衣衫，飘然行去。
只见苹果大殿门口站着个官员模样的中年男子，神色严肃地说：“我乃司掌天衡山土地的官员，你们在此聚众行商，应当办理相关文书，并且交付摩拉。”
温迪飞快地反驳道：“我这不是商业组织啊！有什么条例规定了需要交钱？”
那地方官神色一凛，高声说：“你休得强词夺理。”
“我只是帮助他们，然后他们给我送苹果……”
“你们有扰乱市场体系的嫌疑！”
“这都是一些农民子弟，自己种粮食水果自己吃而已。”
地方官苦于抓不到温迪营业的证据，仔细将他打量一番，正色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帮助他们？这个组织又是什么？苹果派？”
温迪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仙人，这是个修仙门派，不归你们管。”
铁嘴李此时也赶了过来，附和道：“你这区区小官，敢对我吟诗纵酒真君不敬！”
地方官却不相信：“你是仙人？那我还是岩王爷呢！”
“我真的是仙人……”温迪略作思忖，继续说，“这样吧？我这苹果派有个护法，让他来给你演示仙法。有请苹果派护法，三眼五显仙人——魈！”
“魈！”
“小金鹏？”
“三无仙人？”
“我的好护法，速来救场！”
“……看来今日不巧，我派护法想必斩妖除魔去了，下次再让他来给你展示仙法吧。”
魈听到了耳边不断传来的消息，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帝君放下手中茶盏，好心地问：“可有人找？”
“刚刚吟诗纵酒真君找我。”魈点了下头，抬头看了帝君一眼，又低下头来。
帝君感受到金鹏神态动作的不自然，不由想起，最近自己在给其他仙人传梦的时候，那些仙人的眼里似乎也曾经闪过这样的神色。
有一种……有些不妙的感觉。
而且魈那模样，分明是欲言又止。
帝君望着魈，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帝君……”魈停顿了半晌，低下头，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您可有空？请跟我前来。”
帝君点头：“最近事务繁忙，但既然魈有要事，还是抽得出时间的。”
*
绝云间云雾茫茫，似乎有鸟兽身影出现。
魈马上变成一只生着青羽的小鸟，轻巧地落在一段树枝上。
帝君略作思忖，也变成了一块石头，靠在旁边倾听。
似乎有一群仙人现了原形，正围在一起聊天。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真是千古之奇事，简直闻所未闻！”
“确实啊，连我也不知，帝君为什么变了个猫耳？”
“帝君此举，必然有什么深意……”
帝君听到此处，内心深觉震惊。
难道温迪并没有骗他，那个猫耳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仙人们继续议论起来：
“据说帝君身边有位新来的少年仙人，我猜那只猫，怕不是那个少年变的……”
“可是让一个少年这样骑在头上，实在是有辱璃月尊严啊！”
“魈说过了，帝君极为宠爱那名少年，非常包容大度，根本不在乎哩！”
“浮舍说得对，魈一贯是不说话的，一旦说了什么，那肯定是真的！”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直接骑到帝君头上去了诶！”
“休得无礼！可是……你别说，那个猫耳朵还蛮可爱诶，特别是帝君带着白帽子的时候，正好和猫耳的颜色相衬……”
帝君听到最后一句削月筑阳真君说的话，内心愈发沉重，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色小鸟。
青鸟愧疚自己说错了话，无法面对帝君，不由得扑腾了下翅膀，从树枝上掉了下来。
浮舍发现了从空中落下的青鸟，惊喜地说：“呀，这只小鸟真可爱！”
众仙人纷纷说：“是呢！真是可爱的小鸟。”
留云借风真君闻言不悦：“什么鸟？”
浮舍笑着说：“不是说你，这一看这么可爱，像我家小弟。”
留云借风真君冷声说：“无礼！”
魈被发现了踪影后，只好显出少年的模样，抱着和璞鸢立沉默地在一旁。
浮舍大喜：“呀，魈，真的是你！”
此时，帝君也变回青年的模样，缓步地走了过来。
众仙家顿时收起笑容，肃然而立，低头认罪：“帝君，我们有错，不该妄自议论您……”
唯有留云借风真君还有些好奇：“可是那只猫到底……”
帝君冷冷的目光望了过来。
留云借风真君却突然腾空起飞，朝另一边扑了过去，高喊道：“诶？小白！快回来！”
帝君听到这个奇怪的名字，只觉不妙，转头一看，只见一只白猫在从树上攀爬起来。
这形态这毛色……
很像当初他和温迪在房顶上遇到的那一只。
当时第一次温迪提起猫耳的时候，他正在进行传梦法术，想来正是那时遇到留云借风真君的猫，因此出了岔子。
而现在……
留云借风真君还在费力地追逐着小白，小白动作灵巧地跳开了，正好落在一块石头上，懒洋洋地在石头上躺着。
大家眼神怪异地望着那只白猫，又悄悄地瞧了一眼帝君。
似乎在说，原来这只猫喜欢呆在石头上面……
最后，留云借风真君一个扑腾过去，终于抓住了小白。
她有些窘迫地说：“小白是我在偶然在路上遇到的一只猫，沾了些仙气，平日喜欢与人亲近玩闹，不太懂事……没想到出了这番闹剧，实在是对不起帝君。”
帝君淡淡说：“留云，猫会干扰传梦工作，你养点别的。”
留云借风真君连忙点头：“好的！我再也不在外面捡猫了，回头便把它送走，送得远远的！”
帝君微微一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魈还跟在后面，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帝君，我以为……”
帝君等了半晌没有后文，停住脚步问：“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您二位情谊深厚，所以嬉闹之事，无关体面……”
“魈——”
“对不起，都怪我，我自请前往除魔……”
“不用，你去找他吧。”
“诶？”
“之前他不是在叫你吗？”
“唔，好的，我会帮您照看好吟诗纵酒真君的。”
帝君历经一堆闹剧后，回到洞天，沐浴更衣，又将头发清洗过一遍，慢慢地回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其实，温迪的种种表现是真实的，但因为这家伙平日太不靠谱，让人无法相信……
他不仅无法相信温迪，甚至弄来一堆药给他吃。虽然温迪本来也没吃完，但成日咳嗽，到底还是受了很多苦。
这样一想，帝君愈发自责，算了算约定送花的时日，往蒙德城走去。
*
蒙德城的花店里。
少女萝拉望着走过来的棕发青年，问：“先生，你要买什么花？”
“一束塞西莉亚花，谢谢。”
少女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对方，点评道：“看你的装束，像是个正经人。”
钟离闻言下意识地四下一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不多言。
萝拉拿出五朵塞西莉亚花，将它扎成花束包装好，继续问：“先生是在追求一个不回家的浪子吗？它的花语，是浪子的真情。”
钟离微微一怔，接过了花束，说：“是吟游四方的友人托我买的。”
萝拉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吗？先生，五千摩拉。”
“好的。”
钟离带着花束，回到了璃月，来到苹果屋前。
这间奇妙的球形房子前，似乎有着淡淡的风元素痕迹。
他弯下腰，缓缓地将花束放在屋子门口，而后转身离去。
第66章 温迪修仙记
温迪轻轻地推开了屋子的门。
一阵浅淡而清幽的花香扑鼻而来。
那包扎精致的塞西莉亚花束正安放在门前。
历经过夜风的吹拂, 塞西莉亚花朵带着晨露的痕迹，如此鲜活而美丽。
他愉快地将花束放在怀里，轻嗅着花间清香。
却在此时,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不好啦！祖师爷！又有人来砸场子！”
温迪微微一叹，返身将花束小心翼翼地地放在了床前, 而后将屋子锁好, 便往外面走去。
*
苹果大殿前。
一个年轻男子身着黑色劲装, 腰佩短剑，昂首而立。
黑衣人目光斜视，高声道：“我乃古华派二弟子——掠星夺辰天君。”
温迪有样学样, 朗声道：“我乃苹果派祖师爷——吟诗纵酒真君。”
黑衣人握着剑柄，高声道：“敬告诗酒君一句，这边的天衡山头，乃是我们古华派的地盘。”
“噢？星辰君有何高见？”
“高见并不敢当——”星辰君摆了摆手, 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翠衫少年，却突然觉得对方这身装扮似乎有些眼熟。
半晌，他拍了拍脑袋，惊讶地说, “当初在牢房里，就是你在背后使坏！看着千岩军跟我们门派的人打起来！就是你！”
温迪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吗？”
星辰君握紧了手中的剑，恶狠狠地威胁道：“哼，你们如果想在这个山头混, 必须给我们恭恭敬敬地交上保护费，不然我们这梁子就结定了！”
“保护费？”
“对，用我们混江湖的话来说——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此路过, 留下买路财！”
“可这树明明是我苹果派的人栽的。”
“你懂不懂江湖黑话啊？”
“不懂。”
星辰君皱紧眉头，冷哼道：“真是不识抬举！看剑！”
“何方宵小？”
一声清冷的呵斥声传来。
紧接着，一滩墨绿色光影闪过。
那星辰君手中的短剑已掉了下来。
地上却站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夜叉，手执绿枪，肃然而立。
星辰君完全没看清楚对方如何出手的，唯有骇然地瞧着地上的短剑，喃喃：“没想到，竟然还来了个硬点子……”
温迪笑着说：“诶嘿，看到了吗？这可是我们苹果派的护法！”
星辰君恶狠狠地说：“我记住了，苹果派！我还会回来的！”
撂下一句狠话，星辰君飞快地跑路了，连地上的剑也忘记捡起。
魈垂下眼眸，认真地说：“抱歉，阿诗，我来迟了……”
温迪安慰道：“唔，也算解决了一些事情。”
“解决了吗？”
“嗯，我苹果派刚建派，威名不足，日后还需仰仗你出手。”
“这……”
金鹏夜叉认为对凡人恐吓不算什么好事，但是想到此中涉及吟诗纵酒真君的安全，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温迪继续问：“昨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唔……”魈只觉自己不仅来晚了，甚至还造成了对方声誉受损，完全不知如何开口。
“是……和我有关吗？”
轻柔的话语落下，那道翠色目光朝他逼视而来。
魈抬起眼眸，轻声说：“那我……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温迪微笑着点头：“嗯，当然，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
魈便将原委全数道来。
温迪听了半晌，不由大笑起来：“哈哈哈！真是，没想到你这颗木头脑袋里，还藏着这般丰富的妙想！”
魈沉默了，不知道这是夸他还是讽刺他，但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温迪继续说道：“不过他们居然就这么信了你的话，看来你说话还是很有分量嘛。”
魈抱着和璞鸢，道：“那是当然，大家都夸我斩妖除魔，为众仙表率。”
“小金鹏真厉害哦。”
温迪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魈的头。
魈感受到头顶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心情稍加放松，继续说：“那个时候，帝君一路跟我过来，变成个石头旁观，最后说让留云借风真君不能养猫了。
温迪稍作思忖，微笑着说：“唔，变成了个石头，不知道会有什么脸色呢？”
“石头怎么有表情？”
“诶，那是你没看到，或者说他变了一块深色的石头，就看不清啦！”
魈摇了摇头，补充道：“我不清楚，反正那般场景……众仙明面上不敢笑，但是他们私下会笑……”
温迪很容易能想象出这般场景，压低了声音，问：“偷偷告诉我，你有笑吗？”
魈脸色一正，肃然道：“我怎么敢笑？只是觉得有失体统，颇感担忧而已。”
温迪摇了摇头：“唔，白夸你了，怎么还那么死板？这么有趣的场面——要不是我对猫过敏，也应该笑一笑，才不亏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地过去。
温迪伸手指着苹果派的驻地，自豪地说：“我这个苹果派如何？让你当护法也不算屈才吧？”
魈将周围环视一圈，简单道：“此间规模不错，像个修仙门派。”
“是啊！很多人想修仙呢！你要不要教教他们？”
魈摇了摇头，却道：“夜叉的力量，他们无从掌握。枪法的话，千岩军都是习自歌尘浪市真君的，我也帮不上什么。”
温迪赞同地点了点头头：“没错，屠龙之术学来无用，不如跟千岩军学学自保之术便好。”
“而且，我观察你的门人，似乎许多人都在……种田？”
魈说到此处，只觉得这位吟诗纵酒真君的行事风格与其他仙人迥异，竟然带领弟子们做这般事，若为其他仙家看来，实在是不成体统，有失颜面。
温迪却自然而然地承认：“当然，毕竟填饱肚子才是首位，我也没有摩拉养他们。”
两人一路走到了会客的聚义厅里，李师爷端上来了一些家常菜和苹果料理。
温迪推过来一碟菜，微笑着说：“你可以多试试其他食物，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苹果了，尝一尝！”
魈本来想推拒，但看到对方热情的模样，只好接过来说：“多谢。”
温迪看着少年仙人努力咀嚼的模样，心知不合口味，转头便问：“这边伙食不够完善——李师爷，你家厨子呢？”
铁嘴李纳闷地问：“我自己跑路就够了，还要带上厨子？”
“美食当然重要，你去把他找回来吧。”
魈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不必为了我……”
温迪轻松写意地说：“大家都得吃东西，厨子过来也只是顺便帮你做吃的而已，不用有什么负担心理。”
魈若有所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
用过餐后，一行人来到了演武场。
千明本来在带着弟子们练武，见到温迪一行人过来，便招呼大家休息。
“这是那位话少的仙人！”
“是的，是那位个子不高的仙人！”
“仙人，我们来比比身高吧！”
那群年轻弟子们朝他们围了过来。
魈并不习惯这般热闹的场面，用冷冷地目光扫视着这些年轻人。
温迪却轻轻地推了推他：“不要紧张，过去吧。”
魈无奈，任由苹果派弟子们围绕起来。
一群人伸手在那比划着，低声议论：“诶，确实不高。”
“仙人也长不高，可见修仙也不是万能的。”
“祖师爷，你在那笑什么？你也不高。”
“……”
温迪白他一眼，我能飞，你懂什么？
弟子们不太懂，却把两位少年推在一起，并排比较起来。
大家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呀，我们祖师爷还是高一点的！”
魈将手臂一甩，冷冷道：“哼，不敬仙师！”
温迪笑着说：“看吧，这位仙人这么高冷，你们对他客气点。”
千明疑惑地说：“明明个子不高，还高冷……”
魈闻言顿住脚步，手里和璞鸢蠢蠢欲动。
千明继续说道：“若是真的高冷，反而不好接近，这位少年仙人看起来，和我别扭的小弟没什么两样。”
魈转过身，反问道：“谁是你小弟？”
千明摆了摆手，赶紧澄清：“诶，就是一个比喻，我可不敢这么说！”
魈冷哼一声，站在原地。
千明却忽然发现了少年仙人手上的菱形发光物，好奇地问：“那是神之眼吗？”
“是。”
千明追问：“为什么你能得到神之眼？”
“神之眼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个外置魔力器官，我本也是三眼五显仙人，自有斩妖除魔之力。”
“听说神之眼和愿望有关？”
“愿望吗？当然是履行契约、守护璃月……”
“不是的。”温迪反驳道，“不止是守护与传承。”
魈疑惑地问：“不是吗？”
“风的精神是抗争与自由。在广袤的璃月大地，面对命运不屈不挠，面对阻碍不断前进——这才是你的愿望。”
魈闻言，不由回想起自己与妖邪作战的岁月，微微发怔。
原来是这样吗？
在他未曾意识到的时候，神明的视线已经投射在他的身上了吗？
“风会让你成为你自己。”
少年声音平静而空灵，仿佛一阵清风吹拂而来，带来全新的世界。
过了良久，魈开口发问：“吟诗纵酒真君虽然是蒙德人，但如何这么笃定？你认识风神？他是什么样的神明？”
“风神是……”
温迪不由停顿住，应当如何介绍自己，是一个问题。
半晌，他眼睛一转，说，“你去问岩神吧。”
魈有些纳闷地望着温迪：“可说归说，你也没有风系神之眼。”
温迪想了想，跑到旁边杂物堆搜刮一阵，找出一个玻璃珠，为它染上绿色的光芒。
他将绿色玻璃珠放在手心，笑着说：“看，我也有了。”
“诶？！”
大家望着这个发着绿光的玻璃珠，顿时都呆住了。
那颗玻璃珠旁环绕着几缕翠色流风，周围飘散起几片轻柔的羽毛，如此灵动通透，就像一只眼似的。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看起来，这个眼比那位三无仙人的眼还像真的呢！”
“神之眼这么容易得到吗？”
“可是为什么得到神之眼的都是矮子？”
“大胆猜测一下，风神对身高也是介意的吧？”
温迪：“……”
第67章 温迪修仙记
苹果派附近的村落有许多百姓, 听闻这边有仙人开宗立派，便奉上了各种各样的贡品，其中包括新鲜水果、美味佳肴、珍稀玉石等等。
这些东西, 温迪照收不误。
但他也不为自己宣扬，一方面出于本土信仰的尊重，另一方面则是不想管事。
这在魈的眼里, 便被理解为：这位吟诗纵酒真君虽说手无缚鸡之力, 却不慕名利, 与我是同一路人。
但魈逐渐发现, 温迪的修仙方式很奇怪。
当苹果派弟子们将温迪围了起来，齐声问：“请问祖师爷, 我们应当怎么修仙？”
温迪歪着头：“诶嘿。”
弟子们纳闷：“诶嘿是什么意思？这是咒语吗？”
温迪不置可否, 转过身, 倒头就睡。
李师爷当即吟诗道：“真君白日睡大觉，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番做派, 魈以往只在工作量极为繁重的甘雨身上见过。
可是这位吟诗纵酒真君, 明明平时什么都不干, 最多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应该不至于如此疲惫吧？
魈感觉疑惑不解，隐隐觉得这位吟诗纵酒真君像是在偷懒……
但一众苹果派弟子们却对祖师爷纷纷投出佩服的目光。
祖师爷这般洒脱不羁的风度, 正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无法理解的——可不就是仙人的风采吗？
“仙人”正闲闲地躺在长椅上, 感觉到周围亲和的风元素力无限涌入, 内心十分宁静。
本就是在沉睡中苏醒的一缕风，再度进入了梦乡。
其实温迪没有欺骗任何人，只是元素精灵的修行模式与旁人迥异, 大家都无法体会罢了。
这就是温迪念符咒、吃贡品、睡大觉的修仙生活。
直至下午, 清风流转, 光景幽凉。
温迪走到璃月城的街头，拿出小竖琴开始卖艺，傍晚收工，便去深巷里的酒馆，拿来几瓶酒喝。
魈亦步亦趋地跟在温迪身后。
温迪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邀请道：“魈，来喝点？”
“我不喝酒。”
“我们喝的少，不会醉的。”
“不喝。”
温迪觉着无趣，便自斟自饮起来。
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站远了一些，说：“既然阿诗没什么要事，容我离开一阵。”
*
帝君坐在屋内，静静地看着手里的木牌。
这片洞天通关文牒不知为何被诗人被落下了。房里的塞西莉亚花也逐渐地枯萎了，香味淡得几乎快要消失。
失去了风的滋养，旁边的风车也不怎么转了，这座洞天最终变回了璃月式的风格。
一阵茶香在空气里缓缓飘散，酝酿出些微清苦的味道。
属下报告说：“有一位异乡的少年在璃月城说书卖艺，说书的内容是一位仙人——”
帝君缓缓地抬起头来，凝神细听。
属下继续道：“与凡人的恋情。”
帝君顿时松一口气：“无妨。”
“那卖艺的少年没有户籍，但他似乎与千岩军中士兵相识，便有所倚仗，引来一群人观赏，这实在是有害璃月市容。”
“确实，但凡是个有礼数的老派璃月人，亦知晓其有碍观瞻。”帝君稍加思索，提出了解决办法，“如此，异乡人的表演需要向总务司相关部门申请报备材料，你们去加急设计一套完备的手续，往后便这样执行。”
“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帝君略一颔首。
钻空子虽不是好事，但利用破坏规则的人去设计制度，却也可以防止绝大多数普遍的犯规现象。
这种做法……不知道当事人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但行之有效的规章制度仍然是璃月需要的。
帝君一边想着，一边望向门口青色的身影，唤道：“是魈来了。”
魈恭敬地说：“是的，帝君，我有一个疑惑需要您解答。”
“你且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风神是什么样的神？”
帝君乍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望着魈手臂上的风系神之眼。
魈补充说：“是吟诗纵酒真君让我来问您的。”
帝君本以为魈知道了内情才有此问，没想到他还被蒙在鼓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口上依然说：“风神是一位亲近人民、自由仁爱的神明。”
魈听过这话，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柔慈爱的长辈形象，心情变好了一些。
然后他再将问题的来源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帝君饶有兴致地说：“风会让你成为你自己？颇为独到的见解。”
“我还未能完全领悟到此中的深意，想来吟诗纵酒真君还是很懂风神的。”
帝君轻叹一口气，然后递过去一封信，说：“劳烦你带给阿诗。”
魈便将信件带回了苹果派。
此时，温迪正在和李师爷喝酒。
魈将信件放在桌上，说：“给吟诗纵酒真君的信。”
李师爷见状缓缓颔首，说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金鹏仙人此举，真像是为西天王母送信的青鸟。”
温迪笑着说：“青鸟？这个形容确实贴切。”
魈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温迪接过信，看着看着抬起头来，说：“他列举了一堆花瓶损坏的价值，意思是让我赔钱。”
魈一脸诧异，帝君让他送的居然是账单？
但帝君当时的表情，分明算是温和平静啊……
魈不赞同地说：“我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
温迪笃定地说：“他说损坏已经修好，让我再去砸一遍，这不明摆着讹钱吗？”
“这……”魈很犹豫，不敢说不是。
因为这话若从字面上理解，好像比温迪的说法更为离谱……
温迪冷哼一声，将信件摆在桌上，说：“我被那只猫吓那么惨，没找他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
魈不由问：“后面还有一段呢？”
温迪耸耸肩说：“你自己看吧。”
魈本来觉得在帝君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看信件有失敬意，但又见温迪毫不在乎，忍不住上前，仔细地将信件读完，总结道：“是夸阿诗带人种地有方。”
温迪却说：“不是，他是在提醒我不要过多干扰璃月百姓的生活，注意分寸。”
魈迷惑地说：“我没看出有这个意思。”
“那就是你目光不够长远了，你看，这不是明摆着话里有话，在讽刺我吗？作为一国执政，怎会甘心别人插手内务？”
李师爷在一旁摸了摸胡子，倒觉得这话的信息量含量实在太多了。
魈还在认真地解释：“我仔细观察了帝君给我信的时的神色，不像是在生气。但我也不敢夸口说自己了解他，毕竟之前便造成了误会。”
李师爷听到这个称呼，双手顿时一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温迪，问道：“我说——这位吟诗纵酒真君，您真是帝君座下修行的仙人吗？”
温迪面不改色地说：“啊，对对，你跟着我就会见到他的。”
李师爷闻言顿时站起身来，对着这封信敬若神明，还朝着它躬身行了个礼。
温迪歪着头看着李师爷，说：“老李，你这不至于吧？”
李师爷正色说：“神明与凡人的差异，你不懂，这是、这是……”
温迪接口道：“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缘分，要好好珍重。”
李师爷不由讶然：“你还是懂的。”
温迪却说：“那你应该更珍重我才是。”
李师爷一脸疑惑：“这是何意？”
温迪却不愿意继续解释了。
魈还在担忧地问：“阿诗，那怎么办？”
“既然已经来信了，那我还是准备个礼物吧。”
温迪说着，从库房里仔细挑出一个很大的红苹果，喃喃念着，“成色不错。”
他接着找来一个纸盒，将苹果装了起来，又用绿色绸带在盒子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最后温迪将礼盒递给了魈，说：“魈，带回去复命吧。”
*
帝君打开了礼盒，仔细端详着盒子里那个大大的红苹果。
魈不由问：“请问帝君，这……可是有什么深意吗？”
“他这是拿一个苹果，算作所有损坏物品的赔偿。意思是——没有摩拉，给你个苹果，爱要不要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像是在模仿诗人跳脱的语气。
魈听着愣住了，觉得这不应该是帝君的语气，半晌才摇了摇头，说：“不是爱要不要，苹果是阿诗最喜欢的东西。”
“哦？”
“是阿诗给我苹果料理的时候说的。”
“唔……”
“不过给您的这个苹果，是他亲手精挑细选的。”
“你倒是观察入微。”
帝君说着将苹果放在白瓷托盘里，凝视良久，仿佛透过这个苹果看到了什么。
半晌，帝君开口问：“你觉得，我回赠什么比较合适？”
魈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我的确无法理解这些事情，还是战斗更适合我。”
帝君思忖片刻，却说：“的确也没什么新鲜东西可送了。”
而后魈便背着和璞鸢，两手空空地回到了苹果派。
此时，温迪正将一束塞西莉亚花放在水里，往其中倾入风元素之力，使它焕发光彩。
魈有些诧异地说：“这种花……我在洞天里似乎也看到了它的踪影。”
“噢，对，是摩拉克斯送的。”
魈不由疑惑：“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过来之前，他从蒙德带回来的哦。”
“什么？蒙德？”魈大受震撼，原来帝君到得更早，可帝君明明自己也能过来，为何却叫他前来？
魈想不明白其中含义，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我又观察了帝君的神情，确定跟阿诗所说的账单根本不搭边，警告更是无从谈起。这若是警告，那他根本不存在更好的脸色了。”
温迪却说：“花是另外一回事，那是我提了几次他才勉强答应的。”
魈却觉得，即使有着不利于名声的传言，帝君仍然愿意跨越国度的距离亲自过来，显然是很重视对方。
虽然魈不明白其中具体的含义，却也知道是一种友好的关系，根本不是温迪说的什么账单和问责。
于是魈笃定地说：“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第68章 温迪修仙记
弟子们勤奋种田, 岁月平静如水。
温迪正享受着安然入眠的时光。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祖师爷，不好啦！”
温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太高兴地说：“什么事情都喊我, 就不能让师爷去处理？”
来人弱弱地说：“我就是李师爷……”
温迪定睛一看，面前站着长衫文士，正是李铁嘴, 不由纳闷地问：“老李, 怎么是你？又有人来找事？”
“不是人……”
“嗯？”
“是大水。”
温迪顿时坐直了, 疑惑地说：“这边的地势, 理应没有洪水才对。”
李师爷却一把拉住温迪，说：“唉, 您赶紧去跟我看看吧！”
温迪点点头, 跟着李师爷登上了山顶。
远方的尽头, 似乎有着一股水元素正在流动。
水势并不凶猛，只是流速较快, 但方向却直直朝苹果派驻地淹过来, 仿佛有人在刻意引导似的。
李师爷担忧地说：“大水就要来了！这可怎么办？”
温迪宽慰道：“不必惊慌, 让大家在土地上开凿孔洞，让水自然流入，浸透进去。然后去那边挖个大坑来蓄水, 再建个风车……”
李师爷听到这些详细的举措, 顿时对祖师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后带领弟子们和村民一起干起活来。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堵不如疏，大水如果汇入农田，这一来庄稼会长得更好呀！”
“都是多亏了仙人保佑！”
“我瞧着那边是古华派的方向……”
“一定是他们捣鬼！古华派那个掌门人, 自称什么平山越海真君, 就靠着个水系神之眼, 说自己是神仙，其实根本不是！”
温迪在旁边听着，怎么感觉——是遇到了装仙人的同行？
装装仙人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对无辜子民出手，这可是不行的。
而且若是璃月子民在他的庇护之下出事了，估计迎来的就不是来信问责那么简单了……
温迪这么想着，往前方走去，牵动元素力，减缓了水的流逝。
大家纷纷诧异地发现，水流出现了逆转的趋势。
逆转的水流，最终朝天衡山汇集而去。
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人正站在天衡山顶上望风。
一阵强风猛然袭来，他头上戴着的高帽子被吹下来了。
他立马高呼：“哎呀，我的帽子！”
旁边有人帮他把帽子捡起来，递还给他：“平山越海真君，你的帽子在这。”
平山越海真君捂着帽子，皱着眉头说：“星辰天君，你之前说苹果派只有一个护法能打的，怎么我们将他调走了，现在还是这样呢？”
星辰天君担忧地说：“先别说那些，掌门人您看看，那些水……居然回来了！”
“我看到了。”
平山越海真君说着，从身后掏出了一柄长/枪，高呼道：“急急如律令，天师有灵，祈水外引！”
说罢，他身上的水系神之眼顿时亮起了水蓝色光彩。
一抹水蓝光辉流转，传递了到长/枪上。
然而，山底下的水流毫无反应。
大水涛涛，渐渐将古华派驻地包围了起来。
*
“阿诗，我回来晚了，看到这边……”魈回到苹果派，有些诧异，“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苹果派驻地分毫未损，百姓们也分毫无伤，甚至还在干劲满满地垦地。
魈本来还以为会造成流民作乱，现在看到这幅景象，不由愈发诧异。
温迪一边用手比划，一边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风车是个好东西，只要有风，它就可以转起来。我们可以靠它将水收集起来，再排出去，灌溉农田……”
众人聚在一起认真聆听。
李师爷拿着墨笔画着设计图，提出建议：“千明懂木工，既然能建房子，风车应该也可以。”
魈听着觉得是自己未曾涉及的知识领域，一脸茫然地隐退一旁。
过了一会，有弟子报告：“祖师爷，外面又有人来了。”
温迪摆了摆手，让李师爷去看。
李师爷去而复返，说：“有四个健壮的青年郎，在大殿外候着。”
温迪不耐地站起身来，和李师爷一起出门了。
苹果大殿里，堆放着一排箱子。
青年壮汉揉着肩膀，忽然感觉到一股寒风扫过周身，不由打了个寒颤，纳闷地说：“奇怪，我一路过来的时候还没觉得，现在却感到……天气好像变凉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只见一位青衫少年漫步行来，一双翠色眼眸打量着他，不言不怒，却自有一股威势。
青年壮汉顿时有些紧张：“这些是、是大人送来的礼物……”
温迪眯了下眼，默然不语。
李师爷自觉地走上前去，瞥了那壮汉一眼说：“不会是古华派来求和的吧？”
打开箱子察看一阵，李师爷惊讶起来，“呀，好多武器！上等白缨枪、精制钺矛、寒铁弓箭……还有文玩古物？瓷器餐具？衣帽服饰？看起来品质上佳，精致考究，物类繁多，不像古华派能拥有的。”
那青年壮汉反驳道：“什么古华派？此乃御赐之物！”
李师爷疑惑地重复：“御赐之物，难道是岩王帝君……”
“唔，是给我的供奉吗？”
少年嗓音轻灵，语气懒洋洋的。
青年壮汉粗声粗气地说：“什么供奉？你这苹果派，多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让我看看。”温迪打断了他的话，朝着箱子走了过去。
李师爷正从箱子里取出一块金色牌匾。
牌匾上灿烂的金光有些刺眼，看起来庄严华美，上面偏偏写着“苹果派”三字，旁边还刻印着一圈龙纹。
李师爷将那块牌匾端详了半晌，摸着胡子，长叹一声：“确实像是御赐之物。”
青年壮汉强调说：“本来就是御赐之物，什么叫像？”
李师爷听到这笃定的话，不由吓了一跳，接连退了三步，朝着牌匾躬身说道：“失敬失敬。”
温迪淡淡地吩咐：“搬进去吧。”
青年壮汉于是带着人把东西搬了进去，将新的牌匾挂上，又将花瓶瓷器等物件摆在会客厅里，还将武器摆在练武场上，余下便整齐地放在库房里。
魈默默地在后面看了许久，忍不住感叹道：“好多礼物啊！”
温迪点头说：“唔，他确实很大方。”
“我记得，你只给了一个苹果。”
“你记得不错。”
李师爷叹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看来苹果比木桃更好用。”
魈若有若思地问：“阿诗，这次不会是账单吧？”
温迪摇了摇头，解释说：“这是觉得我太寒酸，太丢面子了，所以随便送点东西来。”
魈反驳说：“这也叫随随便便吗？我看帝君就差亲自过来了。”
第69章 温迪修仙记
“祖师爷, 又有人来了！”
温迪摇了摇头，不高兴地说：“这简直是不让人休息了。”
一拨接一拨的来客需要应对，可见修仙也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好事。
温迪漫步走了出去, 瞧着外面的黑衣来客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说：“你是古华派的？”
“您还记得我啊！贱名不足挂齿——田小星见过吟诗纵酒真君。”
温迪疑惑地问：“上次你不是号称什么……掠星夺辰天君吗？”
田小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说：“这是我们古华派掌门人王大海送来的礼物, 他知道您喜欢苹果, 所以把附近的苹果全买来送您了, 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则个。”说着将双手举到头顶, 恭敬地躬身行礼。
温迪见到田小星身后一列人马正抬着箱子过来, 笑着问：“不是平山越海真君吗？怎么改名叫王大海了？”
田小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解释说：“不是改名，这是我们的真名。我们没有仙籍, 只是腆着脸自夸, 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实在是不该在真君面前假装仙人。”
温迪闻言不由诧异：假装仙人——这是在内涵我吗？
但仔细看田小星的神态，不似作假。
温迪又回头看了一眼李师爷和魈，感觉大家还没什么反应。
好像他还没有被认出来。
温迪这才放下心来, 点点头说：“嗯, 我知道了。”
田小星神情有些激动, 还在高声誓忠：“从此，我们按照江湖规矩，奉您为老大, 唯苹果派祖师爷吟诗纵酒真君您——马首是瞻！”
温迪循着话头, 问：“你要跟我们一起种苹果吗？”
“这……我们并不是农夫啊。”田小星摸了摸脑袋, 为难地说，“我们是闯江湖做生意的，这些都是我们的水果生意。嗯……我们会在经济上支持您的大业！”
“也可。”温迪缓缓颔首，指了指李师爷，“回头你们与这位李师爷交接吧，没有大事，不必找我。”
“小的听令，马上告退！绝不打扰真君清净！”
田小星说罢，领着人走了。
温迪看着这几十箱苹果，若有所思地说：“苹果很多啊，吃不完的话，回头我教你们酿苹果酒吧。”
弟子们诧异地问：“苹果酒？”
“一种产自蒙德的美酒。”温迪简单地解释过，伸了个懒腰，说，“风景正好，还是出去走走吧。”
魈站在门口，问：“阿诗又去喝酒吗？”
温迪随意地说：“去街头表演音乐，顺便喝点酒。”
“那你自己去吧，我在门派里守着。”
温迪拍了拍他的肩膀，夸道：“不错，真是我苹果派忠于职守的好护法。”
*
“帝君，您吩咐送去基础建设的资源已经到了，关于这些名目，似乎涉及……”
青年壮汉回来报告，心里也不由怀疑起来，这些东西真的只是支持基础建设的援助吗？就算赏识某人，也不至于关心到这个份上……
帝君淡淡地说：“只是外交事务的正常支出。”
“属下明白，帝君，那关于那异乡的卖艺人……”
帝君抬眸问：“有何异动？”
属下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一张纸，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字——
摩拉克斯。
“看到了您的签名后，管事的认为帝君化身卖艺人与民同乐，所以……”
帝君见状，颇感诧异，轻叹一声：“原来在璃月百姓的眼里，我还能这般与民同乐。”
属下连忙说道：“您自然亲民如子，只怪我们识人不清……”
帝君闻言，稍觉宽心，吩咐道：“如此，关于公务需加盖公章，逐级传递命令，不接受直接签字。未有大事，我不会直接干涉诸位的事务。”
“属下明白了。”
“待会令甘雨拟定具体流程吧。”
“我知道了，那店铺里买东西之类的签名……”
帝君抿了一口茶，说：“随他去吧。”
*
温迪一如往常地走到老地方，准备开始卖艺。
但今日奇怪的是，官员上前阻拦，同时不再认可他的签名，并且提出了质疑。
“岩王帝君定然高大英俊，潇洒不凡，怎么会是一个小小少年？哼，你个江湖骗子，懂什么岩神？”
温迪不满地嘟囔：“你们怎么就只看外表呢？”
官员将双手背在身后，斜着眼睛看着他，不屑地说：“那可是提瓦特大陆鼎鼎有名的七神之一，怎么可能去卖艺？”
温迪不悦地反驳：“七神就不能卖艺了？”
官员瞪了他一眼：“你又懂了？哼，再来滋事，就把你押送到璃月大牢去。”
“那可别。”温迪赶紧摆了摆手，转身溜走了。
他稍加思索，走入常去的酒馆，出示了签名，这次倒没被赶走。
百无聊赖地喝了几瓶酒后，温迪还是觉得太过无趣，便回苹果派去教大家酿酒了。
大家对酿酒很有热情，学的过程比较顺利。
风调雨顺，农作物也在积极生长。
但弟子们的修仙热情尚未冷却。
“祖师爷，我也想见见其他仙人。”
“我也想，我也想！”
李师爷也说：“如果还能见到真正的仙人，可以丰富我的创作。各种性格的仙人，代表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虽然现在书业似乎遭遇了危机，连璃月城的同行都要转行了。但我也还想——留下点什么文字啊！”
温迪若有所悟：“遭遇到了危机……”
李师爷补充说：“书店的魏老板说，当时事件涉及到的书屋皆已关闭，连旁边的茶馆都换了老板，唉，无一幸免……”
温迪惊讶地问：“无一幸免？”
“只是、只是失去了工作，另外谋事做，人还是活得好好的……”
“唔，我还以为焚书坑儒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不至于，岩王爷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李师爷说到这里，接着发现一个问题，“您之前不是说完全没关系吗？”
温迪轻叹一声，缓声说：“是我……玩心太重，连累了你。”
“倒也没有，在苹果派我也过得很好。回头还可以给乡民们说书。当然，是说正经的故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李师爷说到这里，也隐隐地意识到自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制裁了，不由问道，“不过……岩王爷没有对你生气吧？那些御赐之物很是贵重，我觉得魈上仙说得很对。”
温迪眨了眨眼，说：“嗯，早生过气了，算是哄好了吧。”
“既然这样，您不如再去哄一下，璃月书业的发展就靠你了！”
“咳咳，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李师爷笑了笑，说：“没事，只当我随口胡说。帝君的决定必然经过深思熟虑，怎么可能轻易撤回？祖师爷，我们还是去寻访仙人吧。”
温迪点头：“也好。”
“好耶！寻访仙人！”
弟子们非常高兴，带上了许多粮食帐篷和诸多乐器，兴致高昂地出发了。
大家走在路上，开始演奏音乐。
吹喇叭的、敲鼓的、拉二胡的，音调不谐，乱作一团。
温迪也开始弹奏起了小竖琴。
琴声清越流畅，将其他杂乱的音乐串联起来，显得好不快活。
*
绝云间云雾袅袅，清风阵阵。
一个怒喝声传来：“何人无礼，滋扰本仙？”
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
“仙女！这一定是仙女！”
“我有感觉，这是那位鸟仙人、仙鸟……我听过她的声音……”
“放肆！什么仙鸟？本仙有名有姓，留云借风真君是也。”[注1]
留云借风真君的声音冷冷的，抖动着羽毛，姿态优雅地盘旋在空中。
只见一群凡人拿着一堆古怪的乐器，围着一个绿色衣服的少年。
留云借风真君不由好奇地问：“这弹琴的小子是谁？”
温迪眸光一沉，冷冷道：“放肆！什么小子？本仙有名有姓，吟诗纵酒真君是也。”
留云借风真君从未遇到这般态度的谈话对象，一时语塞，歪着头望着他，似乎有些不解：“你也是仙人？”
李师爷大着胆子，说：“对对，我们这也有仙人，你狂什么？”
留云借风真君冷哼道：“仙人还这么爱凑热闹，实在令本仙耳根不得清净。”
温迪反问：“不好听吗？”
弟子们很是捧场：“好听好听！天籁之音！”
留云借风真君优雅地落在地上，扇动着蓝色纹路的翅膀，打量着温迪手中的竖琴，说道：“也就琴声堪堪入耳，其余都是怪腔怪调。”
温迪微笑着说：“这声夸奖，我收下了。”
“谁夸你了？哼，不自量力。”留云借风真君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这仙人，到底是真是假，需得实力见真章，敢跟我来试试这仙人的修行吗？”
温迪好奇：“噢？仙人还有修行？”
“那是自然。”留云借风真君振翅起飞，来到一处悬崖边上，望着空中浮起来的巨石，说，“那边石头有十二个元素方碑，你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它全部点亮。”
温迪点头说：“给我一把弓箭。”
弟子马上将弓箭递了上来：“祖师爷，给！”
温迪开始挽弓射箭。
也不见得他怎么瞄准，一发箭支已射了出去，随即放下了弓箭。
然而一片翠绿的风元素已从箭支上散射开来，犹如有灵魂一般，朝着各个元素方碑飞去。
只是一箭，依次点亮了十二个元素方碑。
留云借风真君见到这般箭法，内心颇感惊讶，面上还是故作淡定地说：“不错，我姑且认可你的仙人资质了。”
温迪眨了眨眼：“是吧？我就说我是个仙人。”
弟子们见此情状，与有荣焉地说：“我们苹果派可是正统的修仙门派，祖师爷真厉害！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迪听着这些夸赞之辞，不由有些飘飘然。
忽然，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太舒服的味道。
只见一只白猫忽然出现在留云借风真君的脚边。
温迪不由连连后退：“咳咳，你这个仙人，居然养猫！”
留云借风真君连忙说：“误会，误会！这不是我养的猫！诶，小白，都说放你自由了，怎么又回来了……对了，这位吟诗纵酒真君，猫的事情，可别告诉帝君啊。”
“不让我说？”温迪若有所思地观察那只白猫，只觉它的毛色与形态有些熟悉，这不是房顶见过的那只嘛……
“我这边洞府里有酒有菜，都送你了。现在我要去带小白去找个主人领养了。”
温迪闻言粲然一笑：“既然有酒菜招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白跳到了留云借风真君的背上，一鸟一猫远去了。
第70章 请仙戏龙
温迪带着一众弟子, 进入了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
洞府里有着热气腾腾的佳肴，还有许多冷藏的水果和佳酿。
大家不由惊叹起来：
“我还以为出门要带吃的呢，没想到跟着祖师爷混, 到处都有好吃的！”
“这可是仙鸟给的琼浆玉液！”
“是咧，我还没见过会说话的鸟，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弟子们跟着祖师爷吃饱喝足后，歪七扭八地倒在了洞天里。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留云借风真君！我带着璃月七星来找你聊天啊！你不是很爱聊天吗？哦，门是开的。”
脚步声渐近，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
“你们是——”老者环视洞天内场景，高声喊道, “吟诗纵酒真君？”
温迪摇晃着手里酒杯, 笑着招呼：“天枢星, 好久不见。”
天枢星走过去问：“吟诗纵酒，你也认识留云借风真君？”
温迪颔首道：“是的，她是我的好友，给我准备了一桌酒菜, 不过现在有事离开了。”
“竟然如此！”
天枢不由叹服，吟诗纵酒真君之前与甘雨相谈甚欢, 现在又成为了留云借风真君的好友，看来仙缘颇好。
七星见状，不由也对这位吟诗纵酒真君产生了敬意, 一同围着他坐下。
天枢长叹道：“今年该我主持璃月七星请仙典仪了, 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帝君了，甘雨也很忙, 实在让我心忧难当。”
温迪好奇地问：“璃月七星请仙典仪？”
“是的, 这是由璃月七星轮流举办的仪式, 今年轮到我来向帝君恭请神谕了。”天枢解释完毕, 热情地邀请道，“吟诗纵酒真君若有闲暇，不妨也来观摩这一番盛典。”
温迪当即应下：“好说。”
天枢补充道：“明天请仙的地点在璃月城的高处——玉京台。”
“我一定前往。”
天枢心情愉悦，端起一杯，站起身来，说道：“最近天衡山大水的事情我亦有耳闻，在您的庇护下，百姓们未受伤害，反而安心耕作，可见吟诗纵酒真君宅心仁厚。我敬您一杯。”
温迪微微颔首，笑着举杯喝下。
天权接着说道：“那些江湖门派，什么古华派，成天寻衅滋事，倒是吟诗这宗门，颇有仙人风范。”
玉衡却问：“不过说起仙人，这位真君，你有可三眼五显吗？”
温迪沉默。
三眼五显……
这个说法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却不知晓其中内涵。
七星纷纷望向温迪腰间挂着的那个绿色珠子，齐声问：“这是神之眼？”
“对。”
玉衡关心地说：“吟诗纵酒真君，你还是散仙吧？是还没有成为像我们一般正统的仙人呢！”
温迪面不改色：“噢，对对。”
天枢见对方点头，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虽然他从前未见过这位吟诗纵酒真君，但想来与众仙交好，又有特殊能力，便是还未列入仙籍而已。
天枢便说道：“您与仙人们相处甚好，回头我们给您引见一位重要人物，就能成为载入仙籍，成为真正的仙人，跟我们一起守护璃月了。”
温迪纳闷地重复：“一起守护璃月……”
玉衡星说：“那位大人物可是轻易不可得见，但是七星联名上书，见到他的把握至少也有七成。待到仙缘降临，我们便会来通知你来绝云间相见。”
温迪轻声一笑，说：“是什么大人物？各位还给我卖关子。”
酒渐过三巡，七星们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最近有一只神奇的白猫精……”
“是留云借风的猫吧，听说她把猫送走。”
“不会吧？我觉得她舍不得。”
“你说一只鸟，怎么对一只猫还惺惺相惜呢？真是怪事。”
“鸟怎么了？你一只笨拙的乌龟懂什么？”
一群人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纷纷变出了原型，互相打闹起来。
“诶？”温迪看着天枢星从老头子变成了一只乌龟，心思一转，便将酒杯放在乌龟的背上。
乌龟驮着酒杯，接回来一杯酒，爬到温迪身边，说：“给吟诗纵酒真君献上美酒。”
温迪自然而然地将酒杯拿起，微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夸赞道：“好酒！”
酒入肠，乐声起。
温迪唤出了小竖琴，奏起了劝酒的歌谣，旁边的鹿和鸟配合着鸣叫起来。
狐狸也围在了他的脚边。
温迪轻声一笑，伸出手，摸了摸狐狸柔顺光亮的毛。
*
甘雨正好过来找留云借风真君，在门口看到这番场景，大为震惊，越看越觉得这届七星有大问题。
甘雨转身就走，回去后赶紧将这事情上报。
“帝君，那位吟游诗人唆使七星给他倒酒，还让他们变成原型，围在一起弹琴玩乐，实在太过分了！”
帝君听闻这般场景，却觉得颇为有趣，不由微笑起来。
甘雨继续说：“这实在有损璃月颜面，您该……”
“我该亲自作陪的。”
甘雨听到这句话，不由满心疑惑。
但是仔细想想，与邻国执政相陪，却也是正常的外交。
——可这真的正常吗？
甘雨看着帝君一贯沉稳的面色上淡淡的笑意，心生忧虑，只好尽力劝说：“您可悠着点，明天还要请仙呢。”
*
次日，温迪应邀来到玉京台。
百姓们聚在一起，指着前方说：“那位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枢星大人，常年隐居暗处，终年难得一见。”
只见天枢星衣着整齐，神态严肃站在中间，左右站着两个助手，身后则立着个神龛，上面旁边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贡品。
天枢朗声道：“吉时已到，请仙开始。”
说罢，天枢抬起手来。
只见他那身灰蒙蒙的衣衫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道光辉盘旋在他周围。
紧接着，一道亮光照入了神龛。
那神龛上顿时涌起一阵金光，金光越发明亮，急速朝空中上升。
只见天空弥漫起大片金色——
一条金龙降临尘世。
其气势威武雄壮，身躯甚长，体态矫健，似乎踏云而来，俯视着茫茫尘世。
金龙赐下神谕，众人皆屏息细听。
那沉稳而古拙的声音，指引着璃月前进的方向。
世人远望其威仪，金尊玉贵，凛然生威，为其震慑，皆望而却步。
但诗人却拨开人群，朝前方走了过去。
他走近前去。
却见那龙身蜿蜒绵长，通体华美，仪态雍容，特别那金色的眼眸与金色的须发相衬，愈发显露出一派协和之美。
诗人仰望着龙，翠色眼眸里满是欢欣之情。
那条祥瑞的金龙浮在云端。
诗人周身无风自起，朝金龙接近而去。
翠绿的目光渐渐转为平视，打量着那耸立的金色龙角。
他愈觉其形态优美，不由伸出手来，摸了摸龙角。
金龙忽然发出一声低吼。
周围民众皆是一惊。
诗人却视而不见，转身从供品里拾起一朵琉璃百合，将它轻轻地戴在了龙的头上。
花香的气息萦绕在金龙的身旁，使他想起一件事来。
好像他此前答应诗人每月送花的时间，就在今天。
对方这举动，是在提醒他吗？
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种丢下百姓追随诗人而去的冲动……
然而诗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
天枢轻咳一声：“天枢恭请帝君降下神谕。”
帝君这才继续说：“第四条神谕是……”
请仙很快结束。
诗人的出场仿佛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又像是普通的璃月子民为神明献上供奉之花而已。
百姓们开始谈论起帝君降下的神谕。
“神谕缺了一条，从第二条突然就跳到了第四条，那第三条呢？”
“跳过了？这是空白的意思吗？”
“不，我觉得这是跳跃、变化、搬迁，这才是帝君的深意。”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只是因为帝君被吟游诗人打岔，不小心忘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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